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光喜不自胜。
谈完之后,眼看天色要晚,周鸿光亲自将她送出去。
两人说话,不经意走得很近,傅明月一时没留神脚下,不小心崴了下。周鸿光手疾眼快扶住,待她站定后松手,自觉补了一句,“小心些。”
这一切都落去了不远处的两个人眼里。
金晟看着萧湛难看的脸色,差点不会呼吸。一瞬间恍惚在自家王爷脑袋上看到了一顶绿光闪闪的帽子。
从萧湛的角度看过去,傅明月和周鸿光绵绵细语,甚至男人的手还搂着傅明月的腰,半响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萧湛冷不丁想起以前军中喝酒听到的事情。
刚刚立了功的某位手下,喝完酒后抱头痛哭,断断续续像众人诉说,他在战场出生入死三年没归家,好不容易立了战功,回家后看见自己娘们大着肚子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睡在一起……
萧湛心里怒火中烧,这个女人挂着湛王侧妃的头衔,却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简直不成体统!
知书先看见了眼睛冒火的萧湛,咽了口水小声道:“小姐,王爷怎么在那儿,我瞧着他是不是生气了啊。”
傅明月抬眼看过去,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种莫名的心虚,她三两句摆脱了周鸿光,快步朝萧湛走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怎么在这里?”
萧湛冷笑,“本王不能来?还是说本王耽误你了?”
傅明月瞬时明白,她左右瞅瞅,见周围人不少,她怕萧湛直接发火殃及他人,悄悄拉了拉萧湛的衣袖,“咱们回府再说吧,臣妾保证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萧湛沉着脸跟她回了蘅芜苑。
傅明月想萧湛不会在意她那点东西,就把铺子的事跟他解释了。
没想到萧湛听完脸色更加不好了。
“怎么,本王还养不起你了?”
“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闷了,找点事情做。”
萧湛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搂在一起就是你找的事?”
“臣妾当时崴脚了,周公子就是扶我一把,您别误会了。”
萧湛望着她,眼睛深不见底,声音有两分阴森,“你若是做出败坏妇徳的事,本王就把他抓过来,在你面前千刀万剐。”
傅明月打了个寒颤。而后又觉得委屈,甩了袖子坐在一旁,“臣妾清清白白,王爷不信只管去杀好了。”
萧湛神色缓过来,说了两句让知书准备晚膳,而后深深看她两眼,脸色不变地说:“本王没那个闲心……今晚我睡这里。”
傅明月没当回事,他这话都说了几回了,在她这里不管用。
谁知道萧湛又慢吞吞冒出两句。
“跟你。”
“同床共枕。”
第19章
第二天,萧湛神清气爽地从蘅芜苑离开,傅明月却腰酸背疼地一夜没睡好,这下人走了,她痛快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虽然两个人什么也没发生,但她一晚上担惊受怕。一个人睡习惯了,突然身边多一个人就会浑身不舒服。
知书在门口等萧湛离开,赶紧进去喊傅明月起床。一边给她拿衣服,圆圆的眼睛却哧溜溜在她身上打转,似乎要把她看出来个花似的。
傅明月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脑袋,知书年纪小,眼睛里藏不住事,揉了揉脑袋,想问又没好意思问出口。
傅明月直接告诉她,“小小年纪成天不学好,昨晚什么也没干,你快玩儿你的吧。”
说完拂开她的手,也没了睡意,自己拿过衣服穿起来。
萧湛下了早朝,被皇帝萧承喊进了御书房,他本来以为是和政务有关,没想到萧承却问起了终身大事。
萧承精神不是很好,这几日高霓整日在他眼前,拿着姑娘们的画像让他选。
“皇叔,你能不能帮朕想个法子,母后每天拿着画像让我选后,政务政务都来不及处理呢。而且朕还不满十六,那些姑娘们朕也不喜欢。”
萧承看着萧湛,眼睛里是一片孺慕之情,小声说:“朕想像皇叔一样,娶一位喜欢的皇后,朕不喜欢母后选的。”
年轻的帝王没有权势,像个傀儡一般任人摆布,平日里不敢宣之于口的话,终于在自己觉得安全的情况下说了出来。
萧湛手背在身后,淡淡地说:“”你既然不喜欢,就应该用功,把权力都抓在自己手上,如果现在做不到,就要学会忍辱负重,与之周璇,你只能靠你自己。”
萧承性格懦弱,原本就不是做皇帝的好料子,闻言立刻红了眼眶,破罐子破摔道:“我这么小,你们当初为什么让我当这个皇帝,皇叔你这么厉害,这皇上你来当不是很好吗?”
