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舒宁抬一抬眼,“发乎情,止乎礼,二哥,至少现在,就这样罢了。”
“就这样?还有别的呢?”
神色缓和些许,俞景荣问,“除此之外的其他问题呢?”
“妹妹,且不提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如何,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如若当真要在一起会是怎么样的?我相信你不会出格、不会逾矩,可是这些事远不止如此。”
“之前皇后娘娘遍邀邺京小娘子入宫赏花,娘亲确实十分的担心,你有没有好好思考过其中的原因?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事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我记得你以前任性的时候曾经说过,有我们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当时,我和你说的是,也许有一天我们不能够保护你……你看,这一天好像真的会来?”
俞景荣肃然将自己的顾虑摊开在俞舒宁面前。
默一默,他又开口问道:“舒宁,这些你都认真想过吗?”
如果俞舒宁嫁入皇家、成为六皇子妃,这一层身份会带来一些所谓的荣耀,同样会带来无奈和身不由己。侯府可以给她支撑,但可以给多少,这是很难说得明白的。
俞景荣不希望自己妹妹稀里糊涂陷入皇家的漩涡。
他必须引导她好好想一想这些东西。
俞舒宁没有回答俞景荣的问题。
但是她心里清楚,没有,她没有想得这么远,同样没有想得这么多。
“二哥……”
俞舒宁想要说点儿什么又有些说不出话。
满心期待如同枝头遭遇一场风吹雨打的花朵轰然坠地。其实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控制不住留有期许,难道她终究太天真了吗?
“二哥,我不可以再等一等看吗?”
俞舒宁垂头丧气,“我确实没有想到你说的那么远,但是我没有冲动。”
“那你先好好想一想这些问题,娘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缘由。”俞景荣抬手轻抚自己妹妹的发鬓,见她失落,缓和语气道,“这些东西,总归是必须得面对的。”
“我是在说,如果你当真想要和他在一起便必须得面对这些。妹妹,至少在这些事情上面,我不希望你含含糊糊,毕竟影响太大,早一点想明白不会是坏事,希望你也不会怪我这个二哥无情。”
“二哥当真好狠的心。”
俞舒宁口中抱怨,却不想去怪罪俞景荣,这些话终究没有错。
“不过,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也肯听别人的话。”她不忘努力为自己正名,“我会认真考虑这些问题,保证不会随便乱来的。”
“光保证不够,得说到做到。”俞景荣扯一扯嘴角,“我和你说这些,绝不是为难你,而是这确实属于需要重视的东西。你想一想,爹娘平日里关系是不是不错?”
“即便如此,你该知道,娘也难免会有觉得委屈的时候。”
“不似爹娘关系这么好的夫妻又待如何?”
“六殿下身份尊贵,府里姬妾成群在外人眼里亦再寻常不过。舒宁,你从小看着爹不置后院,若是那样的情况,你可以忍受得了么?这些都是要考虑的。”
“我晓得……”
一番话说到这里,俞舒宁思索中问,“二哥,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认真想过以后,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呢?”
“你会怎么做?”
问出口后,俞舒宁多少紧张和忐忑。
她好奇俞景荣的回答,又怕自己二哥会强势逼她放弃这份感情。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俞景荣一笑,“我是怕你犯糊涂,你自己想明白了,我难道要像恶霸一样逼着你放弃么?你会不会把你二哥我想得太坏了一点?”
不意得到这么轻松的答复。
俞舒宁微愣之下,扁一扁嘴巴:“因为你打我手心的时候真的特别凶。”
“做得不对,自然该罚。”
俞景荣话说得无情却笑,“挨过训,你和大嫂倒亲近起来了。”
“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被人教唆了呀。”俞舒宁嘀咕,“以前总以为大哥不好,连带着对大嫂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肯定得改正才行啊,不然怎么办?”
俞舒宁是“说者无心”,但俞景荣“听者有意”。
他蹙眉:“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还不是……”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俞舒宁咽回肚子里,她讪讪一笑,“也没谁。”
俞景荣不轻不重看她一眼:“妹妹,要诚实。”
自觉低头,俞舒宁小声:“二哥,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都过去了。”
俞舒宁尽力搪塞,“反正以后我不会随随便便听信这些话就好啦。”
俞景荣抿唇,深深皱眉。
他虽未继续追问,但心里已是诸多想法。
……
俞景荣说要送俞舒宁回风荷院,被她拒绝了。
她从自己二哥院子里出来,不知不觉,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夜风拂面,带着几分挥散不去的燥热。俞舒宁站在廊下,看一眼外面天色,一时又暗暗深吸一气,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犯愁,她自己都说不好自己会怎么选择。
俞舒宁觉得自己大嫂说的没错,自己二哥说的也没错。
她需要想清楚这些问题,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果真不是什么轻松容易的事呐。
俞舒宁也大概猜得到自己二哥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是什么。
极可能是诸如“长痛不如短痛”之类的。
倘若她对将来全无勇气和信心,可能是那么一回事吧。
异常残忍,却是事实。
沐浴过后躺到床上,俞舒宁侧身蜷着身体,默默在想是否要找自己大嫂,去问自己大嫂的意见。然而这个念头最终被她自己打消,她不可能永远问别人怎么办。
俞舒宁心里涌起一阵一阵难受。
可是,她终究是得自己去做选择才行,没有人能一直一直帮她。
到底要怎么做呢?
俞舒宁睁着眼,思考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青春期的烦恼真好呀o(* ̄▽ ̄*)o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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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面临的都是恋爱hard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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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玉佩
因为俞景荣的一系列多少带着质问意味的话,始终没有想明白要怎么做的俞舒宁日日发愁。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参加一场赌局,怎么选,都免不了惶惶不安。
到底会是什么结果,终究无法在现在便看得透彻明白。
俞舒宁发现自己二哥真的狠心。
发现她的心思,便不留情面,立刻将这样一个难题硬生生抛给她……
这种难题真的有解决的法子么?
