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弟子脚下一压,乘器便立刻落了下去,平行在地面。眼前出现了一座精致的别院,正是祝华清的洞府——圣雪阁。
弟子送了容芳苓到此,便收剑抱拳:“我已送到,你且进去见祝仙君吧。”
“多谢。”容芳苓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她从前来过一次的洞府,深吸了一口气,跨了进去。
祝华清的洞府还是与从前一样,只是那个时候她还见到了白秋素,所以并没有更多的观察周围陈设,现如今再次到来,才发现这洞府果然与魔山不同,精致华丽,古色古香。院内有亭台楼阁,脚下还有水渠流转,难怪当年白秋素宁愿背叛她,也想住在这样的地方。
她缓缓呵出一口气,往事已矣,她不想再去纠结过去。
再入太初山,她为的是找到太初山的罪证,一举在修仙界撕破它虚伪的面孔,让它从天下大派跌下神坛。一旦太初山倒了,必定牵一线而动全身,到时候整个修仙界都会动荡不安,再要一一对付,便容易的多。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压下心中不悦,按流程拜见祝华清一趟,若他不收,她正好转投他处。容芳苓抬起手推开了洞府正殿的大门,只听得门“咯吱”一声,沉重的向两边打开。
正殿通常是待客之所,但里面空空荡荡,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容芳苓视线扫了一圈,没看见人。她想起从前看过祝华清在洞府一处阁楼的圆台上修炼,会不会在那个地方?
她想到此,便跨出正殿,朝阁楼方向走,远远看过去,阁楼的圆台上似乎也见不到什么人影。她脚下生起一股灵力,凌空一跃直接跃到了阁楼的圆台上,只见台上只有一块坐垫,地面还有一盏茶,茶有余温,似乎这里刚才还有人坐过。
“祝仙君?”她询问出声,声音在整个洞府扩散开去,像回音一样反复。
圆台的另一头有两扇敞开的横门,容芳苓犹豫半晌后还是朝门内跨了进去,只见阁楼连接着圆台的这一层里,竟然挂满了许许多多画像,那些画像全部都是一个人的模样,各种各样神态都有:巧笑嫣然、恬静安详、撅嘴不悦、愤怒蹙眉,各种各样的神态,一幅幅都被画上了这些纸上,悬挂在阁楼内。
这些人的模样她十分熟悉,就是她服下十转虚煞丹前的自己。
“什么人?”突然,有一个人伸出手,抓住了容芳苓眼前的一幅画,直接掀了开来。一个垂着青丝长发,衣衫未扣的男子从后面踏了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祝华清。
此刻的他与从前所见的模样完全不同,披着长发,赤着脚,如玉的面庞显得十分憔悴,在看向容芳苓的时候,那双墨一般的眼眸微微一颤,然后很快冷漠下来,声音冰如水:“谁让你进来此处的?”
靠,她也不想进来啊,谁让他不在正殿里!容芳苓咽下一口老血,后退了一步,朝着他一拜:“弟子今日刚拜入太初山仙门,弟子堂的真人说让我前来一试,看看能够成为仙君徒弟。”
“多事!”祝华清冷漠的一拂袖,“我不收徒,你回去吧。”
干脆利落,挺好。
容芳苓点了点头,似乎也没有留恋:“那仙君,告辞了。”
她转身离开,风正好吹过那些摇曳的画卷,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准备背过身的祝华清却在这一刹那,看见了容芳苓与画上女子的容貌,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重合,让他整个人一僵,然后快速上前一步,握住了容芳苓的手腕:“你……”
容芳苓吓了一跳:“仙君?”
她与她长得很像……这是祝华清第一个反应。
但像却又并不一样,她看上去更小一些,面庞有些稚嫩,身上还有灵力,是水木双灵根?方蓉是凡人……不会有这样的灵根……也没有这样的灵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蓉,来自琉光山庄。”
“方蓉?是哪两个字?”祝华清缓缓睁开了眼睛。容芳苓瞬间反应过来,她偷懒一直用着这个假名,却没想过会在太初山与祝华清撞上,一个门派弟子千千万,遇上的概率并不大,更何况还是这样面对面说话的。
她僵了半晌:“啊……是,房容,房子的房,天理难容的容。”
第87章 拜我门下
祝华清略微愣了一下,随后低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竟被她说的话逗乐了,微微笑了笑。
容芳苓懵逼的立在原地: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若要拜我门下,日常琐事都需要你来做,可以吗?”祝华清长袖负到了身后,他耳侧浮动的画卷此刻仿佛将他也融入了画中,温润美好。
容芳苓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厮要收她为徒?啊啊啊啊,万千不要:“我不太想做日常琐事。”
祝华清如玉的眼眸划过一丝光泽:“如此也罢,我洞府没有杂役,你可以去弟子堂请两个杂役来,府内清扫整理一事,可以交由杂役负责。你好好修炼便可。”
这厮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要拜入他的师门吗?!
