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和平共处的觉悟,齐荀要的是所有人和睦相处,一视同仁,如今吴国已经归为了齐国,所有人都应当称为齐国人士,再也没有国界之分,更没有低贱之分。
然而,事与愿违,早就变了味道。
齐荀从马匹从将士让出来的道路,走到了百姓后方,远观了眼前的阵势,便知道舅舅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再闹下去,恐怕百姓只会越来越多。
事发地段,离吴国边境的不远,是齐国的一处城镇,吴国大败之后,百姓都可自由出入,想分羹的不只是上头的贪官污吏,还有不少齐国百姓,大多也都瞧出了这里头的好处,仗着自己离吴国近,也因此趁乱搜刮欺压了不少吴国人。
齐荀的脸色很不好看,往周遭百姓身上扫了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两字,“让开!”
百姓就算没有见过太子,也认得出来齐荀身上的装扮,识得清他气度不凡,单单是前来瞧热闹的百姓,胆子小的,立马就腿软了,跪在地上,也不敢再动。
这一跪,跪了一大半。
可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撑起了胆儿,想维护自己的利益。
“既然太子殿下来了,就是来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大伙儿别怕。”说话的人就是被秦怀远最先揍过的人,气焰嚣张,到了这时候了,还是没有生出半点胆怯,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齐荀从马背上下来,四周怕事的百姓顿时散开,主动让出了一条道,一直让到腰杆子硬实的百姓身前,路就走不通了。
北三和秦怀远就在那里面。
秦怀远被困了整整一日,瞧见齐荀终于来了,翻身从泥田里起来,一声“太子表哥。”叫的尤其亲热,也忘记了自己当初发过誓,不干一件大事不立一件功劳,绝不见齐荀。
如今大事是干出来了,也没见他立出功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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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秦怀远从昨夜就开始对百姓亮出来了身份,被逼到死角里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是当朝太子的表弟,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不但不相信,还将他当成了吴国奸细。
就算秦怀远此时将人还了,恐怕也不能解决跟前的局势。
之前势要秦怀远性命的几位百姓,断然没有想到这毛头小子还真就是太子的表弟,说不怕是假的,手脚都在颤抖,但嘴上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逞强。
“就算是太子殿下来了,还是得讲道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百姓,就是目无王法,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殿下是个明事理的,一定会为咱们主持公道。”
那人话音一落,几位瓜脑袋的百姓,还真就跟了风,齐齐跪在地上求太子为他们做主。
秦怀远这下不服气了,手指头点在跟前的几人身上,直呼了几声,“刁民!”
“何为公道?”齐荀冷冷地开口,眼里的利光扫在众人脸上,谁都不敢抬头看他。
吴国的一堆难民就在秦怀远身后,身上的鞭痕都还在,他长了眼睛还能看不见吗。
“这些人,是草民花了银子买回来的,这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阵抢,还有这个......”百姓说完,又指着北三,冤屈地说道,“说什么,来一个杀一个,草民是正正经经的齐国人,并非吴国人......”
齐荀地脸色愈发冷冽,“吴国人有何不同?”
要问吴国人与齐国人有何不同,百姓还真就觉得太不相同了,一个是胜利者,一个是失败者,败者为寇,就应当跟着他们的国家一起共存共辱,国家没有,自然得沦为奴隶。
说话的汉子,八成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被齐荀一问,很是自豪的回答,“吴国人哪能与咱们齐国人相比,他吴国国灭,百姓自然就该是奴!”
说到这个,对方似乎还来了劲,对齐荀拱了拱手说道,“不过草民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为咱们带来的福分,草民原本家里就一个悍妻,前些日子草民背着我那婆娘存了些钱,买了吴国女人回来准备当妾室,就想体会一把吴国女人的滋味,谁知道竟然就被抢了。”
汉子说完,觉得自己话里又不对的地方,立马又讨好地对齐荀说道,“太子殿下请放心,草民知道我齐国人的纯正血统一定不能乱,草民也就图个乐子,断然不会让吴国的女人怀有我齐国人的种。”
那汉子说完,躲在秦怀远身后的吴国女子又开始都成了筛子,若不是秦怀远来得及时,她早就被那汉子按在屋里强了,这会子一看到他,打心底里的害怕恐惧。
齐荀胸口急剧起伏,面上却是一派温和,他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子民如此有本事,他活阎王的称号,看来是当之有愧了,应该给这跟前的汉子才是。
“对!草民也不过是买了个小娃子回来,想替她给我干活。”又一妇人指着秦怀远身后的那位小女孩说道。
前面有人开了一个头,就有成千上万道声音,七嘴八舌围着齐荀,犹如苍蝇嗡嗡的在他耳边,嚷个不停。
“你们何时听过,吴国人该是奴隶,可有见过朝廷的公文告示?”齐荀这话就是从牙齿逢里挤出来的。
目无王法,目无纲纪,许国梁镇压了这些年,倒是说的没错,确实有一方刁民,可这回的对象弄反了,不是吴国人造次,依旧还是齐国人。
蹊跷的是,该来镇压的人却跑了,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的。
“这,倒是没有,可太子殿下四处征战,得了大半个天下,一部分原因不就是为了我等百姓谋取好日子吗?大伙儿说对不对?”
