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作家——廿又
时间:2019-09-19 06:49:58

  余慧心坐在凳子上,开始梳理此事。
  首先,书肆印小黄文的事叫官府知道了,官府的重点似乎在富贵闲人。他们已经掌握了王掌柜,王掌柜不知道她就是富贵闲人,多半是将他以为的老实交代了。现在官府肯定认为她认识富贵闲人,她刚刚幸好没否认,只是没吭声而已,否则还不好转圜了。
  接下来,她要是拖裴义淳下水,他们可能去查裴义淳,也可能向着裴义淳、将她灭口。
  不管哪种可能,她都不想去尝试,只能坚持自己与富贵闲人没见过,一切联络靠他的丫鬟主动来找她。这种说法找不到人证,官府多半不认,搞不好要抄她的家!
  她虽然将与“富贵闲人”这个笔名有关的东西烧掉了,但她太过勤奋,新笔名下的文章已经开始写了,存稿就锁在书柜里!到时候官差抄出来,一看,这白话体的文风怎么和富贵闲人如此相似?肯定会认定她就是富贵闲人!
  接下来的发展,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要是在现代,一个女人写小黄文没什么,在古代怕是爹娘都不敢认她了!
  余慧心顿时怂哭了,破罐破摔地想:死就死吧,搞不好死了还能穿回去……
  隔壁突然传来争吵声。
  余慧心擦了擦泪,站起来仔细听,好像是在争论她到底该归大理寺审,还是归京兆府审。
  根据上辈子看电视剧的经验,她觉得大理寺执法更严苛,想留在京兆府。不过……刚刚李大人叫这新来的帅哥什么来着?裴大人?莫非和裴义淳有关系?
  她有点想去大理寺了。
  裴三和李大人正争论着,传旨的太监来了。
  裴三听说要带余慧心进宫,顿时松了口气,感慨地想:要说能干还是小六能干,这会儿功夫直接请动了圣旨。宫里有他在,余慧心总不能再进牢房,肯定会得到皇上的赦免。
  他和李大人一同领了口谕,去隔壁叫余慧心。
  余慧心听说要进宫,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古代的扫黄势力也太强大了,怎么皇上还亲自牵头啊?
  “我也回去了,顺路送公公。”裴三对传旨的太监说。
  到了外面,余慧心上了京兆府的一辆破马车。
  上了坊道,外面传来裴三的声音:“余姑娘莫怕,小六进宫了,他肯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的。”
  余慧心一愣,隔着车壁问:“大人是说裴聚……裴清虚公子?”
  裴三笑了下:“是。”
  余慧心想:难道长得和裴义淳差不多帅,原来是基因问题。
  ……
  永兴帝的《文房秘事》还没看完。
  这书昨天刚出,柳大很快入手,看完后,犹豫着是马上去告状还是过几天去告状,永兴帝就召他了。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但他还是将书揣了来。谁知,永兴帝问的就是小黄文的事,他自然将书献上,还暗示永兴帝,这一本和前面几本都不同,前面几本是小儿科,这一本才是真的违背孔孟之道!
  永兴帝见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着实头疼,将他打发了,捧着书看起来。
  看了几页,发现这书的确和前面几本不同——写了好半天,不见一点床笫之事,倒是故事越发扑朔迷离,永兴帝也看得越发津津有味。
  书中写一女子童氏,与张郎新婚燕尔,张郎却成日睡在书房,晚上不回房与她同床就算了,白天也大多呆在书房中。童氏只道他在认真读书,但如此过了几个月,她怀上了孩子,他竟然都不关心一句、看她一眼,只好主动去找他。
  到了书房外,听到有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她便折了回来,以为张郎在待客。
  如此几次,她又听说张郎不曾有客,不免疑心,便再去书房,竟然听到人在行周公之礼!
