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上回被宋婉柔摆了一道脸色,想明白两人之间的区别,也不敢在说些什么了,讪讪一笑,“他确实不错吧?”
“娘亲还有别的人选?”宋婉柔冷笑了一声,把帖子盖上,“据我所知,这江小公子,可是多着人相中了。”
还不等宋诗柔说话,林姿拍板,“那,那就他了!”
——
一月后,王府。
宋玉笙把着自己的脉搏,上回体内紊乱的毒素,总算是调养回来了。
秦漠坐在一旁处理折子,眼神时不时的看过来,眼里含着笑意,“怎么,今天又想寻什么借口?”
宋玉笙耳根处有些红,呐呐道,“才不是借口。”
从上次推脱吃药的事,让他抓到了现行。每次吃药的时候,他总要调侃两句。
知夏把汤药端进来,“小姐。”
秦漠放下手中的贴子,移步到她身边,俯低了身子,贴在她的耳畔,“阿笙,自觉些?”
男人的声音低,落在耳际,一同扰乱了她的动作。
怔住了小半会,宋玉笙才反应过来,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知晓了!”
她闭着眼,快速的饮下了药。
秦漠狭长的眸子微眯了起来,甚是满意,“我还有些事要与孙大人商议,晚些再来寻你?”
知夏眼神偷看了一下宋玉笙。
是什么时候,那个冷戾的王爷,连出个门的行程,都要和宋玉笙报备一下了。
宋玉笙被汤药苦到了,小脸皱成了一团,连话也不爱说了,胡乱的点头。
秦漠眼神里藏着笑,身形立在的宋玉笙的前方,挡住了知夏的视线,飞快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
那温软的触感,他唇边都似带上了她的甜,叫人舍不得移开的甜。
他的温热的指腹贴近她嫣红的唇角,意味深长的触碰,低声道,“等我回来。”
直到秦漠的身影远去了,宋玉笙眼神都还是呆愣的。
他刚刚……
蹭的一下,连面颊都红了。
知夏方才没瞧见什么,把宋玉笙用过的汤药碗递交给下人,随口问了一句,“小姐的脸,怎么这么红?”
宋玉笙飞快的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知夏被她激烈的反应,弄的一愣,“奴婢也没说什么呀。”
宋玉笙用小手当着扇子,在脸上扇着降温,难得严厉的呵斥道,“别问了。”
知夏,“?……”
知寒从门内进来,给宋玉笙回报消息,“小姐,宋府那边,二小姐嫁给了江公子,闹出了事。”
宋玉笙是知晓宋诗柔的事,清醒了之后还算安分,寻了个夫家嫁了。宋坤也不想让宋诗柔的婚事太朴素,还准备了好些的嫁妆给她,也算是给足了宋诗柔面子了。
“小姐可还记得,那江家公子?”知寒问道。
宋玉笙思索了片刻,“哪位公子?不记得了。”
“尚书大人之子,江才。”知寒补充。
这么一说,知夏倒是想起来了,“就是那位到过游戏人间的?”
宋玉笙脑海里连着一点印象都没有,“谁?”
知夏很是兴奋,“就是那个,到游戏人间作诗的,小姐被烦的不行,顺手夸了一句,让他闭嘴的那个。”
宋玉笙想起来了。
有一日她去游戏人间查账,嫌麻烦着的女装。许是女装太招人瞩目了些,一进小茶楼,那江才就缠了上来,嘴里不断的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诗。
听起来着实嘈杂,她蹙眉礼貌性的夸赞。非要说,也算不上是是什么夸赞之语,是在暗讽。拐着弯的,让着他闭上了嘴。
“那个草包?”宋玉笙缓缓道。
“是他。”知寒低声,“大小姐让二小姐嫁给这江公子。不到一月,那江公子就到外头花天酒地去了,二小姐受了委屈,也不是个忍耐的主,跑回了宋府哭闹。一口一个,都怪小姐的错。”
“怪我?”宋玉笙莫名觉着有些好笑,这又关着她什么事了,“这宋诗柔怎么就不能靠谱些,这婚事是宋婉柔给她寻的,是她自己应的。”
知寒觉着这一档子事,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是这个理,那二小姐非说是小姐的过错,老爷被她闹的没办法了。派来了小厮,让小姐帮着过去瞧瞧。”
宋玉笙没有动静。
知夏知寒两人互看了一眼,又怕宋玉笙就这么隐忍过去了。这一大盆脏水扣下来,京都又要有人来明朝暗讽了。
宋玉笙眸光闪过一丝冷,站起身来,“她要是想闹事,我们也陪陪她。知夏,备轿子。”
——
宋府。
宋玉笙还未进正厅,都能听到宋诗柔哭嚎的声音。
讲心里话,她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很佩服宋诗柔的。
不知宋诗柔是怎么做到,能这么不遗余力的哭,从头到尾,词还都是不一样的。
啧。
宋玉笙整理了下面上的神情,步入室内。
宋坤和朱清坐在主位,林姿坐在了下首,宋诗柔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哭闹声着实的刺耳。
宋坤在看见宋玉笙过来的那一瞬,眼睛都跟着亮起来了,仿若是看到什么救命恩人的解放,高声道,“笙儿来了啊!”
