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病房内脚步纷至沓来,有连姨,还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郁朵转动酸痛的颈脖,茫然看着阿齐,“阿齐,我好像……听见司年的声音了。”
阿齐怔愣在原地,脸上表情由紧张转变为错愕,眼底夹着浓浓的不忍与悲愤,最后偏过头去,沉声道:“大嫂,你别这样……”
“我真的听见傅司年的声音了,”郁朵越想越觉得当时就是傅司年的声音,唯恐阿齐不信,着重强调道:“我没骗你,是真的!”
“大嫂,你冷静点!”阿齐深吸口气,灼灼看着郁朵,一字一句认真告诉她,似是想试图将郁朵从这个美梦中唤醒,“大哥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可是我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郁朵反问他:“你不相信我?”
一侧连姨见状,连忙道:“信!连姨信!在家里,连姨也经常听见先生的声音。”
“是吗?”郁朵看着阿齐,激动道:“你看,连姨也经常听见司年的声音。”
阿齐沉默地看着郁朵。
他知道在大哥离开这两个月时间离,大嫂一直没能走出来,他以为大嫂出国散心一个月,总能看开些,却没想到,现在是越来越放不开了,还日渐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中。
大哥走了两个月,怎么还能听到大哥的声音?
他面露不忍,刚想说话,却被连姨一脚悄悄踹在小腿上。
连姨给他递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示意他顺着郁朵的话说。
“嗯,大嫂,我相信你。”他强颜欢笑问道:“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郁朵露出一个代表‘我很好’的微笑,“没事,就是脖子有点痛。对了,车祸是怎么回事?”
阿齐脸色阴翳,眼底藏着些许晦暗不明的情绪。
昨晚郁朵车祸,他第一时间便了解到所有的情况。
大货车在距离郁朵乘坐的车十米的距离突然变道,不减速,甚至将油门踩到底,目标明确,明摆着就是冲着郁朵的车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害命!
如果不是昨晚司机小张经验丰富,躲过一劫,否则后果怎样,他根本不敢去想!
“大嫂,车祸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查清楚的。”
“对了,小张呢?”
郁朵突然想起司机小张,一颗心倏然揪了起来。
小张是司机,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伤势,估计伤得不轻。
“大嫂你放心,小张只是一点皮外伤,在隔壁病房,没什么大事。”
郁朵这才放心下来。
医生上前来替她检查身体,郁朵分明听到阿齐向医生交代,“检查一下大脑。”
这是怀疑她脑子出了问题?
郁朵刚想说话,却被护士打断,“傅太太,我们抽个血。”
经过将近一小时的检查,医生得出结论,郁朵没什么大碍,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同时也建议,如果不放心,可以继续住院观察两天。
“住院观察?”郁朵不想住院,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当即拒绝,“不用了,我没什么大事。”
“什么不用啊,”连姨红着眼睛唠叨,“昨晚上您可是出了一场车祸!这么大的事,可得在医院好好观察两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听话,啊?”
自昨晚知道郁朵车祸的消息,连姨连夜从别墅赶来,守了一夜没睡,眼睛熬得通红。
郁朵对关心她的人毫无抵抗能力,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住两天。
***
然而就在郁朵苏醒的同一时间里,在距离S城几百公里外的一家医院里,傅司年缓缓睁开眼睛。
这儿是一家县级医院,傅司年两个月前被路人发现送到医院,但无奈当时傅司年身上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医院出于道义,为其治疗,可让医院医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检查,傅司年身上并无重大疾病及伤势,甚至可以说傅司年身体比同龄人要健康得多,这么健康的一个男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至今已有两个月了。
“先生,你醒了?”
“先生?您在说什么……余朵?余朵是您的什么人?”
“妻子?先生?先生您醒醒……”
***
在医院住了两天,在医生重重检查并再三保证郁朵身体健康后,郁朵这才得以从医院脱身,回到别墅。
但让她意外的是,不管她去哪,出入都有人跟着,别墅的安保措施,也被提高到了最高级。
甚至连阿齐,也住回了别墅。
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郁朵从中嗅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意思。
而且这两天,连姨也怪怪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郁朵叹了口气,虽然这两天别墅白天怪怪的,但晚上却是风平浪静,好像那天傅司年的声音,真的是她的错觉一般。
从楼上下来,路过书房时,半遮半掩的书房门外,阿齐和连姨的声音隐约传来。
“连姨,这段时间就劳您多费心了。”
费心?郁朵不解,凝眉继续听着。
“太太那你放心,我会看好太太的,不过你说的这事也太吓人了,真的假的?太太出的这场车祸,真的是人为的?”
