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迟陵叹了口气,“老实说,我确实没有提醒你下药之事,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人,他会好生照看着,不让那侍卫假戏真做,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
  商姒不由得冷笑,“所以,你就放心地对我下药?”
  “药不是我的下的。”迟陵眼睑低垂,低声道:“此事我有私心,薛翕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此番若是只动商鸢,还留下一个薛翕逍遥法外,难保他还会做些什么来,与其如此,不如一石二鸟,将他们都一网打尽。”
  迟陵抬起头来,注视着商姒的眼睛,慢慢道:“所以,我事先找来了薛翕。”
  ……
  两日前。
  薛翕通过侍卫通传,轻车熟路地进了迟陵的书房,对软榻上闲闲倚着的少年抬手行礼,“下官见过将军。”
  迟陵笑道:“你近来怎么样?听说你伤好了。”
  薛翕恭敬道:“下官无碍,还能继续为将军您效劳。”
  迟陵闻言一笑,微微坐直了身子来,对着薛翕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来,薛翕受宠若惊,惶恐道:“下官不敢逾距……”迟陵却笑道:“我身边这么多人,都是些酒囊饭袋,还是你得我心意,让你坐就坐,何必废话?”
  薛翕只好应了一声,坐了下来,迟陵又笑道:“近来有一件事,我还在迟疑要不要做,毕竟前几回没讨到好处,我二哥还在那儿,我也不好轻举妄动。”
  薛翕便问道:“是何事?”
  迟陵便笑道:“又是关于商姒。她半月前找我和解,你养伤这几日,我已取得她信任。只是近来那楚国郡主屡次对我二哥献殷勤,商姒便有了危机感,如今正找我合作。”
  “哦?”薛翕好奇地坐直了身子。
  迟陵便将他与商姒私底下商量的计策细致地说了出来,末了,少年摆出孤傲的脸色,冷哼道:“她与郡主自相残杀,倒也不错,届时我略施小计,便可让她自寻死路。只是此事到底有风险,万一败露,我二哥那处又不知如何交代……”
  薛翕暗暗想了想,心道这不是天赐良机么?就算事情败露,也有迟陵顶着,查不到他头上来。便连忙劝迟陵一定要下手,迟陵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为防薛翕传信给商鸢,一整日便把薛翕困在自己府中,美其名曰共同商议对策。
  迟陵拿准了薛翕的性子,又故意在后面放水,步步引诱,给了薛翕在茶水中下毒的机会,那茶水被端去给商姒喝了,迟陵本想提醒她,但一旦提醒,她未必还会答应合作,迟陵看着已经中药昏迷在地的商姒,还是忍了下来,命人将商姒绑起来,静等时机。
 
 
第60章 多谢
  来龙去脉俱已交代详细,迟陵头一次这么底气不足,垂着脑袋等着商姒开口。
  商姒沉默许久,才道:“所以,这就是迟聿杀薛翕的原因?”
  可迟聿分明怀疑了她。
  那件事情有纰漏,她不相信迟聿没有丝毫察觉,可若察觉了,为什么至今没有对她和迟陵动手?对她若仅仅只是严加看管,可迟陵呢?从前但凡犯错,迟陵都逃不了责罚,如今却不罚了?
  迟陵想起后来的事便头疼,他垂头丧气道:“那日夜里,我本在外徘徊走个流程,谁知偏偏被我二哥给撞见了,二哥当时急着找你,倒是不曾怪我,但事后他显然已经怀疑我了,特意命我在殿外站着等他,他问了我几句,我姑且应付过了,随后就缩在府里,没有再出来。”
  “但后来,二哥命君乙严加盘查,君乙又亲自来我府上一趟,君乙说你亲口告诉了二哥,说薛翕和商鸢私下里有所图谋。”他说到这里有些哀怨,“我本来想多扛一段时间,然后再把薛翕推出去,但君乙拿薛翕盘问我,我还真被他套出话来了。”
  商姒也想起来了,是那一夜,媚药来势汹汹,她与迟聿欢爱一场,身心俱疲,又想得他心软放过,才主动说了薛翕。
  当时她又怎会知道薛翕真的与此事有关?她本想着,能多牵扯一个就多说一个,没想到君乙真的拿薛翕去盘问迟陵。
  她和迟陵心思各异,如今想来,简直一团乱麻。
  迟陵看她面色稍霁,明白她稍微想通了,便又接着道:“下药之事确实是薛翕所为,我确实把薛翕推出去了,下药兹事体大,我二哥最不能容忍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更何况是你?此事之外,旁的事情我一概死不承认,本没有把握能硬赖过去,但君乙查了一半,却忽然没查了。”
  迟陵叹了口气,“后来,薛翕便被带走了,再后来,事情便如你所见。到现在为止,二哥没有罚我,我也感觉十分不安,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指不定哪日就来个天降横祸。”
  商姒表情复杂,“我也是……我能感觉到,他在怀疑我,但他至今除了将我看得严了,却什么也没做……”
  这两人相对无言。
  头一次做了亏心事没得到报应,一个是对着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对着枕边人,这感觉,颇有些……一言难尽。
  迟陵沉思片刻,忽然凑近了,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怜惜你,所以打算装聋作哑,把这件事揭过去算了?”
