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时间:2019-09-11 07:57:19

  白芍原本是指望晓玉帮着劝劝的,如今眼见着不成,便没再多话,将人给送走了。
  南云则是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闲了便会看书,或是做些针线活来打发时间。她并没开口问过萧元景的行踪,白芍也没敢贸贸然提起。
  及至第二日柳嬷嬷回了风荷院,见情形不大对,便将白芍与白芷叫来问了句。
  白芍如蒙大赦,连忙将这两日的事情尽数告知。柳嬷嬷认真地听了,沉默片刻后,到书房去寻了南云。
  柳嬷嬷的资历摆在这儿,白芍与白芷不敢多嘴的事情,她却是没那么多顾忌的。
  她进门时,南云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练着字,桌角堆着几本书。柳嬷嬷扫了眼,认出那是南云先前从正院那边拿过来的,看样子应当是已经看完,但却并没像先前那般再去换新的书来。
  柳嬷嬷想了会儿,等到南云练完字放下笔后,上前替她收拾桌案。
  “嬷嬷何时回来的?”南云退开半步,又劝道,“这些事情让白芷她们来就是,您不必亲自动手。”
  “随手就收拾了,老奴还没那么金贵。”柳嬷嬷顺势将桌角摆的那几本书整了整,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些书,娘娘可是都已经看过了?”
  南云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是。”
  “那是该去换新的来了。”柳嬷嬷抬眼端详着她的神色,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往换书的时候,都是南云亲自去的,萧元景若是无事,也会陪着她一道去挑选。
  “嗳,”南云先是应了声,随后又改口道,“我近日倒是不怎么想看书,嬷嬷让人将这些送回正院书房就是,不必再取新的过来。”
  她这个意思,便是不肯到正院去了。
  柳嬷嬷来之前就听到些流言蜚语,说是姜侧妃触怒了王爷,以至于王爷至今都未曾回府。可如今看来,生气的显然不止萧元景一个人,南云面上虽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可心中却也是存了芥蒂的。
  只是前几日还跟蜜里调油似的,怎么突然就闹起别扭来了?
  柳嬷嬷尚未弄清这其中的周折,也不好贸贸然地直接开口问南云,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她的态度,便止住了话头。
  还书这样的小事,原本随意遣个人就是,但柳嬷嬷却是压了一日,着意等到萧元景第二日一早回了府,方才亲自带着这几本书去了正院。
  说来也巧,萧元景恰好在书房中。
  他这几日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神情中带着掩不去的疲态,大抵是因着这个缘故,他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气,问话时的声音冷冷的。
  “她让你来还书?”萧元景信手从其中抽了本书,翻了下,轻飘飘地落下半张折着的花笺。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将那花笺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
  可上面却并没任何字迹,更没什么服软俯就的言辞。
  大抵是拿来当书签用的。
  萧元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说不清是冷漠还是自嘲,随手将那书给扔开,并没半点爱惜的意思。
  柳嬷嬷将此看在眼中,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道:“侧妃娘娘说,近日没什么看书的心情,便暂时不借新的了。”
  “她这是同我赌气呢?”萧元景挑了挑眉。
  柳嬷嬷愣了下,不知该如何答了。
  她昨日试探了南云的反应,今日又见了萧元景,两相对比下,着实说不出南云是在赌气的话。
  她这些年来见过许多,看人也很准。
  如今这事上,分明是自家王爷在这里赌着气,而姜侧妃那里,则更像是心灰意冷半句都不想提了。
  “恕老奴多嘴,”柳嬷嬷犹豫了下,大着胆子问了句,“姜侧妃可是做错的什么事情,惹得您不喜了?”