宋玉笙浅浅行了礼,“给爹爹,给姨母请安。”
宋坤立刻站起身,把宋玉笙扶起来,笑道,“许久不见,笙儿倒是出落的更美了。”
宋玉笙笑而不答,落了座,全程无视了宋诗柔那记恨十足的目光。
宋玉笙心里倒是有些疑惑,是上回落水给她落下的教训不够?
才让她还是如此骄纵?
朱清不好当面说什么,暗自用手拍了拍宋玉笙,示意她不必担心。
宋玉笙轻轻颔首,她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宋诗柔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林姿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最是疼爱宋诗柔,自己的女儿落的这么个婚事,她当母亲的怎么能不气。
宋诗柔在一旁哭诉,“都是她,要不是她说什么江公子才学好,我也不会嫁给了那个草包!爹,那江公子就是个无用的废材,爹爹帮帮我,我不想与这俗人过一辈子。”
宋玉笙一边听着她的哭诉,一边饮了一口暖茶。
这宋诗柔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哪怕那江才真的是她说的这么不堪,如此毫无顾忌的说着自己夫君的错处,传了出去,怕是也不会有好人家想要她了。
二来,哪怕宋坤拥有滔天的权势,这江才一没犯错,二没犯法,他也管不到人家的头上去。三妻四妾,本就是允许的,而且人家还未纳妾,只是喝了个花酒。
宋诗柔见没人搭理她,气愤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冲着宋玉笙的方向就过去。
知寒挡在宋玉笙的前面,视线中的威胁,一点都未有隐藏,“还请二小姐分清楚身份,不可对着王妃指手画脚的。”
宋诗柔被知寒吓住,倒退了两步才停下来。
又是王妃。
宋婉柔是王妃,宋玉笙也是王妃。
只有她,嫁给了一个草包。
宋诗柔想着,心中又是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得人难受极了,“都是你,故意害得我!”
宋玉笙把茶杯放在桌案上,“姐姐何出此言,自姐姐清醒以来,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姐姐一来就是这么大的罪名扣着,妹妹可担当不起。”
宋诗柔话也不经过大脑,“若不是你胡乱夸人,我也不会就这么嫁人了。”
宋玉笙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少女那双灵动的眸子满是无辜,“我夸谁了?”
宋诗柔愤愤道,“江才,那个草包!”
“姐姐是怎么知道,是我夸的他?”宋玉笙站起身,那甜软的声音清晰入耳,“我可未夸过江公子的才学,笙儿才疏学浅,担当不起夸赞别人的名头。姐姐还是让人打听打听,我那日说了些何吧。”
少女眉眼如画,掷地有声,“再者,与其在这里莫名的指责我。姐姐怎么不想想,是谁给姐姐当的红娘?”
第85章
宋诗柔想到那天宋婉柔的介绍,她错愕了一下, 又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宋婉柔是她的亲姐姐, 两人虽不算是一同长大情义, 但也能算是血浓于水的姐妹。她甚至让了一个夫君给宋婉柔,宋婉柔何必将她往火坑里推。
“你胡说。”宋诗柔立刻反驳道。
宋婉柔从门口进来,高声道, “今日在讨论些什么, 这么热闹?”
