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而如今,他又想做什么?!
  商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慢慢走上台阶,抬眼看着迟聿。
  迟聿朝她伸手,她略一迟疑,便将手递给他。
  小心谨慎,绝不忤逆丝毫。
  迟聿微微一笑,望着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隐晦笑意,将她拉到跟前,低声道:“公主,可曾见过犒军?”
  她摇头,他低笑道:“是了,便是你那兄长,也甚少出宫,王赟专政期间,便是天子又能如何?”
  这话她听来,仿佛意有所指,商姒抬眼望着他,眸子微黯。
  他今日看起来心情颇好,谈笑晏晏,眼角弯起的弧度柔软,仿佛盈着春光,令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商姒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淡扫一眼下方乌泱泱的人,问道:“世子带我过来做什么?”
  “你哥哥不在,有些事情还要劳烦公主出面。”
  迟聿淡笑,扣紧她的右手,十指相交,让她面对着众将,微微伏低身子,在她耳侧道:“你瞧他们,有人高兴,有人忿恨,有人隐忍不发……你我今日站在这高处,便是将众人万象看得一清二楚。公主,今日我犒赏大军,是一桩喜事,不知公主可否锦上添花?”
  她心里微有不祥的预感,眸底冷光一现又隐,又霎时恢复怯懦无害的神情,“世子想做什么?”
  “很简单。有些人实在太虚伪了,公主帮我惩罚一下他们吧。”他十分愉悦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将一方已经写好的诏书递到她面前来,“皇族正统,就是这些人想要的,虽然迂腐得很,今日却也要好好成全。”
  商姒垂目,在那明黄绢帛上逡巡而过,霎时浑身汗毛倒竖。
  这是一个名单。
  原来几日前,这些大臣们联合起事,意欲联合楚国,对付迟聿。
  大晔六个诸侯国,其中只有楚国姓商,她祖父成帝最宠长女辰华,甚至远盛其他皇子,因其为女子不能登基为帝,便特赐一国藩地,赐国号为楚,坐拥江山富庶肥沃之地,使那时的辰华公主成为了天下第一个拥有诸侯国的女王。
  而后辰华公主逝世,其子嗣皆随母姓,嫡长子世袭为王,至此之后楚王换了两轮,可至今楚国王室仍以皇族自居,自认亦是正统血脉,有承袭皇位的资格,虽为诸侯,却日日对长安虎视眈眈。
  如今天子失踪,楚国便已经蠢蠢欲动了。
  商姒自然可以理解,可是她万万想不到,长安旧臣竟会慌不择路,选择用引狼入室的方法来对付迟聿。
  或者……这压根就是迟聿的计策?
  她的目光死死粘在那绢帛上,一挪不挪,眸光沉浮不定。
  迟聿道:“不愿意?”
  她拿过绢帛,微微一笑,展开道:“怎么会?”
  她目光逡巡一周,一字一句地开始念了下去。
  不论是真是假,至少迟聿已经摆明了态度,不会勾结楚国。
  饶是这个天下如今与她看似毫无干系,她也实在是难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引狼入室。
  迟聿诏书之中所言,是要将一些大臣悉数下狱,再论如何惩处。
  还好,只是下狱。
  商姒快速念完,嗓音清冽冷淡,虽是女子嗓音,语气却莫名令人熟悉。诏书内容令人心惊,下面渐渐响起一阵骚动,四周便响起众臣哀嚎求饶之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大臣开始求饶,旋即铁甲侍卫快速上前,将那些名单上所提及的大臣悉数架走。
  商姒念完,垂下眼来,将手中诏书抓得死紧,眼底蒙上一层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剧透,没有很久女主的处境就会逆转,指路本文文名。
  大家忍一忍,马上就会转甜了,女主憋屈是肯定憋屈的,这个初始设定,强行让女主carry全场实在有点扯……
  关于男主,他前世是个帝王,生杀予夺,所以这一世再要做什么,手段只会比前世更加果断冷酷。
  所以,他稍微就那么……压迫严重了一丢丢。
  前世还有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交代。
  本文后期让他火葬场qwq
 
 
第11章 权谋
  这些涉事大臣,多数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却也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譬如廷尉沈恪。
  侍卫架起沈恪,下方已是一片哗然,商姒偏头不去看他们,却能感受到下面传来的愤怒的眼神。
  她哪怕一身华服,站在这高台之上,富贵堂皇,高高在上,却也无可转圜这一切。
  侍卫拖走沈恪,下面便立刻有大臣出列怒喝道:“欲加之罪!迟聿,你不过是想肃清不服你之人罢了!”他一边怒喝,一边转头看着周围众人,“你们都说话啊!此人狼子野心,杀人如麻,其心可诛!尔等畏畏缩缩,他难道能杀了整个朝廷不成?”
