“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谢柔看着云姑拿着药油进来,无奈地道。
“小姐这是急着回宫吗?”云姑笑道。
谢柔被点破心思,却也没否认,自那日见了卓海,她就有些急了,不是宫里有如何好,只是单纯觉得回了宫安顿下来,可以好好和他在一起,填补他们之间多年的空白,相依相守总要有安身之地,那座皇宫虽然诸事繁杂,但有他在,就可为家。
她这般想着,一心只盼着自己快些好,遂坐起身撩起裤脚,露出微肿的脚踝来。
云姑点了油在掌心,正要涂抹,门外忽响起脚步声,听着直往此处来,谢柔赶快将脚收回去,下一刻萧承启就出现在门口。
他进来得急了些,脚步没收住,一眼便撞见被褥边的那抹莹白,不由一怔。
谢柔胡乱掖了掖被角。
云姑来不及净手,迎上问安,接着解释道:“小姐的伤还未好,奴婢正要给小姐上药。”
正所谓非礼勿视,萧承启下意识便点头道:“好,你先照顾依依,我过会再来。”
云姑口中称是。
萧承启看了一眼帷帐后的身影,就打算离开,转身时忽而顿住了。他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将云姑叫了出去。
“少爷唤奴婢过来,有何吩咐?”云姑问。
萧承启轻咳了一声,脸上闪过可疑的红色,道:“药油怎么涂?”
云姑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懵了一下:“少爷,这……”她应当问过小姐才是。
萧承启截住她的话,道:“你如何称呼依依?”
云姑怔然:“我家小姐。”
萧承启一挑眉,云姑叹了一声反应过来,哪里还有什么小姐,连卓海都跟着改了叫法,她这般称呼便是不识趣了:“奴婢……晓得了。”
萧承启讨来了药油,终于满意,只是心跳有点快。
谢柔等了一会,没见云姑回来,反倒是萧承启去而复返,讶然之余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瓶药,耳垂瞬时红了,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裹紧了些。
看着他的动作,又是净手又是点油,若还猜不到他想做什么,她就是个傻的。
“少爷,这等小事,让云姑和雀儿来就是了。”
怎料萧承启根本没听进去,径直坐在了她的床边,随口道:“她们两人另有事做,此事交给我是一样的。”
谢柔轻声道:“那不如等她们回来?”
她用了商量的语气,委实想劝走他,说完又加上一句:“少爷是一国之君,不必顾及这些琐事。”何况他们两人虽有过亲昵,可仅止于亲吻与拥抱,一想到肌肤相触,依然会涌上羞意,挡都挡不住。
记忆里的萧承启很尊重她,也很听她的话,不知今日怎的这样执着,他道:“那依依可还记得,除了帝王君主,我还是你什么人?”
谢柔想起前些日子说的话,一阵无奈,她思量着大约自己还没习惯两人的变化。
不过萧承启倒是很适应,也越来越会哄她,望着她道:“与你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言语尽是关切与认真。
谢柔余光触及他的神情,心头登时软了下来。当日他曾希望她放肆一些,她答应得痛快,可真碰到了,自己却缩了回去。
放在锦被上的手指略微收紧,她咬了咬唇,好一阵酝酿,才将脚尖伸出去,晶莹的肌肤剔透如玉,带着一点粉嫩,小心的挪出被子。
“你……你轻点。”她微低着头,长长的发丝散下来披在肩上,也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颊,因此萧承启没有看到她面上那两团红霞。
此时他亦是无暇注意,柔白的颜色在眼底越扩越大,无名的滚热气息从喉咙滚进胸腹,干涸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眸中发热,暗自调息才敢伸出手去。
温厚的掌心落在她的足踝,手指薄茧划过,轻微的痒,谢柔脚尖不自觉微蜷,恰巧勾住他的袖子,萧承启手一颤,呼吸都要滞住了,掌心的玉足像上好的白瓷,柔滑的触感顺着肌肤撩入经络,拨动他的心弦。
“夫君。”谢柔小声唤他。
萧承启听到声音,从莹莹柔光编织的梦境里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将神思集中在脚腕那一寸地方,因是第一次做,也怕伤到她,所以不敢分神,控制着手上力气。
谢柔起先不自在,但渐渐也觉出男子的好处,力道果然和云姑她们不一样,许是太过舒服,她放松了一些,左脚几乎落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攥在手心揉捏。
