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乱世,谁有大军,谁便有资格称王!就凭这些臣子,为她谋个长安,估计还没等到十天半月,迟聿便率军打了回来,到时候谁又能保住长安?
  一群腐儒,手上连兵马都没有多少,便嚷嚷着要一起送死!
  若当真这般有骨气,当初陆含之被下狱之时,又为何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到底也是畏惧迟聿,才敢在他不在的时候,暗中捣鼓这些小动作。
  商姒猛地将陆广踢开,拂袖怒道:“朕念着是在你父亲灵前,不问你罪,陆广,此事没有下次!”
  她转身快步跨出门槛,脚步却忽然一顿。
  贺毅迎面走了进来。
  他一步一步,脚步沉重,来到商姒的面前,弯腰拿起这封血书,忽然低声质问道:“陛下,身为君主却甘愿向他人臣服,陛下自己难道一丝一毫都不觉得羞耻吗?”
  商姒瞳孔微缩,“你放肆!”
  “臣冒犯,但是臣只想为自己想要效忠的君王做事。”贺毅低头道:“此事成与不成,尚不能下定论,诸侯之中,未必只有他一个昭国骁勇善战,陛下是天子,号令诸侯护驾,又有何难?”
  “宋勖,不过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擒之易如反掌。”
  “只要陛下愿意与臣等合作,陛下在我们的眼里,就还是我们唯一尊崇的好君王。”贺毅一字一句道:“陛下,您愿意吗?”
  商姒骤然闭目。
  他们这是暗中商量好了,把她堵在这里,逼她妥协,逼她不得不成为这一场策划的主谋,逼她反过来对付迟聿。
  这群人,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她当初又何曾没有想过要这样对付迟聿?
  可某个深夜,她靠在迟聿的臂弯里小憩,他把玩着她的长发,似乎知道她没睡着,忽然低声道:“可还记得那次宴会上,迟陵杀的那些人?”
  “记得。”商姒睁开眼,攀着他的手臂坐直了,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柔弱无骨。
  一场欢爱过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懒散,她小脸泛着红潮,迟聿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大晔诸侯众多,他们其实很聪明,引外敌入城,与我鹬蚌相争,他们再渔翁得利,计是好计,只是太天真了。”
  他话中有深意,口中是在嘲笑那些大臣,实际上也是说给她听,不让她多动那些小心思,商姒动了动,坐直了身子,望着他好奇道:“为什么天真?子承当真这般自信,觉得其他人都对付不了你么”
  他挑了挑眉梢,轻嗤道:“那他们又这般置信,其他诸侯会为他们所用?”
  商姒哑然。
  “都是一群肖想着皇位的人,只会一个比一个狡猾罢了。”男人的大掌从她腰间拂过,忽然俯身,注视着她道:“不会有人对你没有图谋,引他们与我相争,无论哪一个赢了,长安都必成一片废墟。”
  “若引两路诸侯,互相牵制呢?”她试探着问道。
  “两路诸侯,加上我,便成三足鼎立之势。”他笑着捏她脸颊,“那你这丫头,只会更加危险。”
  “不过这也只是纸上谈兵。”迟聿放开她,淡淡道:“若当真打起来,无论对上谁,我都有八成把握胜。”
  这无疑是狂妄之言,但他说这话,语气闲散,漫不经心,上挑的眼尾勾着惊心的弧度,商姒看着他,不禁握紧了身下软褥。不管事实如何,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她就会觉得这是真的。
  无论对上哪路诸侯,迟聿都可与之匹敌。
  他无故与她说起此事,肯定也是在提醒她,不要动歪脑筋,但迟聿一向骄傲,犯不着编谎言骗她。
  她深信无疑。
  所以,从那时起,商姒就彻底放弃了寻求外援的打算。
 
 
第66章 器具
  直到坐上回宫的马车,商姒都有些神情恍惚。
  她被迫在血书上签了字,但她知道,一旦顺着他们反了,那便是万劫不复。
  那时候,所有人签字之人一个也别想活,甚至长安都会保不住,万一她又落入敌手,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敢想。
  商姒坐在马车中,脑子转得飞快,疯狂地思考着对策。
  如何阻止他们?如何让两方都不受到伤害?
  “陛下。”
  “陛下?”
  “陛下!”
  宋勖的三声轻唤,终于让商姒回过神来,手上的笔啪地摔到御案之上,落下一团黑乎乎的墨汁。
  宋勖悄无声息地皱了皱眉,关切道:“陛下想什么这么入神?不如与臣说说?”
