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我就先睡了,待会儿一定要喊醒我。”
得到武铮的保证之后,贺龄音莞尔一笑,而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怀孕之后她就嗜睡很多,今早又起得早,其实早就困了。
武铮哄着贺龄音睡下,他自己没什么睡意,却又不想再回宴会上去,那边的热闹是极好的,也是他以前很喜欢的,可是现在对他来说,再多的热闹也不如陪着媳妇孩子来得幸福。
他守了她足足一个时辰,待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他才硬着心肠叫醒了睡意沉沉的贺龄音。
贺龄音睡糊涂了,刚醒时还问:“天亮了吗?”
武铮差点笑出声来,带着她来到营帐门口,搬了个椅子让她坐下,将帘子撩开一角:“看,马上……天就要亮了。”
说话间,墨黑的天空乍然炸开一束巨大的烟花,顿时照亮了整个夜空。
“阿音,新年快乐。”武铮从背后搂着她,在她耳边轻道。
贺龄音睡意已醒,顿时明白了现在已是新年伊始,她与武铮已经走进了第二年。
以后的每年每时每分,她都将与身后这个男人共度。
她嘴角轻弯,放松地靠在他身上:“铮哥,新年快乐。”
*
过了年,慢慢就是春天了。
贺龄音的肚子越发大了,双腿也有一些浮肿,身体也胖了一些,连脸都圆润了不少。
女子都是很看重自己的样貌和身段的,贺龄音某一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变化时,便有些闷闷不乐。
晚上,武铮给她倒水洗脚,她便缩着脚不让他碰。
武铮心里泛起疑惑,忙问她怎么了。
贺龄音开始还不愿说,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才抿着唇,低声道:“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
“哪里变丑了?明明美得跟天仙似的!”武铮说的可是心里话,贺龄音在他眼里真是一点也没变丑,就算身上圆润了一些,他却觉得抱着更舒服。总之怎么样都是好的。
但是看她还是一脸在意,他忙心肝宝贝地哄起来,把她夸到天上去。
贺龄音心里渐渐舒坦了,别人怎么想她不在乎,她其实只在乎武铮的看法而已,而武铮没有表现出半分嫌弃,她的不安便被抚平了。
这会儿听他“心肝宝贝”地叫,不由得故意打趣道:“你的‘小心肝’是肚子里的这个,不是我。”
其实,当武铮说出“你是我的命”那五个字后,她就没再对自己与孩子在武铮心里的地位进行过任何对比与衡量,正因如此,她才能轻松地拿这个打趣他。
武铮却不知道是打趣,怕惹恼媳妇,忙道:“那你是小宝贝。”
贺龄音摇头:“我不要当宝贝,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命么?”
武铮想到什么,忽然憋笑:“咱们这不是讨论称呼问题么,我难道叫你‘命.根.子’不成——咳咳,媳妇,这不太对劲吧?”
贺龄音的脸顿时唰红,本想打趣他,反而被他逗弄了,遂道:“不理你了。”
转头想去睡觉,却忘了底下是脚盆,武铮正捉着她的脚腕,准备让她泡脚,这么一来二去,右脚便不小心踢到了他的某处。
那处鼓鼓的,有勃.发之意。
贺龄音一顿,咬唇道:“好几个月了,难受么?”
