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察觉到唇瓣上柔软的触感,商姒的眼睛蓦地睁大,惊呆了一般地看着他。
  他的大掌无声探到她脑后,不让她后退,唇却细细碾着她唇瓣,并未深入,却偷到一抹馨香。
  他漆黑的眸底登时盈满笑意。
 
 
第9章 心迹
  一触之后才离开,商姒这才猛地回神,从耳根到双靥,都染上不正常的粉色,不知是生气还是羞赧所致。
  “你……”她张嘴,又不知说什么。
  ……他亲她?
  他为什么亲她?
  难道他喜欢她?
  ……实在荒谬。
  她不解,又想到之前他出言替她寻回颜面之事,倘若他一开始是要收她为禁.脔,又何必照顾她的心意?
  少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黑眸剔透琉璃,眼神透出一丝疑惑。
  迟聿抬手,指腹慢慢揉捏了一下她软软的唇瓣,沉声道:“你这处倒是甜软,与你脾性不同。”
  商姒撇开了头。
  这一偏头,便望到案上尚未阖上的奏折,只无意瞥了一眼,身子便已僵住。
  ——摄政王王赟乃乱党之首,其首高悬城楼,短短七日引贼人共计三百余人,陆续来取王赟头颅,属下已细细盘查,俱未发觉天子下落,但属下以为,或能从陆含之处下手。
  ——天子下落难明,属下惟愿世子早日践祚,王欲废嫡立庶,今昭国内外俱是乱象,世子宜早日平定乱局,以天子印玺号令群雄。
  ——今商氏皇族,凡存于世者皆可反戈一击,属下以为,公主姒,宜杀而后快。
  三句话反复回荡在脑海中,商姒死死盯着那字,浑身动也动不得。
  “商姒。”
  耳畔传来迟聿的低喃,他顺着她的目光,知晓她忽然间的情绪大变是为何,便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不顾她轻微的颤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看得这般目不转睛,有何高见?”
  她能有何高见?
  问她她自己该不该死?
  她勉强定了定神,轻声答道:“政务之事,我不过是区区女子,自然不懂。”
  迟聿低笑一声,将她放在椅中,起身走到案前,随手翻了翻那些上奏的折子,蓦地一撑桌面,隔着桌子倾身往前,问她:“人人都欲令我斩草除根,事关你自己性命,公主却不想争取什么?”
  他简直比她自己都快要懂得如何掌控她的情绪,商姒掐了自己一下,竭力保持清醒,勉强答道:“世子前后如此行为,是不是意味着,若我不妥协,便只有死路一条?世子求而不得的结果,便是杀而泄愤吗?”她情绪有些不稳,尾音有一丝颤。
  她以为她好歹再也不必担心生死问题,谁知他将这一切摊在她的面前。
  变相地说,不就是明码标价么?
  她只觉沉重悲哀袭上心头,一时耳晕目眩,脸色也苍白些许。
  却听见他淡淡道:“求而不得?我有一万种办法令你妥协,至于这些奏折……”他随手阖上那些奏折,不紧不慢道:“不过是告诉你,你的性命是我救的。”
  她无声抿唇,垂下眼来。
  商姒想了想,终究没有忍住,又仰着头,望定他道:“在世子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便是捉弄小猫小狗,也该有个限度。”
  他眼角一搐,脸色微冷,“你觉得自己如小猫小狗?”
  她高高地仰着颈子,倔强回道:“世子养只小猫小狗,图的也不过是闲暇取乐,我于世子不也是如此吗?”
  她望着他,水眸光涌。
  目光隔空相撞。
  许久,迟聿才冷笑道:“我待小猫小狗绝无耐心,那夜我若势在必行,也不会为你心软忍耐。”
  她眼睫微扇。
  她也记得他那日放她一马。少女紧绷的背脊缓缓放松下来。
  “做我的人。”
  他慢慢凑近她,隔着桌子,呼吸却近在咫尺,她猛地抬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后撤,直到退无可退。
  他语气略嘲,道:“我身边的人,断没有吃亏的道理。”
  “包括任人欺辱,身不由己。”
  “公主前半生如何,后半生便不如何。”
  “如此……公主仍觉得我只是贪色?”
  她想反问一句“若不是贪色还能如何”,但此情此景,他的身影几乎已经将她完全笼罩住,她又想起那夜,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带着火一般的烫意,这样直视着她,令她没由来得头晕目眩。
  大胆,放肆,而格外坦然诚恳。
  商姒的心在一刹那几乎停跳,她抿起毫无血色的唇,只冷静地反问道:“我若还是不想,世子会用强硬的吗?”