  此刻,商姒坐在御书房的御座上,一场暴雨过后,朝阳透过窗棂落在殿前的金阶上,殿外是花香鸟语,似乎一切太平。
  再太平,都是掩藏在阴谋诡计之下的表象。
  商姒拿过帕子,把面前的墨汁抹掉,低声道:“朕只是忽然想到,许久未曾出宫了,昨日去陆府一趟,朕瞧着集市颇为热闹,就想到那些流落在宫外的日子。”
  宋勖微微一笑,“陛下这是想出宫玩耍?”
  “朕可以么?”
  “自然是可以。”宋勖抚着胡须,沉吟道:“只是要带上那些侍卫,外面鱼龙混杂,臣担心有人会对陛下不利。”
  商姒点头,对一边的姣月使了眼色,姣月连忙去吩咐侍卫了。宋勖这才满意,但他今日也能察觉到商姒的不对劲,还想叮嘱什么,商姒又笑道:“眼下到午膳时间了,先生留下来陪朕用膳吧。”
  宋勖连忙抬手道:“臣万万不敢逾距!”但再抬头时,商姒已经吩咐宫人搬来桌椅,宋勖只好勉强从命。
  商姒面对着满桌美酒佳肴,忽然没了胃口,索性自己提壶甄满了酒,仰头喝了一杯又一杯,宋勖眸子微闪,“陛下可是心情不好?”商姒抬眼瞧他一眼,笑道:“朕可没说。”她夹了青菜,勉强吃了几口,又放下筷子,看宋勖久久不吃,催促道:“先生是要朕亲自为你布菜么?”宋勖这才开始动筷。
  用完午膳,便到了午休时间,商姒却趁着这个时间出了宫,径直去了沈府。
  沈恪刚刚从老友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儿子又不在身边尽孝,独居在府中,万分孤独,商姒与沈恪相对坐下,商姒开门见山道:“沈卿当真想好了,为了朕,真的要与他们一起胡闹么?”
  沈恪重重叹道:“实不相瞒,臣觉得此计是铤而走险,更何况,臣的儿子已随大将军出征,臣又怎么狠得下心来。”
  “那沈卿……”
  沈恪陷入沉默。
  连沈恪都没有办法,商姒忧虑更甚。与沈恪作别后,她便沿着游廊,匆匆离开,跨过拱门,途径一素雅小屋,鬼使神差的,商姒驻足道:“这是哪里?”
  管家答道:“这是公子的书房。”
  商姒点了点头,忽然抬脚往那书房走去。“陛下!”管家阻拦不及,又被商姒身后的侍卫以眼神警告了一遍,只好默默退到一边去。
  商姒跨进书房,因书房太久没进过人,桌案上都蒙了一层灰。可见沈熙不喜下人擅自进来打扫,商姒的目光扫过书房内古朴典雅的陈设,不由得微微一笑。
  沈熙从小就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更是一绝,他的书房珍藏了很多奇珍异宝,甚至有失传已久的孤本。商姒摩挲着桌台,看向桌上精致的笔架山,那几只较粗的狼毫上落的灰比较少,看来他作画更甚写字。
  平时也看不出他有这样的雅致。她以为,沈熙镇日忙于巴结讨好迟聿,在朝中奔波不休,看来她对他所知甚少。
  商姒抬头,目光便凝在了那挂满画卷的架子上。
  想知道他平日都画些什么。商姒上前,踮脚去取最上面的画,身子却忽然不稳,撞得那架子一晃,上面好几幅画都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砸得商姒捧头痛呼。
  她暗暗叫苦,正要弯腰去把画捡起来,动作越忽然顿住了。
  这画上的人……
  画上是个美人,云鬓金钗,明眸雪肌,正盈盈笑着,眸子弯如星月,亮如星辰,身着一身鹅黄衣裙,站在树下。
  这……这不是她那日被他拐去沈府的样子的吗!
  商姒惊呆在原地。
  沈熙这是何意?!他无端画她做什么!
  她手无端有些抖,把那画卷好,又去捡其他画。
  这是她身着天子礼服的时候。
  这是她十三岁在御花园玩捉迷藏的时候。
  这是她在长安城破后,与他初见的样子。
  他画她画得惟妙惟肖,细致到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神态,画中的美人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她忽然想到,只有两人的殿中,旧疾复发时,他给她温柔关切的眼神,悄悄给她的那个拥抱。
  “臣甘之如饴。”他在她耳边,如此宽慰她。
  商姒蹲着捡画,捡着捡着,却忽然跪坐在地,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沈熙这个傻子。
  从画看,他早就对她上心了,可她哪里值得别人如此?她能为了活命把自己送给别人,又怎么忍心拖累别人呢。
  商姒走出书房时,脸色十分冷淡。侍卫看不出丝毫端倪,只问道:“陛下要回宫吗?”
