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一则,主公若让步,无异于昭告诸侯,主公如今不愿再战。越是不愿再战,越是示弱,他们越是不会将主公放在眼里;
  二则,楚国擅于水战,而我国水师亦不差,主公何不与之一战立威?
  楚王懦弱无谋,不及主公;楚国势弱,其气焰不及我军;楚国文官碌碌无为,其高瞻远瞩不及我军将领……是以,属下主战。”
  宋勖说完转身,看了看这些武将们。
  他话音一落,楼懿率先说话道:“主公,属下主战!”
  迟陵连忙附和道:“臣弟也主战!”
  “属下主战!”
  “属下主战!”
  “……”
  一时众将纷纷主战,迟聿转身,撑着桌面巡视一周,笑着道:“看来诸位战意高涨,只是我军如今粮草不足,诸位可有把握半月之内提前结束战事,班师回朝?”
  楼懿大笑道:“这有何难!主公,您让属下先去打头阵,一定把楚国将领的头提过来见!”
  迟聿笑意加深,宋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是还有一桩事,属下觉得有些不妥……”
  迟聿眸光微闪,“可是因为天子?”
  “是。”宋勖低叹道:“如今天子失踪,万事师出无名,或许会让楚国打着攘除奸佞的旗号来发兵。属下以为,还是要尽快在开战之前找到天子,主公再拟天子诏,让楚国兵败之后退兵,此战不为胜利,只为立威。”
  只要能在这一场战役之中获胜,让楚国偃旗息鼓,其他诸侯也会望风收敛,短期内不敢造次。
  迟聿自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
  但,不得不战,哪怕天子不在,此战也是一定要发兵不可。迟聿当即分配了兵力,众将退下后,迟陵抬头看了看二哥,几番欲言又止,迟聿将舆图慢慢卷好,淡淡道:“可有话说?”
  “二哥。”迟陵小声唤了一声,道:“战事在即,方才宋先生说得对,哥哥真的不急着找天子么?”
  那商姒分明就是天子。
  迟陵想到这里,心底便腾起一股杀意。
  此女不杀,一定是后患。
  不说她到底占据了什么地位,一个女子能女扮男装做那么多年的天子,而今又如此隐忍,便与常人不同。
  迟陵想到那夜,少女站在御膳房中侃侃而谈临危不惧的模样,眸色便是一暗。
  若不涉及利益,他自然是极为欣赏她的……但此女偏偏是个拦路石。
  他迟陵本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被二哥亲自抚养长大,如今为达目的,他不无不可舍弃的东西,但凡拦路之人,都定不得好死。
  迟聿将舆图收好挂在墙上,一转头,便看见迟陵面上阴狠的神情。
  他黑眸微沉,冷不丁道:“阿陵。”
  迟陵蓦地回神,连忙道:“哥哥。”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打住你的念头。”迟聿眸色微冷,眉目锋锐如刀,带着一惯的强势,“但愿你还记得我将你带出昭国之时,你自己应下的诺言。”
  迟陵的脸色蓦地惨白,身子晃了晃,下意识抓住身侧佩刀。
  右手紧紧一握,手心贴着那股冰冷之感,他才稍稍安心。
  他仓皇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正想要说话,却忽见一侍卫掀帘入帐,一把跪在了跟前,急急道:“禀主公!方才宫中内廷司传来消息,公主擅闯内廷司,救下即将被杖毙的宫女姣月!”
  迟聿眸泛寒光,抬袖命人退下,快步走了出去。
  迟聿座下红髯黑马疾驰如风,马蹄踏出一片烟尘,顷刻间抵达皇宫,骑马直入过道,翻身下马,快步走去廷尉府。
  刚一进去便闻到里面浓重的血腥味,管事太监领着他左弯右绕,才走到一间刑房前,迟聿脚步狠狠一顿,抬眼看去,目光迅速扫过染血的长凳,墙壁上的各种刑具,终落于商姒身上。
  她扶墙站着,神态冷淡,一动不动。
  周围肮脏血腥之景,与她的干净无暇格格不入。
  迟聿走上前去,伸手拉过她衣袖下的手,合掌一拢,低声道:“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脸色不太好看,眸子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半晌,道:“世子要杀姣月。”
  他微微一笑,淡然承认,“对你有威胁,自然不会放过。”
  “所以便轻而易举取人性命?”
