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又柔又甜,在耳边流淌,直直到了心尖上去了,秦漠眸色都暗下了几分。
两人刚迈开一步,掌柜走上前来,稍稍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小店是楚家的绸缎铺子,二位可到前几里路的绸缎庄看看,那定是有客官喜欢的。”
宋玉笙轻应和了一声,略有深意的看向秦漠。
她是没有意见的,看他了。
秦漠重新握住衣袖上她的手,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故意似在她指尖用力捏了下,“想去?”
宋玉笙脸上带着浅笑,察觉不到他的小心思一样,降低了声音,“去,不是殿下说的,带我出来走走?”
让他今日调侃。
总有个报仇的时候!
秦漠淡淡开口,他现在确信了,就不应听着李管家的破主意,酸味快飞了出来,“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
楚家绸缎庄。
秦漠看着头顶上方那大大的“楚”字,心情就不甚愉悦。
“阿笙真的不想,换个地方?”
宋玉笙拉着他的手臂在半空上晃了几圈,“来都来了,殿下进去瞧瞧?”
“不会见着别人的,嗯?”
她这撒娇的方式,他是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最后只能无奈,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小脑门,低低出声,“行,依你。”
宋玉笙站在门口时就瞧见了,这里的绸缎,确实要比方才那个庄子的要更精致。
她招来小厮,点了好几匹绸缎,一口气不带喘的,“这些都要了吧。”
小厮是新来的,顿在原地目瞪口呆的。这楚家的绸缎,看比皇宫里娘娘公主用的那些,价值不相上下,这小娘子一开口,真是大气。
知寒甚是了解宋玉笙,这就是她买物件儿的习惯,看上喜欢的一口气都会买着。
知寒道,“跟着过来,结账。”
小厮一边挠头,一边走在知寒的身前。
现在出来付钱的,都是家里的女子了吗?
宋玉笙挑选完喜欢的绸缎,也没来再继续逛下去的心思,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殿下还有何想去的地方?”
秦漠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让着奴婢去结账了吗?
秦漠未回答她的话,目光灼灼的盯在她身上,眸光里的幽暗郁色,都快吞没了她。
宋玉笙被看的一阵不适,“怎……怎么了?”
秦漠招手把秦六唤过来,冷冷的吐出几个字,“跟着知寒,结账。”
宋玉笙反应过来,浅浅笑了,“殿下又为了这事生气?”
“阿笙。”秦漠收拢她的手,说的很严肃,“你不能自己花银子。”
宋玉笙眨着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能说话一般。
她能理解男子在外理应顶天立地,负担起家族开销。可她能凭自己撑起自己的天地,为何要如此周转麻烦。
秦漠轻蹙着眉,神色很是自如,“你让我宠着就好。”
“?”
宋玉笙脸颊一下就蹭红了,心跳也跟着飞快的跳动了起来。
他是怎么……
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讲出这么羞人的话来的!
秦漠薄唇掀动,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对劲,低沉的嗓音缓缓流动,“记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笙(乖巧.JPG):好的,大佬。
第72章
宋玉笙生辰。
天色暗下,宋玉笙今日在百草园处理些珍贵的药材, 又被知夏拉着, 在外面逛了一圈。本就起的早, 一路下来,已没有多少精神了。
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知夏掀开帘子, 轻声唤道, “小姐?”
宋玉笙迷茫的睁开眼, 眼里的水雾氤氲的厉害, “到了?”
“到了。”知夏扶着宋玉笙下了马车。
王府的牌匾下, 只点了两个大红灯笼,奴仆也不在门口候着, 伴随着十一月的冷风,空荡荡的吹过, 大红灯笼在半空中晃动, 似风力在大些, 就会落下了一般,莫名带着一股苍凉之感。
她内心咯噔一下, 停住。
不会是出事了?
“知夏, 小心些。”宋玉笙的手变的冰凉, 身上的动作也越来越谨慎。
两人移到了门口,廊上也未点灯,只有清亮的明月光,照着这一庭院的翠绿。
前脚才踏入门槛, 后脚天边就响起振耳的声响,跟随着她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从不远处的后上,投射出一片绝美的光影,在天空中如昙花一现般,绽开最美的枝叶,五彩缤纷,点亮了那昏暗的夜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亮与星比,又在声响消失下时,缓缓散开,重回到了黑暗之处。
这一室的黑暗,在广袤的夜空里,唯有这接连不断的绚丽光影,迷了她的眼,也一同驱散了她的烦忧。
秦漠从暗处出来,慢慢行到宋玉笙的旁边,站定。
他俯低了一点身子,靠在她的耳边,弯下了一点身子,贴近在她耳畔,柔声言说,“阿笙,生辰要快乐。”
宋玉笙在他靠近之时,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薄荷味,清清凉凉的,可又不知为何,莫名红了耳廓。
秦漠不得到答案,如呵气一般,“嗯?”
