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被他逗笑了,嗔道:“少爷,一只猫能有多重。”
萧承启挑了挑眉,将它放在桌子上,他哪里是觉得它胖,只不过他发现,自从有了这个小东西,谢柔整日都将它抱在怀里,不管去哪都带着。这只猫还是谭清远那厮送的,这可不像话。
“伤好些了吗?”他转头问。
谢柔看着阿雪跑远,道:“有云姑和雀儿照料着,过几日就能大好了。”
萧承启眉间阴云聚集,谢柔余光瞄了一眼,忍俊不禁,她唇角翘起,柔声道:“也多谢少爷,这些天送来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萧承启弯了弯唇。
“听雀儿他们说,”谢柔接着道,“那日还是少爷带人寻我回来的,这几天我一直睡着,都没来得及道谢。”
萧承启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谢柔并非有意拿捏,只是习惯了礼数,何况她极在意他的想法,故而说话的时候很小心。萧承启过去几年在皇城里和她相处也听习惯了,然而如今心态变化,这些礼数摆在两人之间就显得陌生,隐隐有种疏离感,萧承启一念及此,好不容易舒坦的眉又皱起来。
眼下她这个样子好像变成了从前的皇后,还不如醉酒那日自然。他打定主意靠近她,于是心思就活络起来。
“若道谢也可以,依依,你打算拿什么谢我?”他问道,神情十分认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仿佛单纯是好奇罢了。
谢柔见他发问,直接怔住,因为换作以前的他,是不会这么问的。
萧承启耐心地等着她回应。
谢柔的脸颊微微红了,上一次他千里迢迢跑来救她,她是怎么谢他来着?好像是……
“少爷,你……闭上眼睛好不好?”主动做这样的事,她一个女子到底是有些害羞的,可是她不想让他失望,也想给他一个答案:那些欢喜还在,她对他的心一如往昔。
若亲吻是奖励,我便用自己来谢你。
没有纱帘,她随手拿了一方丝帕,简单的系在发上,遮住自己半面容颜。深深呼吸一刻,她微倾身体向他靠过去,这一次她的吻没有落在脸颊,而是缓缓的、确定的落在他的唇上。
她耳朵有点烫,紧闭的双眸长睫微颤。
萧承启却在亲吻时悄悄睁开了眼睛。他的姑娘可爱得紧,平日里智珠在握,唯独在这件事上猜错了,她还以为是暗卫将她送回来的。
她不知道他吃了一颗世上独一无二的“解药”,自那日起便可以触碰旁人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如何能弥补过去八年错过的时光?
自然……是不够的。
他暗自抬眸,轻轻一笑,在她将要缩回去的瞬间,突然伸手,一把拉下她的面纱,随后欺身而上,低头呷住她的唇!
丝帕落在雪上,吻落在唇上。世间万籁俱寂,徒留心跳的声音。
彼此的温度慢慢攀升、交融,从唇蔓延到全身,她震惊的睁大眼睛,惶然无措的看进他眼眸,深情几许,仿佛从魂魄里迸溅出来,将她一把点燃。
突如其来的深吻险些让她瘫软在藤椅上,他却不许她退下,牢牢揽住她的身子。她被亲得眼神迷蒙,不知今夕是何夕,绯色无边无际,连身上都烫了起来。
他的吻初时略显生疏,但有些东西,尝到了一点甜头就能唤起本能,他很快就熟练了。
一声轻.喘控制不住地从她唇间溢出,她被他团团抱在怀里,发丝微乱。
“少爷……”待两人稍停,她呢喃细语,声音小得像猫。
萧承启望着女子水光潋滟的唇色,第一次尝到上.瘾的滋味,他的眼眸幽深,指尖点在她唇上。
“依依乖,叫声夫君来听听。”他声音微哑,满含期待。
谢柔沉浸在晕眩感里,如堕梦中。
第38章 岁月有你
缓了好一阵子谢柔才回过神,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虽有几分羞恼,但更多的是惊喜与讶异,围住她腰身的手臂太过坚固,根本不容她挪动半分。
萧承启唇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久久不散,看着女子红透的脸颊,才知道原来亲昵有这样大的威力,可以让素日淡定的姑娘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亦可以让山河尽消,只留下他们两个。
“依依。”他又情不自禁唤了她一声,唇近耳畔,夹杂着渴求与期盼。谢柔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发现,自己的乳名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然变了味道,双颊烫得几乎要化掉。
萧承启抱着她不愿撒手,越发觉得她可爱,只是最想听到的两个字还是没听到,他有点不甘。要说他这个人,于感情一事上开窍晚,但和谢柔相处却不是一两天了,她的心思他已经能猜到大半,于是他暗自压住自己上翘的唇角,眉头微蹙,道:“怎么,你不愿?”