武铮点头又摇头,哑声道:“不难受,很快就退了。”
贺龄音替他怀孩子还不说难受呢,他有什么资格说难受。
其实自从年前贺龄音抽筋时他恰巧不在后,之后无论欲望多强烈,他也不敢离开她身边去解决了,大部分时间就是憋着,想点别的事,等它自己消退。
可是,为了贺龄音和孩子,这样的折磨他甘之如饴。
贺龄音垂头不语,她其实……其实也是想他的,不过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孩子在忍罢了。
如今看他忍得难受——
“我、我帮你……”
第74章 隔门
“我、我帮你……”
武铮哪里舍得贺龄音劳累,不过她固执起来武铮是没办法的,最后用了手,累得气喘吁吁眼眶红红,武铮心疼坏了,完事后抱着她又愧疚又满足:“现在你可相信了,我真的一点也没嫌你。”
想到他刚刚如何用身体证明的,贺龄音脸上顿时臊红起来,推开他便揣着半大不小的肚子滚入了被窝中。
每次当理智回笼,就会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真是……
有辱斯文。
她羞得全身都热了起来。
*
朝阳东升、残阳西落……循环往复,逝如流水。
转瞬便到了六月初一,武铮的生辰。
此时,贺龄音的肚子已经隆起得像个球儿,从时间上推算,她这个月就要临盆了。
女人生产是件大事,需要很干净、很安静的环境,生产之后更需要好好坐月子,将母体养将好,否则落下遗症,以后再怎么样都难养回来了。
而军营再怎么说,也不是个适合女人生产和坐月子的地方。
因此,早在五月初,武铮便小心翼翼地护着贺龄音搬回了北院。北疆声誉极佳的大夫和经验丰富的稳婆也都被提前请进了北院,安排了厢房好生供着吃喝,就等着贺龄音临盆。
他自己也竭力清空了一些近两个月的军务,分到了其他人的手上,以便挪出更多时间陪着即将临盆的媳妇。
在他看来,当前最紧要的一件大事就是贺龄音生孩子,因此早就把自己的生辰忘在脑后了。
不过,贺龄音却一直记在心上,早些天就开始准备了。
她初来北疆随军时,带上了好几大口箱子,其中一个箱子平时鲜少打开,里面都是她从小到大的一些留作纪念之物,每件物什看着或许并不值钱,但是都有它承载的记忆。
这口箱子她一直留在北院的卧房里,不曾带去军营,可巧最近回了北院,她便挑着武铮不在的时间,打开了一件件慢慢地看,直看到身子都觉得乏累了,才挑出一件合心意的东西。
傍晚时分,估摸着武铮快要回来了,她便亲自下了厨房,给他做长寿面。
蕊儿见状,急道:“小姐,你都快生了,赶紧歇着吧。想吃长寿面叫厨房的师傅给你做就好了。”
贺龄音莞尔一笑,还没说什么,芯儿已替她解释道:“今天是大将军的生辰,所以夫人才下厨的。”
蕊儿一默,又道:“那也不行,小姐你挺着个大肚子,多危险啊!蕊儿来帮你吧,蕊儿做的长寿面最好吃了,从前你晚上肚子饿,都是蕊儿偷偷去厨房给你做面吃,你可喜欢吃了。”
芯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蕊儿:“蕊儿姐姐,我当你平素比我聪明,没想到现在竟傻了。这面又不是给夫人吃,是做给将军吃的,和夫人喜不喜欢吃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夫人不管做成什么样,将军都是最爱吃的,别人做得再好,他也是不爱的。”
贺龄音浅笑,认认真真地将煮汤:“好了,你们都别说话了。蕊儿,你去看看将军回来了没有。芯儿,你把将军惯用的碗筷拿出来。”
“是。”
“是。”
两人应了,蕊儿眼珠儿一转,麻利地往大门跑去了。
芯儿将碗筷取出来,一一摆在桌上,笑道:“夫人大着肚子给将军下面吃,将军回来肯定感动极了。”
贺龄音有些艰难地往前躬去,将面条下进沸水里:“我只是觉得,生辰日到底要吃碗长寿面才好,而我不想假手于人。正好今天身体也没有不适,下一碗面条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边蕊儿才刚赶到门口,武铮已经下了马,跨入了门内。
蕊儿赶紧止住步子,缓了缓呼吸,梳理了一下两侧凌乱的发丝。
自从年宴之后,她就没再单独跟武铮说过话。便是武铮和贺龄音搬回北院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也没找到哪一刻是武铮单独在的,他只要回了北院,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贺龄音。
“姑爷——”她想同武铮说上几句话,一抬头却见武铮已经急急地往后院走了。
她快步跟上武铮的步伐:“姑爷,小姐不在房间。”
武铮这才正眼看了过来,目光有些急切:“那她在哪里?”
蕊儿本想卖个关子,跟他多说几句,可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接话,武铮已经又问了过来,而且面色严肃极了:“她出去了?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她大着肚子,没有我在的时候不能让她出去——她到底去哪儿了?!”
蕊儿哪里抗得过武铮的气势,立刻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出去,小姐她、她在厨房。”
大着肚子下厨房?