  众臣中骚动更甚,可是没有一会儿,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寂静,四周连掉根针也听得见,那些臣子将头埋得极低,唯恐因此被迟聿迁怒。迟聿心底冷笑不已,面上却微微笑道:“陆大人这般指控可真是严重,只是似乎没有人认同呢?”
  陆含之气急,嘴唇嗡动须臾,胡子也随之微微发抖。
  他怒不可遏,蓦地大喝一声,冲向高台,似乎要朝迟聿打去,迟陵蓦地一挥手,两侧侍卫一拥而上,将他麻利地捆了起来。
  陆含之拼命挣扎,胸口剧烈起伏,怒喝道:“迟聿!你、你这是谋逆!老臣无颜去地下去见陛下!陛下!陛下你在哪儿啊——”话音未落,便见迟陵疾步上前,拿布堵住了他的嘴,冷笑道:“陆大人当真是不知好歹,迂腐至极!”
  商姒不料世态如此发展,脸色微变。
  堂堂尚书令,位高权重,此刻被押在此处动弹不得,委实可悲可笑。
  陆含之此人,格外迂腐,却贵在有一颗忠心。
  当初她做傀儡天子,但凡政事皆交由王赟过目,只有这位陆大人,联合一众老臣陈词慷慨,在朝会之时怒叱王赟,直言其忤逆犯上,意欲对天子不轨。若非陆含之为三朝元老,王赟明面上动他不得,陆含之也定活不到今日。
  陆含之一直暗中护着她,王赟三番四次当众犯上,甚至直接拿天子玉玺,杀她身边亲信宫人,甚至在她十二岁那年,将她软禁在宫中不给吃食,也唯有陆含之闯入宫中,护在她的身前,与王赟对峙。
  至此,十二岁的商姒在许多冰冷陌生的面孔之中,记住了陆含之。
  哪怕陆含之是迂腐守旧老臣,想的只是皇室正统,礼法不可废,但对那时无助地坐在龙椅上置身事外的商姒来说,陆含之是好人。
  商姒终于转身对迟聿道:“这位大人如此激动,我看不过是人之常情,世子还是放过他罢。”
  迟聿倒是不料她此刻开口,看着她的目光里带了三分兴致,“他方才说什么,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商姒轻咬下唇,慢慢上前,两人近在咫尺,声音也只有彼此可闻,“他对世子并无威胁不是吗?今日足够威慑众人,世子放过他,世人只会说你大度,何必多给牢中添碗饭呢?”
  迟聿笑道:“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商姒抓着绢帛的手不觉用力,又再次道:“世子还没有说,要不要处置这位大人。”
  “怎么?动了恻隐之心?”
  她摇头,抿紧了唇。
  迟聿笑道:“你道行太浅,在想什么,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微微上前,笑道:“今日不仅仅是为他们准备,亦是为你,公主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想想我想拿你怎么办?”
  她猛地睁大眼。
  迟聿又笑道:“罢了,不过逗你玩儿,你倒是不禁逗,忘了我昨日刚刚与你说过,我可将你放在了心上。”
  商姒此刻反而微微清醒了。
  她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世子是当世枭雄,所作所为皆空前绝后,我自然是佩服不已,也不是世子的对手,世子怀疑我,或是在意我,皆是世子意愿所在。”她微微一顿,又暗暗咬牙道:“只是,从今以后,这等事情我定不会再做……”
  她只觉得屈辱又愤怒,便用这样的眼神怒视着他。
  她知道,他要她亲自念这个诏书的用意很简单——他要磨损这些人的意志,摧毁他们的希望,将他们彻底打击得一蹶不振,莫敢负隅顽抗。
  他是个杰出的政治家,但是她却不想做这个工具。
  商姒这一瞬间,只感觉非常非常的无力。
  浑身的力道似被抽去一般。
  迟聿笑意慢慢敛去,挥手命人将陆含之带下去,再下令命将士和百官都散了,直到这处只剩下她和他二人,迟聿才蓦地冷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你倒是颇有风骨。”
  他长臂一神,她又被他困入了怀中。
  她偏头,侧脸贴在他胸前,觉得如堕冰窖。
  天旋地转,旋即身下一痛,商姒跌落在马车内铺就的狐皮软毯之上。
  她撑手欲坐,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凛然气息压下,唇瓣狠狠一痛,迟聿咬着她,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冷道:“有风骨又如何……”
  她唇瓣剧痛,身子轻轻一搐,双手抵着他,推又推不动。
  眼角不觉渗泪,唇齿间铁锈味弥漫。
  他微微离开她唇,目光滚烫,掠过她红肿的嘴唇,复又道:“……我是厉鬼索命,你以为,你还逃得掉么?”