那模样谢柔曾见过,有点可怜有点小心,将她捧在手上不知该怎么好,谢柔最受不住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她赶忙掩住他的唇,连心理准备都来不及做了,轻唤了一声:
“夫君。”
心口种下的期待瞬间开出了花,萧承启又想亲她了,快活之余还不满足,又求她:“娘子,再叫一声好不好?”
谢柔拿他没办法,被哄着叫了一连串夫君,直叫到两人都习惯了为止。她窝在他怀里,又是好笑又是欢喜。
幸福来得突然,她好像还没做好准备,却又似早已为这一日准备好了。也许在她喜欢上他的那天,就曾幻想过今日吧?
萧承启拥着她,下颌贴着她的发顶,认真地道:“依依,这些年我知道你很辛苦,是我不好。从前八年你是朕的皇后,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娘子。”
谢柔心头被酸甜充满,闻言眼眶微红,忽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萧承启看到她的神情顿时心疼,其实应该早一点把心里话告诉她的,更应该早一点明白这份心意,如果在过往年月里他愿意多想想,她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她听完很长时间没有言语,半晌却含泪微笑,摇了摇头:“其实不是的。陛下,你从来都是我的夫君。”
萧承启一怔。
谢柔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温柔地道:“历代选秀,被选中的秀女都将皇上视为枕边人,是要一生陪伴的。我不知其他人如何,但我从入宫那刻起就已将陛下视为夫君。”
萧承启手臂一颤,想起那些年里,她一遍又一遍对他说的话,她说她会一直陪着他的,只不过彼时两人年幼,她没有直言,他没有深思……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
“以后,有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守坤元宫了。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再做一个皇后。”他又道。
谢柔看向他。
萧承启抿了抿唇,忽的躲开她的视线,低声道:“很多女子在自家夫君面前十分散漫放肆,依依,你也可以对我……放肆一些。”
谢柔笑了笑,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不过细想确实如此,她一向懂规矩,但礼数过甚难免会拉开两人的距离,或许他们从前的“君臣之盟”和她的态度也有关系,尊敬太多而亲近太少。
想通了关键所在,她的心便软了下来。没有人天生会去爱另一个人,一定是在漫长的相处间慢慢学会的,因为喜欢,所以越来越在乎,不只想把最好的自己给他,也想互相依偎着白头偕老。
他们都要学着如何爱对方。
谢柔适应能力很强,何况盼了那么多年才有人疼,自然是要好好依靠的,她当即便伸出葱白的手指在他胸口划了一圈,软软地道:“夫君,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萧承启笑了,宠她有什么好反悔的:“嗯,天子一言九鼎。”
心间如有蜜糖,她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天色渐暗,外面起了风,萧承启将她抱回屋中,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至日暮时分才分开,他还有事要处理。
瞥见他不舍的神情,谢柔笑了笑,故意逗他:“夫君,我不会跑的,你只管去吧。”
萧承启瓦住她的手,当真难舍难分,叮嘱道:“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谢柔点头。
送走了萧承启,谢柔含笑靠在床头,捂了捂自己的双颊。
红霞未褪,才歇了不到一刻,却见云姑进门禀报了一声,说有人来了。
谢柔抬头一瞧,发现她身后之人竟是多日未见的卓海。
“卓叔?”她微讶,看着他向她行了一礼,缓缓走近。卓海走得很慢,和以往的步调不太一样,身上怕是带了伤,不知是受了萧承启责罚,还是那日与刺客交手时伤到的。
“云姑,快拿个凳子。”谢柔忙道,云姑应了一声,搬来个绣凳。
卓海谢过她,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小老儿一直想来拜见小姐,”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笑道,“应该叫夫人了。”
谢柔面上微红:“卓叔这是打趣我了。”
卓海在萧承启身边侍奉多年,耳聪目明,两人之间的变化躲不过他的眼睛,他淡淡一笑。
“卓叔身子还未痊愈,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吗?”
卓海道:“小老儿是来领罪的。”
谢柔怔了怔,大抵猜出了他的意思:“是为伏击一事?”
