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一身的戎装还未脱下,外面声音喧嚣,他进入营房内,“如何?”
“回殿下,那宁国不是知是从何处弄来了一堆□□。那□□的威力巨大,我们的战士死伤了无数。”秦六恨恨道。
这□□和平常在京都见到的那种不同,投掷到人群里,损伤无数,毫无还手之力。
且蒙人的手段极其残忍,甚至不顾及自家的兵卫,引了一大波的大秦将士后,便开始在阵营的后方投掷这□□。
几日之内,他们已是损伤了无数的将士。
若是在这么下去,不过的半月,这北境定是会成为蒙宁的囊中之物。
秦漠眉头蹙的极深,看不明他的思绪,“阿笙呢?”
“回殿下,娘娘在后方为受伤的将士治疗。”秦六道。
受伤的士兵数目过于庞大,大夫他们带的不多,忙不过来,宋玉笙便直接过去帮忙了。
秦漠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视线在舆图上来回的走着,半晌,他沉沉出声,“若是北境真受不住了,带着她走。”
秦六领命,“是,殿下。”
两人商讨片刻后,宋玉笙撩开营帐进来,她身上的衣裙染了几分的红,柔声唤道,“殿下。”
秦漠放下手中物件,连忙起身去迎她,怕她不适,“身子可还受得住?”
“受得住的。”宋玉笙颔首,看着他手上的舆图,“这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我有一法子,殿下可想听?”
蒙宁手上拥有的炮火,是一大优势,他们若是不采取别的法子,将士们的损伤只会愈加严重。
“说说。”
宋玉笙手点着舆图的后方,,“这是蒙人的日常饮用的河,可对?”
秦六凑上去看了一眼,“是。”
“明日之仗,我带兵,殿下前去河里投药。”宋玉笙美眸流转,“殿下觉着如何?”
“投药?”秦六有些诧异。
“对。按照宁蒙的储备,定是不止这么一点准备,即便皇上这个时辰从京都派遣了人生,北境还是要损失了一大半的将士。不能硬碰硬,那便投机取巧。”宋玉笙说着,拍手唤知夏进来。
“这是我新研的药,用不死人,但食用者会浑身乏力三日左右,这三日,足够我们反击了。”宋玉笙道。
秦六觉得宋玉笙的这个法子极好,正想应和,就听闻秦漠说了一句。
“不可。”
“为何?”宋玉笙不解,“不必担心我,你们且放心去的。明日的攻城我定是会守住,殿下莫担心。”
“阿笙。”秦漠呵斥了一声,“你可知晓后果?”
这行军打仗之事,不是在开玩笑。只要行差踏错了一步,那便是无可挽回的结局。
宋玉笙是女子,随意上了北境的领军,且不论军心如何,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是好。
秦漠赌不起。
“知晓。”宋玉笙掷地有声,“殿下能行想到的,我想到明白的。若是我说我想去北境的后方投毒,殿下也定是会拒了我。”
“殿下埋伏到后方,也需要人手,秦六侍卫要跟着殿下。这领兵打仗的要是换了旁的人,只会徒增了疑心,我能拖一会,是一会。”
她不惧怕牺牲,不惧怕流血泪。
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守这一方土地的安宁,那便是值得的。
“殿下……”宋玉笙还欲再劝。
“不行。”秦漠厉声拒绝,衣袖飘扬起,转身离去了。
秦六一时未反应过来,看着站在原地的宋玉笙,小声的安慰,“娘娘,殿下也是担心娘娘的安慰。”
宋玉笙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因着这事,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晚间。
宋玉笙垂眸查看将士们身上的伤情,轻微的皮肉之苦还是好的,有部分的将士,被那□□击中,缺少了胳膊或是腿……
宋玉笙眼眶有些红了。
他们是男子,要保家卫国。
为何她就是不行。
秦漠的苦衷她都能理解,只是她不想一味的被保护在这一小座城池里,每日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伤患。
