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跟王爷走的近,应该很清楚王府,整日里无事可做,我便约闺中好友说些话。”傅明月说完看了一眼沈西洲,“而且这人您也认识。”
“沈少卿如果没别的事,我便进去了。”
“侧妃留步。”
傅明月转过身,等着他开口。
沈西洲捏了捏袖口,想了片刻道:“听闻侧妃和王妃关系融洽,下官这里有东西,想请您代交给王妃。”
傅明月终于明白过来,她说沈西洲怎么来跟她答话,想起上次无意听到的话,她抿了抿唇道:“您已经来了王府,何不亲自交给王妃?”
沈西洲苦笑了下,“下官言语无状,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王妃此时应该不想见我,还请侧妃帮忙。”
说完,他从袖口掏出一柄檀木方盒,傅明月接过。
沈西洲走远,知书道:“小姐,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连知书都觉得怪,傅明月如何察觉不到,沈西洲方才的样子,确实不可言说。
“走吧,受人之托,我们先去一趟竹兰轩。”
苏宜人正在绣手帕,看到傅明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弯了弯,“怎么有空来看我?”
“瞧您说的,都知道咱们王府清闲。”
傅明月看着苏宜人快完成的绣品,“王妃的兰花绣的真漂亮。”
苏宜人把东西放回筐子里,“打发时间而已,绣的多了,动作熟稔,谁都能绣的好看。”
傅明月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王妃这般通透,心浮气躁,半途而废者居多。”她说完掏出了檀木盒子放在桌上。
“方才偶遇沈少卿,交给我这盒子,让我给您送来,明月见他眉宇间失落,便没有拒绝,还望王妃不会觉得冒昧。”
苏宜人怔了怔,盯着盒子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过是小事,我又如何会觉得冒昧。”
单单一个檀木盒子就纹络精致,更不用说里面东西有多珍贵了。更何况傅明月不经意发现了上面怡翠阁的标志。
怡翠阁里买的是顶级的首饰,甚至宫中贵人也会在此定制,李玉容没事的时候也会拉着她去瞧上一瞧,虽然有些买不起,开开眼也是好的。
傅明月不便猜测两人的关系,但也知道非比寻常,男人送女人首饰,代表的含义可就不一般了,别的就算了,可苏宜人是萧湛的王妃。
往常这种事,傅明月一定会拒绝的,她最是怕惹上麻烦。但一想到上次苏宜人坦然的样子,也就觉得或许是她想多了。
苏宜人看出来傅明月眼中的疑惑,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王府里这么多女人,我就瞧你顺眼许多。这件事如果是别人,恐怕直接就找到王爷那里去了吧。”
有些话憋的久了,遇到一个可靠的人,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傅明月没打断,静静听着。
苏宜人道:“不过,即便是捅到王爷跟前,他也不会管这种事。”
“或许你能够看得出来,我跟王爷之间,平淡地不像夫妻,事实也如此,王爷从来不会在我这里过夜。我占着他王妃的名号,有时候也会觉得愧疚。”
这话在傅明月听着便如同惊涛骇浪,苏宜人的话等于推翻了傅明月前世所有关于萧湛和苏宜人之间的记忆和印象。
今生的她想过两人之间有怪异之处,但也没敢往这边想。
苏宜人讲了个很长的故事,里面有萧湛,沈西洲和……光霁。
“光霁只是一个副将,当时国公府所有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甚至会派人刺杀他。沈西洲当时和光霁也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两个和王爷一起战场杀敌十分默契,最后那次出征,光霁说等他回来就娶我,可他再也没有回来。”
傅明月望过去,苏宜人陷入回忆眼神空洞,“连尸体都没有……沈西洲告诉我他尽力了,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呢?即便是这样,我母亲依然逼迫我嫁人,在她们眼里,女儿就是用来交换权势的工具。”
那时,苏宜人心如死灰,甚至想到了自杀。只不过最后被萧湛救了回来。
“光霁是本王的好兄弟,本王答应过他,会代他照看你。”萧湛那时说。
苏宜人回过神来,眼睛干涩地眨了眨,“当时我没办法,王爷还不是摄政王,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够干涉国公府嫁女儿,想来想去,只能求他娶我。”
傅明月心情复杂极了,她觉得自己前世脑子一定进了水,怎么会觉得王妃和萧湛夫妻恩爱,如今活过来,还在菩萨面前祝他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她动了动嘴,想安慰却无从说起。
苏宜人看懂了傅明月的意思,朝着她宽慰的笑笑,而后又隐了笑意。
“我一直以为沈西洲跟王爷一样,刚开始时跟他说了不少知心话,他也对我无微不至。没想到后来,一切都变了味道。我以为自己不动声色远离,可他太聪明了。如今我们的关系就像你那日看到的那样。”
傅明月万万想不到,帮人送个礼物,就听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回去的路上久久无言,她为苏宜人和光霁感到惋惜,想到沈西洲又觉得他可怜。
知书先前在外面,苏宜人的话只傅明月一人知晓,看自家小姐心情不好,也没有多打扰,自己进了小厨房去做晚膳。
那日萧湛松口,知书就带着粗使丫鬟着手收拾起来,每天给傅明月变着法子做吃的,也不用去大厨房跟香香起争执。
等她做好了把晚膳端过去,傅明月才回神打起精神。
两个人的时候,知书都是和傅明月一起吃的,这次也不例外。
“小姐,奴婢瞧你脸色不对,王妃可是对你说了不好的事?”
