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咬春饼
时间:2019-09-13 08:26:06

  周启深声音淡,“你以为我那两个多亿白投了?”
  “简直了!”顾和平笑眯眯地说:“你这么痴情,真不打算让小西明白心意?”
  周启深没多想,不搭理,等他注意到时,晚了——
  “姓顾的你大爷!”
  顾和平已经拿出手机,拨出号码,长嘟音响两三声。周启深长步跨过去,劈手去夺他手机,这迅雷之势的身手比起在部队那会,真没半点逊色。
  顾和平也不赖,躲开,电话恰好通了。
  “和平哥,您又有事?”
  轻柔低缓的声音隔着手机隐约传来,周启深跟挨了电击似的,没敢再动。
  顾和平哎呦一声嚷叫:“小西小西,我真不好意思找你了!但没法子,出人命了,出人命了我的天!”
  赵西音倒吸凉气,“啊?”
  “就是周哥,他太任性了。下午刚出院,晚上非要吃火锅,能吃吗他,你说能吃吗?我就没见过这么作的男人!”
  周启深脸都熏黑了,顾和平差点没乐出声。
  稳住,稳住啊。
  他清了清嗓子,愁眉不展,语气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拍了照片发你微信,你待会儿瞧瞧,看看我有没有说谎。我劝,他不听,还凶人,不仅凶,还他妈动手。”
  说罢,顾和平往自己小手臂上用力一掐,“哎呦喂,他又打我了。小西,求你来管管他吧。他还说了,你不来,就不把咱赵老师那个书法得奖的外卖保温瓶还给你了。”
  电话挂断,顾和平迅速打开相机,对着刚才自己拧红的手拍了个照片,附上地址定位发给赵西音。一套演技行云流水,看得周启深发疯。
  “顾和平你……你有病是不是?”
  顾和平图一乐子,“打个赌,你猜我小赵妹妹来不来?”
  周启深:“你的小赵妹妹?——我抽你你信不信!”
  顾和平悠哉哉喝茶,“抽,你抽,正好我再补个照片给小西发过去。”
  周启深立刻安静闭嘴,火气压着不敢发。
  戴云心被两人嚷得脑仁疼,她向来注重保养,本就不想吃什么火锅,干脆走人,“你们自己掰扯去吧。”
  顾和平蛮有礼貌地喊了声:“戴老师,下回地方您挑。”
  人走了,周启深沉着一张脸,“打电话,立刻。别让人白跑一趟。”
  顾和平说:“得了吧,小西真不一定稀罕来。”
  周启深就更加憋屈了。
  服务生进来上菜,大碗小碟摆满了一桌子,什么毛肚片,毛血旺,巴沙鱼,都是大荤特荤,调了酱料全是辣椒油。周启深真服了,“你当年就该去考演员,当什么兵?”
  顾和平懒搭理,低着头大快朵颐。
  赵西音到的时候,是十五分钟后,一听门口服务员引路的声音,顾和平惊奇道:“这么快。”边说边动作,眨眼之间就把自己油腻腻辣熏熏的碗勺搁在了周启深面前。
  周启深光顾着心跳去了,压根没察觉。
  等赵西音推门进来,正好,抓了个完美现场。
  她一看这情况,神情就冷了三分,顾和平站起身,差点没哭出来,“小西,真没人管得住他了。”
  赵西音是从练功房出来时接到的电话,前边说了什么她记不住,就记住了赵老师的保温瓶。昨天赵老师还跟她一通埋怨,说她喂狗就喂狗,干嘛弄丢他的奖品。
  喂什么狗啊,全她自己喝了。
  憋屈,真憋屈。
  赵西音权当是这理由让自己生气,一股火往胸口涌,她看着周启深能烧起来,“和平哥,你也甭管了,自己不爱惜自己,再多的好心都得辜负。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这样,说不听,不听话的人,最好一天三顿都吃火锅,晚上也拿鸳鸯锅泡个澡,那什么偏头痛啊,神经痛啊,都治愈了。吃什么止痛药啊,喝火锅料就挺好。”
  语气温温柔柔的,字字带刺。
  本就是顾和平瞎演戏,这姑娘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倒跟别人一条战线。周启深也恼了,站起身,拣起热毛巾拭了拭手,然后用力丢进火锅里。
  红油跟泼墨似的,十分“不小心”地溅向顾和平的白色polo衫。
  顾和平:“瞧见没小西,打击报复呢。”
  赵西音心说,这人真没救了,她绕过去,挡着周启深的道儿,“把保温瓶还给我。”
  周启深面色平平,“不是说外卖打包吗,丢了。”
  赵西音杏目澄亮,欲言又止,想驳又心虚。偏偏这男人一双丹凤眼狭长上挑,里头全是深沉浓烈。
  故意的。
  赵西音头皮一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往后重重一推,周启深真没站稳,踉跄了下,背就挨着了墙。
  周启深刚想往左边走,她抬右手抵住墙。
  周启深要往右边走,她抬左手挡住了道。
  一来一回,完完全全被困在了手臂间。
  “让开。”周启深皱眉。
  赵西音仰着头,眼神犟得像月亮。
  周启深觉得自己再待一秒,心脏都得给她弄停了。于是语气暗含警告,“再不让,我就钻了啊。”
  赵西音眼睫一眨,下巴扬得更高了。
  周启深刚想使点力来个突围,赵西音“唰”的一下,竟抬高右腿,来了个特干脆的一字马。脚跟稳在墙面,背脊笔直,飒气爽利。
  顾和平忍不住叫好,“帅了!”