他呼吸落在她颈窝处,起了一阵酥麻,似是有微弱的电流过的触感,她面上的红晕更显。
这次未在躲闪。
宋玉笙深呼吸,抬起头,对上他如沉入黑曜石的眼眸,里面宛如蕴含了冬日的暖阳,让人依依不舍的汲取着暖意,深陷其中。
她看到秦漠的眼眸倒映出她的模样,心里的波澜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她很认真的看着他,“喜欢。”
秦漠弯起了唇角,“真好,阿笙喜欢。”
——
屋内。
秦漠怕外头的风寒重了,寻了两道清粥小菜,外加上一碗长寿面,在室内给她过生辰。
宋玉笙耳根处红的很,也不知是被外头的风冷着了,还是因着别的缘故。
她细嚼慢咽的用着长寿面,能吃的出来,是秦漠亲手下厨做的。
秦漠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色,眉眼里都是不自觉的染上了笑,他喜欢看她,轻松愉悦的小模样,很可爱。
等宋玉笙用完了晚膳。
他轻拍了手,仆人呈了一个盘子上来,盖着黑布,看不清是什么。
秦漠接了过来,站定在宋玉笙的面前,“阿笙,看看?”
“是什么?”宋玉笙疑问道。
“看了你就知道了。”
宋玉笙慢慢的伸手,握住黑布的一角,慢慢掀开来。
是一件雪白的斗篷,即便是在这幽暗的灯光下,毛发的光亮,也散发着琉璃般的光泽。有点点的微风入了窗口,吹动了斗篷上的狐毛,好看极了。
宋玉笙抚摸着这亮色的皮袄,触感柔软,这穿戴在身上,定是连风都过不去的。
秦漠发现,她若是真心喜欢什么的时候,杏眸里会闪过亮光,那莹莹若星火的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秦漠问,“好看?”
宋玉笙重重的点了头,“好看的。”
秦漠唇边勾起笑,“喜欢便好。”
现在这个节气,穿皮袄还早了些,再等晚些时候,她便可穿着这白亮亮的皮袄,在雪地里自在的玩耍一番。
知寒就不会再拦着了。
光是想着这些,宋玉笙便是欢喜的不行。
今日是宋玉笙的生辰,她因着身子的缘故,喝不了酒。秦漠的酒杯里是呈放了清酒的,浓度不算高,但以他的酒量,小酌两杯,也够晕一阵了。
可他好像又忘了自己酒量几许,一杯接一杯的用着,未有要停下来的势头。
秦漠清冷的面容上,也浮上了些红。
“今日是我的生辰,这么看架势,倒像是我在给殿下过生辰。”宋玉笙捂住他的酒杯,稍稍起身,把酒杯拿了过来,微嗔道,“殿下莫在多喝了。”
秦漠眼眸也染上了些酒意似的,偏头望向窗边的一轮明月,明月悬空,一室的流光皎洁。
今日倒是难得,月形圆亮,要比今年正月十五的月,还要在圆一些。
正月十五,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
“阿笙,你会想起善雅郡主吗?”他薄唇掀动。
“娘亲?”宋玉笙手上的动作明显了有了停滞,那个记忆里温柔似水,满身背负着经论才学的女子。
说来,今日是她的生辰,是喻言诞下她的日子。
喻言离开的太久。
十载有余。
她不孝,记不太清楚喻言的模样了。朱清老是说,她与喻言是十成十的相似,连着容貌都是一样的美。
她是知晓的,喻言是绝世无双的美人。喻言的美,不止于表面,她一身的才学礼义,更流于骨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只增不减。
其实她存有一副喻言的画像,藏在书房尘封的角落里,十载来她未曾打开看过一次。
那时的日子过得太艰苦,她怕自己坚持不住,坚持不住这院里的波谲云诡,世道的混沌纷乱。
也想随着娘亲去了。
她们又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和善待人,严于律己,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不敢去细想,这一切也经不得细想。
千般万般的苦,都化作了一句。
世道不公,人心险恶。
好人落魄,她想做个坏人。
很坏很坏的人。
秦漠偏头看她,她面上的血色失掉了些,杏眸眼底里的神情,冰冷而坚决。
“阿笙?”