  ---
  商姒那日都不知是如何回去的。
  只是她尚蜷缩在被子里惊魂未定之时,她被世子亲自抱走、处罚蓝衣、继而又亲自带她出城犒军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本来从宫人到迟聿手下的将军们,真正将这个公主放在眼中之人少之又少,但那日迟聿亲口反驳了同母弟弟迟陵,又在那等重要之事上令她出面,便是在承认商姒的重要性。
  是以,商姒坐在殿中,便感觉那些宫人待她的态度殷勤了些。
  譬如她正在看书,便有宫人过来替她多点一盏灯,她刚刚用完晚膳,便有人奉上清茶让她润嗓子,就连入了夜,也有宫人过来主动告诉她时辰,应该就寝了。
  商姒历经大起大落,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倒不放在心上,只是反复回想着那些入狱的大臣,以及她在迟聿桌上瞥见的几封奏折,始终难以心安,便向进来端茶送水的宫女询问道:“你可知,近日长安城内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那宫女微微一愣,她嘴儿甜得很,连忙笑着奉承道:“奴婢只知道一桩大事,便是殿下您被世子抱走的事儿!您可不知道,如今人人都说殿下身份高贵,委实与世子般配呢。”
  她答非所问,分明是想讨好商姒,谁知商姒听见此语,眸色凉了一寸,冷淡拂袖道:“下去罢。”
  “是。”那宫女虽心底不解,却也还是退下了。
  商姒看着那小宫女的背影,垂下眼来,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虽未被软禁,但举止皆有人监视,这样的处境下,她想多知道一些消息,实在太难。
  商姒起身,坐到镜前,慢慢拨了拨肩上散落的长发。
  镜中美人生得极为灵气逼人,鼻梁秀挺,眼尾上翘,眸子深处波光潋滟,眼下一颗极淡的黑痣,更添几丝清媚。
  但她生得并不算柔婉,眼和眉过于生动,更有几分锋利的气场。
  所以她扮男装这么多年,他们至多认为天子生得极为漂亮张扬而已,真正怀疑一个少年性别之人,少之又少。
  商姒看着镜子,倏然一笑。
  她笑起来眼尾往上轻轻一勾,端得是温柔娇怯,令人心生怜爱。
  男人,或许都喜欢这样的她。
  商姒起身解下外衫,俯身吹熄蜡烛,上床睡觉。
  一夜好眠,翌日商姒便早早起来,径直去了御膳房。
  蓝衣一路跟着她,见她找御厨要好食材,撸起袖子,正是一副要亲自操刀下厨的架势,又看了一眼一边胆战心惊的御膳房厨子们,奇怪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主动讨好世子么?”商姒一刀挥下去,干净利落地斩断了一根黄瓜,淡淡道:“我这便亲自下厨,给他送过去。”
  她睡前就想通了,与其在背后捣鬼被迟聿发觉,届时百口莫辩,可能又陷自己于危机之中,不若就在他面前明着来。
  蓝衣听商姒这么说,并没有高兴多少,只是沉思片刻,道:“公主最好老实些,不要想些歪主意。”
  商姒道:“哦,过来帮忙?”
  蓝衣:“……”
  商姒做好了四菜一汤,觉得已经够了,便命御膳房的厨子随时守着,等饭菜冷了便热一热,自己先回殿沐浴更衣去了。
  殿中早已备好热水,商姒褪下衣裳,抬脚跨入浴桶,慢悠悠地闭上眼,阖眸享受。
  烟雾缭绕,身边宫人慢慢给她淋着热水。
  意识正昏昏沉沉,便感觉外面有人来了。
  一名宫女进来通报道:“殿下,迟陵将军身边的人送来请帖。”
  商姒蓦地睁眼,从水中探出手来,在一边的帕子上擦干,便拿过了请帖。
  说是请帖,不过只是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几行话。
  ——“近来盘查乱党,偶然审出一待诛奸臣,霍乱朝纲,罪大恶极,着令明日辰时行五马分尸之刑,天子下落不明,臣着实万分遗憾,不知殿下可否赏脸一观?”
  商姒眼皮倏然一跳。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它盯出个窟窿来,隔了许久,右手蓦地攥紧,将那纸揉得微皱。
  说是邀请,哪有人邀请别人去观摩五马分尸?!
  分明是挑衅!
  甚至是试探,甚至是想对她下手,不过因迟聿庇护,找不到下手机会而已!
  商姒胸腔仿佛被活生生开了一道口子,冷风直灌而入,冻得她眼底发寒。
  她那日与迟陵碰巧在御膳房相见,迟陵便知她看似温柔乖顺,实则也有暗地里的一面。
  就是不知,他到底看出什么没有。
  商姒垂眼,遮住眸中寒意,冷淡吩咐道:“你去回复他,便说我身子不好,见不得血腥,还是不去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