齐荀藏在心里的那点圣母心,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被自己的子民拉出来,裹带着炫耀进行了羞辱。太子爱民如子,不舍得让百姓受半点苦,以往有多高的帽子往他头上戴,今日就有多重的力道,打他的脸。
一声高过一生的呼声,突然就响了起来,“太子英明,太子威武”,齐荀脸色渐渐失去了颜色,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秦怀远急的像一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要那些人住口,可他声音再大,也被呼声彻底地淹没了。
百姓的情绪高涨起来,场面比齐荀来之前,还更加失控,被困在中间的吴国人,看到这阵势,就似是被待宰的羔羊,个个紧缩身子,害怕的往后退。
之前的那汉子趁着这机会,双眼发光似地瞧着自己刚买回来的吴国女人,突然冲到北三的身后,想将她拉回来,而他旁边的齐国妇人一看,哪里敢甘拜下风,生怕等会儿自己的人被抢走,也冲上前去拽那小女孩。
北三和秦怀远护都来不及,跟前的百姓突然一边高喊着“太子英明,太子威武。”的口号,一边朝着他们奔来,开始去哄抢他们身后的吴国人。
一时场面混乱不堪,分不清是哪里是呐喊声,分不清哪里是哭声,北三和秦怀远也瞬间被百姓淹没。
终究还是要见血的,红霞的光照映过来,齐荀手里的剑已经出窍,堵在他身前的人一声惨叫之后,齐荀身后的将士也不用他再做出指示,直接杀了过去。
鲜血侵染了一大半人群,前面哄抢的那群人才反应过来,惊慌地往后一看,就见到红霞光的线下,手执长剑,全身沾满了鲜血的齐荀,就似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王一般,剑在手里一起一落,干脆利落。
太子英明,太子威武的呐喊声戛然而止,百姓痴傻的看着跟前的齐荀,眼里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谁也没有想到适才还被自己称之英明的太子,剑尖会对着他们的方向,会来索取他们的命。
齐荀凛冽在站在众人跟前,头上的九旒冕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晃,冕底下沾了血的脸色苍白又冷冽,剑一□□,就没有收回去的先例,出窍必见血。
他从未预想有朝一日,自己手里的剑会对准百姓的喉咙,会要了百姓的命,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他的名义,去欺压世人,持强凌弱。
“太子杀人了!”众人惊醒过来,突然就开始大叫四处逃窜,然而早已经是一团混乱,谁也不知道哪往里跑才是生,往哪里走是死,惨叫声不断,血色染红了半天边。
阵阵嘶吼声,终于让前面那一块争抢地你死我活的人住了手,秦怀远和北三再大的本事也经不起上百人轰然挤压,百姓一扑过来,两人就被压在了底下,动弹不得,而那些吴国人就似是风中的木偶一般,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不是说太子最爱民吗,不是说会保护我们的吗?那为何又要杀我们。”百姓就算是怕,在绝望时,还是冲着齐荀怒吼而道。
齐荀的剑尖带着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尔等恃强凌弱,目无法纪,与土匪强盗有何不同,我齐国律法,何时容过奸,淫、欺凌之事”
“若你们忘了何为律法,今日孤就在此提醒你们,我齐国律法,为官者得遵守,为民者也得遵守!要讲天理,孤就是天理,要讨王法,孤就是王法!”
齐荀的声音肃然,如深潭寒冰。
百姓胆子再大,终究也是怕死,人群惶恐的退开,退到了最后,被压在底下的那层人再也爬不起来了,众人才知道害怕。
就连秦怀远和北三,也是横着被将士抬出来,只剩了半口气尚在喘息。
适才哄抢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害死人,这会子看到跟前死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该说是谁杀了谁了,个个都跪在了齐荀面前,一声都不敢出。
“去将刑部官吏找来,将我齐国律法一条一条地说给他们听!”