  童氏顿时怒了,以为张郎在和丫头厮混,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张郎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童氏气得眼泪直滚,进去找丫鬟,没见人影。
  永兴帝想,多半在柜子里或床底下藏着呢!
  童氏也这么想,打开柜子、掀开床帐,并没有看到人影,将整个书房都找遍了,除了外面进来的丫鬟,就没有多出来的!
  难不成那丫鬟变成蚊子飞走了?也或者是张郎自个儿在解决?可他身上有抓痕和吻痕,分明有人!
  永兴帝心想,难不成是见鬼了?朕倒要看你写出什么花来!
  正此时,裴义淳来了,他便将书摔了。
  太监去带余慧心,他暂时没话和裴义淳说,就叫裴义淳给他把书捡起来、继续看。
  这一看下去,还真见鬼了!
  童氏的丫鬟听到了张家下人说闲话,说张郎房中闹鬼!
  童氏想起前几次去找张郎,有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但当时张郎并没有待客;那日去捉奸,也并未听到女人的声音……
  她一惊:“难不成是只男鬼?”
  永兴帝:???
  难道张郎有龙阳之好?
  无事。断袖分桃自古有之,他堂堂天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被这点小事吓到?
  他继续看下去——
  童氏打听到一些事,张家隔壁原是李家,李家从外地搬来,互相之间不甚熟悉,对方家里有些什么人都不知道。
  一日,一只风筝从李家那边飞过来,栽到了张郎院子里。张郎捡起一看,见上面有首闺怨诗,措辞哀婉,心中便描绘出一女子娇弱愁闷的体态来,拿起笔在背面另题了一首开解劝慰,叫人将风筝送了回去。
  次日,隔壁送了信来,说是李公子给他的,他打开信,里面提到了那两首诗,对他表示感谢,但言辞之间还是郁郁寡欢,他便又劝。
  两人就这样通起书信来,但他总觉得对方是女子。后来对方邀他踏青,却真是个男子!
  他稍稍有点失望,本想得个娘子,谁知变成了兄弟。不过兄弟就兄弟吧,两人很快成了知己好友。这好友做着做着,二人都想,夫妻也是可以做得的,就真的私下里结成了夫妻。
  行文至此处,永兴帝一早期待的戏份来了,十分细致,写了好几场。
  但这是两个男人……
  永兴帝深深地看了裴义淳一眼。
  裴义淳:???
  永兴帝继续看书,飞速往后翻,跳过了这段不堪入目的情节。
  不久,张郎和李郎相好的事情被张家父母知道了。张家父母倒也开明,男人相好自古有之,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就随他吧。不过此时倒提醒他们了,该给张郎议亲了!
  张郎听说要娶妻,疯魔了,只想和李郎厮守。
  这一闹,两方父母都要棒打鸳鸯,张家甚至买通官府,给李家安了罪名。李家一夜落败,李郎本就身体不好,从小到大连门都不怎么出,整天在家像个深闺女子,不然也不会抒发心中苦闷时写出来的诗被人当做闺怨诗了。这一闹,他就一命呜呼了。
  然后张郎就疯了,疯了一阵又好了,还变得勤奋好学起来,整天呆在书房里。他身边的人却觉得不对劲,感觉他房里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忙告诉了张家父母。
  张家父母浑身冷汗,请神拜佛、叫人来捉鬼,又定了童氏这门婚。张郎好好生生地成了亲,圆完房却不管了,仍然整天待在书房里。
 
 
第64章 
  童氏听完事情始末,惊吓过度,竟然小产了,流下一个已成形的男胎。
  张家父母一直瞒着她张郎与李郎的事,以为她是怨张郎住在书房里才将孩子气没了,直怪她不懂事。童氏便当场问起李郎,张夫人面色大变,硬说张郎在书房里是用功读书,又骂她护不住孩子还装神弄鬼。
  童氏气得病更重了几分,待娘家来人,请求和离:“谁稀罕与他做夫妻?他既然舍不得那鬼,就与鬼做夫妻去!”
