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娇娇——起跃
时间:2019-09-16 07:46:08

  身后玲珑与刘嬷嬷的唤声她已经听不见,满眼满脑子都是齐荀不可一世的清高冷脸,和他那一句冷冰冰的“她是谁?”
  转了个道儿,安娴背靠着宫墙,再也没忍住,嘤嘤呜呜了几声,腰肢几颤,娇翠欲滴的声音透过后院的艳红高墙又传了出来。
  “这不就是欺负人嘛。”
  午后的阳光穿透白雪,天色格外的洁白亮堂,齐荀的一双冷眸往宫墙那端瞟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依旧是面不改色,淡定如初,平静淡然的脸色映衬着冰天雪地,一脸致人于千里之外,随后青色衣角摆动,被他挡住的部分光线又重新投射在耀眼的雕花朱漆大门之上,踏入门槛,身后的人、事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王嬷嬷的心肝子随着安娴的声线颤了颤,一时也不知道殿下带了这位活菩萨回来,到底是福气,还是祸水。
  余下的残局,王嬷嬷已经习惯了替齐荀处理,东宫的内务掌权不在两位侧妃的手上,更不在安娴那里,从太子还不是太子的那阵,宫里的大小事务就由王嬷嬷在掌管。
  王嬷嬷是太子的奶娘,主仆二人的情份经过了无数个岁月年头,已演变成了一种默契十足的亲情,王嬷嬷大抵也是整个东宫唯一能让齐荀多说几句话的女人。
  许氏被侍女搀扶着回去不久,王嬷嬷便请了太医过去诊治,许氏顶着额前的红肿包块,憋了一汪眼泪在里面,欲哭欲笑。
  哭自个儿怎就这么倒霉,笑安娴自持清高的横行了一月,到底是一场笑话。
  她与自己又有何不同?原本以为是上天的宠儿,正经地太子妃了,如今突然又发现她与自己成为了同一类人之后,心头陡然生出的平衡,让她觉得额头的包块也没那么疼了。
  这些年她在东宫损失的颜面,瞬间也挽了回来,事实证明并非她姿色不够本事不如人,那安娴算是天下出了名的美人儿,可在齐荀的面前,不也什么都不是。
  那句“她是谁”简直就是戳心刺骨的利剑,不给人喘气的痛。
  若要她在承认自己魅力不够和接受齐荀不好女色之间做个选择,她宁愿选择后者。这么多年来她与林氏所背负的流言蜚语,如今算是终于有了甩锅的地儿。
  如今,天塌下来,有那出头拔尖的人替她顶着,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比起许氏精彩绝伦的心思,林氏要沉稳地多,安娴适才那一脚跺出来的水花儿,她不但连眼睛都没眨,还一副担忧地替安娴着急,若不是安娴走的快,她定会扶住她说两句宽慰的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皇后那层关系在,即便是同样不受宠,也比自己和许氏强的多,这就是正宫与妾的区别,安娴依仗的是皇后,她依仗的是林贵妃,地位天壤地别,而许氏不过就一大臣家的小姐,林氏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乐的。
  有本事就该得了殿下的恩宠,高人一等。
  话虽如此,可眼前同样的景色,却平添了几抹色彩,等晚些时候,她还得去安娴那里走一趟,深宫之内都是姐妹,谁又能分得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面子上做足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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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袭香殿内,安娴回来之后折腾了好一阵子,随手抓了个瓷瓶,还没砸下去,就听刘嬷嬷念了声小宗祖,说这东西砸不得,袭香殿里的东西不同与别处,有了皇后的嘱咐,这里面的摆设样样都是王嬷嬷亲自经手,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个不是价值连城。
  “多少银子赔给他就是。”安娴这话曾是父母的口头禅,如今到了举目无亲的地方,只得自个儿动口。
  刘嬷嬷又说,“这不关银两的事,娘娘品行端庄,万不是生气了就砸瓶子的人,回头殿下知道了印象不好。”
  安娴猛跺了几下脚,什么印象不好,她是压根儿就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只是横竖说什么刘嬷嬷和铃铛都拦着她,不准砸东西,安娴心头的气没处撒,只能围着屋子转圈,绣花鞋底磨蹭着地面,咚咚的响了好一会,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一平静下来安娴便嫌弃自己蠢了,她当时怎就没顶他一句就走了呢,既然齐荀说不记得她是谁,那她刚好可以借此机会问问,干嘛要带着她来齐国,当初为何没有拒绝她?
