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迟陵凑上前去,待宋勖说了些什么之后,才露齿一笑。
  那笑意中,三分不怀好意。
 
 
第19章 刺杀
  夜里又下了小雨,商姒白日睡过,傍晚便如何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聿换了身居家的常服,随意坐在床边,一边看着书,一边头也不回道:“雪牙都比你安分,还不安静点?”
  地上的毛垫上蜷缩着小小的一团,那只猫儿正睡得香甜,一动不动。
  少女静了一瞬,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伸手攀住迟聿的手臂。
  他微微转头,低眼看着她。
  少女仰着小脸,眸子里波光流转,“世子既然觉得我吵,反正我也睡不着了,那我就出去转转?”
  他淡淡道:“外面在下雨。”
  雨打窗棂,小雨淅沥,不难听出。
  她道:“下雨我撑伞便是,这几日一直闷在这里,实在憋闷无趣。我就出去散散心,一个时辰后便回来。”
  迟聿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眸子,伸手一拍她背,“去吧。”
  她抿唇一笑,快速跳下了床,穿上鞋子快速更衣,便提着裙摆要往外跑。
  “穿上披风。”
  商姒的脚步一顿,又溜回来拿过架上的披风,麻利地系好之后,看也不看迟聿一眼,直接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外面乌云滚滚,天色暗沉下来,触目皆是湿黑之感,幸好沿路有宫灯隐约照亮幽深小路,树影婆娑,寒风送来湿热之气,暗处宫人时不时走过,人影幢幢。
  商姒沿着小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冷宫外,这个宫殿特别破败,外面挂着的破烂铜锁早已生锈,杂草丛生,匾额上的字迹也早已模糊。
  商姒沉默一刻,推门进去。
  里面十分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雨水顺着伞沿滴答而下,水声潺潺,流泻在耳边。透过厚重雨幕,商姒可以看见屋檐下厚重的蜘蛛网。
  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商姒垂下了眼,提着裙摆小心地跨过水坑,拉开蜘蛛网慢慢走进去,伸手掩鼻,勉强遮住灰尘,才收了伞,环顾四周。
  这是她曾经的住处,其实准确来说,是她出生后被人丢弃在了这里,本是让她自生自灭,但是李公公却救下了她。
  这个破败凄凉、甚至是埋葬了不知多少死人的地方,曾经是她的家。
  若非是她那哥哥打破了这份宁静,她或许可以一直在这里无忧无虑的长大,无非是过得凄苦了一些,但是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地长大,她就可以想办法等到李公公告老还乡,她就逃出宫去,给他颐养万年。
  只是,事已至此。
  商姒看到窗边的桌子,走了过去,拂去上面匣子上的小灰尘,打开扣环,便看见里面有一株枯萎的花。
  她一怔,手指无端有些抖。
  这是她七岁那年,太妃殿前的牡丹花开了,她从未见过牡丹,李公公那日冒死给她偷了一朵来,险些被太妃宫里的人抓住杖毙。
  商姒猛地关上木匣,深吸一口气。
  有些东西回忆不得,哪怕那人已经死了,她但凡想起曾经,心底都会涌起滔天恨意。
  商姒原封不动地放回木匣,转身出去。
  还未走到大门,便忽然感觉身后刮来一阵凉风,黑暗中有光蓦地反射入了眼中,商姒背脊一凉,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下意识侧身躲了开去。
  有人!
  那人拿着匕首,飞快地刺向她的脖颈,商姒步步后退,拿雨伞去挡,却被那人一把扯过雨伞,身子被他狠狠一堆,她身子不稳,一下子跌入水坑之中。
  商姒暗暗咬牙,在那人重新刺过来之时,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他的腿。
  她撞得那人往后连连踉跄好几步,商姒恶狠狠地咬了那人大腿一口,丝毫不吝啬任何力气,直咬得那人惨叫一声,她才猛地撕开繁复的裙子下摆,快步跑了出去。
  眼前漆黑一片,连路都分辨不清。
  商姒在雨中飞快地狂奔,心涌至嗓子眼儿,浑身的鲜血都在奔涌着,唯恐那人追了上来。
  是谁要杀她?!
  是谁在暗中埋伏这么久,就在等这个直接要她命的时机?
  头皮一疼,商姒闷哼一声,被那男子拉得一下子栽倒在地。
  她拼命睁大眼,雨水刺得眼睛发痛,她绝不愿今日死在此处,便张口大呼救命,头发却被那人狠狠往后一拽,那人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她一翻身子,双目发红地去咬他手,那人倒吸一口凉气,低骂一声,拿起匕首便要刺下来。
  忽然听得一声高喝,“谁再那儿?!”