武铮顿时紧张,脚下生风地往厨房奔去。
厨房里,贺龄音正在用筷子搅拌沸水中的面条,免得面条糊掉,身前灶台上的碗已经盛好了半碗汤底,只等面条好了。
听到武铮匆忙赶来的脚步声,她头也未抬,只道:“不要打扰我,坐桌上去。”
武铮一肚子话都被这句话给堵回肚子里,他驻足看着灶台前忙碌的贺龄音——
额上覆了一层细汗,两颊娇嫩粉红,看着既温柔又娇气,即便是在做充满烟火气的事儿,浑身却像笼着一层淡淡的仙气,不似凡尘俗人。
他胸口一热,生出一股想立刻把她揣进怀里的冲动。
在他愣神的时候,贺龄音已经将煮好的面条放入了碗中,而后把之前已经煮好的荷包蛋也盛到面条上,最后撒了几丝葱花。一抬眼,见武铮还傻傻地站在厨房门边,便笑了:“铮哥,来吃面。”
她端着热乎乎的面走向桌边。
武铮这才回神,他跨步上前想接过端面的重担,可是贺龄音已经端在手里了,他已经不好接了,强接反而容易使汤汁洒出来烫到她,于是只好跟在她后面来到桌边。
芯儿一看,这厨房已经不需要其他人了,便俏皮一笑,退到厨房边,顺便将站在门口愣着不知在想什么的蕊儿也强行拉走了。
武铮乖乖坐好,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面,竟是还没记起自己的生辰,乐呵呵道:“今天怎么突然下厨做面?想吃面的话等我回来给你做啊。这厨房又是刀子又是柴火,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贺龄音嗔笑地看了他一眼:“平白无故的,我才懒得下厨呢。还不是因为你。”
她提示得这般明显,武铮还是记不起来,只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想给我做面吃,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感动,但是、但是我心里也很担心啊,刚刚还好没出什么事,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切菜切到手,或者油锅起了火怎么办?”
贺龄音不禁扶额,武铮怎么开始讨论起这些……芯儿、蕊儿都在,厨房的师傅们也在外面等着,哪里就会出什么事了。再说了,他怎么现在还没想起重点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今天是你的生辰。”
武铮“啊”了一声,这才一拍脑袋:“哦!”
贺龄音被气笑了:“若非你生辰,我才不要挺着肚子给你做面吃。这是长寿面,很多人过生辰都要吃长寿面的。”
武铮顿时又感动又感激,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贺龄音被他炽热而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转过脸去:“看我做什么,快些吃面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武铮蹭地站起来,轻车熟路地把贺龄音的碗筷也拿了出来。
贺龄音知道他想做什么,忙道:“今天又不是我的生辰——”
话未说完,武铮已经将自己碗中的面挑了一大半去她的碗里,把荷包蛋也放入她的碗中:“既然是长寿面,当然得你和我一起吃了。你要陪我一起长寿,一起到老的。”
并不是多甜蜜的话,可是却郑重到令贺龄音心头一暖,几欲落泪。
*
两人一道吃了长寿面,贺龄音今天身体舒服,精神也好,于是想出去走走。
武铮道:“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去的地方离开北院不远,是一处小林子。
两人携手漫步到那里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下来。
贺龄音看着这平平无奇的小树林,有些发懵。不过她本来也只是想走一走,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于是欣然笑道:“我都不知道北院附近还有一处小树林,生了孩子之后,我要到处多走走。”
武铮点了点她的额头:“北疆还有很多很多你没去过的地方,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以后带你慢慢去看。”
“嗯。”贺龄音甜笑点头。
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树林子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武铮忽地绕到她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铮哥——”贺龄音感觉奇怪,却没有半分挣扎,心里开始猜测,难不成武铮还准备了什么?
武铮没有捂太久,很快就松了手:“快看。”
挡住光亮的大掌挪开,贺龄音双眼一亮:“萤火虫!”
此刻,因着天色全暗,萤火虫纷纷出来活动,扇动着翅膀在林间飞舞,身上的亮光一闪一闪的,如梦似幻,煞是好看。
贺龄音怔住了。
在铎都很少见到萤火虫,况萤火虫又是夜间活动,她更是鲜少夜里还在田野地间,因此这十多年来,只见过一次萤火虫。
那是她七岁那一年,爹爹带着她去逛街,回来的路上经过路边时,一只萤火虫不知从那里飞了过来,在她身边打旋。
她头一次见到会发光的虫子,惊奇得不得了,她爹告诉她那叫萤火虫,从此她便记住了。
而看到成片成片的萤火虫,今天还是第一次。
贺龄音沉迷在这由萤火虫构筑起来的宛若仙境的美景中,一时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许多,也没看到武铮从何时掏出了一个粗布袋子,在那儿给她捉萤火虫。
待到她回过神来,武铮已经捉了满满一袋子,捧到她眼前来。
贺龄音反而急了:“哎呀,抓它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