俞舒宁对此很是怀疑。
正因怀疑,思来想去,她给刘煜写一封长长的信。
一封信送出去,换来的却不是回信,而是有的人半夜偷翻宣平侯府的院墙。彼时俞舒宁已洗漱梳洗完毕、躺下休息,房间里烛火也黯淡了,窗外响起一点动静。
起初是轻叩窗棂的声响,跟着是猫叫声。
尚未入睡的俞舒宁听见这些,慢一拍才记起这是他们从前约定好的暗号。
实际上,这暗号一次都没有用过。
俞舒宁轻手轻脚掀开锦被,从床榻上下来,悄悄挪到窗边。
当她到得窗户旁时,外面又传来轻叩窗棂的动静。
玩心骤起,俞舒宁在房间里同样敲一敲窗沿,故意逗一逗外面的人。
半晌,刘煜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我。”
俞舒宁在窗户这头咬着唇笑。
一面注意不引起丫鬟注意,一面动作非常轻打开窗户,借着月光,俞舒宁看清楚站在窗外的刘煜。月光如水倾泻,朦胧月色之下,原本俊美的面庞越引人心折。
俞舒宁写信的时候全然没有预料到刘煜会来见她。
当真见面,她又克制不住心情雀跃。
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似乎一扫而空。
那些犹豫不定和迟疑,随之从俞舒宁的脑海、心里消失,至少当下如此。
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却又发现,一窗之隔的刘煜,眼底藏着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能到外面来吗?”
俞舒宁没有来得及细想,却先听见刘煜低声开口,“我有话必须和你说。”
已是夜深,这要怎么到外面去……
俞舒宁微愣之下,又听到丫鬟紫杏的声音:“小姐是不是有吩咐?”
“没事,我开了个窗户,你不必起来。”
离开窗户几步,俞舒宁扬声制止紫杏进里间,“我歇下了,你也休息罢。”
紫杏听到这话却依然披上衣服走进来看一看自家小姐。
在此之前,刘煜已匿去身影。
“你怎么起了?”
俞舒宁瞧见紫杏,一面走向床榻一面道,“我没什么事情要你做。”
“奴婢怎么觉得方才好像听见猫叫了?”紫杏走到窗户旁边探头看得几眼,什么都没有发现,复看向俞舒宁,“这样开着窗,不晓得夜里那野猫会不会进屋。”
“进来又有什么要紧?。”
俞舒宁作势脱鞋上床,“一只野猫,闹不出什么,你去吧,我也睡了。”
等自家小姐躺下,拢好纱帐,紫杏才走出去。
半晌,一整个房间陷入沉寂之中。
俞舒宁装模作样躺过半天,确定不会轻易引起紫杏的注意,这才又一次蹑手蹑脚下得床榻。她用缎带将满头青丝束起,整理好衣服,才回到窗户旁边。
大约听见细微脚步声,刘煜很快重新冒出来。
这一次,他冲俞舒宁伸出手,明晃晃想邀请她到外面去的意思。
俞舒宁看着眼前的人,又看一眼紫杏离开的方向……
她最后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
半夜偷溜出来这种事对俞舒宁而言太过新奇。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一时间又是紧张害怕,又是感觉到一种惊险刺激。
夏日里一个宁静深夜,星光闪烁,浮云蔽月,远处隐隐约约虫鸣声。
白天残留的燥热早已被清凉夜风吹散。
此时坐在屋脊上的俞舒宁,忍不住低下头看一看。切实意识到地面离此时的自己很远,若不小心滑下去,胳膊腿肯定是不好了……她轻咽口水,连忙移开视线。
“你怎么了?”
俞舒宁低声开口,问刘煜说,“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说话之间,两相对视,俞舒宁再次觉察出刘煜眼中藏着的一些其他情绪。她隐隐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她写的那封信,尚未开口,先听见刘煜问:“你不要我了?”
饱含控诉的话以及其中几分委屈之意使得俞舒宁愣住。她反应不及,呆愣愣看着眼前的人,而刘煜又出声道:“如果是我做错什么事,你告诉我……”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俞舒宁怕刘煜说出更加夸张的话,连忙打断他,“真的没有,不是这个。”
刘煜似乎不相信,眸光沉沉,微微蹙眉:“你今天不是在信里面写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还写了别的啊,你难道只看见这两句话啦?”
瞧着刘煜怀疑的小表情,俞舒宁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
“那是什么?”
刘煜沉吟道,“我原本以为你前两天玩得挺开心的。”
“我是玩得很开心呀,我信里对你说的和那些也不是一码事。”沉默片刻,俞舒宁继续说,“但这两天我确实想了很多,免不了有些发愁,所以才给你写信。”
刘煜静静望住俞舒宁。
俞舒宁眼睫轻颤,却抬眼回望他:“我想了很多关于以后的事情。”
当真要和他谈论这些话题,俞舒宁不是不害羞。可是害羞解决不了问题,终究须得开诚布公,同样得让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与顾虑……再不好意思也得说。
“如果我和你说,我不太能接受你后院里可能有别的小娘子,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我晓得你身份尊贵,这样的事何其正常,但我还是介意。”
“我珍视你,便不会想和别人‘分享’你。”
俞舒宁垂下眼,“光是想一想那种场景,我就觉得难受。”
“你在担心这个?”
刘煜诧异,继而沉思半晌,说,“我也一样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的母妃走得很可怜。”仰头看向星子闪烁的天幕,刘煜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为被记恨,她就这样丢了性命。到如今,除了我,恐怕没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