天色近黑,齐荀就站在众人面前,他不走,众人谁也不敢走。
待刑部官吏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将齐国律法挨个念了一遍,天色已经完全黑透,火把的光亮将四处照的如同白昼,齐荀脸上的苍白,只有印在那一片昏黄的光晕之中,才能看出半点颜色来。
“刘峰青找到吗?”齐荀踏过满地狼藉,终于挪动了脚步。
“找到了,四处道路都是提前封死了的,能跑到哪去,这回他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飞。”卫将军紧紧跟在齐荀身旁,答的很快,眼睛往齐荀脸上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就算是他,也是许久没有见到殿下如今夜这般发过怒,今儿早上还能从他脸上瞧出一点愉悦来,一转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身杀气,谁见了都会恐慌。
“只要不死,怎么折腾都行。”齐荀将手里的剑扔给了卫将军,挽起了袖口处的一片黏糊血迹,冷冷地说道,“将今日带头闹事的人找出来,带回去查!”
“是,未将领命。”卫将军早就怀疑,这恐怕并非是偶然。
秦怀远从香洲一路跟到这里,刚好就跟丢了那路人马,而恰好又让他遇到了吴国人被欺凌,百姓闹事是没假,但必定是有人带头先煽风点火,助长其威风,否则就凭百姓,也闹不到这地步。
卫将军刚要走,又被齐荀叫住,“着重查那批吴国人是从哪里贩卖过来的,经由谁手。”
其他的事,他自己去问。
卫将军一愣,倒没有想到这个,见齐荀的脸色肃然,不敢有半点怠慢,当下领命退了下去。
卫将军一走,齐荀就上了马背,又对身边的将士交代了一句,“将北三给孤带过来,就算是死了,孤今夜也得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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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娴这一夜歇息的并不安稳,齐荀白天走了之后,马车没走多远就到了寺庙,吴国这处寺庙建在了半山腰,前后都是树木环绕,虽然身在城中,可站在上面往下看,又似是身在城外,能鸟瞰整个吴国皇城。
出来接应安娴的是一位年长道姑,没有过多的话语,从安娴进来到将她安顿下来,就只说了一句,“施主,请。”
安娴也没看清她的模样,那道姑一直低着头,安娴只能瞧见她头上的佛帽和光洁的额头。
寺庙里非常清净,清净到让安娴怀疑整个寺庙就那道姑一人,好在到了里头,能闻得见里面阵阵木鱼声,然而一路走到了安排给她的住所,却依旧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安娴的住处是齐荀让人提前收拾好的,屋内摆设简单,一张床铺,一张桌子几个蒲团,一处书架,便再无其他,但却非常干净,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春季山野的花香。
屋前的窗户打开,能看到山谷的云雾,后边是一片竹林,再往上看,就是整座山的山顶。
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安娴安顿好了,精神头足,便想围着寺庙转一圈,然后还想去找刚才的那位道姑问几句话。
可往里走的路,被一扇门堵住,锁的死死的,木鱼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想必就是她不能进的地方。
“娘娘还是回屋里歇息吧,奴婢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娘娘的住处,虽设在寺庙,却与寺庙隔绝了起来,娘娘就是将这庙子绕上一圈,怕也是进不去。”嬷嬷在安娴身后,劝了一句,估计殿下就是知道娘娘这爱热闹的性子,故意隔开的。
安娴就是闲不住,进了屋子也就图当时的一阵新鲜,等到瞧不出什么乐子来,就将注意打在外边儿,可寺庙建在山里,出去也是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看头。
想去看的地儿,又被隔了起来,这回安娴也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走。
“娘娘今日的身子骨倒像是正常了,但也别大意了,山里的空气好,多在屋里养养神,等殿下回来,才有那力气说话。”
嬷嬷想的是太子殿下就算再晚,晚膳过后不久,也能赶回来,可等来等去,等到月色爬上了枝头,也没见人回来,天色刚黑的那阵,安娴打开了屋前的那扇窗,席地而坐,大有晕晕欲睡的感觉,嬷嬷赶紧在她身上盖了一床云锦被,知道她心里还在等着殿下,便也不催着她去床上歇息。
等安娴睡着后,嬷嬷便掩上了窗户,怕风吹进来,凉着了她。
这一觉安娴也没睡多久,昏昏沉沉地心里惦记着齐荀,怎么到了这大半夜还没归来,今儿在马车外,她的一番挑逗,难得看到他急躁了一回,看得出来他是有心要早些回来的,可到了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绊住了脚。
安娴越想脑子越清晰,最后也就彻底的清醒了,她睡不着,嬷嬷和铃铛也睡不着,三人坐着屋里闲聊,一边聊一边等着齐荀的消息,聊着聊着,安娴突然就想起了手上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