她一点都不想!
“祝……祝仙君,我听说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收徒……我这个人其实不太安静,我怕您喜欢清静,若是我拜入您的师门,到时候怕把你烦透了。仙君其实不必勉强的。”容芳苓努力找着理由。
祝华清看出她似乎不乐意拜他为师:“你有想入的洞府和师门?”
“那倒是没有。”
“既如此,便留在我的洞府吧。”祝华清说罢,抬起手,从储物袋中取化出了一柄寒月长尘剑:“此剑是我炼气期时所用,现在赠与你,你好好修炼。若有升阶上的一些疑问,随时可以问我。”
呃……就这样确定了吗?一点回转余地都没有了吗?
容芳苓有些绝望。
祝华清收了容芳苓为徒,并让她留在了洞府中。她得到了一块牌子,牌子上有祝华清洞府的标志,这是所有入门弟子都会分配到的牌子。凭着这个牌子,就可以去太初山各个殿堂领取东西,比如衣服、每月发放的灵丹、修炼的书册。
太初山虽然背地里做了不少恶心人的事儿,但它的门面功夫做的实在是太好了,每一个来到太初山的弟子就如同来了仙境,这里的修仙者一个个都自视清高,与太初山的服务机制息息相关。
容芳苓领了一套淡青色仙衣,腰间佩上了那块牌子,沿途行走都有人朝她鞠躬行礼,因为她拜的师父是祝华清,祝华清是掌门徒弟,她便是掌门的徒孙,地位在门派内要比一同来时的夏洸都要高。
按照指示,她从杂役堂里挑了两个容貌不错的杂役弟子,沿途带回祝华清的洞府。
杂役弟子大多资质是四五灵根,这样的灵根日后很难修炼上去,所以基本上会被门派放弃,只充作杂役。杂役弟子中也有人能突破束缚修炼上来,但确实少之又少。不过这些弟子愿意留在太初山,也是看中了太初山的资源,并且心中也有一定希冀,盼望有一日能够修炼上有所突破,以真正弟子的身份进入太初山。
那两名杂役弟子是姐弟,一男一女,全部与容芳苓现在这副身体的容貌年轻相似,看上去就是十五六岁,男孩好动,女孩文静,不过都十分乖巧,跟在容芳苓身后不敢多言。
对他们来说能被选入祝华清洞府做杂役,也是一种荣耀。
容芳苓选他们二人,除了容貌看得过眼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两姐弟是很小的时候就来了太初山,他们在太初山做杂役弟子已经有八年多的时间了,也就是他们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被送上山了。
因为他们年纪小,好奇心重,在太初山修炼做杂役时应该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即便容芳苓问一些事情、打探一些消息,他们也不会细想。
“我初入太初山,对山里一些规矩还不是很懂,日后你们需要多提醒我,譬如哪些规矩,哪些禁地,以防我一个冒失违规犯错,还要受罚。”容芳苓仗着这张偏小的脸,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与他们二人对话。
这两姐弟曾遇到过一些脾气特别不好的太初山弟子,特别是灵根好的修仙者,常常十分自傲,像容芳苓这样好说话的,却是头一回遇到。
弟弟郎茂最先开口:“其实太初山也没有太大的规矩,基本上拜入师门的弟子都只留在各自师父的洞府里修炼,平日里也很少在太初山整个山门转悠,所以也不会犯什么忌讳。倒是我和姐姐,因为杂役弟子经常会被更换,我们去了好些地方,有时候犯错误入了禁地,就被罚的很惨。”
“太初山真的有禁地?”容芳苓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居然还问出了点苗头。
站在旁边名为郎黛的姐姐却伸手拉了一下自己口无遮拦的弟弟:“回仙子,其实太初山没有所谓的禁地,只是我和郎茂是杂役弟子,有许多地方是我们不能去的,像正殿、藏书阁,仙子身份与我们不同,那些地方对您来说,不是什么禁地。”
“哪有,那日我们不是去了后山那里,那个井底下我们——”郎茂还要说什么,却被郎黛狠狠抓了一把。郎茂差点疼得哭出来:“是,是吧……仙子的地位与我们不同,哪里都可以去的。”
容芳苓听他们有所隐瞒,心下便略微留意,却暂时也不多问:“原来如此,那便好,回头我在门派里四处逛逛,我算是第一次来太初山呢。”
两姐弟互看了一眼,也不多说。
到了祝华清的洞府,容芳苓简单安排了一下两人的任务,自己则独自一人乘着法器离去。
郎茂仰头看着她逐渐离的背影感概:“姐,你看人家,双灵根资质,一入门派就拜了大乘期修士为师父,日后不知道比我们强出多少。她看上去与我们一般大,用起乘器来就如此得心应手,我现在连属于自己的乘器都没有,更别说像她这般御剑飞行了。”