  一片宫灯照亮不远处,一群侍卫正快步走来。
  那人举起的匕首又立刻被放下,他冷哼一声,捂住商姒的嘴,一边拖着她往后拉去,一直拉到草丛里,商姒拼命挣扎,每脚都踢得极为毒辣用力,那人没想到这女人如此难缠,一边捂住她嘴,一边用力去掐她脖子。
  空气立刻被阻隔,呼吸渐渐微薄,商姒拼命挣扎着,死死盯着身上这人。
  她看清了这人的脸。
  身材粗壮,丑陋不堪,看装束,是宫里的太监。
  那人笑意狰狞,一边掐她,一边在她耳畔轻声道:“要怪,就怪公主实在不知好歹,偏偏要碍人事,还敢接近世子……”
  商姒难受地快要死去了一般,手却在虚空中不自觉地抓动着,忽然抓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件,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对着他的头狠狠一砸去!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猛地松开她的脖子,商姒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手上石子骨碌碌滚落。
  他没有晕。
  商姒心底骤然一凉。
  可她还未说什么,这处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之前过来的侍卫,商姒反应极快地往花丛里面一缩,那火光正好照亮那太监的脸,侍卫高喝一声,“你是何人!”拔刀快步走来,那太监眼见不妙,连忙跑了。
  “快追!”那群侍卫追着他远去了。
  商姒瘫软在一片泥地里,花丛和黑暗勉强掩映了身子,实在狼狈不堪。
  她仰面喘息许久,才慢慢站起了来,环视一周,眼神渐渐迷茫。
  黑暗之中慌不择路,竟不知跑到何处来了。
  商姒淋着雨,低头咳了咳,抬水抹去脸上雨水。
  这才发现,这里停着几辆水车。
  有人慢慢往这边走,有人道:“诶,你刚刚听见什么动静没有?似乎是在抓人?”
  另一人道:“这种事情咱就别管了,近来整个长安都乱,事儿我们也管不了,还是赶紧的把活儿干完吧,千万别倒霉到了自己头上。”
  那人叹了一声,“今夜要把这五辆车全部运出去,明早就得赶紧运东西回来,还是赶紧着点儿吧,活儿完不成,明个儿一早准遭殃。”
  “唉,这刮风下雨的。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哟!”
  “别废话了,还不麻利点儿,赶快把活干完?”
  两人慢悠悠地说着话,一边去推那车,那水车上面放着好几个大木桶,商姒悄悄地掀开盖子看了看,是空的。
  这是要出宫去?
  商姒抿紧了唇,眼底渐渐有光浮动。
  她原以为,这一生都会被禁锢在皇宫里,永远也不会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
  商姒沉默地站了片刻,仰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
  黑云罩顶,阴翳四布,皇宫危机四伏,她始终命悬一线,必须依附迟聿而活。
  这样的日子,要不要赌一把,彻底摆脱掉?
  商姒掀开桶盖,一把跳了进去。
  夜色已深,元泰殿外的那棵老树摇摆得越发厉害,元泰殿内寒凉一片,宫人进来替换了蜡烛,迟聿将书翻到最后一夜,窗外电光一闪,蓦地照亮了整个大殿。
  继而天边传来巨大雷鸣,将人震得耳膜作痛。
  瓢泼大雨随之倾泻而下。
  迟聿搁下书,唤人问道:“什么时辰了?”
  外面守夜的宫女答道:“回世子,已经亥时一刻了。”
  这么晚了,商姒居然还没回来?迟聿皱了皱眉,扬声唤道:“君乙。”
  年轻男子连忙入内,单膝跪地道:“世子。”
  “派人去找公主。”他眼底寒意渐浓,冷冷道:“寻遍皇宫,不找到不可复命。”
  “是!”君乙领命,快步离去。
  当夜,外面虽电闪雷鸣,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却遍布举着火把寻找公主的侍卫和宫人。
  这一找便是整整一夜,迟聿负手站在漆黑的宫殿里,脸色越来越冰,眸子越来越沉,殿中跪了一大片的人,冰冷肃杀的气氛仿佛凌迟一般,无人胆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直到大雨停止,窗外鸟鸣声渐渐响起,天边的阳光逐渐升起,光芒普照大地,君乙才跪在了迟聿的面前,哑着声音道:“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公主。”
  他甚至不用抬头,便能感觉到迟聿通身冰冷至极的杀意。
  君乙暗暗心惊,他跟随殿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殿下这般盛怒过,哪怕应对敌方千军万马,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也只能看到世子永远淡定从容的神情。
  迟聿眸子黑沉,脸色冷峻,静了许久,才沉声下令,“封锁长安,全城搜捕,不计手段,把她抓回来。”
 
 
第20章 宫外
  天地十分广阔,流云滚动,百花盛开,百鸟啾鸣。
  群山延绵起伏在长安城外,被无边云海阻隔住,只露出隐约轮廓,街角的海棠花大片落下,扑向商姒的衣袖,落在她的头顶,点缀着云鬓青丝,又被风吹得簌簌而落。
  日出穹顶,阳光普照,风清气润。
  从未见过这般广阔的天地,商姒愣愣地站在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极亮。
  她将泥抹在脸上,取下满头玉钗,勉强遮掩容貌与一身华贵,便沿着街坊一路走。可即便如此,却仍旧盖不住那世所罕见的气质。
  一路上总有许多人打量着她,从未见谁家的姑娘就这么孤零零的上街的,还是满身狼狈,纷纷揣测她的来历。
  商姒在一家卖着烧饼的摊子前停下,好奇地看着那些香喷喷的烧饼。
  那小贩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要不要吃烧饼啊?三文钱一个。”
  “三文钱?”商姒想了想,说道:“我没有钱。”
  那小贩脸色登时一边,对她挥手道:“没钱?没钱还不快点给我走开?打扰我做生意!”