  接下来,他若是要说什么后悔了之类的话,那她就能理直气壮地骂他一声渣儿。
  可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狼狈不堪地回来了,颜面丢尽。
  一个从没有受过委屈侮辱的人,第一次尝了这滋味,便不会轻易翻篇,内心煎熬的痛苦,和恨不得扒了对方一层皮的强烈渴望,让安娴全身没一处舒畅。
  “我就说他不是好人,你非得亲自去体会一把。”系统出现的特别及时,犹如火上浇油,让安娴整个人都开始炸毛。
  “我知道你想杀他,你是想要见血封喉的毒,还有想要一刀夺命的匕首……”
  安娴的长睫颤抖了两下,白皙的双手撑住脸庞,满眼的失望,“你大概就是史上最会挑事,又最无能的系统了。”
  她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都明白,遇软则刚,遇刚则怂的道理。
  齐荀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讨厌,却又不得不讨好攀附其上的男人,以他如今的立场,很适合对她说一句,“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齐荀她动不了,袭香殿里的东西她碰不了,可总得有地儿让她撒撒火气才行。
  这口气一直憋到西方天穹的一抹晚霞升起时,彻底爆发了。
  先到袭香殿来的是林氏,嘘寒问暖,好好地关心了一番安娴的身子,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本想体体面面地退出去,没想到许氏也跟了过来。
  许氏听说林氏来了袭香殿,哪里还坐得住,这个时候过去,不是为了看笑话还能是为了什么,许氏激动之余,不顾额头上的伤,亲自拿了一根筷子粗细的人参上门’致歉’。
  “姐姐,寒冬里的冰雪浇头,寒气怕是会钻进骨子里,这人参正好能驱寒。”许氏脸上的幸灾乐祸几欲隐藏,却到底是个心浮气躁的主,心里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就是个什么样。
  安娴又不是瞎子,瞅了一眼许氏递过来的人参,眼里便露出了真真切切的嫌弃,“这东西,还不如我喂猫儿的好。”
  许氏没成想安娴这时候了竟还能如此嚣张,这东西是不好,但在自己那里也没有阔绰到可以拿去喂猫。
  后来演变成的动手,多半也是因为那句话而引起的,只是未等那两位侧妃回过神来,安娴已经披头散发地出现在了齐荀的正殿,扑通一声跪在了齐荀的面前,脸上的泪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
  “有人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是不是早上九点更新会更好呢~
 
 
第3章 
  齐荀午后去了一趟皇上的养心殿,这会子刚回到正殿的东暖阁不久,暖阁内已点好了熏香,袅袅升起的几缕烟圈,扩散在屋子内,一股淡淡地薄荷清香味很是养精提神。
  晚膳过后,齐荀习惯坐在榻上看半个时辰的书,往往这时候,几个奴才都是候在外间,低垂着头,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谁也不曾想,这个时辰,安娴会找过来。
  之所以安娴能顺利地闯进来,大抵也是外面当差的奴才被她的模样吓到,惊的一时忘记了要拦着,等到回过神追上,安娴已经扑到了齐荀跟前,哭的肝肠寸断。
  安娴瞧见跟前男人僵住的脸,这回有了前车之鉴,忙将脸庞散乱的发丝拨开,尽管心情五味陈杂,却还是极有耐心地先道出了自己的姓名,“我是安娴。”
  亲荀漠然的黑眸盯着安娴披头散发的悲惨模样,眼里的一丝惊愕一闪而过,随之眸子里的冷意与嫌弃,及时地让安娴止住了想要去攀扯他衣摆的冲动。
  “我知道。”清楚地嗓声传来,略带低沉,
  安娴一对眼眶哭的绯红,鼻尖染了抹嫩粉,正是梨花带雨的当头,听了这话愣地忘记了抽泣,受宠若惊地看向齐荀,也不在意他的脸有多冷漠,只想谢谢他,没继续问她安娴是谁。
  齐荀并没有急着去管安娴,平淡冷漠地扫过她身后的顺庆,顺庆当场腿就软了,脑袋趴在了地上,即便怕死怕的要命,嘴里又不得不说,“奴才该死。”
  齐荀收回视线,手一扬,竹简搁在跟前的几上,发出的响声,犹如敲在人心坎上,大冬天顺庆却突觉背心一阵燥热,额头布了一层细汗。
  他想辩解一番,以安娘娘如今这模样,即便刚才拦下来了,也势不会罢休,到时殿下还是得出去应付,倒不如进来说比较好。
  合着后宫里的三位,也只有这一位是他自个儿选的。
  明白的人心里都清楚,当初就算是陈国皇帝提出了条件,倘若殿下不愿意也没人能勉强,既然带回来了,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你,将陈国公主的传闻说给孤听听。”齐荀双手搭在腿上,叫了一声顺庆,表情认真严肃,脸色看不出半点柔情。
  被瞅中的顺庆趴在地上,八成没想到自个儿还能被牵连进来。
  伺候了殿下这些年,他算是失职的,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摸清殿下的性情,比如说当下,他不知道殿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图,是想让他夸奖安娘娘吗?