  “斩草除根而已。”
  她蓦地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摇头道:“她不过是认错了我,这条人命于世子,就这般微不足道么?世子自己说过,不草菅人命。”
  他眼底火光微跳,上前一步,再次将她拉入怀中。他的手臂坚硬如铁,他贴着她,蓦地冷笑道:“就为了一个宫女?这般与我置气?”
  她唇瓣微抖,半晌都不说话。
  是她举止太过奇怪,若说不认得姣月,又何苦涉险来救姣月。
  若她足够狠心,足够有他们这些人的半分手腕,她便恨不得将皎月快而杀之,而非这般不忍心。
  可她做不到。
  她身边,一直都围绕着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此生唯一受寥寥几人真心相待,她不想放弃任何人,哪怕她必须为了自保做出违心之事。
  迟聿看她身子又绷紧了,眉头一皱,换了个口气耐心道:“她出现在那里,定是有人对付你,故意令我怀疑。我替你解决麻烦,你却觉得是枉杀一条人命?”
  她道:“有人欲利用她对付我,那宫女又岂会有反抗的余地?”
  “棋子不除,后患无穷。”
  “既然说是棋子,不是主谋,又何以致死?”
  迟聿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冷掀,一字一句道:“商姒。”
  她咬了咬牙。
  半晌之后,她猛地抬眼,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又是这样的眼神。
  迟聿眸中登时腾火,燎得胸口微热。
  前世孤注一掷的少年天子,也是这般看着他。
  她或许不甘,或许绝望,或许愤怒,但是看着他的眼神,绝无一丝卑微怯懦,更像是在看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以她多年为帝的习惯。
  这是褪去虚伪伪装之后的她。
  她看着他,他回视她。
  两人对视许久,迟聿当先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她脸上的冷硬登时烟消云散。
  他率先妥协道:“罢了,这回就不计较,你不想杀姣月,不杀便是。”
  商姒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不知他突然态度转变,又是何意。
  这人……当真是喜怒无常。
  迟聿不等她开口,兀自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去,太医已匆匆为姣月上药止血,出来复命道:“禀世子、公主殿下,多亏制止及时,此女性命并无大碍,只需好好静养,半月便可下地走路。”
  迟聿淡淡拂袖,太医连忙退了下去,他低头对商姒道:“这回放心了?”
  商姒勉强“嗯”了一声。
  外面,内廷司的管事太监已经候了许久,此刻便入内禀报当时商姒闯入的来龙去脉,自述清白,说到商姒表情凶狠地喝止他们之时,迟聿有趣似地瞧了瞧她,低笑道:“你倒是脾气大,几时让我瞧瞧?”商姒腹诽一句,没有出声。
  管事太监的话头被打断,他抬头看了看两人依偎的模样,心思百转,将后面原本准备好的推卸责任的话通通改掉,改为自己包揽责任,似乎是为了公主着想一般,也好多多巴结巴结商姒。
  谁知迟聿并不领情,直接下令让他自领二十大板,便带着商姒去了。
  那太监愣在了原地,直到迟聿和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一把跌坐在地,心中叫苦不迭,懊悔至极。
  他方才是犯大糊涂了,此事若真是公主一人之错还好,毕竟世子舍不得罚公主。
  但他……瞎凑什么热闹哟!
 
 
第17章 局势
  商姒被带回元泰殿,迟聿却没有留下来陪她,而是吩咐蓝衣守着她,自己快步离去了。
  商姒在窗棂边站了许久,不解问道:“世子今日似乎颇忙?”
  蓝衣微微一笑,“近日或许会有战事。”
  她心头微震,袖中手指不由得蜷了蜷。
  若有大战,那是与何方诸侯作战?
  昭国将士如此骁勇,倒是不知,将来迟聿会不会做到一统天下,当真做一个开天辟地之人?
  商姒独自用过晚膳后,便亲自去探望了姣月。
  姣月此刻已经醒来,伏在床上动弹不得,不会哭,也不会笑。
  屋外传来一声轻唤,“见过公主殿下。”
  姣月眸子动了动,竭力抬头看去,便见商姒一袭华服,慢慢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相撞,姣月猛地撑手要站起来,泄声道:“你——”
  商姒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全部退下。”
  蓝衣带着众人全部退下,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商姒和姣月,相对无言。
  姣月看着商姒,眼泪又不受控制地留下,捶床哭道:“公主来做什么?你都说奴婢认错人了!为何还要救下奴婢的性命?”