  迟聿的眼神一刹那变得深沉冷凝。
  良久,他直起身子,淡淡道:“会。”他侧眼望她一眼,“我对你,是势在必得,无论手段。”
  商姒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是松了一口气,或是憋闷得紧,他越是这般笃定自信,她越是觉得头皮发麻。
  ……
  翌日,商姒回去时,便见之前在窗外聒噪的宫人们都不见了。
  人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畏惧之色,商姒微有诧异,没想通为何突然如此,随口问及,蓝衣便解释道:“她们克扣公主膳食,无礼在先,世子已将她们都罚了。”
  蓝衣说起其他人时,神态极为自然,除了脸色透着些许苍白,旁的地方与平日并无丝毫诧异,若非提前知晓蓝衣也被迟聿罚过了,商姒都不会知晓蓝衣这一身裙衫之下,分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她微微颔首,心底却在冷笑,待到蓝衣弯腰为她除去一双丝履时,冷不丁开口问道:“她们被罚,那你呢?”
  蓝衣动作略顿,垂眼不言。
  商姒脚尖微抬,以趾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嗓音透着一股凉冷,“连你主子都不急着对我如何,你却暗中作祟,这一顿教训可让你长记性?”
  这举动不可谓不侮辱人。
  但商姒生得极美,身材欣长,长腿撩人,这样的动作被她摆出来,却像是美人午后慵懒的闲倚轻语。嗓音清冷,如她与清高对应的皮囊,故而她这般的举动做来,不显得令人厌恶,反而让人感觉随性轻挑。
  但她所为却真的透出一丝报复之意。
  蓝衣蓦地松开手,抬头看着商姒道:“能让公主不继续做缩头乌龟,蓝衣有何过错?”
  商姒微微眯眼。
  蓝衣淡淡一笑,低头将商姒的袜子除去,起身道:“公主与其为难奴婢,不如好好思考如何应对下一次。蓝衣帮公主,只是觉得公主对世子的意义不一般罢了,公主若不进一步,当真以为自己能明哲保身么?”
  商姒慢慢重复道:“不一般?”
  人人都说她不一般。
  她倒是不知,她哪里又特殊了?
  迟聿待她,也未必见到多少特殊优待。
  蓝衣不紧不慢地将衣物挂好,才转过身来,直视着商姒的双眼道:“世子待您真的很好,他在您之前,没有其他女人。”
  这句话无疑令商姒暗暗一惊。
  蓝衣继续道:“奴婢跟着世子多年,世子对女色从不感兴趣,当年昭王后欲为世子挑选侧妃,亦被世子婉拒,凡兄弟所赠美人,世子皆不留其入府过夜,直接命人遣散。既然如此……公主可明白,那日世子当众将您抱在怀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商姒会是迟聿的第一个女人,其地位举重若轻。
  一个从来不靠近女色的世子,他拥有全天下最勇猛的军队,他的亲人、下属、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想着往他枕边塞人。
  此刻,却出来一个商姒。
  她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商氏皇朝的公主,身份凌驾于所有诸侯国之上。
  她会吸引多少目光,不言而喻。
  而他又将如何宠爱她,亦会让全天下人目睹全程。
  商姒一瞬间心底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震惊居多,还是无奈心酸居多。
  蓝衣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陷入沉思,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关上窗子,点燃了角落里的安神香,便转身出去了。
  商姒坐在床上,面对着一殿空荡冷寂,忽然产生了一丝极为迷茫的情绪。
  一闭上眼,那人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便这般望定她。
  他嗓音低沉,自信至极,狂妄至极。
  可偏偏令她无可反驳。
  冷宫幽禁几载,为帝又是几载,不知看尽多少脸色,商姒当真想不通,这世上会有无端想对她好的人吗?
  这世上会有人仅仅因为想要她,便对她这般有耐心吗?
  她不知道。
  商姒低眼,慢慢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刀痕。
  狰狞刀痕,疤痕恐怖,一看便是年岁已久。
  商姒骤然闭目。
  当初有人辱她杀她,亦是毫无缘由。
 
 
第10章 犒军
  翌日,迟聿跟前的将军君乙亲自来叫商姒。
  商姒尚在睡梦之中,便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之声,旋即蓝衣快步入内,淡淡吩咐道:“快快伺候公主更衣。”身后端着水盆衣物的宫人纷纷上前,有人掀开被子,有人开始给商姒更衣。
  商姒只觉美梦被打搅,大为不悦,偏偏有火发不出,只好冷着脸被人肆意摆布了一番,穿上公主规格的华服,才跟在君乙身后上了马车。
  华美的马车一路疾驰,直过宫道而不停,直抵长安城楼之下。
  商姒一路昏昏沉沉,瞌睡连连,直到眼前青幔被猛地掀起,黑暗的轿内被帐外天光侵照,她微微偏头,避开刺目白光,慢慢下了马车。
  君乙上前躬身道:“属下君乙,请公主先上城楼。”
  商姒凝眉道:“上城楼做什么?”