  可如今安娘娘这模样,能夸吗?一个不好还让安娘娘记恨,说讽刺她呢。
  但到底是不说不行。
  “美貌无双,声如黄鹂。”顺庆先捡了那容易的说。
  话落,齐荀又一眼扫过来,顺庆即便是想惜字如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知,知书达理。”
  “还有。”齐荀的目光在安娴身上打量了几圈,看的异常认真,发丝披散如鸡窝,被扯乱的衣襟,甚至能瞧见雪白颈项下的一片美人骨。
  齐荀的视线就停在那一片雪白之上,等着顺庆开口。
  “贤,贤淑端庄。”顺庆再一次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地上,差点就哭了,这回终于明白殿下的意图,明摆着就是借自己的嘴,去损安娘娘。
  顺庆话落,齐荀一声闷哼的讽刺,破在了喉咙口,左边唇角划出一道弧线,再迅速地落下,眼里的嘲讽透过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尽数显露了出来。
  安娴沾了水雾的眼帘颤了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越发的不可收拾,齐荀认真地瞧着她,她便委屈可怜地给了回望,黑如琉璃的眸子含了一汪水,泛出的晶莹泪光,比夜里繁星的闪烁还要动人心魄。
  以往每每犯了错误,她都是这般看着父母,就能无条件地得到赦免与原谅,她打定了主意,就算齐荀今儿铁了心的要给自己难堪,她也要拿出一颗讨好的心,将他融化。
  齐荀那番讽刺,换做旁人,或许会羞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可安娴并不在乎,她对端庄贤淑本身就无感,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压根不是那类人。
  早前,负责安顿安娴的王嬷嬷,就对众人解释过,传闻有哪个是准的?模样儿周正就好,脾性差了点也无妨。
  王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藏了私心,三位娘娘之中,王嬷嬷最看好安娴,若真没有一个能让殿下走心的人,倒不如挑个模样儿顶尖的。
  虽然脾性差了点,好在实诚......
  往往看顺眼了一人,就能容忍她的所有毛病,但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安娴的脾性可不是差了点儿,短短半月,伺候她的侍女曾换了一波又一波,闹的整个东宫的侍女婆子没有一个愿意去袭香殿伺候,后来消息传到了皇后那里,皇后心疼她,才调了她身边的刘嬷嬷过来。
  如今去过袭香殿当过差的人,私下里说起安娴的刁钻来,都用了丧心病狂来形容。
  东宫里的摆设用具,按说都是奢侈豪华的,而且有了皇后的督办,比起其他殿里,袭香殿样样都是上上品,但就算是这样,安娴还是能挑出无数毛病。
  来东宫的头一天夜里就嫌床太硬,临时又给她加垫了五六床上好的云锦被,接着又嫌枕头太硬,这事就没那么好办,王嬷嬷让人将整个东宫的枕头都拿到她跟前让她自个儿选,结果却没有一个合她心意,不得已只好让绣房那边照着她的意思特意做出了几个棉枕,夜里睡觉枕一个,抱一个,终于没再嚷嚷。
  其次就是嫌弃膳食种类太少不够味,厨子憋着一肚子火气,暗地里不止一次的去打听,那陈国给他们公主吃的到底是什么神仙食物,难道还能比齐国好?
  这都是冰山一角,什么凳子的高矮不合适,屋里的布置不合理,大到屋子不保暖,小到地上掉落的一根头发丝儿,都能被她找出来,伺候她的人每日都紧绷着神经,半点不敢怠慢,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好在刘嬷嬷是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气度比寻常人大,而那玲珑又是从小跟着她的婢女,这才相安无事地呆到现在。
  这事,东宫里的下人们都知道,顺庆当然也知道,一时间回忆起了这桩桩往事,顺庆觉得自己适才那句端庄贤淑,真真是戳了安娘娘的心窝子。
  屋内齐荀那声讽刺的闷哼之后,暖阁里唯一的抽泣声也没有了,安娴眼里的委屈愈发的浓烈,顶着齐荀的一双冷眼,声音有些支离破碎,“小时候母亲就告诉过我,幼儿时期有父母疼爱,受了委屈找父母,长大了嫁人了就有夫君疼爱,被人欺负受了气就该找夫君,夫君会替安娴出头,安娴远走家乡,跟着殿下住进了齐国东宫,那就是殿下的妻子,可今日安娴被人欺负,被人打了,夫君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一语毕,余音绕梁,安娴的声音从东暖阁的内间传到了外边的稍间里,守在外边的奴才与顺庆此时的表情无异。
  两只大眼珠子傻傻地瞪着,屏住呼吸等着殿下的回应。
  顺庆冒死将目光往齐荀脸上挪,一瞬间的不自然从齐荀快速下移的眼睛里溢出,顺庆心脏咚咚的几声跳,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齐荀身上镇定自若并非一两日就养成,面不改色的稳重气势宛如刻进骨子里,就算是诧异,眨眼的功夫就能恢复平静,面色如初。
  过了几息,齐荀终于开口,“谁欺负你了?”
  语气平淡,虽无半点感情,可就是这样一句话,也能让今日当值的奴才震惊。
  稍间伺候的奴才,也不知谁手里的茶水没有拿稳,叮叮当当几声,顺庆惊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借此机会赶紧溜出了暖阁,劈头便是一声呵斥,“该死的,没长眼睛吗。”
  齐荀朝着外边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安娴身上。与人说话时,齐荀习惯瞧着对方的眼睛,无论对方是谁,就是个奴才,他也是如此。
  炙热的眸子盯在安娴的脸上,久了安娴也受不住,只得半垂着脑袋,躲开了他的视线,“都说我不得殿下恩宠,许氏动手拽我头发,林氏扯了我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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