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时间:2019-09-11 07:57:19

  她的确是恨晓燕的所作所为,但终归也是有分寸在的。
  周管家有些意外,随后又道:“这样也好。毕竟若真是罚的重了,虽说出了一时之气,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南云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了句:“方才您恐吓晓燕的时候,若她咬死了不认,那又该如何呢?”
  “我那不是吓她,”周管家有些好笑地看着南云,“是真准备那么办。”
  见南云怔然,他又道:“府中的仆从大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去留皆由主子决定,有的人家动辄责骂,闹出人命来的也不是没有,变卖又算得了什么?要我说就是王爷这些年太和善,纵得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更何况,我那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便没有再改的道理,不然今后如何服众?”周管家细细地同她分析道,“若晓燕当真咬死不认,那我必定是会将她发卖了的。”
  南云生在小门小户,从来没人同她说过这些,到王府之后有人撑腰,也没受过什么大委屈,直到如今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周管家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若不然,众人为什么都想着攀高枝?你如今既是入了王爷的眼,今后便小心伺候着就是,有他护着,你便不用为了这些事情担忧。”
  南云点点头。
  周管家说得没错,若不是萧元景,她就只能吃了这个亏,如今却是不用再为此烦心了。
  “我竟忘了提,”周管家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王爷还吩咐了句,让你今后到正院去伺候,不必再在这里耗着了。”
  南云虽没就此诉过苦,但萧元景想也知道,她在小厨房这里怕是过得不怎么样,适逢午睡醒来心情不错,便顺道一并吩咐了周管家,将她调到正院来。
  在眼皮底下放着,也能省了不少麻烦。
  南云愕然,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她进这宁王府便是为了萧元景,能到正院去伺候,也说明她这些日子的功夫没白费,是件好事。
  但或许是前几日一番周折,南云只觉得有些恍惚。
  周管家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南云摇了摇头,露出点笑意来,“只是有些不大敢相信。”
  周管家没再细究,笑了声,便回去复命了。
  南云又在原地站了许久,将这几日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回,方才慢悠悠地回房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的确是倚仗了萧元景,她心中自是十分感激的。如今萧元景要她去正院伺候,她也恰能向梁氏那边交差。
  更何况……
  南云忽而想起了那满是金石拓片与前人字画的藏书阁,心中沉积了几日的阴霾逐渐散去,若是跟在萧元景身旁,想必是有机会多看上几眼的。
  日子若是能这么下去,倒也不坏。
 
 
第015章 
  搬离小厨房,对南云而言的确是件好事,多少让她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来她没少听到众人议论自己,尤其在丢衣裳这件事情上,大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虽说她不爱去计较这些事,只要没刻意到她眼前来说,便权当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心中对这些人也不是全然没意见的。
  如今要搬到正院去,她唯一不舍的也就只有晓玉了。
  晓玉对此却是喜闻乐见的,听南云讲后,喜笑颜开道:“这是好事啊!”她是真心为南云高兴,想了想后又道,“王爷既是主动让你到正院去,那眼中便是有你的,你到那以后把握好机会,最好是能讨要个名分来,后半辈子便可高枕无忧了。”
  南云自己尚未想那么远,晓玉却是早早地替她打算好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笑什么?”晓玉推了她一把,又道,“你到府中的日子不短了,应当也看明白王爷的为人,我说的可有错?”
  南云摇了摇头:“没错。”
  萧元景虽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但以他的身份,若真是想要,那府中只怕早就姬妾成群了。
  可他并没这么做。不像有的世家纨绔,身边的通房妾室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名分仿佛不要钱一样随便给。
  若真是能让萧元景认下给了名分,那大抵的确就是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南云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晓玉在一旁看着,同她闲聊。
  “说起来……”晓玉犹豫了会儿,压低声音同她道,“不知道你可曾听过一种传言?”
  南云听她神神秘秘的,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问:“什么?”
