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尖叫,此时,木少倾差不多能把房顶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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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枫站在慕汀宴会厅之中,身旁环绕着众位国内传媒公司大佬,贵气与生俱来,他不卑不亢,以新人身份迅速打入圈子。
只是需要不断盯着手机界面,真正牵挂另有其人。
一袭黑裙靠近,他回神,穿着包臀拖地长裙的女人举着酒杯,透明玻璃中摇晃着暗红色液体,论姿色,她比电视上的明星也不输。
她笑着伸手,指甲上闪烁钻石光芒,“你好,我是艾诗集团董事文欣。”
艾诗集团靠明星经纪起家,后来转战影视制作,近两年风头正盛,手底下几部IP热度极高,捧出两个影帝一个影后。
余江枫轻轻牵起嘴角,伸出手虚握,却全然没碰到皮肤,瞬间收回。
碰了她的酒杯,礼貌又客气,“你好,与慕文化,余江枫。”
“我听说过你,《一场春》你卖给夏华却没卖给我,要真追求起来,我还得问问余总究竟为何,”文欣烈焰红唇,有意无意触碰筋脉分明的手背,“但商场不问旧事,这个规矩,我懂。”
宴会是结交人脉和收集信息的地方,逢场作戏是常态,男女间界限向来模糊,各取所需本就是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况且文欣生的美,鲜少有人拒绝她示好,通常都抱着一种“赚大了”的心理。
她对与慕兴趣极高,但是见到掌门人后,对小男生的兴趣更浓厚。
美色当前,月色无边。
可惜当时人并没表现出任何兴趣,他扣紧西服,将酒杯放在一边,眼神已经冷了几分,说话声音极低,“原因很简单,夏华出价更合理,文小姐做老板自然考虑周全,也许《一场春》本就不在你势在必得范围内,择主而栖,人是这样,剧本也是这样。”
宴会告一段落,年度计划员登台致辞,众人落座。
他每次怼完人心情都极佳,嘴角不自觉噙着笑,很想这时就飞奔回酒店,跟小姐姐分享快乐。
心有灵犀般,手机提示音响起,屏幕上显示“仙女小姐姐”的微信消息。
决心变成霸道总裁后,余江枫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神功,却在看到完整消息后神情龟裂,阴郁气息泄了闸似的往外冒。
同桌人好心凑上前问他,“你这是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将手机放回内兜,余江枫努力压抑暴躁,咬牙时腮部鼓起一个小包。
“家里的猫总想往外跑,我正苦恼怎么抓回来而已。”
那人闻言很不以为然,“这还不好办,买个笼子呗,时间久了,门打开它都不会跑。”
受到指点,余江枫恍然大悟,不安因子悄悄作祟,甚至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科学合理。
计划官依旧滔滔不绝,他心思却已九霄云外。
脑海中,连猫笼子的形状都描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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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熏香袅袅,铺上人比花娇,木少倾刚从浴室出来,头发半干,就被木艺电话轰炸。
东扯西扯,她把最新计划告诉了宝贝弟弟。
“西镇离临市说近不近,大佬最近工作忙上天,每天去那儿找你也不实际啊,你跟他说过没,他同意了吗?”
啃了口苹果,木少倾歪在枕头上,双腿抬高做运动,“那可是王厚松,国内油画第一人!能做他的徒弟,就算让我天天两点到家四点出发,我也愿意。”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成为名师关门弟子,她心里就像揣了只小白兔,四条腿一刻不得闲地蹬她,要跳出来的那种。
木艺却不像她这般乐天,也许她是被余江枫宠惯了,渐渐忘记那位本来的样子。
微微叹了口气,他不敢去说服任何人,只能跳过话题,“对,听说枫哥最近火了,我们医院小护士们天天捧着杂志叫他老公呢。”
杂志?
从喜悦中醒神,她迷茫了许久,才想起前些天的采访,没想到《风尚》速度如此之快,定稿印刷到出版,居然不到一星期就完成了。
被他说得心痒,木少倾也有些好奇,挂断电话后就琢磨,然后打电话给前台询问,误打误撞,还真被她找到了。
《风尚》是精英商务杂志,多数采访都围绕商界人士或者跨界经商人士,封面多采自当期最具身份人士。
小朋友自然达不到水准,但专访题目靠前,红色大字竖在封面下方——
余江枫:为梦想孤注一掷的痴情贵公子。
痴情?
贵公子?