有更好的法子,为何不用。
宋玉笙走出了营帐,忽略耳边的喧嚣声,抬头望向那一片暗蓝色的夜空。
扑闪在漫天的星光,亮眼的很。
许是这夜太黑了,星光都被衬的更亮了些。
忽的,宋玉笙感到肩头一重,她抬头去看。
是秦漠,披了件外衣在她身上。
宋玉笙不管不顾的,撞进了他的怀里,把落下的眼泪也蹭在了他的肩头,“应了我。”
“可以。”秦漠揽着姑娘的细腰,在她身上汲取着能量,他提条件,“明日,秦六跟着你。”
“不可。”宋玉笙想也不想的拒绝,“秦侍卫如何能跟了我,我和舅舅修了信,明日舅舅的援兵便到了,殿下不必记着我。”
“我不放心你。”秦漠抱紧了她,似想要将她融到骨血之中一般。
当初就不应着心软,让她跟了过来。
这苦楚,本不应是她来受的。
宋玉笙拉着他的衣袖,努力踮起了脚尖,抬起下巴去吻他的唇,轻轻碰了一下,“我也不放心殿下。”
“我可以的,殿下莫要担心我了。”宋玉笙缓声道。
答应让宋玉笙替他,这已是秦漠最大的让步了。
秦漠沉下了眸,神色十分的凝重,“若是你不允,明日便跟着喻将军的人回京都。”
宋玉笙放弃了,大不了让知夏知寒跟着他,“知晓了。”
“阿笙,保护好自己。”秦漠道。
第二日。
天光大亮,尘沙飞扬,硝烟融合在烈阳里,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紧张氛围。
城门外,站立着规整的队列,身上的皆是银白色的盔甲,手拿剑戟,神色肃穆。
为首的男子,坐在轿子里面,看不清面容,身旁的锦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宁字,约莫着是宁国的人了。
蒙人的将领胡山骑在马背上,脸上还围绕着一大圈的胡茬,野性的很,他神情恭敬的对着轿子里说了什么,像是得到了许可之后,才慢慢转过身。
胡山手里的长缨枪点着地,高声冲着城墙上的人大喝,“听闻太子殿下来,怎么,当了太子之后,成了这缩头乌龟,连着面都不敢露了?”
这人说话着实难听了些。
宋玉笙微蹙了眉头,她的青丝束带,脸上不施粉黛,一同穿着着银白色的铠甲,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灵动英气。
知夏手心捏紧了手中的绫带,“娘娘,奴婢请战。”
“不可。”宋玉笙制止她,“他们手里还带着□□,不知后头的储备有多少。等到舅舅的援兵来了就好,贸然前行,只会损人利己。”
“可娘娘……”知夏有些说不出口。
那群人说的话太过粗鄙。
“我教过你们什么?”宋玉笙目光扫过地下喧嚣。
知夏咬了咬牙,“忍一时风平浪静。”
宋玉笙上前站了一步,站在城墙的边,向下看去,厉声开口,“听闻蒙人敌不过大秦,便做了宁国的走狗,百闻不如一见。”
“你!”胡山被一个女子如此言说,气的脸都有些红了。
轿子上的纱幔被吹开了些,露出了一截男子的墨色衣袍。
宋玉笙眼神无意间扫过,好像有什么白的晃眼的东西闪过,有些熟悉,但看得不太真切,“怎么?宁国的走狗和宁国的将领,都是以如此方式示人的吗?”
她声音又缓又轻,比起有力直接的辱骂,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胡山性子冲动,向轿子里的人的拱手请战,“殿下,臣愿请战。”
“退下。”男子的声音平淡。
“什么?”胡山不可置疑。
“退兵。”男子又重复了一遍。
胡山捏着长缨枪的手冒出了青筋,“殿下,这大秦的太子殿下不在,便是最好攻打北境的时候。那女子懂得什么,若是错过了这个时候!……”
男子有些不耐烦了,“我不说第二遍,退兵!”
胡山险些要咬碎了后槽牙,偏的这次的战役大部分的支援都是来自于宁国,他又做不了主,只能忍了下来,“是。”
宁蒙的兵马还未转头,另一边传来了一阵的骚动。
喻司支援的人马到了。
喻司的戎装加身,身后的兵马跟着飘扬的喻家旗,他身后是千军万马的援兵,马蹄的声音停住,发出一阵兵马的嘶鸣声。
喻司站在城墙外,和胡山的人马面对面,神色镇定,凝视着前方的胡山,“战还是不战?”
