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堂弟飞黄腾达,自己却做了个如同刀笔吏身份的幕僚,纪深郁郁不得志。后来,在二婶的挑拨下,他把这些不幸,都归于彭三娘,谁让她带着霉运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的救命之恩,纪深也不大提起了。彭三娘也以为是自己这不详之人,给心上人带来的厄运,而且,她还一直没有子嗣。
就在彭三娘准备自请下堂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二房老爷夫人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二房的阴谋。
她掉头就跑,要把这些告诉纪深,但是,二房被惊动了,纪喻身边的手下都跑出去拦着彭三娘。
虽然彭三娘身手不错,但她毕竟是女子,而且,在深宅大院久了,当年的功夫早生疏了,再被二夫人拘着学规矩,多年没有跟人动过手了。
纪喻知道不能放过她,就吩咐身边人下死手,彭三娘带着一身伤,血淋淋地出现在纪深面前,叫他赶紧跑。
可是,哪里跑得了。纪深是个书生,彭三娘已经奄奄一息。他俩最终都被纪喻的人害死了。乱刃加身,死不瞑目。
彭三娘痛恨自己自作多情,纠缠纪深,给纪深带去了霉运。但是,又放不下心上人,想要保护他,助他金榜题名。
……
方云为了痴情的彭三娘而感动着,也为纪深的倒霉而唏嘘。一个才子就这样被小人陷害了。
系统告诉方云,纪深本来应该蟾宫折桂,成为一个好官,二房的人,一生都在跟着纪深沾光而已。但是,堂弟纪喻突然得到了金手指——文章锦绣,从此科考顺遂。
脑袋灵光的堂弟就容不下堂兄了。
所以,这个世界的金手指男主,就是纪深的堂弟纪喻。
第88章 女猎户2
可是,此刻的纪深并不知道,把他养大的,他敬爱的叔父和婶娘是何等的狼子野心,他也不知道,一向仰望他的堂弟纪喻已经容不下他。
可是,纪深要回家,还必须依靠方云,不然他贸然跑出去,只怕不是迷路饿死,就是被狼吃了。
就这样,方云又拖了他好几天,直到有一天,小书生帮她到厨房烧火做饭,结果不慎烧了厨房。房子是木制的,瞬间就火苗乱窜,救不得了。
方云跑出卧室,已经为时晚矣,她只能抢出来她的弓箭,和钱袋子,里面有点散碎银两,和少量的铜钱。那是她前段时间猎了一只虎,用虎皮换来的。
原身是个好猎户,虽然是个女子,却智勇双全,只可惜,为情所困,在后宅里压抑多年,低头做妾。而纪深对她只有同情和感激,始终没有爱意。一年到头也没有同房几次,即便是少得可怜的几次相处,也是原身为着子嗣,求来的。
方云自然不可能像原身那样爱慕、追逐纪深,但是,现在这小书生“无意”之间,把房子都烧了。
看来,要往临岳城走一遭了。
本来,方云以为,劝服了书生,再跟他回去,然后,一定要想法劝他搬出去住。
可是,现在,房子毁了,她只能走了。虽然,小书生还是不信她。只好在路上继续说服了。
村里有人要去城里去卖山货,方云和纪深就搭上了人家的车,花费了几个铜板,跟山下的村民买了些窝窝,又给了赶车的十几个铜板坐了几天车。
一路上,只要休息,方云就跟小书生讲道理、谈心,可小书生根本不理会。
最后,眼看要进城了,方云知道自己没法说服这小书生了,就趁歇息的时候,跟他谈判,“我说,书生,你这样不对啊,你这样不道义啊!”
“大姐,何出此言啊?”纪深还是个单纯的小书生,被人指责了,就脸红了,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小生,哪里,哪里不道义了?”
“我好心提醒你,你不理会,也就罢了。你还烧了我的房子,只为了让我送你回来。你快回家了,我呢?我无家可归了!你说,我怎么办?”
纪深想起自己因为烧火毁了人家房子,也是愧疚,他就立刻表示,“等小生回去,会赔你钱的。你救了我,我让叔父和婶娘多多给你钱,报答你。”
“你毁的不止是房子,那是我的家,是我父母建造的家!你让我没了家了。你说怎么办?”方云面无表情地问道。
纪深面对这样的指责,良心实在受不住,就吐露了实情,“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没办法,谁让你,让你,你,你非要留我在山里,与你,过日子。你这样,跟女大王有什么两样?!没有敬告长辈,我怎能娶你为妻?你分明恃强凌弱!你分明就是,就是不讲理!”
方云烦恼地掏掏耳朵,“你说什么?我要你娶我为妻?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你是没说,可你,你做了!”