  周启深这一生里,真没被哪个女人这样壁咚过。
  两人对视许久,一个藏着微小的得意,一个压着内心的涟漪,涟漪渐变深海,像要把她吞噬吸纳。赵西音败下阵来,怯了场,醒了神。
  周启深语气又沉又温柔,“再不让,我就钻了啊。”
  赵西音脑子一团乱。
  周启深已经稍稍低下头,与她脸对脸,眼对眼,低声说:“……脸红了。”,
 
 
第17章 我心向水,君心向山(3)
  周启深这语气真没个正经, 眼尾往上勾,嘴角往上翘,凑得近, 身上的香水味跟勾魂似的往鼻里钻。一旁的顾和平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啊, 别欺负小赵了。”
  赵西音立刻放下腿, 收了手,往后退两大步,目光笔笔直直地瞪着他。
  周启深没敢再过分,自己也站直了些, 问她:“吃饭了没有?”
  赵西音嗯了声,伸手,“保温瓶还给我。”
  周启深说:“我给赵老师收好,这会没带在身边,下次我给他送过去。”
  赵西音当即拒绝, “你别送。”
  他一送, 就什么都穿帮了, 老赵又得一顿担心。
  “你放戴老师那儿,下次我去拿。要觉得麻烦,你就扔了吧。”赵西音语气平平,没再留, 要走。
  周启深下意识地迈步,“送你。”
  赵西音连头都没回, “不用。”
  人走后,顾和平向前撞了撞周启深的肩,“你有事没事,她说不用,你就真不送了?”
  周启深说:“上次我让她开车回家,她答应的好好,转个身就把车停在了医院。她不想做的事,强求也没用。”话到后半句,他声音越来越低,眼底露了两分怯,三分伤,说:“我不会再勉强她。”
  顾和平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这么一听,着实心酸。拍了拍他的背,不再劝。
  ——
  这边,戴云心到车库刚停好车,就接到了孟惟悉的电话。
  孟惟悉态度诚恳,第一句就是道歉话,“戴老师,今儿我态度不好,是我的错,让您受委屈了,时间太晚,怕打扰您休息,明天我一定登门请罪。”
  戴云心笑了笑,心想,关心则乱,但到底是个聪明人。
  “登门就不必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意,你自然也清楚。小赵愿意再跳舞,不容易。这也没捷径,勤学苦练,方能成才。让她纯粹一点,才是真的帮她。”
  孟惟悉连声应是,几句闲聊之后,他语气轻松道:“戴老师,您和小西这两年也没有过联系么?”
  “没,这孩子野,去外头旅游了,一年多没回北京。”
  “她一个人?家里人也不过问吗?”
  孟惟悉话里的试探之意,戴云心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停顿片刻,戴云心直截了当:“小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孟惟悉的心狠狠刺了一下,压着声,一个字一个字的,“我就想知道,姓周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戴云心:“先不说原因我知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小孟,感情就是这样,错与对,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和小赵当年也那么好,我真以为你们会走到最后。可结果呢?一样的道理,人生际遇自有缘法,强求不得。小赵不愿说,周启深不愿说,是他们两人的事。你这么执着,知道原因又怎样?除了再揭一遍姑娘的伤疤,还有别的作用么?”