麻酥酥的感觉一直存在,她努力忽略,只在一瞥见看到他的侧脸。眼前这个在照顾她的男子,是帝王也是她的夫君,每一个身份走下来都不容易,他不是天生就会,却愿意去学。喜欢上他,她就已经足够幸运。
谢柔弯了弯眼眉。
萧承启抬眼时,看到了她唇边的笑容,心口滚烫。自从可以自由的触碰他人,他便越发恋上亲近的感觉,尤其是对谢柔,每一寸雪肤都似带着诱惑,像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佳肴,又像觊觎许久却不可得的宝贝,让他的心忽上忽下,日夜都念着。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一个人睡在正清宫,和数不清的奏折作伴,现在他却觉得少了什么,夜里睁开眼睛看到空荡荡的床榻,衾裯寒凉,少了许多温度,比不得抱着她的时候那般温暖柔软,塞满整个怀抱。柔软的唇和身子,勾出了无限遐思,欲望越来越多,以成倍的速度快速堆积,每一碰,就会倾泻而出。
全是因为眼前的女子……诱人得紧。
手指的热意一路从脚踝延伸至小腿,力度早就挪了地方,谢柔一时不察,等再反应过来,又羞又恼,手臂够不着就用脚踢他。
她的动作很轻,幅度却有点大,结果适得其反,直接将半条腿送进了萧承启怀里,她口中“呀”了一声,立刻向后退,对面的男子却比她反应还快,握住她的莹白小腿,也不见怎么用力,轻轻一扯就将她扯进怀里。
谢柔浑身都烫,简直像进了蒸笼,羞得一下子闭紧了双眼,原因无它,两人的姿势甚至超越了暧昧,为了避开受伤的脚,她几乎是环了他的腰跨.坐着。
原来她的勇气仅止于亲吻。
萧承启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的姑娘原是个会害羞的,剥离淡定的外壳,女子所有的柔软尽收眼底,这种发现新奇又刺激,他不由将她抱近了一些,亲了亲她。
“依依?”他声音沙哑,似要勾着她睁眼。
谢柔将面容埋进发丝里,坚决摇头。
萧承启低笑出声,她这个样子哪里还是从前认识的皇后娘娘,那么可爱,像个乖宝宝。
他微低下头,吻在她的发顶,又沿着她的发丝一路吻下去,直到亲上她的眼睛,谢柔眼睫一颤,迷蒙的睁开了一点。
他顺势挑起她细腻小巧的下巴,直视着她,低声道:“依依,我们是夫妻。”
谢柔微抿了唇。
“而且做了八年有名无实的夫妻。”
谢柔当然还记得,可除了记得,脑海里已然一片朦胧,全陷在密布的亲吻里。
萧承启唇角微弯,道:“夫妻间如何相处我还不太懂,不如……”
“依依教教我?”
谢柔闻言睁大眼睛,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男子吗,他哪里需要她教什么,他都快……快把她揉进身体里了。
“夫君,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她想了好久,决定和他商议一下。
萧承启“嗯”了一声,看来是答应了,又在她耳畔说了一句:“好,慢慢来。”谢柔放心下来,身子也没那么绷着了。
不料萧承启并没有放开她,而是很轻的亲了她脸颊一下,舔了舔她的耳垂,轻轻一吸。谢柔心脏都要跳出胸口,难以名状的悸动冲向四肢百骸,她颤着呢喃,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怕,依依。”萧承启喘息了一声,耐心哄她。
然后又问:“你可喜欢?”
谢柔瞬间语塞,他吻过的地方还湿漉漉的,却像火星洒在野草上,钻进身体燎了荒原,她有点忐忑,但更多的是喜欢,然而这话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轻轻点头。
萧承启眼中有光笼住她,双臂微托起她,唇瓣很快再度交叠到一处,他吻得深情,试图将每一条细小的纹路都填满他的味道。
两人亲昵许久,谢柔被他吻得险些失了魂。
“依依,和我回宫。”情迷之时,萧承启这样说,不是问句,是所有的心愿都汇成了这句话,他必须要将她带回去,永远和他在一起。
谢柔窝在他颈边糯糯地道:“夫君,你想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萧承启心中欢喜,顿了顿,又试探道:“坤元宫清冷,这次回去,不如搬来正清宫?”
谢柔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萧直男:开心。
第40章 早春三月
阴暗的地窖中,身着灰色狼皮大氅的男子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灯烛蹦出火星,明灭不定。屋中已有人在,正兀自端着酒小酌。那高大的男子看到他,脚步微滞,皱起眉来。
“你还有闲心喝酒?”
屋中靛蓝衣衫男子长身而立,食指点了点瓷壁,淡然道:“诸事当如过眼云烟,一点小失误算不得什么,有什么好急的?”