“住口!”萧湛打断他,“你身为先皇的孩子,就要当得起东宁的责任,以后这话不要再让我听到。”
萧承攥紧了手,垂下头小声道:“是。”
他确实冲动了,这些话若是让母后身边的人听到,必定给皇叔带来麻烦,还是自己太天真了,他不应该置皇叔与危险之中。
萧湛无意于皇位,听不得这些胡言乱语,但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半响,“太傅教你谨言慎行,皇帝尤其如此,别的东西不会可以慢慢学,有本王在,没人敢打皇位的主意,但你这四个字还学不会,没人能帮的了你。”
“王爷这话说的好,老夫也为之动容啊,皇帝千万不要辜负了摄政王的一片苦心。”御书房进来一位老者,微驼着背,头发半白。
高旻摸着长长的胡须,眼睛里冒着精光,却语重心长地说。
萧承拱手喊了声,“太傅。”
萧湛倒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眉头都没动一下。
高旻却不像萧湛般沉得住气,主动说:“老臣先前还以为王爷娶了侧妃沉溺温柔乡,不愿尽摄政王之责,辅佐皇上了。”
萧湛懒得看他那一张老脸,“太傅如果真想让本王尽心辅佐皇上,就好好跟太后说一说,以后王府里就不劳她操心了,那等强身健体之药平时少让太医做,省的那些老眼昏花的人,将东西放进了不该放的人碗里,那时候就晚了。”
高霓做的事高旻也有耳闻,闻言脸色抽了抽,有些挂不住。
萧承自从太傅来,就自觉坐在了座椅上批奏折,实则两只耳朵竖起来听两人的针锋相对。
他对朝政还不熟练,但是话也听得懂,萧承暗自对高霓不满,甚至再看萧湛时有些抬不起头。
皇叔无心皇位他比谁都清楚,可是母后却生怕皇叔抢了这个位置,导致她高高在上的太后位置不保,他忽然就有点恨她。
萧湛没呆多久就从御书房出来,高旻那只老狐狸他不乐意跟他废话。
军中安稳,他不需要时时跑过去,想了想,决定去见见沈西洲。
傅明月中午的时候,见太阳很好,就和知书一起,将美人椅搬出来,放在了阳光正好的地方。
此时春风和煦,她躺在美人椅上,周身被太阳晒得懒洋洋,清风撩动发丝,美人卧榻安眠。
知书坐在一旁,仔细地将倒弄凤仙花汁。
时下女子爱美,不知何时就流行起来手脚涂上颜色。
凤仙花正是最好的染指甲颜料,连染三五次,色若胭脂。春天虽然不是凤仙花开放的时节,但大户人家们总会想法设法培育。而知书手上的凤仙花,还是李玉容送过来的。
天气暖和,脱了鞋子也不会冻脚,傅明月之前已经染过两次,圆润可爱的脚趾已经有了层浅浅的红。知书小心翼翼地涂上,然后包起来,提醒傅明月,“小姐,这次你可千万别蹭掉了。”
傅明月昨晚没睡好,正趁这时候补觉,半梦半醒,轻轻唔了声。
萧湛从沈西洲那里回来,刚刚到蘅芜苑时,就是这般场景。他忽然想起沈西洲方才跟他说的话。
“今日见王爷满面春风,可是有喜事发生?”沈西洲坐在府中吊儿郎当地问。
萧湛当时答,“无。”
沈西洲多精明的人,萧湛从来没有哪一次无缘无故来找他。于是直起身子靠近,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萧湛,正打算退开时忽然顿住,嗅了嗅鼻子,“咦,我怎么在你身上闻到了女人的味道?”
萧湛昨晚睡觉时已经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往常自己睡觉的时候闻到有味道,他就会让金晟换被褥了,但傅明月床上的香气很淡,他闻着不觉得讨厌,于是也没管。他怎么也没想到,睡了一夜后身上就蹭上了这香味。
沈西洲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般,连最近碰上的一个疑案也顾不上和萧湛探讨,兴奋地挤眉弄眼,后又装作深沉道:“一大早身上带着女人味,莫不是昨儿晚上,钻了哪位美人的被窝?我猜猜啊,你又不喜欢外面的女人……”
沈西洲顿住,眯着眼睛笑,不紧不慢地说:“不会是你府上那位侧妃?怎的,这才没几天就喜欢上了?”