  商姒走上前来,拿帕子为她擦了擦泪,叹道:“姣月,是我。”
  这四个字嗓音清冽,分明是少年嗓音。
  她会两种嗓音,此刻便变了回去,不再选择隐瞒。
  姣月登时愣住了。
  商姒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淡淡道:“隐瞒你非我之意,我是天子,太多不得已,姣月,非我故意玩弄于你。”
  姣月愣了许久,想哭又哭不出来,死死地咬住下唇。
  “我不是商述,我是商姒,我与他一母同胞,我也确实长于冷宫。我八岁那年,我那哥哥发现了我,他几乎将我活活弄死,但是我最后杀了他。商氏皇室血脉衰微,所以,王赟让我取代商述,整整八年。”
  商姒看着姣月,低声陈述自己的过去,望着她的脸庞,殷殷道:“姣月,我现在告诉你真相,而非杀你灭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可明白我的为难?”
  姣月唇瓣抖了抖,“陛下……您,您真的……”
  “我所言句句属实。”商姒将声音变回去,低低道:“我为了自保,才换回女装,否则,这本该是隐藏一生的秘密。”
  姣月沉默。
  她知道的,陛下是个好儿郎,一直都是如此,他从未对谁格外有过恶意,他只是谨小慎微,用荒诞保护自己。
  现在,她心尖上的少年变成了女子。
  姣月有些想哭,可商姒看她脸色苍白,又靠近了问她,“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姣月飞快摇头,其实很疼,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摇头。
  就是……想摇头。
  商姒叹了一声,耐心地同她道:“今后无人再会对付你,你好好保重罢。姣月,我已经不是天子了,我和你……都要好好活下来,今日之后,你就假装不认得我,知道吗?这是最后一次,下回我救不了你。”她说完,起身便要走。
  衣袖一紧,姣月慌忙拉住了她的衣袖。
  姣月抽抽噎噎道:“陛……公主,我、我想留在您身边。”
  商姒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可是我自身难保。”
  姣月摇头,又咬唇道:“我知道……是谁想要对付您。”
  商姒想了想,重新坐了回去,扶住姣月的双肩,轻声道:“我虽在世子身边,却一直惹人怀疑,姣月,你告诉我是谁,我若能自保,定将你要回来。”
  姣月想了想,迟疑道:“是……是个年纪极轻,约莫十六七岁的将军,长得很好看,他认得您。”她微微一顿,又连忙补充道:“还有!那个将军后面跟着一个男子,我听见将军唤他‘薛翕’。”
  薛翕。
  商姒眯了眯眼睛,垂睫掩住眸底冷光。
  当真是见风使舵之徒,当年他为帝,薛翕屡屡对她阿谀奉承,如今便已经投靠迟陵了?
  姣月拉了拉商姒的衣袖,“公主……”
  商姒回神道:“怎么?”
  “奴婢知道,您是天潢贵胄,奴婢出身低贱,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哪怕您是女子,您也是个好人。”姣月想到之前之事,不禁内疚地扯了哭腔,又拉紧商姒道:“奴婢愚笨,被他们哄骗,差点害了您。可奴婢那时实在控制不住,奴婢之前一直以为,您已经凶多吉少,他们都这么说,就连沈大人,也被人抓去打了一顿……”
  沈熙也被打了?商姒一愣。
  上回在元泰殿前看见沈熙,她看他神态如常,毫无不妥,以为他逃过一劫。
  原来他也没有幸免于难,只是被人抓走之后又放了出来?
  能应付疑心这般重的迟陵,也算他沈熙有本事。
  商姒道:“我至今消息闭塞,对天下发生了何事毫无所知,姣月,你可知道?”
  姣月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些许,只是公主当真想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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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晔实行列侯分封,当今天下各路诸侯各有千秋,将长安围成众星拱月之态,几国又各成掎角之势。
  北有齐鲁,南有楚昭,西有魏国,东有吴国。
  而兵力最雄厚当属昭国,土地最为富饶的当属齐鲁,吴国擅于水战,战船坚固,魏国地势易守难攻,自有天然屏障。
  当初天子□□,几国各有不满,但都无人率先出头,所谓枪打出头鸟,也唯有那时兵力震慑其余五国的昭,才敢发兵直捣长安,也不怕进入长安之后,被人四面夹击。
  而昭世子迟聿攻入长安之后,四面檄文渐起,各路诸侯都意欲共同征讨昭国。
  这无疑是个危急关头,但迟聿手腕如雷霆万钧,早已将长安城内迅速整顿好,而今只在等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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