正主来了, 宋玉笙也不爱多管, 慢悠悠的坐下。
她们姐妹闹出的烂摊子, 她们自己解决。
林姿因着宋玉笙身份变化,一直都在一旁听着, 不敢有多余的言语。怕让宋玉笙想起来,她在宋府的时候, 是如何被对待的。
这下宋婉柔来了, 林姿大喜, 总算是来了一个能撑场子的了。
林姿凑到宋婉柔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宋玉笙悠哉的饮茶, 她不听都能猜出来, 按照林姿的脾性, 又是添油加醋的多说一番。
明明心怀不轨的人就在身边,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宋玉笙看了一眼宋诗柔。
难为了,有这么一个姐姐和娘。
宋婉柔听完事情经过,她当然在来的时候就知晓了, 这出好戏布局的人还是她。
宋婉柔离了林姿身旁,笑眯眯的开口,“妹妹,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
宋玉笙浅笑,“还是姐姐的关系多些的,听闻二姐姐的婚事,是姐姐操办的?姐姐真是好眼光。”
宋婉柔似没听出宋玉笙话里的嘲讽,转移了话锋,“姐姐是信任妹妹。我一听闻那江郎得了妹妹的夸赞,就给二妹妹推荐了一番,不曾想,妹妹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宋玉笙不回话,给宋婉柔机会,装模作样的把话说完。
“这诗柔的姻缘,说来说去,我也有错。不应听信一面之词,应是去好好的查探一番的。”宋婉柔带了哭腔,那温顺的模样,最是容易让人信服。
宋坤微蹙起了眉,“笙儿,你说了那江才什么?”
宋玉笙想了一会,轻声道,“无灾无难到公卿。”【注1】
字面上看了,确实还是夸人的话。可这首诗里满是深意,是披着外壳的嘲弄。
原诗人说的公卿,是“愚且鲁”的公卿。
林姿是个粗人,不知他们是在说些什么。一拍桌案,“你这还不是在夸人,若是没个真才实学,就莫要出来献丑了,误人子弟!”
宋玉笙也不回林姿的指责,面上带了温柔似水的笑容,长睫扇动,眸间的情绪复杂不明。
宋坤干咳了一声,这嘲讽的话,那江才是个草包,定是听不出来的。连着林姿这个无才学的,也是听不出来的。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宋坤出来打圆场,“这事怨不得笙儿,你们也是,平日见风就是雨的,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相信民间的市井传言。”
宋婉柔恨恨的瞪了一眼宋玉笙,她只知晓宋玉笙确实是夸了江才什么,也未去细究。
居然是这么一句暗讽的话。
宋诗柔不明白内容,只知看样子,宋坤是不会帮着她出头了。
可她气啊,这辈子的姻缘都断送在了这句诗上,如何能就此作罢!
宋诗柔哭闹的声音更大,也不顾及其他了,“爹爹就是如此,从小到大就是偏袒妹妹,她分明是说了这话,爹爹还不责怪她!我……我就不是爹爹的女儿了吗!”
“胡闹!”宋坤呵斥了一声,被这胡搅蛮缠闹的头疼,也不知林姿是如何把女儿教成了这样子的,不满的瞪了林姿,“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姿也是听不明白那诗句深意的,被这么一说,委屈劲也上来了,跟着宋诗柔一起掉眼泪,“诗柔说错了吗?明明就是、就是……”
两人哭闹的声音混杂到了一处,不知晓的还以为府内出了什么大事了。
宋坤出于无奈,只能训斥了宋玉笙一句,“女儿家在外,说话言辞注意些,莫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了。”
她们两个人委屈,宋玉笙又何尝不委屈了。
刚开始明就是那江才,缠人的很,她一介女子,难道真能把江才打出去吗。
连句嘲讽的话都说不得了。
宋玉笙垂下了眸,长长的青丝,遮挡住了脸上的神情。
朱清察觉宋玉笙的神色不对劲,心内叹了口气,“好了,一人少说一句。今日难得家人都团聚了,就留在府中,用完午膳在走。”
宋诗柔还要和林姿商量对策,自是不会拒了这提议的。
——
林姿房内。
宋诗柔还在哭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的,没有丝毫的美感,狼狈极了。
宋婉柔拿着绣帕,给宋诗柔擦拭着面上的泪水,“好了妹妹,莫在哭了,都不好看了。”
宋诗柔还在气头上,推开宋诗柔的手,“你还说!如果不是你说那江才,千好万好的,我又何必闹成这样,都怪你!”
宋婉柔不多说些什么,又再给宋诗柔擦眼泪。
等了一会,宋诗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又拉着宋婉柔的衣袖,“姐姐给我想个办法,我不想和那江才过下去了,我要合离!”
宋婉柔顿了一下,似真在认真的思考,“妹妹,不是我不帮你。你与那江家的小公子,才成婚一月有余,这就合离了,免不了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宋诗柔不管,“可那江郎,昨夜……昨夜还说了要把桃园阁的小红接回来当妾,她说要休妻!那青楼女子,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青楼女子这四字,戳中了林姿的心底。
林姿斥责道,“诗柔!”
宋诗柔被吓了一大跳,打了一个寒颤,也不敢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