宋玉笙回转回思绪,面上带着笑,饮了一口清茶,“不会。”
那些温情的回忆,在艰苦的日子里想起,只会更艰苦罢了。
秦漠垂下了眸,低沉的笑声在室内轻散开,“我也是。”
他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不会。”
宋玉笙记起,他的母后,大秦权力至高的女子,也是在大好的年华,匆匆逝去。
似是因着走了水。
细细想来,他们的经历倒也相似,年少丧母,天子骄子,一朝陨落,被迫独立。
那些年少的桀骜不驯,隐藏在柔软的外壳下,随着路程的增长,连自己都要忘了,原来也曾少年时,遍赏长安花。
“上回听了阿笙的故事,这回轮到我,阿笙可愿听听?”
清酒一壶,故事些许,请君聆听。
他声色低哑,覆盖着清酒的微醺,分辨不出面上的神情是何。
宋玉笙明白他的情绪,伤口见了阳,要好的快些,“殿下请讲。”
“十岁那年,在一个冬雪夜里,坤宁宫走了水。冬日不比夏日的天干气躁,一时间,所有人都未料到有此反应。”
那少年时正是鲜衣怒马,借着秦景帝和皇后的宠爱,肆意妄为不知得罪了多少世家贵族。
夜深,他趁着下人的掩护,偷偷的跑出了寝殿。
再回来时,留下的是坤宁宫的烈焰大火,满天的红霞火光,几近嘶裂了他的眼眶,眼前视线由暗转明,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也逐渐被这红影照亮,红的可怕。
坤宁宫的牌匾,好像落在了地上,他记不清了。
耳边不断响起的人声喧嚣,人来人往的水,也熄不灭这场连天的大火。
……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阐述日常的一件小事。
“母后薨了。”
宋玉笙眸光里有了泪花,她抬抬头,想让眼泪流回去。他在伤心难过,她不能比他更难过。
她听说过秦漠的事情,那时她还年幼。喻言匆匆的离家,只说很好的人变成了天上的星。
很好的人,星。
宋玉笙凑近他的身边,学着他先前的模样,拥抱住他。柔柔的小手在他的后背轻抚着,想帮着他散去所有的烦忧,“别难过。”
秦漠掀起眼皮看她,小姑娘眼睛红红的,眼尾还泛着盈盈的水光,在担心。
他轻笑了一声,“不难过。”
宋玉笙低喃,“骗人。”
她清楚这种情感,那拼命想要回到过去,却连多想一分都不敢的作为。
可笑却又难过。
她要比他好一些,她还有一个哥哥陪伴,那些艰难岁月里,还有一个能支撑这前路的人,就好比那盏深夜里的亮着的烛火,待你归家。
——
秦漠伸手,揽过她的一折似会断掉的细腰,右手扶上她的背脊,收紧了力度,将她拢在了怀里。她身子软,抱在怀里似是抱着一只小奶猫的舒适。
他把头低埋在她的颈窝处,那里的皮肤白的晃眼,要比冬日里的白雪更亮上几分,是她特有的清甜味,萦绕在周身。
是散去烦忧的味道。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别样的沙哑,又在不自觉处透着勾人,“好香。”
宋玉笙身子僵住,就似经过天寒地冻的雪夜洗礼,她不敢多加动弹,血液流动的每一处,都像是被他灼热的呼吸刺激。
“阿笙,好香。”
秦漠迷迷蒙蒙的,酒水的眩晕逐渐上来了,眼前修长白皙的脖颈,似是这世上最美味的糕点,带着诱人的清甜,他微微张开唇,从上面印了上去。
温热的唇瓣触碰到冰凉的肌肤上。
宋玉笙不知他作为,忍不住,轻声嘤咛了一声,无意识的波动开他的思绪。
他眼底的红,一波又一波的翻涌了起来。
第73章
秦漠的唇还印着。
宋玉笙身子不断抖动,面上起的潮红不断, “殿……殿下?”
秦漠酒意上头, 呼吸声重了下来。他倚靠在她身上, 沉沉睡去。
宋玉笙等了半晌,见他再没有动作了,她才敢放松了下来, 呼出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喝醉就抱人的毛病, 是从何时就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