郁朵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但听到‘人为的’这几个字时,郁朵心一跳,站在原地认真听了起来。
人为的车祸,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确定是人为,就是冲着大嫂去的。”
“这可真是……可是太太她平时也没得罪人,是谁这么狠,竟然想要太太的命?”
郁朵心一颤。
是啊,谁这么狠,竟然想要我的命?
就刚才阿齐和连姨这番对话,她突然对这段时间阿齐的安排明白了几分。
郁朵自问,这三年来与人为善,从未和人结仇,怎么会有人这么狠毒,想害她?
不对。
最近她还真和人结过仇。
乔桉。
那天慈善晚宴上,为了灭一灭乔桉的气焰,她以傅司年的名义捐献八千万不说,还在乔桉面前直言不讳,要继续捐款。
为了这两百亿遗产不被自己裸捐了,所以乔桉要对自己下手?
我只是要钱而已,而乔桉为了钱却想要我的命?
这个女人这么狠?
“哎,最近这事一件接一件,前两天遗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又……自从先生走后,这家里是越来越不安稳了!”
“连姨,关于遗嘱这事,我先和你透个底,乔桉拿出来的遗嘱,我敢保证是假的,以我对大哥的了解,他是不会立那样的遗嘱,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遗嘱的事,乔桉既然敢伪造遗嘱,那我就一定能找到她伪造的证据!”
“假的?”连姨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郁朵倒吸了口凉气。
遗嘱是乔桉伪造的?
郁朵眼前只觉峰回路转,是了,如果遗嘱是伪造的,那么这一切都说得清了。
乔桉为了百分之三十的遗嘱,不惜冒险伪造遗嘱,就是为了得到那六十多亿的遗产。
而如今她却在乔桉面前大放厥词,说要将傅司年的遗产尽数捐出去,也就是告诉乔桉,她冒险所做的一切,毫无收获!
她这种行为,简直是在逼乔桉狗急跳墙!
眼看着一分钱拿不到,乔桉怎么不会孤注一掷?
找车来撞自己,就算不死也残废,在医院住上几个月,住到一个月后傅司年被宣判死亡,她顺顺利利拿到遗产。
计划周详,太可怕了!
她一直以为乔桉只是人品有问题,却没想到,这人如此歹毒,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要害她!
不就是区区六十亿吗?至于这样谋财害命?
为了活命,郁朵在傅司年面前装了三年,就足以窥见郁朵对自己这条小命有多珍惜。
暗处这么大一颗定时炸|弹埋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在钱和小命中间,郁朵深思熟虑后,还是认为自己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既然阿齐在找乔桉伪造遗嘱的证据,不如就先让阿齐去查,她还是安安分分两天,小命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不卖大家关子了,下一章就复活,不活我把键盘给吃了。
评论区我看到有同学指出文里的一个错误(可是转眼就没看到评论了QAQ),人失踪后三个月才能被认定为死亡,但是我在文中设定傅司年的葬礼是在他失踪一个月后办的,郁朵出去浪了一个月,加起来就两个月了,所以可以继承遗产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
这里bug改了,谢谢这位同学的指正!