  他靠这么近,可商姒却没原谅他,往后退了一步,她冷笑道:“你比我更了解他,他会是这般隐忍的人吗?”
  当然不是。
  迟聿不是这等性子,更何况,他犯不着忍。
  迟陵再次沉默下来。
  两人正相对沉默间,远远却有宫人跑了过来,往商姒跟前一跪,急急道:“奴婢打扰陛下,陛下恕罪!敢问陛下可与将军说完了,大将军……大将军他……正在乾康殿等着陛下。”
  商姒点头道:“朕这就回去。”她转头对迟陵道:“上次是最后一回,你记着,这事还没一笔勾销。”她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拂袖转身离去。
  乾康殿中灯火通明,迟聿站在御案边,翻阅着商姒随手乱摆的书籍。
  她也算下了一番功夫,勉强看了些关于治国的东西,又去看了一些兵法,但都是极为浅显的层面,他手底下的那些文臣武将都懂得比她多。
  若要真正做个好皇帝,还差得远。
  迟聿阖上书本,淡淡笑了笑,却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抵达门口,声音却忽然停了,他转身看着那门,透过那门,他仿佛能想象出来商姒是用一种怎样的姿态站在那儿,她的神情是多么紧张,心底是多么忐忑。
  这丫头不见得有心计,懂权谋,但她心思却很敏感,总能察觉到他的一些细微的态度变化,她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实则他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
  门发出吱呀一声,赤舄率先出现在视野中,随即是玄袍的一角,再是她那张素白小脸。
  迟聿淡淡道:“去哪了?”
  她神情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很快又镇定下来,抬眼直视着他,答道:“我出去随便走走。”
  其实她是去见迟陵了,他了解这个弟弟,也大致了解她,他们在聊什么,他闭着眼都能猜出来。迟聿却没有再问,对她招了招手,商姒走到他身边来,他看了看她的脸色,温声道:“今日吓着没有?”
  他在指薛翕的事情。商姒缓慢地摇了摇头,蓦地拉住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问道:“薛翕他……”
  话要出口,又不知从何问起。这样一个仇敌就这么死了,商姒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迟聿微微笑道:“你不是想杀他很久了吗?今日我杀了他,也免得日后他害你,更不会再与商鸢联手。事先不曾告诉你,是不想你亲自动手。”
  “你连人都没杀过,从前暴君之名不过是王赟强加上来的,我不想脏了你的手。”
  商姒不语。
  迟聿把她抱了起来,往床榻处走去,边走边笑道:“我看看,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脱下她的鞋,先看了看脚踝处的伤口,又去检查她后背上的疹子,商姒一动不动地趴在枕头上,忽然道:“我杀过人。”
  迟聿动作一顿。
  她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我小时候,杀过我的亲哥哥,我以为我已经不畏惧杀人了,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么多死人,可今日我在朝堂上看见薛翕,他死的那么惨,我还是有些害怕。”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很多年前,就在这里。”她伸手,指着宫殿的一个角落,“我不敢点灯,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他提着一盏灯,悄悄进殿找我,他要我别害怕,还告诉我,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王,这天下只有别人会怕我,我不应该怕别人。”
  “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来救我的。”
  “今日,我看见他终于死了,我等这一天太久了,我以为我应该会很高兴,但没有。”她慢慢缩起身子,嗓音轻得宛若梦呓,“什么都没有,我一点也不高兴,我恨的人死了,可我爱的人却不会复活,这于我有什么用?”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迟聿僵坐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他确实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杀了他,起码能让你的那些苦没有白吃。”
  她不置可否,迟聿也不再说话,只伸手帮她把衣服拉好,一边道:“疹子已经好了大半,每日都要记得搽药。”商姒低头理好衣裳,重新站了起来,又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蓝衣和姣月,你可以还给我吗?”
