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最是娇气。”秦漠无奈,声色里却是对她满满的宠溺,单是一个眼神,他都想沉溺在她的身边。
宋玉笙装作没听见,小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笑容,都能融化了冰山的笑。
两人耽搁了一会,秦漠瞧着时间不早了,拉着她的手,“阿笙,跟我去个地方。”
宋玉笙愣愣的,“又是去哪?”
——
小厨房。
张师傅正准备着晚膳的食材,以为秦漠是等不及过来催促的,“殿下在稍等些,很快就好了。”
秦漠给宋玉笙选了个油烟少些的位置,又让下人拿了椅子进来,“阿笙在这等我。”
宋玉笙不知秦漠是要干什么,索性这是在自家王府上,闹不出什么风波来。
张师傅被秦漠赶到了一边,“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必在这候着,下去忙活。”秦漠看着桌案上摆放整齐的食材,精挑细选,摆放在了一起,这模样显然是要自己动手下厨了。
张师傅被秦漠撵走了,偌大的厨房里就就他们两个人。
“殿下,您要亲自下厨?”宋玉笙问。
锅里的火还旺盛着,秦漠像是倒了些水准备煮汤。他之前观察过了,饭桌上若是没有些汤汤水水,这丫头是不愿多吃的。
秦漠手上动作不断,一边回答着宋玉笙的话,“今天去挑选了些菜,想给阿笙下一回厨。”
“啊?”宋玉笙红唇微张,有些错愕。
原来他今日,是去给她选食材了。
水入了锅,秦漠开始准备别的菜,放把菜淘洗了一遍,刀放置到了砧板上,就听闻她满是担心的声音,“殿下真不把张师傅请回来吗?”
一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如何能在厨房里熏染油烟。
且不说身份,她更担心秦漠会不会做菜。
秦漠未回答她,把白玉盘子里呈放着腌制好的牛肉,挑选了一把主厨刀,动作飞快,手法华丽,手指覆在肉上,不过几下的功夫,就把一块牛肉切放的整齐无比,细细看着,连形状都是相差不大。
宋玉笙第一次瞧见秦漠的下厨手艺,鼓掌高呼,“殿下好生厉害。”
秦漠弯了唇角,往常冰冷的面庞早早的在她这消失了。
不过是切了个肉,这才哪跟哪。
秦漠往锅里倒了油,等油热了噼里啪啦冒出火花,再将牛肉倒下锅翻炒,不过片刻,牛肉的香味就在屋内散发开来,诱人的很。
加上这食材翻炒出来的声音,连带着一向没有什么食欲的宋玉笙,都难得的起了想尝一尝的念头。
秦漠忙活了片刻,出了第一道菜,到底是怕她不适宜,“阿笙要不要在正厅等着?”
宋玉笙还想留下来看,脱口而出,一刻都未犹豫,“不要。”
秦漠浅笑一声,“那便依你。”
过了大半个时辰,秦漠总算是处理好了一桌的食物,一同出锅,摆在一起色香味俱全,诱人的很。
还差最后一道菜。
秦漠动作未停,重新拿起桌上处理好的土豆,寻了块擦板,将土豆在上面滑动,出来了一条条规整的土豆丝,鲜嫩的暖黄色,日光照过去,亮晶晶的一片。
“嘶——”
秦漠动作顿住,这擦板掀起了食指的一层薄皮,鲜红的血在手指头上冒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宋玉笙站的远,厨房里又是一片云雾缭绕,看不到秦漠这边的细节,只知他动作顿住了,提高了声调问道,“殿下可需要打下手?”
说着,她莲步移开,想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宋玉笙还未靠近。
秦漠把手放在了身后,脚尖点地,遮盖住了那一抹红色的血痕,若无其事,“阿笙唤几个下人来,把这些才端出去吧,我方才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宋玉笙分明看到他方才还是在准备着什么,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等殿下准备完了,在一起吧。”
秦漠脸上神情未变,睁眼说起瞎话,“方才准备的是姜丝,不碍事。”
他态度坚持。
宋玉笙寻思着,桌面上的菜肴,好像是差不多的样子。不是主菜也就不用在等了,她把知夏知寒唤进来,让他们端着菜到正厅去。
宋玉笙还想走近和秦漠一道,秦漠匆匆用水洗了手,把血迹隐藏下来,那凉水冲刷着之间,起了阵疼痛,他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跟上她身边,“走吧。”
——
正厅。
宋玉笙杏眸里都快冒出了星星,满是期待的拿起了筷箸,尝了一口精心烹调的牛肉,怯意的眯起了眼眸,“殿下的手艺好好!”