萧湛道:“喜欢谈不上,就是看着顺眼。”等于默认了沈西洲的前话。
沈西洲笑他,“咱们湛王爷不近女色多年,这才没多久就拜倒在女人裙下,这傅小姐也挺厉害的嘛。”
萧湛没说话,却觉得不爽。
回过神来,女人懒懒地翘着雪白的脚趾,在萧湛看来刺眼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来此,索性又原路返回,去了书房。
这一切傅明月和知书都不知晓,她们进屋时已经快下山。
傅明月看天色还早,就去了竹兰轩找苏宜人。
自从苏宜人对她敞开心扉,傅明月除了对她心疼,两个人之间也多了份亲近。
苏宜人像是知道她要来,桌子上备了两份刺绣需要的东西。
傅明月知道是给她准备的,也不客气,拿起来跟着苏宜人学。
她对女红不算一窍不通,但绣工极其一般。从小傅明月都是看着别人做,自己回去像模像样地学着,后来嫁给萧湛,用不了这些,也就荒废了。
苏宜人道:“女儿家很小的时候就学这些东西,说来辛苦,习惯也就好了。别人都说学好女红是为了以后嫁个好夫家,我却觉得学这个是为了修身养性。女人一辈子都在深宅,糟心事也不少,浮躁的时候就绣绣荷包,几针下去心情就平静了。”
傅明月垂下头,“苏姐姐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吗?”
苏宜人一愣,而后随意笑笑,“这些年我有空就去九华寺或者别的地方,闺中好友也都渐渐疏远,确实一个人习惯了。我大概忘了,你们年小,都是喜欢热闹的。”
傅明月摇头,放下针线道:“其实我也喜欢一个人,我从小母亲便离世,闺中也没见过几个人,除了经常找麻烦的妾氏,再没人打扰了。”
苏宜人安慰道:“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王爷是个护短的人,倘若有人找你麻烦,你跟他说一声他会处理的。”
她这么一说,傅明月就想起来昨天的事,气得说了声,“他不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苏宜人笑起来,眼睛弯的很好看,“我说你今日这个时候来,原来是不满王爷啊。今早我那丫鬟还说,王爷去了你那里一晚没出来,没想到是真的。”
傅明月低着头解释,不知怎么回事,她下意识不想让苏宜人误会。
她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躲萧湛。今早他起来,还特意交代知书晚饭多做个鱼,摆明了就是今晚要在她这里用膳。
同床共枕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傅明月打心眼里不想跟萧湛走牵扯,就怕哪天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她眼睛转了转,抱着苏宜人的胳膊不撒手,“苏姐姐,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苏宜人瞧她两下,含笑道:“我可不敢,万一王爷来我这里要人,怪罪我怎么办?”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
金晟提醒萧湛天黑了,萧湛揉了揉脖子站起来,脚步自然而然地往蘅芜苑走。
然而蘅芜苑亮着灯,摆了一桌子菜,傅明月却不见人影,只有知书缩着脑袋站在一旁。
萧湛不悦,皱着眉头问:“她去哪里了?”
知书心里害怕萧湛,小声道:“小姐在王妃那里说话。”
只要不是出府就好,萧湛也没觉得自己被怠慢,自己大刀阔斧地坐下,缓了缓道:“去叫她回来。”
然而半响不见知书动作。
他不耐烦地看过去,常年积累的气势吓得知书微微发抖,她硬着头皮说:“小姐说,她今晚跟王妃睡一起,不回来了。”
萧湛眉头跳了跳,控制住脾气没有掀了桌子。
对金晟道:“去,把她给我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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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晟第一次觉得做个下属真难,大概萧湛从来没有经历过被人怠慢的事情,面上乌云一片。
照理说,金晟应该二话不说立刻执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以王妃的作息,现在说不定已经睡了,他作为一个男下属,实在不好硬闯。
他小声地说:“主子,这恐怕不太好吧,王妃……”
面对萧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住了嘴,认命地去了竹兰轩。
苏宜人和傅明月果然已经睡下了。守门的小丫鬟十分不好惹,凶巴巴地瞪了金晟一眼,才不情愿地进屋通禀。
傅明月刚睡下不久,身上犯懒不愿起来,苏宜人平常温柔性子,此时却不由分说将傅明月身上薄被掀起,将她弄起来。
傅明月一脸睡意地起来,苏宜人把她外衣递过去,好心好意地说:“如果是白日,我就帮你挡过去了,这个时间王爷叫你,还是让金晟亲自来的,定是不高兴了。我不把你叫醒,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傅明月意识过来,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也许是入湛王府以来,她改了前世作风,萧湛待她也没有那么冷酷,渐渐竟让她使起了小性,生出可以随意忤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