这话显然戳中了对面那人的痛处,他“当”的一声将手里的刀拍在桌子上,眸中渗着血丝:“你说得到轻巧,失误一次也就罢了,这次眼见得手却功亏一篑,还让我损失一名大将,这笔账咱们怎么算?”
蓝衣男子听完他的话,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眼角颤了一下,随后他放下酒杯,淡淡一笑。
“你笑什么?”那人心火极旺,怒道。
蓝衣男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那人没说话,冷哼了一声。
蓝衣男子幽然道:“因为我有足够的耐心。”
那人脸色微变。
“老师起事之前,曾对我说了一个字,那便是‘忍’,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能找到良机,蛰伏或是后退,不过是种手段,败又如何,还不是通向功成必经之路?”
那人闻言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若是能忍,他为何不忍?”
蓝衣男子沉声道:“此话不假,不过与我等当下不同,那是因为时局缘故,萧承启竖子所逼,若不立即起事,后果更糟,何况老师的后招在于暗中布局,并不在明面上,皇帝纵使手眼通天,也无法将老师一脉连根去掉,就像他不敢动我是一样的。有我在此,便是在身后落下一枚棋子,老师虽不能在幕后坐镇,但所虑深远周详,未来焉知不能实现鸿愿。”
那人嗤笑道:“筹码再多又有何用,你我布局建立在事成的基础上,眼下连个女子都抓不到,用你们中原的话,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什么可说的?”
蓝衣男子纵使一贯温和淡然,也被其冷嘲热讽激出了两分火气,然而他毕竟是个能忍的,暗自调整了一下情绪,道:“那女子身边暗卫极多,能将你手下扣住的,世间万人中也无一人,我怀疑皇帝为了护她,派出了卓海。”
那人神情一冷,愤然道:“我早就猜到了,老匹夫怎么还不死?”
蓝衣男子不屑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如此一来,岂非动不了那个女人了,”那人道,“难道要我差人去先除掉卓海?”
“不必,”蓝衣男子道,“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么?”
“怎么?”
蓝衣男子道:“其一,卓海若果真前来,意味着皇帝身边守卫力量弱化,我等有机可趁。其二,皇帝明明废后,却又将卓海派到皇后身边,这分明是藕断丝连的模样,作为筹码,这个女子分量更重,只要能得手,皇帝必然坐不住,而对于谢煊更是致命一击。反过来想,若将军没有派出旗下大将,又怎么能将卓海引出来?互为诱饵,何乐不为?”
那人听到这番话,脸色并不好看,但他知道此人分析得不差,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虽然己方损失惨重,但也将对方从幕后逼了出来,说不好究竟是谁赢了。这般思量着,那人冷静了下来。
“该怎么做?”他盘膝坐在榻上,瓮声瓮气地道。
蓝衣男子道:“线报称皇后身边的暗卫已经停止北上,将军可知这是何意?”
被称作将军的男子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皇后离宫,派出的暗卫分布在沿途各地,直通向边关沙城,用来保护女子安全,同时联络谢煊,现在情况大变,暗卫不再探查,这就意味着女子不再北上。想到此处他一怔,皱眉道:“她要回宫?”
蓝衣男子一笑:“不错,将军智谋双全。”
那人没搭理他的奉承,自顾自陷入沉思。
“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如何将人带走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唯有一点……”
蓝衣男子喝了口酒,微微一笑,一字一字接了下去:“阻止她回宫,只要留在北方,咱们就有办法抓到这颗棋子,来布咱们的局。到时你我里应外合,再加上苏威苏仲离将军的庇护,这半壁江山还不是将军您的?”
此人说话滴水不漏,形容态度又极有说服力,眼见他处处在理,那位将军也懒得多想,道:“好,此事就听你的,日后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蓝衣男子笑了笑,举杯道:“如此就多谢耶贺图将军了,咱们合作愉快。”
“魏刺史,合作愉快。”
*
曲州外郊的院落里,已有春日的气息,墙根底下迎春花都开了,院子里还种着几棵桃树,只等东风送暖,桃花盛放,便是一年最好的时景。
谢柔很喜欢这个院子,不太大却自然精致,她小时候就想过未来会住在怎样一个地方,当时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故而便想要一个这样的小院子,花鸟为伴,闲情逸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不愿出去,就在小院里品茗下棋,悠然自得,实在令人向往。
她将这番心思告诉了萧承启,萧承启为此还吃了一顿闷醋,以为比起皇宫,她更喜欢这里的生活,心里有点发闷,亲了她好几下才罢休,谢柔也知道自己惹他心慌了,于是安抚了好久,只道有他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及时哄住了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