秦漠瞧她似小猫餍足的神情,笑意不自觉的从眼底漫了上来,“那阿笙便多用些。”
宋玉笙笑眯眯的用膳,在临江几月,难得用上这么味美的膳食,这回也不用秦漠布菜了,自己就吃的很快乐。
秦漠手指受伤,不想让她看见了,只在她低头时才动起筷箸,勉强的用些。
是为她下得厨,他不重要。
宋玉笙吃食慢,一顿饭下来,又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她用绣帕轻拭着唇边,对秦漠的崇拜都快写在了脸上,“殿下的厨艺真好,能和张师傅比比。”
秦漠浅笑,心里腾升起满足感,也放下了手中的筷箸,“谢阿笙夸赞了。”
两人餍足,秦漠正想让人收拾了桌面。
忽的。
宋玉笙凑到了他面前来,杏眸里的光晕流转,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慢慢的一动。
她忽然的靠近,即便是他有着习武多年的不能防备,到了她这处,也是在瞬时化为乌有,连着动作都倍显局促。
他低垂下眼眸,还能看见她娇俏面容上细小绒毛,如同在撩拨他的心弦般。
作者有话要说: 秦漠:夸我就夸我,怎么还动手呢(星星眼
第70章
闻到她身边清甜的少女香,那巴掌大的脸蛋近在咫尺, 她目光亮晶晶的, 带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似的, 那唇也靠了过来。
秦漠一瞬间,呼吸都停了。
声色低哑的不像话,“阿笙?”
宋玉笙看清楚了, 带着些腥味, 衣袖处的深红色, 与衣袍的颜色融在了一处。
是血。
她蹙起了秀眉, 先是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 秦漠掌心紧紧拧成了拳,手指埋在掌心里, 看不出什么别致的地方。
宋玉笙又用了一只手,想试图用两只手打开他的手掌, 男子力气要比她大多, 秦漠不松手, 她是如何都掰不开的。
少女面上来了气,用力使劲, 连带着小脸都红扑扑的, 高声斥了一声, “殿下!”
秦漠目光落在她的发梢,又落在了她紧紧抿着的红唇上,像极了那不得志的小狐狸,憋着气想使坏的模样。
“阿笙, 没什么好看的。”
宋玉笙才不信他的话,要真没什么好看的,又何必隐藏。
“殿下松开。”
秦漠动作还是紧着的。
宋玉笙把他的手甩了下去,脸色也跟着冷了起来,声色里带着威胁,“殿下若是不让看了,那我也就不看了,以后殿下伤了,也莫要让人来寻我。”
她声色是娇软的,说起威胁的话来,一点气势都没有,反倒像是在撒娇一般,听的他心尖一软。
秦漠被她闹的没法子了,在这么纠缠下去,场面就不是看个伤口能解决的了,乖乖的把手张开了。
宋玉笙看着他食指上的伤口,指腹被蹭起了一大块的皮,划出了一大道口子,能看得出来只是用水草草冲洗了一下,那鲜血的颜色由浓成淡的往外面冒。
宋玉笙从怀里拿出干净的绣帕,简单的给他做了一个包扎,眸光都带了责备,“殿下伤了,怎么不说?”
她是俯低着身子的,青丝跟着落在了他的掌心里,触感软滑,像是她的人一般,连带着勾的他心都跟着痒起来了。
单是简单处理了,伤口被划开的面积大了些,绣帕裹着还是有往外冒血的势头。
宋玉笙拉起秦漠无事的那只手,甜软的声音了带了几分焦急,“殿下跟我来。”
秦漠一路都未说话,眸光炙热,如那扑腾的烈火,偶尔冒出一点火星。就这么让她拉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拉着他,一点突兀感都无。
眸色暗了又暗。
阿笙好像,是喜欢他的。
——
明月居。
宋玉笙让秦漠坐在椅上,在角落里翻找出药箱,拿出些处理外伤需要的药瓶。
秦漠视线一刻都不离,紧紧在她身边跟随着,看她忙前忙后为他的模样,似是与临江的她重合到了一出去,无京都的阴谋诡计,只是他和她。
宋玉笙把绣帕解开,殷红的血又是跟着冒了出来,她几乎是本能一般轻呼了一声,替他觉得疼。
秦漠安抚的淡笑,“算不得什么,阿笙不用担心。”
宋玉笙不回话,杏眸微嗔的看他一眼。
她手上动作放轻了些,又开始寻着话题和他聊起来,散开他的注意力,“殿下今日在朝中如何?”