卓海道:“那日小老儿做错了事,夫人冰雪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谢柔默然,然后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怀疑过,但我也知道,卓叔不会害我,也不会害陛下。”所以她什么都没说,也未曾责怪。
卓海眼眶微有热意,心里的那点酸涩被女子轻易勾了出来。
谢柔微微一笑,道:“那天,当雀儿她们告诉我,是陛下赶来将我救回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从我失散到陛下赶来,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以卓叔的手段,不会找不到我,林中又有那么多暗卫,不缺陛下一个。若是常人来做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先找到我,再通知陛下,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偏偏救我的是陛下,所有人姗姗来迟,卓叔更不见踪影。”
“我想,如果不是陛下一手培养的暗卫营不济事,就只有一种可能。”
“卓叔是故意的,对吗?”刀光血影都被她说得云淡风轻,实在大气了得,卓海暗叹不已,却没有辩解,因为她说得都是对的。
“陛下救夫人的时候,我在暗处。”他并没有看到她坠下土坡,却看到她倒在雪里,然而他没有上前。
谢柔语气和缓:“能告诉我原因吗?”出于信任她可以不闻不问,但毕竟他来了,戳破了这层真相,至少要给她一个解释。
卓海眉宇有几分沧桑,他坐得笔直,似孤山上的苍松,望着女子透彻的眼眸,他长叹一口气,道:“夫人,你知道小时候的陛下是什么样子吗?”
谢柔未料到他会说起这个,那时她还不认识萧承启,入宫以后也没听他提起过那段时光,自然是不知道的。
卓海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小老儿从陛下尚在襁褓的时候,就侍奉他了,小时候的陛下活泼可爱,是个明朗开怀的孩子,会主动亲近喜欢的人,旁人可能一辈子不会对爹娘有什么表示,可他总能哄他们开心。直到离宫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陛下渐渐沉默,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柔秀眉渐渐蹙紧。
卓海眼中已现水光,他道:“陛下被选中去做质子的时候尚年幼,他看着自己的母妃触柱身亡、先帝放弃自己,咬着牙没让自己流泪,坐上了北上的马车。图坦是一个无情的地方,对待敌国皇子更是百般刁难,陛下能活到成年,委实不易。”
谢柔的心如被一只手攥住,她揪着被角迫使自己继续听下去。
“在图坦,发生了什么事?”他那么厌恶与人接触,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如此吧?
卓海点了点头:“陛下那时不会武功,形容肖似他的母妃,在那等野蛮的地方,时常被奚落欺负。”
他挑拣的词已经弱化了当年萧承启遭受的痛苦,对于一个要强的男子来说,哪里会有什么奚落,说是侮辱都轻了。谢柔难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紧紧咬唇,吞下翻腾上来的哽咽。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人敞开过心扉了,小老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卓海缓缓道,“幸好,夫人出现了。”
谢柔眼睫微颤,垂眸不语。
“那天,我看到陛下抱起了夫人,他很痛苦,却没有半分迟疑。那一刻,小老儿是欣慰的。”
卓海眼睛被浓雾蒙住:“这条路他一个人走了很久,看不到尽头,小老儿年老不中用,不知还能陪伴陛下多久,所以我想为陛下找一个能提灯同行的人,夫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卓叔……”谢柔哽咽唤道。
卓海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话头:“夫人,今日小老儿前来,不是为了惹你伤心,而是来祝福你和陛下的。”
他笑了笑,道:“而且也想来告诉夫人,陛下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关心你。”
谢柔怔住。
“陛下回来惩罚了小老儿,小老儿甘愿受罚,因为在我眼里始终是陛下最重要,但在他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气我擅作主张,致夫人于险地,更气我拿夫人的性命作筹码,来治愈他的心病。”
“我懂陛下的意思,哪怕一辈子无药可医,永远不能触碰你,他也要你好好地、平安地活着。”
卓海的话如风似雨打在她的心上,谢柔情难自禁,眼泪霎时从眸中坠落,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萧直男(默默):最后一句我没说哦,我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呢!(握拳)
谢依依:呜咽抱住。
第39章 有名无实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谢柔的外伤已愈,唯有脚踝伤了筋骨还需静养。云姑每日晌午给她上药,细细推拿疏通经络,这些事她以前都是不会的,只是如今几人在外漂泊,寻不到医女,就由她一手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