  “可以。”他道:“本就只是关她们几日,给点教训。”
  商姒低头道:“多谢。”
  迟聿不置可否,转身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便坐到了御座上,抱起一边的一摞奏折,慢慢地看了起来,他出征在即,这些事情要尽快做完,免得她不会处理,政事囤积过多,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迟聿批奏折的速度很快,前世熟能生巧,今生更是一目十行,易如反掌,很快,他便批完了一摞,命侍从搬了下去,又开始批阅下一摞奏折,整个大晔的情况他已经烂熟于心,便着重在沈熙和宋勖的折子上停顿了一下,沈熙不愧是一代能臣,前世可堪名留青史,屯田之策交给他十分稳妥,连宋勖都屡次对他赞赏有加。
  若非此人对商姒的心思难明,迟聿还当真留下他留守长安了,但他此次出征,却想将沈熙一并带出去,一来放在身边盯着,二来也可看看沈熙在军事上可有才能。
  前世,沈熙一生都用在政事上,几乎没有涉足过军事,迟聿忽然有些感兴趣。
  商姒站在屏风后,悄悄探头去看迟聿。他批奏折的时候很认真,对她的偷窥一无所知。
  御案上的烛火越燃越短,很快就要烧尽了,商姒亲自走了过去,帮他换了一根蜡烛,借势悄悄瞟他手上的奏折,她还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他很快就批了红字,换下一本。姒暗暗咋舌,眼看他这一摞已经快要结束了,便主动去帮他把奏折抱来,忍不住道:“你看的也太快了些……”
  迟聿冷不丁听到她说话,抬眼扫了她一眼,笑道:“都是些琐碎小事。”
  那也很快了……商姒暗自腹诽,看他批了几个时辰了,便出声道:“朕看剩下的不多了,子承要不歇歇。”
  他笑,“怎么?怕我累着?”
  她咬唇,他索性掷开了笔,摊开手臂对着她,“要是陛下真觉得我累了,那便过来,给我抱抱如何?”
  他坦然地望着她,语气半是玩味儿,就这么敞开怀抱对着她。
  商姒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抱住他。
  迟聿收拢手臂,把少女困在了怀中,满足地闭了闭眼。
  商姒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她的避风港,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她欠了他,没有他,她根本就活不到今日。
  她抱着他的力道忽然加重,再次道:“多谢。”
  “嗯。”
  “行军路上,好好保重。”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
  商姒和迟陵玩脱了,但是男主不打算追究,是因为知道女主心思重,不想把她推得更远,女主对自己干的事情心知肚明,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两个人都有问题,都还需要继续磨合。
  现在都避开不提这事,也是互相避免尴尬。
  迟聿本是自私的感情,一开始只想占有,但是他也在慢慢学着顾忌女主的感受,女主与其说是爱上,更多的其实还是在慢慢习惯他、适应他。
  emmm都还有一段路要走。
 
 
第61章 点拨
  迟聿那夜没有留下,连夜忙碌至天色熹微时,才出城去了军营,帐中士兵天未亮便开始操练,司马绪一身盔甲,跟在迟聿身后,低声道:“末将已经清点好了兵马,将士们这几日勤于训练,未曾懈怠,上回小战楚国没有过足瘾,现在都巴望着快些上战场呢。”
  迟聿淡淡一笑,走到帅帐前,两侧侍卫连忙拉开帘子,账内光线昏暗,尘土漂浮在光影中,迟聿踱步进去,扫了一眼洁净的帅案,想到什么一般,忽然笑道:“这帅案还是我父王赐给我的,犹记那日我初任主帅,急需铲除陈氏一族势力,便杀了几个将领立威,父王赐下这帅案,就是告诉所有将士,天要变了。”
  司马绪露出怀念之色,“那时主公年少,属下看主公小小年纪,已声威至此,便心生拜服。”
  迟聿笑着瞥他一眼,“人人都这么说,陈夫人尤甚。”
  陈夫人,是昭王身边颇受宠爱的妾室。
  因其父兄皆为赫赫有名的武将,陈夫人非但得宠,背后的势力也直逼王后戚氏,王后姓贤淑温婉,不喜争斗,竟时常被陈夫人压了一头,后来王后诞下嫡长子迟聿后,人人都说迟聿生得像昭王,是以昭王也颇为宠爱这个长子。
  迟聿出生即封世子,六岁时已初露锋芒,十分聪颖,十岁时已能在朝中高谈阔论,昭王有心将一统天下的野心寄托在迟聿身上,加之陈夫人所生的三公子迟睿天性鲁钝,陈夫人逐渐失势,竟主动巴结起迟聿来。
  说尽世上溢美之词,并让迟睿好好地巴结这个哥哥,明面上是喜爱不已,实则是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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