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做什么了?啊?”方云火了,“我救了你,还给你买药,请郎中,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再说了,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还看不上,没听说过吗?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有什么用啊!烧个火,你都能点了房子!我才不会嫁给你这种没用的男人呢!”
纪深嘴巴长得老大,怎么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女大王,呃不,女猎户不是看上自己了,而是真的怀疑自己的叔父和婶娘?为了自己安全?
“你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和你结为姐弟,你看如何?”方云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救了你,你该报答我,我以后就在你家吃住,你养我一辈子好了。不过,我不想嫁给你,我就做你的义姐吧。而且,我也不会白吃白住,往后你出门,我就跟着你,我的身手可以给做个护卫,护你平安。对你来说,这也合算啊,你只要管我吃住,就能得个身手不错的护卫。”
纪深没想到,这女人是这样的打算,他还傻着,没想明白。
方云已经撮土为炉,插草为香,还把柔弱无力的小书生拖来磕了三个头,嘴里说着,“苍天在上,后土作证,我彭三娘与纪深在此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过路的神明都做个见证,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纪深无奈,也说了誓言。
此刻,他已经信了,这女人是真不想嫁他,雷劈的誓言都发了,那是妥妥嫌弃他了。想到这里,纪深还有点小委屈,弄得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了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他深知,他家言情书网,大户人家,叔父婶娘是万万容不得一个猎户女子,还是个孤女嫁进门的。若是做妾,又委屈了恩人。一寻思,结义倒是好些,既显得尊重,又报答了这位姐姐。
看她身上并无寻常女子的柔弱温顺,倒是一身的英气,寻常男子都比不上。或许她并不想嫁人,但她缺个娘家人护着,毕竟再强悍的女人,也是女人,总有需要男人为她出头的时候,那自己给她做个娘家人吧。
虽然两人结拜,各怀心思,但在此一刻,都是想着,要护对方一生。
后来,方云想起自己跟着书生么少说他叔父婶娘的恶毒,他又不信,别哪天说漏了嘴,卖了自己,于是,又逼着书生发毒誓说,绝不把义姐议论叔父婶娘的事说出去。
临岳城终于到了,纪深带着刚认的姐姐回了纪家,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敲开了家门,一个年轻的男仆看见大少爷回来,就傻住了,纪深正要进门,那仆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边跑边喊,“鬼啊!大少爷的鬼魂回来了!”
那喊声十分地**,引得众多仆妇出来看,等他们看到好好走回来的大少爷,也吓得作鸟兽散,一个拿着簸箩的大娘还把手里的簸箩给扔飞了,粟米扬得满天飞,有仆人跑过去,踩在米粒上,纷纷摔倒。
纪深本来想风风光光地把刚认的姐姐引进门,谁知道,一进门,家里的仆人就这样古怪,太没规矩了!太丢脸了!
“阿姐,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日,大约久没见我,高兴糊涂了。”
纪深只能这样解释,可是,方云却一眼看透,“我的傻弟弟,他们是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只怕都给你发了丧了!”
“发……丧?!”纪深震惊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当初遭遇匪徒,又落下悬崖,也许家人以为他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俩正说话间,已经有人仆人进去报信。其他仆妇有胆大的也围拢过来,大着胆子问,“果然是大少爷么?”
“有影子的,不是鬼。”
一个穿着长衫的体面的老人跑出来,哭着扑过来认主,“大少爷!主子!我就说嘛,大少爷吉人天相,怎么会死啊!”
纪深赶紧扶住他,“刘伯,快起来,我这不是没事嘛!我被山匪推下了悬崖,幸好遇到这位恩人,这是彭三娘,我新认的姐姐,我二人已经结拜,以后就住咱们家了。”
老人一听,又赶紧要拜倒,方云忙扶住,“不敢当的。”
刘伯哭得情真意切,“老奴我就不该前些日子去外地收租去,要是这次祭祖,老奴跟主子一起去了,说不定还能略微护住些主子。我一回来,听说少爷出事了,我都不敢信,这两天正准备带人再去山中寻找,哪里知道,少爷就回来了!老天保佑啊,多亏了这位恩人啊!你好心有好报啊!”