第16章
在S城, 秦邵的秦氏与傅司年的傅氏家公司涉及同一行业, 自然少不了行业内的竞争, 但秦邵是继承的家族产业,可以说近二十年, 都是这个行业的巨头, 傅司年异军突起,后来居上,五年时间与秦邵平起平坐,是傅司年的本事。
手段或许不太光彩, 但对于傅氏而言, 能在秦氏的连番打压和排挤之下存活,并做到与秦氏分庭抗礼, 就是胜利。
但如今傅司年死了,所有人一致认为,傅氏集团没有傅司年, 迟早会走下坡路, 沦为一盘散沙, 到时,必定会被秦邵给一一吞并。
商场如战场, 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活着的人。
有件事挺有趣的,傅司年的公司与秦邵的公司隔街相望,矗立于S城最为中心繁荣的地段,如同盘踞着两只巨兽般, 目露凶光,各不相让。
晚上十二点,白天车水马龙的市中心也略显冷清,路边数盏明亮的路灯,将整个街道映得如临白昼。
乔桉开车从傅氏停车场出来,在几条街道绕了一圈后,开进了秦氏的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一路往上,到了二十一楼。
是秦邵的办公室楼层。
此刻的二十一楼十分安静,走廊灯光昏暗,并没见着几个公司员工。
她一路直行,轻车熟路推开秦邵的办公室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整面的落地窗,秦邵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夜景,听到开门声,似乎对乔桉的到来早有预感,“来了?”
乔桉径直坐在秦邵办公桌前,心神不宁,点燃一支烟,烦躁地抽着,“我有麻烦了。”
秦邵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什么麻烦?”
“阿齐在查我,遗嘱的事如果被他查出证据,我就完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
乔桉夹着烟头的手一滞,眉心紧拧,偏过头去,“我没这么说。”
“放心,这事就算阿齐查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什么来,离傅司年死亡日期只有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别乱了阵脚。”秦邵笑看她一眼,起身,手沉沉搭在乔桉肩头,“傅司年已经死了,傅氏迟早会变成一盘散沙,你在傅氏资历深,有资格接触到那个项目,好好待着,以后我不会亏待你,在拿到遗产的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再见面。”
“我知道。”
乔桉知道这关键时刻不该来秦邵这,免得引人注目,但她就是莫名的担心。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胸有成竹找不到破绽的事,越发没有把握。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而来的惊慌从何而来,但她如今只想听一句能让她安心的话。
“还有,上次傅司年那个妻子被你吓过一次之后老实了很多,我知道你和她有旧怨,可是现在是关键时候,你收敛些,别看阿齐年轻,傅司年身边的狗哪有不咬人的,惹了他,你不仅不能顺利脱身,还会坏我的事,明白了吗?”
乔桉心底一声冷笑,知道自己对于秦邵的利用价值,但事已至此,上了秦邵的贼船,她也没了反悔的余地,当下这个局面,她就不信郁朵还能翻身不成?
等她将遗产拿到手,傅氏覆灭,她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还怎样在她面前嚣张!
想通了这一点,乔桉心情平缓些许,静静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淡淡道:“我明白。”
***
这一个月以来,郁朵很是安分,基本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都是有人跟着。
这眼看着傅司年的判定死亡的日期就要到了,可阿齐那还没半点线索。
郁朵心焦,明知道那份遗嘱是假的,却又无可奈何。
“太太,再吃点吧?这几天我看您都没吃什么?”
郁朵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粥也就不吃了,“我吃不下。”
“多少吃点,太太你看你,最近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瘦了吗?”郁朵掐了一把自己的腰,“可是我觉得我胖了。”
“不胖,哪里胖了!”看着对自己魔鬼身材不满意的郁朵,连姨十分着急,絮絮叨叨,“你们年轻人总觉得自己胖,可我看啊,胖一点才好看,太太你就是太瘦了,咯手!”
无奈,郁朵妥协,多吃了两口。
客厅内傅司年的遗照还没撤走,郁朵站在他遗照前,叹了口气,“抱歉,可能护不住你的钱了。”
被骗走六十亿……不对,乔桉的那份,再加上叔公的那份,一共得是一百二三十亿。
这么大一笔钱,眼看着就要落入别人口袋,怎么可能不生气。
“阿齐来了?”连姨站在门口笑着给阿齐拿了一双干净的鞋换上,悄声问道:“怎么样,查出点什么了吗?”
阿齐落寞摇头。
连姨一瞧便急了,“那这……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找不到证据,这可怎么办?”
“阿齐?”郁朵听到门口阿齐的声音走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将希望寄托在阿齐身上,希望他能早点找到遗嘱伪造的证据,将乔桉的绳之以法。
“大嫂,”阿齐面上有愧,没能找到遗产伪造的证据,不敢直视郁朵的眼睛,“我公司没什么事,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