  “是我无意中听人说的,做不得数,你听听也就算了不必当真。”晓玉先反复强调了一番,而后方才又道,“有人说,王爷这么些年从来没碰过姑娘,大抵是他……”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如蚊呐似的,“不行。”
  她这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南云怔了会儿,才总算是理解过来,脸随即就热了。
  晓玉随即又道:“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王爷先前爱慕着丹宁县主,所以才……”
  这话说到一半,又卡了壳。
  晓玉心中很是为难,她也掂量不清楚,这两种猜测对南云来说哪个更容易接受。
  见南云不答,晓玉大为后悔自己提了这茬,犹豫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眼下的氛围。
  南云看出她的懊恼来,将衣裳叠好了置于一处,安抚性地笑了声:“其实对我而言,这些并不重要。他身体有碍也好,爱慕丹宁县主也罢,横竖都是他的事,与我干系不大。”
  当初决定听从梁氏的意思入府时,她甚至都没见过萧元景,当然不会是为了他这个人来的,而是为了银钱、权势。
  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梁氏为什么会选中自己,所以并没对萧元景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求,如今自然也不会为此难过。
  南云不是那种将情爱视作性命的小姑娘,而是将这看做一场交易——有足够的银钱给母亲治病,得以从困境中脱身,衣食无忧,这就够了。
  至于萧元景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的确不大在乎。
  大抵是被这论调给惊到了,晓玉竟没能答上来,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再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便没深究,知情识趣地换了话题,转而聊着旁的闲话。
  南云晌午求了萧元景,周管家午后带着人来小厨房彻查了一番,如今她收拾好东西,已经是傍晚。她并没声张,只同晓玉道了别,又到柳婶那里报备了,顺道为先前之事再次道了谢,便拎着包袱离了小厨房。
  她虽没说,众人却是看在眼里的,很快就都知道了,但这次却都没敢再说什么。这几日,小桃与晓燕接连倒了霉,一个被罚了赶出王府,另一个眼下还在柴房里管着,她们终于算是得了教训,暂时知道收敛些了。
  此时恰是傍晚,太阳西沉,将漫天铺了红霞。
  府中的景致看起来别有一番美妙,南云先前并没什么功夫欣赏,如今总算是得了闲,也不急着到正院去,慢悠悠地逛着。
  她刚到正院,煮茗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说:“早前听说云姐姐要过来,专程等了一下午,可算是将你给等过来了。”
  南云含笑问候了声,此时正是饭点,但正院这边却不见人走动,她好奇道:“王爷不在吗?”
  “好像是有什么人相邀,爷赴宴去了。”煮茗引着她绕过正房,“住处已经收拾出来了,我带你看看去。”
  正院这边的丫鬟原本也都是一起住的,唯有从宫里出来的晚宁特殊些,独自占了一间房。如今南云搬过来,要么是同晚宁一道住,要么就也是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顺子寻思着南云的身份特殊,横竖也不缺住处,便让她独自住了。
  煮茗将顺子的话学给南云,笑道:“咱们府中就王爷这么一个主子,正院也不缺人手,所以倒也没什么活指派给你,随意看着办就是。”
  南云道了句谢,感慨道:“这么清闲的吗?”
  “必定比你在小厨房那边清闲就是了,”煮茗将包袱放了,而后道,“你自个儿收拾吧,若是缺什么只管找我”临到门口,他又嘱咐了句,“王爷八成回来得晚,你不要歇太早,不然就见不着了。”
  南云应了声:“好。”
  等到煮茗离开,南云方才有闲心将这房间打量了一遍。
  无论是地方大小还是装潢摆设,都比小厨房那边要好上许多,更难得的是独自住,不必再迁就旁人。
  南云将包袱中的东西拿出来安置,其实也没多少,毕竟她来这王府时压根没带什么,不过就是些衣服,还有几个常用的小玩意配饰罢了。
  所有都收拾妥当后,她倒杯茶喝了口,不顾形象地躺在绵软的被褥上,盯着床帐上的流苏定定地出神。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最后归到了萧元景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隐约传来声响,应当是萧元景回来了。
  南云叹了口气,撑着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裳鬓发,而后出门到前院去。
  她虽懒怠着动弹,前面必然也不缺服侍的人,但不去的话终归也说不过去,怎么都该去露个脸的。
  说来也巧,她一出门就见着了晚宁,急匆匆地要往前面去。
  她二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略过了对方。晚宁像是已经接受了此事一样,并没同南云过不去,只快步超过了她。
  南云不疾不徐地走着,等到了前院时,萧元景已经进了门。
  她想了想,还是也跟进了卧房。
  萧元景又饮了酒,但并没醉,目光清明得很。他从晚宁手中接过茶盏,抬眼间瞥见了不声不响侯在卧房门口的南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
  “行了,都出去吧。”萧元景抬了抬手,侧过头去看向南云,“你过来。”
  南云应了声,没等萧元景再吩咐,便知情识趣地上前来替他按着穴道。
  萧元景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口道:“搬过来了?”