中二题目令人头晕目眩,木少倾有种不祥预感,连忙翻到P15,照片是在咖啡厅拍的,他还是臭屁面无表情,很像来自债主的寻人启事。
文章大多属实,娱乐性不强,关于余氏和与慕都进行了翔实报道,但是记者也有私心,前后放了他四五张照片。
无论角度还是光线,小朋友成熟装扮下的矜贵和冷淡展露无遗,但这不影响感官,反而有种禁欲美感。
每天在家撒娇求抱抱的男孩,于人前竟是这般截然不同。
有些恍惚,木少倾逐字逐句看完报道,终于在最后一段找到了“痴情”两字的来源,万万没想到,那位记者会把她也拍进去。
被没收果汁时的窘态被她说成“宠爱”“细心”,不给吃冰的霸王条款被她说成“养生”爱护”。
感觉到被冒犯,木少倾痛苦地打了个滚。
记者真是笔杆子过硬,没有人权的行为被夸出一朵花。
她气呼呼拿着手机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刷《风尚》官微评论,果然像木艺所言,下面好多人自动认领了“余江枫女朋友”一称。
吃醋倒犯不上,反正网友也只是说笑,看到自己男朋友被夸“天神下凡”,作为女朋友,她倒是被满足了小小虚荣心。
就连她被拍到那张模糊照片,也被大家说——果然帅哥都是靓女的。
听见房门刷卡的声音,她套着浴衣走出去,看见少女们的小男朋友回来,便跳着扑过去,双腿夹在他腰上,被稳稳托住。
头发卷曲搭在肩膀上,露出巴掌大白净小脸,木少倾仰头,声音又亮又甜,听得出有多高兴。
“我要成为王厚松的徒弟了!像做梦一样,亲亲,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女人高兴时就会自动减龄,语气和身段都变柔软。
托着沉甸甸的一团毛茸茸,余江枫那些指责和拒绝顷刻瓦解,从喉咙咽回肚子里,千言万语只能化成微笑,和一句,“厉害。”
那瞬间,他好像听见了猫笼子碎裂的声音。
第61章
西镇的天依旧澄澈, 从夏城温暖怀抱回来到冰冷古城,木少倾牙齿打颤, 下一秒身上多了件厚外套。
对美丽过于眷恋,她伸开双臂享受新鲜空气, 行李箱在身后的男人手中,发出断断续续响声。
回神抱住他的胳膊,木少倾像被圈养的小狗,笑容讨好, 姿态乖巧,“情绪高涨一下嘛, 想想你女朋友将会是未来油画之星, 未免太激动了!”
抓住她软乎乎的手,余江枫笑容勉强,却尽量宽容。
这便是长大的标志,学会退让与容忍, 把苦楚留给自己, 然后成全彼此。
不安全的爱往往被握得更紧, 他在最顶端存在, 然后看着她步步远行。
王厚松出手阔绰,在西镇置办了前厅后院的三层大宅子。
他们抵达时,王老师带着四名弟子等在门口,声势浩大,显得极为尊重。
余江枫拖着两大个行李箱停下,头下而上抬起, 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额角已经狠狠抽了一下。
一个老男人带着四个青壮年等待他女朋友的场景,实在不怎么好看。
他嘴唇嗫喏,迫于木少倾欢喜神情,最终趋于沉默。
这里不是别墅,这里是虎狼窝。
张望四周,这里是别墅建筑群,余江枫在心里计划,要在旁边租一间房子给小姐姐单独住。
当然,如果不是天塌了洞,地破了相,他肯定会每天来按时查岗。
木少倾对他一系列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傻乎乎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并且顺利入驻三楼独卫单间。
有种高中参加美术集训班的感觉,她把行李箱随手一放,任务全部交给小劳工。
“怎么办,一想到以后我就要在这里学习,我就紧张,”她捂着胸口,感觉那里砰砰直跳,像只误入深林的小鹿,“万一我太笨了被逐出师门怎么办?”
将她的衣服拿出来一一挂上,余江枫神色不豫,当然,他已经失去了被时时关注的地位。
静了片刻,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话,“他们要是赶你出去,我就把他画廊烧了。”
虽然很暴力,但是很贴心。
木少倾巧笑倩兮,攀援在他后背像只耍赖的树袋熊,“如果我想你怎么办,可以回临市看你吗?”