  戴云心挂了电话。
  孟惟悉手机还搁在耳畔,他转过身,就看见颜品兰站在门边。颜品兰眼神闪烁,随即展开笑脸,“喝杯牛奶再休息。”
  孟惟悉往床上一躺,抬手盖住了眼睛。
  颜品兰放下牛奶,对他说:“儿子,如果你真的,真的放不下。妈妈,妈妈去找她,帮你说好话……”
  孟惟悉猛地转过头,眼神薄得像刀片,“您敢去找她,我立刻回美国。”
  这一晚过后,赵西音又被临时调配到一个组里,同时又打乱几个队员的顺序,只说是随着训练进展,随时调整队伍。这个解释合理自然,那些冒头的流言蜚语跟着偃旗息鼓。
  连着几天训练,彼此的情况都能摸个大概。
  休息的时候,岑月藏不住话,小声跟赵西音说:“大家都跳得好好哦,一组的第一个,三组那个单眼皮的,还有你,是我觉得最好哒。”
  赵西音的头偏向她,“这么多关卡选拔,能来的都是尖尖。这话你别到处说,得罪人,明白么?”
  岑月嘻嘻笑,“有走后门的呀。我就是走后门儿的。”
  赵西音噎住,嗤声乐了,“别顽皮。”
  岑月嘟嘟嘴,心眼纯净,“真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
  赵西音一直没问过她,这会倒起了好奇心,“你哪儿人?”
  “山西。”
  赵西音调侃:“家里有矿?”
  岑月郑重点头,“有的。”
  赵西音乐了,“那你学的是什么舞?”
  “钢管舞呀,我超爱的。”
  权当玩笑话,赵西音嘴角弯了弯,没再聊这茬。岑月扯了扯她胳膊,眼神往左边飘,“那个女孩儿。”
  赵西音顺着望过去,倪蕊。
  “她最喜欢背后说人了,就跟那几个女孩儿好,不知道说了多少人的坏话。其实她们都很精明的,就她自己不知道。”
  岑月看着傻白甜,其实心里头透亮的很。
  赵西音淡淡别开眼,没应。
  中午短暂午休,赵西音特意在走道上等了会,倪蕊拎着包包从更衣室出来,跟没见着人似的,招呼都不打一个。
  擦肩而过时,赵西音侧过头,“这地方不比别处,嘴巴闭上点总不会错,不然以后吃了亏,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倪蕊不屑地嗤了声,“你在这儿阴阳怪气个什么劲,羡慕我人缘好就直说。”
  赵西音心想,真是无可救药。
  倪蕊这脑子里长得都是橡皮筋,分不清好坏,全凭意气用事,她猛地转过身,凶悍悍地盯着她:“我妈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让你来管我的,这里几百号人都是伴舞,谁也没比谁厉害,你别总是自恃清高,比起来,你还不如我呢——至少我没搞砸过演出。”
  走时,倪蕊还故意撞了一下赵西音,背影够神气的。
  撞的是真疼,赵西音揉了揉痛处,实在大开眼界。
  晚上回家,赵文春端出香喷喷的回锅肉,还给她盛了碗热鸡汤。赵西音一看这鸡汤,就忍不住自嘲,“是得灌点心灵鸡汤了。”
  赵文春摆筷子拿勺子,一下就听出来了,“小赵同学心情不好?”
  赵西音往椅子上一坐,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捧着脸,蔫得跟霜打茄子似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把事情头尾说了一遍,赵文春明白了,没发表意见。赵西音望向爸爸,“老赵同志?”
  赵文春笑了笑,“你做得对,是妹妹不懂事。你懂事,别跟她计较。你稳重,多教教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把赵西音给酸的,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其实也没放心上,就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会这么大。倒是赵文春安安静静,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西音眼珠一转,坏兮兮地问:“爸,这么多年,您就没想过再给我找个后妈呢?”
  赵文春一愣,反应过来,脸都红了,“非礼勿言,白学了你。”
  赵西音摇摇头,“纯情小老头。”
  赵文春屈起手指往她脑袋一敲,“没个正形儿,真不知道你丈夫怎么受得了你。”
  这话太自然了,自然到他压根就忘记,赵西音和周启深两人已经离婚。气氛瞬间降温,赵西音闷着不说话,赵文春尴尬得不知所措。
  末了,赵西音冲他笑笑,“没事儿。”
  父女俩的晚饭平淡和气,但到底还是变了味。赵西音记着自己要减肥,把鸡汤上边那层薄油晕开,喝了三口就不再碰,只一个劲地吃蔬菜。
  赵文春忽然叹气,不想撂下心结。“爸爸总觉得,对不住你,这么些年,散了婚姻,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妈那边想跟你走动,我其实是赞同的,她想尽一份母亲的心意,我没权利剥夺。上辈子的恩怨,不能波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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