打小两个人相依为命,说起话来也没有遮遮掩掩,知书心里担忧。
傅明月想了想,跟知书简单说了下,并强调,“这件事万万不可以告诉别人,我跟你说是怕以后万一遇到事情,以防万一,别人知道那就是给王妃添麻烦了。”
知书当然不敢乱说,连连保证。
晚上有凉风,知书进来时把门关了起来,饭菜吃的差不多,她起身开门,看到了正好过来的萧湛。
知书无措地行礼。
傅明月看见萧湛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明白最近萧湛是吃错了什么药,总是赶上用膳的时候来她这里。
萧湛身边没跟着金晟,看到桌上的剩菜也不介意,吩咐知书给他也备一份。
傅明月道:“王爷,我这里清粥小菜,比不上府里的吃食,不如您移步……”她在萧湛淡淡的眼神里不觉住了嘴。
最后泄气般坐下来扒拉着碗里的饭。
萧湛这次来,可不是单单吃饭。从书房出来,蓦然想起逍遥散,于是顺道拐了路。
他的用意很简单,当初娶傅明月就是因为省事,成亲这么多天也没有给他惹麻烦,萧湛很是满意。但如果因为这点满意就放松了警惕,那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安分,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
萧湛难得慢条斯理地吃着,像是不经意似的问:“本王今日去慈宁宫,太后催着本王要子嗣,王妃身体不好……今晚本王睡这里,你觉得如何?”
这话里的暗示不要太明显,就如同说你今晚侍寝一样。
傅明月正在喝粥,听到这话直接呛住,“咳咳、咳、咳。”
傅明月觉得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惹上这种麻烦。
过了好半响,她才干笑着说:“臣妾这两日不方便,”偷偷看了看萧湛的表情,又建议道:“不如王爷去别处。”
傅明月话说完,顿时觉得不对劲,她仔细又看看萧湛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警铃大作。
她心里暗想,以她对萧湛的了解,萧湛绝对不会说这种无缘无故的话,而且扯上了太后。即便是前世,他也只会来一句,今日歇在这里。而不是先说太后。
她太清楚萧湛和太后水火不容的关系了,她回想起早上萧湛问她太后的话,明白过来。
傅明月放下碗筷,之前不说是因为萧湛不是个轻易信人的性格,她说出来可能自找麻烦,但现在不痛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萧湛道:“王爷是因为太后命我进宫的事吧。太后娘娘确实给了我东西,还告诉臣妾如果怀了孩子以后就是嫡子……不过臣妾胆小,害怕东西是歹人所为,所以就藏了起来。”
傅明月把高霓的威胁也说了出来,看见萧湛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哗啦下来了。
“臣妾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从来不敢妄想能怀上孩子,太后娘娘又威胁臣妾,我想把事情说出来,又怕王爷不信。”
萧湛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扯了扯唇僵硬道:“好好说话就是了,本王又没有不信你,哭什么哭。”
傅明月放下心,慢慢止住了哭声,湿润的眼睫像把扇子一眨一眨。
萧湛移开眼,不自在地说:“太后没那么大本事,你不用担心。”
第18章
自那晚萧湛离开,傅明月就知道他已经彻底信了她。她让知书把药给了金晟,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自从那天萧湛下令,让府中姬妾不得靠近蘅芜苑,傅明月这里安稳了许多,有时候萧湛也会过来吃两口饭,两个人没什么言语,而他也是吃完便离开。
傅明月闲下来便开始着手自己铺子的事情,这件事情李玉容是指望不上了,但她心里还有个人选,就是比较麻烦。
这天她终于下定决心,让知书请来了林紫帆。
没错,虽然林紫帆性格大条,但她祖上经商,对这方面不仅熟悉还上手。
前世她无意间得知林紫帆原本就不想来湛王府,也是因为家中被逼无奈才这样做。而她本人生性见不得自己不如别人,虽然对萧湛没什么意思,但是却也不容萧湛只宠别人。
前世的冲突就是这样来的,而当时傅明月不知道,以为她和雪柳一伙,才弄得整个湛王府鸡飞狗跳。
林紫帆来的时候高仰着头,对她一脸不屑。傅明月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计较,依然淡定地说:“这次请姐姐来,是因为明月有求于姐姐。”
林紫帆不吃这一套,来之前她已经被雪柳灌输了一堆傅明月很恶毒的话,再加上萧湛同意蘅芜苑私开小厨房,不许旁人靠近,已经让她很不爽了。
林紫帆听到傅明月的话,冷笑着说:“侧妃娘娘多大的本事,引得王爷整日里往你这里跑,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在王爷面前,吹一耳朵枕头风便好,来找我做什么?”