  “不。”商姒道:“朕要去一处别庄。”
  ……
  篱笆围成的小院里,阿宝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正低头专心地雕刻着木具。
  婆婆做了饭,出来唤道:“阿宝,快来吃饭了。”
  “就来!”阿宝扬声应道,放下木具正要进去,却忽然看到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
  他连忙躲在树后,悄悄探头望着那辆马车。
  马车在小院外停下,有个少年从上面走了下来,衣着华美,看起来大有来头。
  少年屏退侍卫,扬声道:“有人吗?”
  阿宝一看清少年的脸,立刻吓了一跳。
  这不是乐儿姐姐吗?可乐儿姐姐什么时候成了男人。阿宝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着那少年不停地喊人,忽然那少年道:“阿宝,我来看你了!”
  阿宝终于相信这是乐儿姐姐,连忙跑了出来,欢喜道:“乐儿姐姐!”
  商姒忌惮着身后侍卫,于是笑道:“我不是乐儿,我是乐儿的哥哥。”
  阿宝狐疑地看着她,歪了歪头,问道:“那乐儿呢?乐儿为什么不来?可是,你和乐儿长得一模一样。”
  商姒笑道:“乐儿最近有别的事情,来不了。但是她记挂着阿宝,所以便让我过来代为探望,阿宝,你若是愿意,也可以随我去我的家,乐儿在那里。”
  阿宝立刻雀跃道:“好啊!”他忽然想到还有婆婆,又一阵失落,婆婆此刻已闻声出来,阿宝不认得这身衣裳,婆婆却懂得审时度势,连忙拜道:“这位公子……”
  商姒颔首道:“我是乐儿的哥哥,此番是来找阿宝的。”
  婆婆立刻恍然,拜谢道:“想必上回,便是公子出手,让贺将军救了我这老婆子,还有阿宝,老朽在此谢过公子。”
  商姒点头,与婆婆多客套了几句。阿宝站在一边,越听越不耐,便伸手去拉商姒的衣角,谁知身边的侍卫眼神凶恶,阿宝悻悻松手,委屈道:“我还是想见乐儿姐姐。”
  婆婆轻轻瞪了阿宝一眼,讪笑道:“贵人勿怪,阿宝他不懂事。”商姒摇头道:“阿宝是个好儿郎,我也喜欢他。这回我前来,主要还是为了阿宝的那门手艺。”
  她当初托人保护这对祖孙,一是报答恩情,二是始终惦念着阿宝这方面的天赋,若他设计的武器能用在战场之上,那么大军就可以拥有多大的威力?
  阿宝却有些不情愿,嘟嘴道:“可乐儿没有做我的媳妇,她被一个很凶的人带走了,我的那些东西,是要送给我将来的夫人的。”商姒耐心道:“可是乐儿将你视作好弟弟,我也将你视作弟弟,你若能拿出那些东西,将来你和婆婆便能锦衣玉食,我还带你去见乐儿,如何?”
  阿宝抓着衣角,万般为难,商姒作势要走,“我不强人所难,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才走两步,便感觉衣裳被人拉住了,阿宝咬着唇,期期艾艾道:“那……那你不要出尔反尔,你要带我去见乐儿。”
  商姒展颜一笑,不由得伸手摸摸这少年的头,“这是自然。”
  阿宝想着记忆中的乐儿,看着面前少年的这张脸,终于决定将自己这么多年制作的玩具都拿出来,满满一大箱打开,商姒哪怕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反应不过来,“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阿宝得意道:“那当然!都是我自己做的!”
  商姒拿出其中一个小□□,轻轻试了试,果真威力非凡,连身后的侍卫都看呆了去。她垂眼一笑,忽然痛呼道:“哎哟!我的头好疼……”侍卫们都吓了一跳,慌忙上前询问,商姒却晃了晃,咬牙道:“快快去通知宋先生,让先生将药带来……”她身子往前一栽,便这样晕过去了。
 
 
第67章 武器
  申时三刻,侍卫策马入宫,马蹄踏出一片尘嚣。
  宋勖听到消息时,直冲入天子寝宫,拿了药便往宫外敢去,马车刚出宫门,宋勖却忽然发觉了不对。
  若是旧疾发作,怎么不让人带她回宫,而是让侍卫叫他出宫?这一来二回的,岂不麻烦。
  宋勖心怀疑窦,直到抵达阿宝的住处,见了床上的天子,才安心下来。小院周围俱被侍卫包围,原本留下来侍候这对祖孙的仆人闻风而逃,阿宝和婆婆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宋勖四处扫视一阵,再命人调查一番,便知这小院是前将军康黎名下的,而阿宝似乎认得商姒,倒是令他感到怀疑。
  宋勖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身后侍卫如潮水般退下,大门被人轻轻带上,屋中只剩下宋勖和商姒。
  宋勖淡淡一笑,“陛下还不醒么?”
  只见床上的少年郎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四处瞧了瞧,才一把坐起,笑道:“不愧是宋先生,朕什么意图,先生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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