  “嗯,”南云想了想,又补了句,“多谢王爷。”
  萧元景每逢饮酒,便多少会有些头疼,太医看了也说没什么根治的法子,所以每每只能硬捱。南云的按摩倒是能帮着缓解一些,他垂眼倚着,漫不经心地同她闲谈:“毁你衣裳的人找出来了?”
  “周管家已经查出来了。”
  “好好的,她毁你衣裳做什么?”萧元景倒也不是真心想知道,只不过找个话题,随口闲聊罢了。
  南云如实道:“她与我一向有嫌隙,怀恨在心。”
  萧元景又追问道:“为何?”
  南云叹了口气,她知道萧元景不喜欢被敷衍,只得实话实话:“大抵是看不惯我攀了高枝。”
  她倒是实诚得很,萧元景作为“被攀的高枝”,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被那些个麻烦事烦了一晚,如今才算是心情好了些。
  萧元景倒是有心想聊,可南云坦诚得很,三言两语后便没什么可说到了。他想了想,又问道:“想知道我今晚做什么去了吗?”
  南云想了想:“可以问吗?”
  “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萧元景开了句玩笑,没等南云再问便又道,“前些日子科举出了金榜,我今日便是去见这些榜上有名的人去了。”
  他只大略一提,并没将这宴饮在何处,又是谁做的东,怎么会将他给请过去。
  南云虽得了允准,但却仍旧没有多问,只接了句不疼不痒的话:“想必都是些才子了。”
  “那可说不准,”萧元景平日里爱与读书人往来,但大多皆是不入仕的风流客,他漫不经心地感慨道,“科举试八股,真称得上才子的寥寥无几”
  南云“嗯”了声,心中暗自记了一笔——萧元景喝了酒之后话会比平时多些。
  萧元景并不知道她的腹诽,自顾自地说道:“他们仿前人曲水流觞,做的那些诗,也就探花郎方晟的能称得上个好字了。”
  南云已经许久没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怔。
 
 
第016章 
  方晟。
  南云已经许久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打从方家提了退婚之后,母亲难过得将方家从上到下数落了一通,而后便再没在她面前提过了。
  细论起来,方晟算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下这门亲事。
  姜父那时候说,方晟品行端正,少而聪颖,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实为良配。
  如今看来良配不良配的不好说,但的确是有才学,不然也不能金榜题名,拿到探花的名头。
  南云与方晟是自幼相识的,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少时方晟待她很好,得了有什么有趣的玩意便会献宝似的送过来,哄她一笑。
  她一直以为等到彼此年纪再大些,方晟金榜题名后,自己便嫁过去,琴瑟和鸣。
  却不料意外接踵而至,竟到了今日的境地。
  原以为要白头偕老的人退了婚约,老死不相往来,倒是可能要与相识月余的人,长久地在一处了。
  南云晃了晃神,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萧元景随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南云回过神来,轻声道,“突然想起些不相干的事情。”
  萧元景并未让人去查过南云的身世,只知道她是梁氏的远方亲戚,故而并不知道她与方晟之间的牵扯。
  他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道:“停吧。”
  南云低低地应了声,放下了手。
  她先前并没有服侍过人,还是等到萧元景站起身来,与她对视了会儿,方才意识到自己得上前去替他更衣。
  此时夜色已浓,屋中的两盏灯发出昏黄的光来,平添了些暧昧。
  南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去,替萧元景宽衣解带。
  其实以往,这些事情都是萧元景自己来的,毕竟不过是脱个衣裳而已,并不用丫鬟来事无巨细地服侍。但看着南云这紧张的模样,他却像是得了什么乐子一样,什么都没说,只由着她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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