“这……”胡山有些退却了。
喻司是大秦鼎鼎有名的战神,是大秦沙场上的神话,名声早就传遍了各个大国。
传闻,这喻家旗所到之处,战无不胜。
“退兵。”男子最后重复了一遍。
喻司锐利如鹰的面容透过了轿子的纱幔,直直的对视上轿子里的人,大笑了两声,“老夫行军打仗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新奇的做法。”
男子提高了声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闻言,宋玉笙捏着衣袖的手,力道大了些。这个声音,能听得出来刻意压低了些。
“无胆鼠辈,班门弄斧。”喻司冷嗤了一声。
胡山在男子的身边说话,“殿下,放出□□,我们此战我们不一定输。”
男子的脸色冷了下来,动作极快的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胡山的脖颈,“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老子说,退兵。”
——
宋玉笙的眸光顿在那手上,是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舅舅,你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都亲自开口了,舅舅怎么能不亲自来?”说着,喻司有几分的不满,“太子殿下呢,怎么就让你一个人?”
他们喻家的孩子,那都应该是被宠着的,怎么能出来行军打仗。
“今日晚间应是能回,去蒙人那处下毒了。”宋玉笙有几分的担忧,也不知秦漠的那边的状况如何了,她派遣了喻家的暗卫跟着他了。
好在今日一战,未造成什么伤亡,也为秦漠拖了些时辰。
喻司打探过这边的状况,这理由他还算认可,兵不厌诈。
“怎么,在担心殿下?”喻司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了,问道,“对了,今日我瞧着那宁国的殿下,与你可是相识?”
“有点。”宋玉笙饮了口茶,轻声开口,“不确定,但能感觉的出来,是在哪见过的人。”
“你好好想些。”喻司分析着情况,“我瞧着那殿下,不是因着我来了才退兵了。是看见城墙上的人是你,才退的兵。”
宋玉笙深呼出了一口气,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这都算不上什么了,即便是认识的人,他选择站在对立面,这关系也好不到哪去了。”
喻司最欣赏的就是宋玉笙,这从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她看起来柔软,可心里对事情的悟道比谁都高。
“你能如此想,最好。”
“罢了,舅舅风尘仆仆了一路,还是先去休息,他事再议。”宋玉笙把茶杯放下,说道。
喻司拍了拍她的肩,“不必担忧。老夫守了大秦数十载,喻家守了大秦世代,这点风波闹不出什么多大的乱子。”
宋玉笙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 放过孩子吧!!!!
第108章
夜半。
宋玉笙站在窗前还未入睡,秦漠到现在未归, 她心思沉的很。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宋玉笙回首, 男子身着夜行衣,她遮盖了大半的身形。
宋玉笙心急未细看,的眸中闪过了欣喜, 撞进了他的怀里, 担忧了一日的委屈, 都在这舒缓了出来, “殿下, 你总算回来了。”
美人主动入怀,那男子动作僵了僵, 血液的声音仿佛一路从足底传到了心房,心跳快的飞速。
宋玉笙的顿住, 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后退了两步。
不是秦漠。
“是谁?”宋玉笙冷声询问。
男子反应了片刻, 似有些遗憾,轻声啧了一声, “美人应是在个安宁的地方, 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熟稔, 仿佛与她是旧识一般。
宋玉笙捏紧了手中的香囊,有备无患,她抬眸看他,“你是谁?”
男子隐藏在面纱下的眸光有了动容, 向前逼近了两步。
宋玉笙的身后是墙面,退无可退,被他禁锢在一小块地方,她羞恼极了,“作何?”
“笙儿。”男子放柔了声音,低垂下了头,想吻她的唇。
宋玉笙动作极快的偏头躲开,他的唇蹭过了她的面颊,她单手扯住了他面上的轻纱。
“啪——”
面纱落地。
宋玉笙睁大了双眸,震惊笼罩着她,“怎么是你!”
楚星河抬起指腹,摸着唇角,有些迷恋方才残留下的触感,可惜了,动作偏差了些。
他慵懒的淡笑,“怎么,不欢迎?”
“你是宁国的人?”宋玉笙反应过来,质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星河无所谓的耸肩,还是那一副桀骜的世家公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