  萧元景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来,但却没动怒,只是冷笑了声。
  柳嬷嬷见萧元景这反应,便确定他如今是赌气,并非真厌弃了南云。若是后者,如今只怕连名字都不想听,断然不会是这种态度。
  确定了此事后,柳嬷嬷心下稍定,又劝道:“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萧元景闭了闭眼,声音中也带上些疲倦,“姜南云自己都不肯来,嬷嬷你就费心别当这个说客了。她这个人凉薄得很,怕是只会嫌你多事,并不会存半点感激。”
  柳嬷嬷昨日在南云那里旁敲侧击,半句有用的话都没问出来。如今听了萧元景这话,再一想两人是从齐家的寿宴回来后开始的争吵,总算是理出些头绪来了。
  她先前就隐约看出些端倪,觉着南云的态度有些怪异,再联系这件事情,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只不过这都是她的凭空揣测,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如今的萧元景怕是也未必肯信。
  思来想去,柳嬷嬷将那揣测压下不提,只是又道:“若姜侧妃当真是您说的这样,当初您又怎会力排众议,扶她为侧妃?以她的心计手段,应当还是欺瞒不了您的吧。”
  萧元景噎了下。
  “老奴虽在侧妃身旁服侍了没多久,可也知道她并无坏心。”柳嬷嬷行了一礼,“这其中想来还是有误会的,只不过究竟如何料理,还是看您自己的决断。”
  萧元景抬手捏了捏额,昨夜宿醉,如今只觉着头疼欲裂。
  有那么一瞬,他的确很想到风荷院去,让南云帮着按按穴道,而后再将她拥在怀中,嗅着那股熟悉的幽香入睡。
  可一想到那晚不欢而散的争吵,他便又压下了这一想法。
  在旁的事情上,萧元景杀伐决断,从没像如今这般犹疑过,进退维谷。
  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割舍不下,却又不想低头俯就。
  沉默片刻后,萧元景抬了抬手,遣退了柳嬷嬷,而后回了空荡荡的卧房,让人点了加倍分量的安神香,想要睡上一觉。
  这床榻他躺了数年,并没挑剔过,可如今却总是觉着硬得很,不似风荷院那边。
  萧元景翻来覆去,最后有些暴躁地掀了被子,下了床。
  顺子是守在外间的,听到里边有动静,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
  他这两日一直跟在萧元景身旁,知道他心情差到极点,便难免提心吊胆的。
  萧元景只穿了中衣,在内室中来回踱步,最后总算是寻着了个理由——
  姜南云如今既是顶着侧妃的名头,那就合该伺候他才对。他何必要委屈着自己,让她在风荷园逍遥自在着?
  思及此,萧元景直接自顾自地穿了外衫,大步向外走去。
  顺子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及至见着他是往风荷院的方向而去,心中先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可随即却又提了起来。
  毕竟这一去,谁知道是会和解?还是变本加厉?
  萧元景来的时候,南云正在同白芷她们玩叶子牌,她近来闲得无事,又没书可看,便迷上了打牌。
  因着是在自个儿院中,南云并没正经梳妆打扮,泼墨似的长发随意拿簪子挽了个发髻,额前还有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很是慵懒。
  夏日的衣衫原就单薄得很,水蓝色的纱衣将她姣好的身形勾勒出来,又仿佛能窥见欺霜赛雪般的肌肤。萧元景比谁都清楚她那身子生得有多好,肤若凝脂,像是上好的绸缎般,却又更为温软,让人爱不释手。
  桌上还摆了盘瓜果,应当是拿冰镇过的,发凉,吃得唇色愈发嫣红起来。
  萧元景先是心中一动,随即又生出些恼怒来。
  他这几日来忙着旁的事情,却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那夜的争吵,甚至连梦中都摆脱不了。可姜南云却能跟没事儿人一样,仿佛那日的争吵压根不存在一样,没心没肺得很。
  “王爷……”白芷最先发现了萧元景的到来,吓了一跳,连忙扔下了手中的叶子牌,起身来行礼问安。
  白芍与另一个小丫鬟也忙不迭地行了礼,而后退出了房中,大气都不敢出。
  南云也没料到萧元景会突然过来,她这几日从没主动问过,以至于甚至都不知道萧元景是何时回的府。
  她愣了片刻,将叶子牌倒扣在桌上,也站起身来问候了声。
  脸上带着客套的笑意,并没入眼。
  萧元景打量着南云这神情模样,半晌后忽而笑了声。
  他也是蠢得够可以,何必非要认真去计较那些,到头来也总是惹得自己不高兴。像姜南云这般,不也挺好?
  “我头疼。”萧元景并没再多看她,冷冷地甩了这么一句后,便进了内室。
  南云发觉萧元景神色变幻,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他又会突然发作。如今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可她心中却还是沉甸甸的。
  不见萧元景的时候,她还能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如今见了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南云愣了下,随即也跟进了内室。
  萧元景已经在躺在了榻上,合着眼,像是睡过去似的。但南云知道他并不会这么快入睡,轻手轻脚地上前去,在榻旁坐了,抬手替他揉捏着穴道。
  这几日来,萧元景先是有要事在身,后又赴宴饮酒,一番折腾下来愣是没能睡个好觉。如今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鼻端盈着的也是熟悉的幽香,头疼之症渐缓,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元景忽而惊醒,南云却已经不在身侧。他皱了皱眉,偏过头去,这才见着坐在窗边发生的南云。
  她一手托着腮,水蓝色的纱袖褪下,露出如藕节似的小臂。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目光定在虚空之中,脸上的神色平淡得很,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悦。
  以往南云有什么情绪,都是写在脸上的,一看便知。萧元景如今忽而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她了。
  “在想什么?”萧元景冷不丁地问了句。
  南云不妨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而后方才低声道:“一些陈年旧事。”
  若依着往常,萧元景或许会不依不饶地追问,可如今却压下那股冲动,只同她勾了勾手。
  南云定了定神,乖巧地上前来,关切道:“还是头疼?”