算她有点良心。
被牵挂的人当时便勾起嘴角,很没出息地回头跟她亲吻。
如果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能被物化,那他此刻脖子上肯定挂着一根合金链子,而绳子那端,被牢牢攥在木少倾手中。
就是被欺负也心甘情愿,这就是爱情里的男女,一个个说好听了是痴情,不好听了是犯贱。
他眼底□□浓重到化不开,反身把人担在怀里。
“在你想我之前,我肯定已经来了。”
“不会让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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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慕堆着事,柳轩的电话就像催命符,直往没电的劲头打。
他神色不耐,又有种撒手掌柜的架势,木少倾见状,连忙亲自把人赶了回去。
送走小朋友,她回卧室继续收拾,该挂该放的都整理好,一个人时,她独立自主得不像话。
房门被人敲开,是王老最小的徒弟,也是那天她在桥头打扰到的男生,叫常然。
不发脾气时,他倒害羞得紧,见她从里拉开门,脸登时红了,连耳朵尖都发粉。
“老、老师让我叫你、叫你下去吃饭,晚上我们去采风。
木少倾早已经换下风衣长靴,取而代之是一双缎面舞蹈鞋,烟灰色针织长裙外搭米白色针织衫。
恬淡得不像话。
她客气一笑,轻轻点头,反身从柜子提起墨绿色纸袋递上前,“我送给大家的小礼物,这份是你的,一些小玩意儿。”
虎头虎脑地接过,常然自拜师来就在西镇扎了根,每天醒来不是老头子就是大胡子,跟异性早已经断了讯号。
被这样温温柔柔地对待,他有些不知所措,从下巴红到额头,扔下一句“谢谢”便没了踪影。
因他背影而失笑,木少倾回屋拿起剩下的小礼品袋,款款下楼去了。
餐厅已是灯火通明,众人落座,她过去时,王老正在小口抿着白酒。
见到她,兴致颇高,做菜的张婶是他远方表妹,在旁边喋喋不休说着喝酒伤身,他置若罔闻,指着对面空的椅子,“快坐快坐,赶紧吃完我们去山里采风。”
木少倾分发了手机的小礼物,连张婶都有,大家自然喜欢,连连称谢,本该拘束的第一次晚饭也瞬间热络起来。
说到兴起,王老叫上徒弟们一起喝酒。
木少倾眉眼淡淡,也没推辞,在一旁少言陪伴。
至于事情如何发展到后来情况,她也委实不知道。
最先倒下是大师兄,他看着胡子邋遢一脸硬汉样,没过三杯就迷迷糊糊趴桌子上了。
继而是二师兄和三师兄,算不上倒下,但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抱着她送的手工抱枕泪如雨下,诉说多年单身生活的苦。
看上去斯文的常然和王老酒量对等,喝得称兄道弟,还扬言要夜游西江山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理。
只有木少倾神色不改,对着那瓶白酒研究,五十多度白酒对普通人来说确实烈了些。
就是他们倒得太快了,有些猝不及防,而且说好了要去采风的,怎么说刹不住车还真超速了呢。
张婶见怪不怪,唠唠叨叨收拾饭菜,“整天酒坛子里泡着结果还没你个小姑娘厉害,真丢人,别管他们,醒了自个儿会回屋去睡的。”
想也想不到,拜师第一天会是这种情形,兴奋劲儿被冲淡了些,木少倾突然意识到,也许大师也不都是聪明的。
正对未来学徒生涯感到揪心时,小朋友的视频通话就传了来。
她刚接通,两人的脸庞就占据着屏幕。
余江枫还在办公室,看见她后眉间疲惫消散些许,语气柔和,“今天过得怎样,他们待你还好吗?”
手中小酒杯还满着,她眼都不眨干了,慌慌瓶子里剩余干脆吹了,像喝水似的。
“他们倒是对我很好,就是……就是我把人都喝趴下了。”
说着,她反转摄像头,把一桌子鼾声如雷的男人照进去。
正想柔情蜜意一番,余江枫突然如鲠在喉。
该说些什么呢。
大兄弟,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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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杯盘狼藉的夜晚,木少倾有酒助兴,倒是没认床,睡得香甜,洗漱好下楼时,玄关上站满了人。
满脑袋顶上写着“大脑重启失败”的红色警告。
她的神清气爽显得格格不入,众师兄背着画板从她身边经过,忍不住双手抱拳,这么能喝的美女,这辈子真是第一次见。
昨晚没去成西江山,今天就要补上,画板和画具在身上算不上重,但要是爬起山来,就显得有些累赘。
木少倾坠得满头是汗,却要强不吭声,落在队伍最后面,又开始想念体能满分小朋友。
常然心细,反身跑了两步回来,从她手中接过画具箱,“我来吧,女生爬西江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背着这么重的东西。”
正常男士出于绅士这样做无可厚非,要是视而不见才显得冷漠。
木少倾手上抓着盒子握把,静默两三秒,然后缓慢摇头。
“没关系,我平时有健身,没觉得多重,谢谢你。”
鬼知道这个理由多瞎,她这种能躺着不坐着的人,说她健身,简直是对杠铃的侮辱。
被拒绝,常然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只是步伐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