秦漠平静无比的说道,“太子被贬成流民,不得踏京都半步。”
宋玉笙眸中划过喜色,“真的?”
她是亲自到过临江的,那处的百姓和京都想必,就是天堂和地狱之别。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活生生因着气象被饿死的人,数不胜数。
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却因着秦诺那个无能的,在大好年华就这么去了。
这口气不出,如何能让人咽下去。
秦漠颔首,指尖是她柔软的纤纤素指,他好像觉着,偶尔受伤也没什么。
“陈光胜已回临江去了,朝廷也委派了新任的知府,临江的事,平了。”
宋玉笙把药粉撒了上去,寻了棉布,对比了一番,用剪子修成合适的大小,在他的指腹上,一圈一圈的慢慢缠绕,包裹住伤口。
“愿今后,天佑临江。”
秦漠一动不动的任她摆布,半晌才淡声的回话,“会的。”
宋玉笙把最后一点的纱布缠好,“殿下注意些,伤口别碰了水。写字时力道也别用在了食指上,不-c-x-团队-然定是又要出血的。”
秦漠看着她熟练的手法,手上似还残留着方才轻柔的温度,屋内熏着她自己调配的熏香,带和安神的功效,他心思都跟着静了下来。
明明还有别的事要做,却想什么都不管,就像此刻一般,时间永远定格住,只留在她的身旁。
秦漠随意寻了个话题,“阿笙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医术?”宋玉笙把药瓶收回药箱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尘封的记忆有来了些许的松动,“殿下问这作何?”
“就是好奇。”
一个深闺女子,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是容易让人人起了好奇心思。
宋玉笙把药箱合上,那枣红色的木箱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面上的神情沾染上一层迷雾的朦胧,“殿下真想知晓?”
“不能说?”秦漠把衣袖的放了下来,盖住那白色棉布的伤口,“阿笙若是不愿说,那边算了。”
宋玉笙坐回椅上,给秦漠倒了杯茶水,屋子里清雅的茶香蔓延开来,“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就是故事长了些。”
“但说无妨。”
宋玉笙的慢慢言说,这嗓音伴随着室内的醇厚的茶水香气,在室内氤氲开来。
“娘亲薨了后,爹爹对我与哥哥的态度大变,再不若前时的宠爱。府内又进了姨娘,殿下知晓,嫡庶之分,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与哥哥年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能在府内,忍气吞声的过着。七岁那年,姨娘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药,一时不查我得了一场大病,性命垂危。”
“幸而,哥哥请了舅舅来,舅舅带着肖师傅来救我。”宋玉笙话语哽咽,语气又多了些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将那些时日被当做药罐子的事迹抹去,“我病愈了些,潜心向师傅学习,才练就了这医术。”
秦漠眸光动容,她在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年少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后来的事情,他是知晓的。
宋清歌为了能护住她,在边境征战几载。这几载的时日里,她又是一人在府内长大,一边躲避着姨娘的算计。
她过的也不好。
宋玉笙隐下眼中的泪光,茶杯递到唇边,茶水翻腾起的雾气在她的眸前肆意动作,“都过去了,算不得什么。殿下就当做故事听听,便好。”
事情能用故事讲出来,对她而言,也比一直溃烂在心底好得多。
秦漠凝视着她,是在做对她的承诺,“以后,不会了。”
宋玉笙轻笑,杏眼里得纯白和狡黠碰撞到了一块,也不知是将的他的话,听进去了几分,“那便谢过殿下了。”
她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说来倒也好笑,师傅一直是觉着女子不适宜学医。哪怕是真成就了一手了不得的医术,也无法在这世上行医救人,因为是女子,和男子的待遇不同,世人多加了一层镣铐在女子身上。”
她那时想,救能救之人,尽一己之力。不因着男女身份的差异,她能比别人做的更好,又为何要因着这无法改变的性别做斗争。
“因着舅舅的面子,师傅就算拒绝了收我为徒,也还是要每天定时到府内来为我诊治。我日日央求,时时计算,过了大半月,师傅总算是松口了。他拿给我一本的草药集,让我用三日背下,说是过了就收我为徒。”
秦漠接上她的话,“你过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虽不说,他也能察觉到。她的才学情怀,是大多数人里的佼佼者。哪怕是与男子相提并论,她也是不差的。
区区背诵,不在话下。
就像十几年前的喻言,那个差些成了大秦第一个为相的女子。
宋玉笙轻眨了眼,玩笑似的语气,“幸好当年是过了,不然就要让着殿下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