纪深看老管家哭得伤心,也抹了眼泪。
此时,一群人匆匆出来,领头的一个中等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疾步走来,却在十步外停下,他惊讶地上下打量纪深。
纪深走过去,深施一礼,“叔父,侄儿回来了。”
纪深的二叔纪二老爷却不见重逢的惊喜,倒是有些惊吓,他眼睛转来转去,不知盘算什么。
刘伯走过来,也行了一礼,“二老爷,大喜啊!大少爷回来了,他没死!老天保佑,大少爷被人救了,救他的就是后面这位姑娘。”
纪深赶紧给叔父介绍身后的义姐,“这位姑娘,是彭三娘,山里的猎户,是她打猎时候救了我。可是,因为我,她的房子也毁了,我就认了她做义姐,日后就住在我们长房的院子里,我养姐姐一辈子,以为报答。”
纪二老爷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挤出个笑容,“好,好,回来就好。”他上下打量方云,表情有些怪异。
方云行了个福礼,“见过二老爷,日后叨扰了。不过,您放心,小女并非挟恩图报之辈,只求一容身之所而已。”
纪深也解释道,“姐姐父母过世,要守孝,不愿嫁人。她依附我这个义弟过活,横竖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她的用度算在我名下就是。”
正说这话,突然奔出来一个略肥胖的面目寻常的中年妇人,拿着帕子,捂着半边脸,哭着就扑过来,抓住纪深一顿捶打,“你个小没良心的!害婶婶陪了多少眼泪出去!你没死,怎么不早早捎信儿回来,也好让你叔叔婶娘安心啊!我这些日子,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啊!”
方云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女人不去唱戏可惜了。
第89章 女猎户3
等欣赏完了二夫人的一番唱念做打,一家子的气氛终于变得和乐融融。纪二老爷和夫人还让厨房添几个好菜,说是要宴请侄子的恩人。
尽管方云一直说不必,可是人家盛情难却。
饭桌上,心怀鬼胎的纪家二房夫妇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猎户女子。只见她身穿深青色衣裙,肤色略黑,但还算长相端庄,难得的是,这年轻女子却没有他们以为的山里人的粗俗不懂礼数。
吃饭的时候,也是看着长辈先动筷子了,她才开始夹菜。而且,夹菜也是只夹自己脸跟前的,咀嚼也没发出什么声音。而且,自打进来,这姑娘就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一脸艳羡。
本来,他们恼恨这猎户女子坏了他们的打算,想在饭桌上“指教”下礼仪,说不定可以让她羞愧离开,叫她明白这大户人家的门不是好进的。
可是不曾想,人家就没犯过他们以为会犯的错。
二夫人忍不住问起,“三娘啊,我看你不大像个猎户人家的女子,挺懂规矩的,莫非在大户人家做过仆妇?”
纪深一皱眉,筷子也放下了,他觉得,二婶今日这话不大中听,怎么能把义姐当成仆妇呢?他想起这阿姐的脾气,就怕她会吵起来。
方云自然听出这位夫人话里有话,她就放下筷子,微笑着说,“我们村里有个老秀才,以前在城里开私塾的,后来年纪大了,叶落归根,就回了老家。我父母跟我说,秀才家里礼数周全,让我常去看看、学学。”
“原来如此啊。”二夫人讪笑一下。
方云对他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很不喜欢,就看似随意地说着,“其实,就算我没去过秀才家,我们村里的人也是讲规矩的,老人们都会跟孩子说,吃饭的时候先让长辈动筷子,还有不让夹‘过河菜’,打喷嚏要转头,一家人要礼让,谁家的孩子不懂规矩,村里人都会议论的,说亲都会被嫌弃的。”
二夫人听了勉强笑笑,心里不大痛快。
倒是二老爷出来打圆场,“懂规矩好,懂规矩好啊。”
纪深看见义姐自己能应付,就觉得松了口气,他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也不是对大户人家这些弯弯绕完全不察觉。
当晚,方云被安排在了纪深院子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这个院子原本是长房仆妇住着的地方,如今只住着纪深的奶娘,其他的几个仆妇奴婢都被打发走了。
方云问起她们被打发走的原因,有的是生病被打发了,有的是嫁人了,有的是因为勾引主子被大少爷撵了,而且,都是一年之内走了的。
白发的奶娘叹气说,“也不知怎么了,大房的老人儿这一年都被打发了,连大少爷身边的书童都因为冲撞了二夫人给打发了。如今连新书童还没影儿呢。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大少爷平安就好。多亏了恩人了!”
“吴妈妈,您不用再谢我了,您刚才谢过我很多遍了。日后,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您多跟我说说这宅子里的事情吧。”
方云尊重奶娘,没把她下人看,吴妈妈很是受用,就跟她说了起来,“我们长房啊,自从老爷夫人去了,就实际上是二房管着了。如果二房管着家里的家业,长房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二房夫人让人拨过来。就有些大夫人以前的嫁妆田地二十亩,是由刘伯管着,收租子,那是他的事。我这个奶娘,就帮着大少爷管管内宅的事……”
一番谈话下来,方云大致了解了,这一年里,长房的人手不断减少,表面上是因为各种原因,但是,方云觉得,这里面大概总少不了二房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