  她正准备再替萧元景揉捏,却忽而被攥住了手腕,压在了枕上。
  萧元景睡了会养回些精神来,便不由得生出了旁的心思。
  自从扶了南云为侧妃后,他夜夜宿在风荷院,从没分开过这么久。他知道南云脸皮薄,抵触白日里行事,以往会迁就着,可如今却懒得管这么多,全由着自己的兴致来。
  若是前几日,南云或许会恼,会同他说不要,可如今却沉默得很,半句话都没多说,只平静地望着萧元景。
  到最后还是没成事。
  萧元景同南云对视了片刻,似是竭力压抑着什么,又似是泄愤一般在她肩上咬了口。而后包粽子似的,将人揽在了自己怀中,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景:朝局搞事比谈恋爱简单多了,气成河豚.jpg
 
 
第062章 
  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 一转眼却又风平浪静了。
  南云被萧元景抱在怀中, 不由得晃了神。
  她肩上还有些发疼, 萧元景方才咬上去的时候,的确是用了些力气的, 虽然很快就又收住, 可终归还是疼。
  卧房中安静得很, 南云仿佛都能听见萧元景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渐渐放缓,应当是睡了过去。
  先前的不痛快仿佛只是她的臆想。
  南云愣了许久,半侧身子都是麻的, 眼见萧元景已经睡了过去, 就轻手轻脚地挪了下。
  结果还没等她侧过身去, 萧元景搭在她腰上的手便收紧了,甚至还顺势将人又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隔着衣裳, 南云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南云还以为自己将萧元景给吵醒了,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 他依旧在闭眼沉睡, 并不似要醒来的模样。
  方才的举动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饶是如此,南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将萧元景给吵醒,再闹得彼此之间不痛快。
  她躺在枕上,漫无目的地盯着萧元景出神,不多时, 竟也涌上些困意来。
  这几日来南云睡得并不好,只不过没表露出来,也没同白芍她们提。
  入睡很难,所以白日里便会拉着人来陪自己玩牌,又或是做些别的来消耗精力,折腾得累些,夜间也就能睡得容易些。
  但就算睡着了,也时不时地会做梦,有进了宁王府后的事情,也有早些年的种种。
  迷迷糊糊的,南云不自觉地抬手回抱上了萧元景。
  这些日子来二人几乎形影不离,许多事都已经快成了习惯,清醒的时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这种时候便又不自由自主了。
  两人相拥而眠,皆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最先醒来的是萧元景,一睁眼,便看见了南云的睡颜。他还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方才想起睡前的种种——
  从自己忍不住来了风荷院,到强压下欲念,怕真惹了南云伤心。
  桩桩件件,简直不像他做出来的事情。
  许是睡饱了觉的缘故,他如今的心情也好上不少,不似先前那般一点就炸。
  萧元景抬手抚了抚南云的长发,又绕了缕来玩。
  泼墨般的长发一圈圈地绕在纤长的指节上,复又松开,而后再往复循环着,倒也不嫌无趣。
  南云仍旧在合眼睡着,雪肤乌发,煞是好看,但却不大安稳的样子,柳眉微蹙,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萧元景盯着她这模样看了会儿,略微松开些,忍不住抬手抚上了她的眉心,极轻地叹了口气:“这是做什么梦呢?”
  两人原本是紧紧地挨着的,萧元景这么一撤开,南云像是觉着身侧少了什么一样,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又攥住了他的衣襟。
  萧元景一愣。
  这其实不过是个不自觉的小动作罢了,也代表不了什么,可却莫名让他心中顺畅了些。
  南云显然是还深陷在梦中,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脸上也带出些委屈的神色来,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的。
  她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算是几日前争吵的时候,也并没失态,仿佛压根不在乎似的。
  能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着实是让萧元景意外极了。
  虽说前几日的帐还没算,仍旧有芥蒂横在那里,可萧元景却仍旧心软了不少,抬手揽上了南云的腰,又趁势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像是在哄茜茜睡觉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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