  “公主上去便知。”
  商姒冷淡瞥他一眼,那一对尖锐的眼角泛出微微冷光,她笑的时候温软无比,不笑的时候,就这样看着你,仿佛就自带淡淡压迫感。
  君乙恐她不悦,正要再行说些什么,却见商姒转身,慢慢走上了城楼。
  上了城楼,迎风而立,商姒靠在城垛边,不过往下看了一眼,便立刻惊出了一身汗,连瞌睡也霎时彻底清醒。
  那是一条银黑色的巨龙。
  长安城下,大军严整肃然,黑甲相连,剑光凛然,将士人人站得笔直,乌泱泱的一片连成翻滚涌动的巨龙,看不到尽头,日坠树梢,雪光蔓延,刺目而凛然。
  旌旗飘摇,当空作响。
  文武百官伏首恭敬地站在两侧,武将林立,场面肃杀非常。
  此一景,与长安城破前夜她登上城墙的一瞥,几乎完全重叠。
  那日,她一身天子礼服,跟在王赟之后上了城楼,却见铁甲林立,敌军声威赫赫,而为首立马横刀之人,正是一身银甲的迟聿。
  他单枪匹马站在长安的城墙之外,身后的雄狮百万都仿佛俱化他一人之衬托,他浑身的气质如出鞘的寒刃,杀意敛在刃尖,不锋芒毕露,却又致命地危险。
  令人折服,令她心惊。
  只那一眼,商姒便知道,自己若落在他的手上,必然凶多吉少。
  商姒骤然闭眼。
  又忽听号角长鸣之声。
  城楼之下,千万将士齐齐跪下,沉声大喝:“参见世子!”
  喊声震天,耳膜随之狂颤不休。
  迟聿身披铠甲,冷然站在上首,黑眸沉沉,展臂拿过酒来。
  他举酒沉声道:“我初举清君侧之旗,欲平天下,除佞之臣,今尔等自昭国直入长安,杀奸臣王赟,肃清弊之朝堂,还天下承平,复为朗朗乾坤。虽天子行踪未定,而已定都城之乱。诸子皆战功宣昭国,然吾之役未讫,四面群敌环伺,天下脊脊,此天下尚未安定。聿信诸将皆勇敌之士,今此定天下之功,吾与尔等共享!”
  他仰头一口饮尽那酒,下方将士齐齐喊道:“主公千岁!属下誓死效忠主公!”
  “主公千岁!属下誓死效忠主公!”
  “主公千岁!属下誓死效忠主公!”
  “……”
  声声响若雷鸣,商姒只觉耳膜发痛,双手不由得攥紧,才发觉手心都是冷汗。
  震撼大于心惊……
  一个手段残忍的敌人,远远比不上一个受将士拥戴,军心高涨的主公。
  她见识过迟聿的狠,见识过他的冷酷手腕,可此刻他的受人爱戴,才是真真切切令她感觉到心惊。
  迟聿站在上首,慢慢收戟,震天喊声终于歇止。
  迟聿淡淡吩咐道:“带公主下来。”
  “请公主殿下——”
  迟陵眼皮蓦地一跳,身边众将脸色微变,文武百官悉数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宋勖眸光微闪,转头看了过去。
  便见那公主一身宫装,慢慢下了城楼,往这处走来。
  两侧侍女上前,托起她曳了满地的华丽裙摆。
  金丝绣牡丹,凤尾缀袖摆,环佩叮咚,极美极奢。
  她鬓边的金丝步摇旖旎出暖光,照得水眸里似有星光涌动,剔透得如琉璃一般。
  众人皆面露惊艳之色,这等美人,无论是第几次见,也都会忍不住心生惊艳之感。
  百官之中,有人看着这张极为熟悉的脸,险些控制不住地冲出……
  随即便被肃杀场面所慑,逐渐冷静下来。
  这是公主,不是他们的陛下。
  迟聿今日犒军,逼满朝文武于城外旁观,定是不安好心。
  这个人,太过于奸诈了。
  他们还记得迟聿刚刚破城之时,先杀贼首王赟,杀尽不降之将,再佯装仁德,放过长安百姓和其他官员,并修筑破损城楼,开仓救济百姓,大赦天下,令长安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令全天下都看到他迟聿的仁慈。
  当真是虚伪!
  仁慈不过三日,便因那莫须有的“刺客”,大办宴会,强占公主,宴上杀人,名为“肃查叛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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