  商姒抿了抿唇,退后一步,冷淡地扫了一眼那小贩,转身走了。
  她循着大街走了一个来回,这才明白,原来在皇宫外,不管做什么,都是要拿钱来的。
  她不是没有听人说过宫外的事情,只是听别人说的,与亲眼所见的,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商姒在街头静立片刻,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喝声,一群官兵登时往这边涌来,她立刻警觉,闪身进了一边的小胡同。
  小胡同里也有几间住户,商姒贴墙躲避官兵,忽然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肚子叫了叫,她有点饿了。
  商姒紧紧抿唇,等到官兵走了,她拿出袖中的发饰,进了当铺。
  当铺掌柜的看起来精明,一边用放光的眼神看着她的那些钗子,一边故意用不屑的语气说不值几个钱,啪嗒啪嗒打完算盘,便随意丢给了她一个银锭子。
  商姒冷冷回视,道:“你当我好糊弄?”
  掌柜的脸色一僵,没想到这看起来脏兮兮的丫头还真有几分眼力,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小丫头,这些钗子看起来个个价值不菲,是你从哪儿偷的?”眼见着商姒的眼神越来越冰,那掌柜的也没由来得觉得压迫,摸摸一捏手心冷汗,赔笑着又拿出一包银子出来,掂了掂道:“够沉了,丫头觉得可以么?”
  商姒拿过那些银子,低声道了谢,转身出去,没听到身后掌柜的嘀咕一声“这些钗子也太价值连城了……”
  商姒又走到一家裁缝店里,将手上的银子递给老板娘,道:“给我找一身衣裳,简单的便好。”
  那老板娘上下打量商姒一眼,越看越吃惊,这身裙子布料她自然认得,西域进贡,价值连城,这可不是一般人穿的起的衣裳,连官宦之家的小姐恐怕都穿不得,怕是这位姑娘的来历不得了。老板娘连忙满面堆笑迎了上去,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您快快上座,你看看这些布匹,都是南方运过来的,您喜欢哪个,我们立刻给您赶做一件。”
  商姒摇头道:“不必赶做,我要一件现成的,把身上这件换下来。”
  那老板娘犯了难,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去寻哪一件衣裳才配得上这姑娘的身价,商姒看了看那老板娘的身形,忽然问道:“你身上这一件,卖么?”
  老板娘:“啊?”
  商姒拿出一大包银子放到桌上,“你看看要多少钱,这些够吗?”
  一边的伙计露出活见鬼的神情,老板娘连忙道:“够了够了!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快快随我过来……”一面暗想,这想必是养在王侯之家的姑娘,久处深闺,才如此不谙世事,倒是可以好好盘算一下她身上那件衣裳,哪怕拆了取下金丝银线,也必然可以一夕暴富。
  商姒随着老板娘过去,拿到了衣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不堪的模样,又问道:“可否借地沐浴梳头?”
  老板娘连忙答应,去招呼伙计去烧热水,拉着商姒在一边坐下,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商姒不好表露身份,随口道:“我叫乐儿。”
  “乐儿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老板娘笑着上下打量商姒,又瞧了瞧她身上衣裳的规格、花纹,越看越是觉得奇怪,她也不是没有伺候过王侯家的夫人们,却甚少看见这样的衣裳……这样看,倒是更像是宫里的。
  老板娘心念微动,宫里的?
  难不成是个落难的娘娘,或者是公主?
  商姒不愿回答老板娘的话,只道:“这些事与老板娘无关。”
  老板娘连连称是,又开始夸商姒的美貌。老板娘接触过那么多女子,也甚少瞧见比商姒好看的女子,这样的容貌,若说是宫里的娘娘倒是有些说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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