“修炼路漫漫,只要勤勉刻苦,总有一日你也能与她一样。”郎黛安慰道,“姐姐会陪着你,无论再过多少年,我们都一起努力。”
也许吧……郎茂年幼时还曾幻想过,只要自己努力了,就一定能够修炼上去;主要努力了,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就有机会站上他们的位置……但当过去八年之久,他已经渐渐意识到,或许他与他们的之间的差距,从入门派那一天就已经被分开了。
容芳苓从太初山上方凌空飞过时,底下一众修炼的弟子都抬头看到了,他们有些诧异,她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怎能如此熟练的使用乘器。
弟子们都仰头看着,前面讲课的真人咳嗽了两声,提醒道:“你们自己不好好听课,怎的追上别人?认真听讲。”
众弟子连忙乖巧的收回视线,认真听课。
容芳苓在空中绕了一圈,这太初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此一个仙门居住着数万修仙弟子,而且太初山双灵根资质以上的弟子竟有千人,这样的人数放在其他门派简直是做梦都不可及的。
修仙界中,单灵根与双灵根资质的修仙者少之又少,一般门派通常是只有一名或两名单灵根、双灵根资质的弟子,而像太初山这样的,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回想起当日祝华清去羽月林地收单灵根弟子的情景,她也大约能猜到太初山有如此庞大的优质弟子基数是从何而来的。太初山掌门的野心很大,否则不可能布局如此之大,且也如此之久。
“嗯?那里就是后山吗?”乘器越过一片山峰,看到了太初山后面一片树丛茂密,常年不怎么被阳光照到的地带。
她脚下一压,乘器便朝下降落,地面带起的风刮开层层沙土,容芳苓抬脚跨下乘器,立在了地面。
这一块区域灵力旺盛,但是光照不足,并不是修炼的好地方,不过因为来此地的人不多,所以这里的植物生长更茂密一些。
这就是那两姐弟说的太初山后山。
容芳苓瞬间扩散了神识,神识以庞大的灵力迅速扩散了整个后山地区,一草一木、一树一花,全浓缩成了投影落入她的脑海。
乍看一下,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他们口中提到的那个井,她的神识也扫过了,不过一口苦井,里面连水也没有,只有干涸的泥土……可能确实也没什么。
她收回神识,转身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却不料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个白发如雪,冰肌玉骨的男人。男人头上佩戴着金玉发冠,身上穿着沧澜细皇衣,精致的龙腾纹路从衣领处一直延伸到衣袖,身上一股强大的灵力震荡身旁那一棵延伸出枝干的枫树:“刚才的神识,是你扩的?”
完,完了……此人的灵压如此之强,莫非是太初山的掌门——濮阳子?!
濮阳子的年岁几乎与她魔尊时一般大,且他法力高强灵力深厚,当年就是他一人夺得了太初山掌门之位,将太初山从一个小门小派一路发展至今的。
濮阳子灵力与她完全相克,当年众人还说濮阳子是她魔尊唯一的克星,若不是此人从不出山,她即便躲过祝华清的剿杀,碰上濮阳子恐怕也是命悬一线。
第88章 瞬间惨死
濮阳子的出现,让容芳苓一时间无法应对,她脑海快速闪过几个回应的法子,但是这些法子落在濮阳子身上却无一个可用。这就是真正实力上的差距,人只有在面对比自己真正拥有绝对优势和实力的人面前,才会觉得一无是处。
眼前的濮阳子,与她之间就是有着这样的绝对优势。
“你是太初山的弟子?”他抬起手,令人惊奇的是他的手指佩戴着黑色手套,指间朝着容芳苓探过来的一瞬间,她以敏锐的动物直觉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两步,隔开一段距离。
濮阳子的手很快停了下来,他眼眸微微敛动,手指收了回去,轻轻掸过衣袂上的尘色:“这里是太初山后山,通常弟子不会来这里。”
他这句话有探寻和警告的意味,容芳苓强忍着他身上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灵压,终于鼓足力气开口:“我是今日刚拜入太初山仙门的琉光山庄弟子,现下是仙君祝华清门下徒弟,庄主命我将太初山四周都巡视一遍,若有危险的地方,也好早做准备阻止少爷前去。”
濮阳子脸色如常,他望着容芳苓的表情犹如看穿了她的一切,这种感觉让容芳苓很难镇定,仿佛所有谎言在他眼里都不过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