傅明月并不介意,只要没有雪柳,她有把握林紫帆愿意跟她合作。
“姐姐进府这么多年,可真的见过王爷对哪个女人另眼相待?具体事情明月不便多说,但姐姐应该明白的。”
傅明月一边观察,又下了道猛药,“不瞒姐姐,王爷并没有宠幸我,整日里来我这里做什么自有他的用意,我自己还一头雾水呢,姐姐不妨想想,可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不好的话?”
林紫帆最容易听信别人的话,但也不是不长脑子之人,她犹豫片刻问:“那你找我有何事?”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傅明月给林紫帆添茶,自己捧着瓷杯喝了一口,待她等得不耐烦时,笑眯眯地反问:“姐姐想不想赚钱?”
林紫帆眼睛一闪,“赚钱?”
傅明月觉得有戏,道:“明月整日里无事,便琢磨起赚钱,但奈何自身能力有限。听说姐姐祖上于经商一事颇有心得,就想问问。如果姐姐无意,那就算了。”
林紫帆明显心动,没忍住说:“你先说来听听。”
傅明月放下被子,道:“我手上现在有三间铺子,放着无用,不如拿出来钱生钱。”
林紫帆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敌意,蹙眉道:“你是让我经营?我并不熟悉此道。”
“我现在已经有了可靠的人,找姐姐是想让你帮我管钱,姐姐可熟悉这方面?”
林紫帆眼中放光,“那是当然,我从小就是摸着算盘长大的,如果不是进这劳什子王府,我就瞒着我爹,去大伯家掌银了。”
“那这就好办了。”傅明月也高兴起来。
林紫帆满意极了,完全忘了她来时的模样,兴奋地说:“雪柳也很聪明,到时候我也教一教她,咱们可以一同赚钱了。”
傅明月就怕她这么说,眼睛一转,深深叹一口气,“不是我小心眼,但雪柳姐姐就算了。”
林紫帆不解,还想说两句,就听傅明月缓缓道:“姐姐局内人看不清楚,现在不防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你每次来怪罪于我,是不是都是听信雪柳姐姐说的?我知道你们感情深,不相信我的话,那姐姐不防再想一想,除了我,别的姑娘进府的时候,雪柳姐姐是不是也一样指使你?人心难测,防不胜防啊。”
林紫帆顺着傅明月的话,越想脸上便黑一寸,差点就要起来找她算账,“贱人,我拿她当朋友,她就是这么对我?!”
傅明月拉住她,“姐姐莫要动气,跟小人计较得不偿失,若撕破脸皮,她怀恨在心,暗地里使绊子可如何是好?姐姐不如就当没发生过,私下防着就是了。”
林紫帆气得喘气,“难不成我怕她?”
傅明月笑了笑没说话。
等林紫帆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就按你说的办。”
解决了林紫帆的事情,傅明月特意找了个时间,带着知书去了趟小西街找周鸿光,将自己的打算说与他听。
“周公子有经商之材,奈何如今被困窘境,正好我这里有三间多余铺子,不如我们联手,到时候赚了钱分成?”
周鸿光当然同意,他资金不足,如今做绸缎生意没有钱步步艰难,而傅明月也是他的恩人。
“夫人两次三番助我脱离困境,周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周鸿光敛下激动道。
傅明月道:“周公子客气,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我不擅经营,又身处宅院诸多不便,想找个信任的人也难上加难。”
两人谈了许久,傅明月说了铺子的租金可以先不要,三月之后有了盈余再谈。又说了林紫帆掌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