  童家却不肯,一来觉得丢人,二来劝和不劝分,三来张家势大,这门婚是他们高攀的。他们便说童氏是落了胎伤心过度、胡思乱想、瞎编造出一只鬼来。
  童氏和离不成,郁郁而终,竟也变作了鬼,找到张郎索命,然后三只鬼一起入了地府。
  童氏觉得冤屈,去阎王那里告状,请他决断恩怨是非。
  阎王一看,这案子好判!
  童氏与张郎在人间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便将张郎判给童氏,对张郎道:“她嫁到张家与你为妻,你不好好待她,却与鬼混厮混,先将你打入畜生道轮回六世。”
  又对童氏道:“待他重新投胎为人,再与你结一世夫妻,让他还你这一世的债。”
  至于李郎,死了不去投胎,竟与活人纠缠,判他下地狱!
  张郎和李郎现在仍然不想分开,一个要去当畜生,一个要下地狱,两人都跪在地上求情:“阎王大爷,你罚我们别的吧,我们愿生生世世当牛做马偿还她!”
  童氏也不想要这个判决,对阎王道:“妾身今生遇到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事,怕是上辈子作了孽!如今失了孩儿、殒了性命,算是偿清了吧?求阎王大老爷莫再将我与他绑在一处了!”
  阎王:“……我寻思你想继续和他做夫妻呢?”
  “我不想!”童氏哭道,“只求下辈子简简单单。倒是这对狗男男,阎王大人不如判他们纠缠几生几世,生生世世相知相恋,却不能相守做夫妻!”
  阎王大人沉吟片刻,竟然允了,正巧有个好胎,是个有十世功德的人投的,干脆让她跟着去当孪生女。
  童氏走后,便剩下张郎和李郎。
  张郎哭道:“我俩诚心为何不能感动天地?就因为我们是男人么?”
  阎王神色肃穆:“不然呢?天地间阴阳调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但你们阳间向来不规矩,连天子都好男风,我也懒得管了。但你们不调阴阳、私定终身就算了,人鬼纠缠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怎能牵扯进无辜女子?你们若真心相爱,就不会想娶妻生子——”
  “我不想!”张郎道,“那是父母逼的——”
  “放肆!竟还推诿到父母身上,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看明明是你一边念着李郎,一边又想给家中传宗接代,才会半推半就。如此还妄想感动天地?天不下雷劈你就好!倒是李郎,一片痴情。但李郎也有错,至于错在哪里,我今日不与你们费口舌了。我既答应童氏让你们几生几世不得相守,自然要做到。你们最好趁这几生几世好好悔过,若真心相爱,待还完了童氏这笔债,再许你们做夫妻。”
  李郎一听,感激地磕头:“多谢阎王!只要让我与张郎在一起,哪怕千年万年也等得!”
  书完,富贵闲人还曰了一句:此事到底谁对谁错?童氏怨气甚大,看似不够贤良温顺,但她着实冤枉,不能说她有错;阎王之语,直指要害,却有违孔孟之道。此种是非,难以明断,完成此书,笔者已疯,决意远行游历、开拓胸襟,望看书之友勿念,下册再会。
  永兴帝目瞪口呆,抬头问裴义淳:“你疯了?怎么疯的?现在疯给朕看看!”
  裴义淳:“嗯?”
  永兴帝想到书中内容,也要疯了:“难怪你不娶妻!你是不是和张郎、李郎一样?你你你……你是不是故意写的这书,好借阎王之口说出你心中所想?你还知道有违孔孟之道啊?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就算你好男风,也不该妄想与男人厮守、不娶妻生子。还说女子无辜?那你父母生你养你,却无子孙后代,又无不无辜?!”
  裴义淳懵逼:“我父母怎么没子孙后代了?阿谨和阿学——”
  “你家倒是有了!但你这书若将人教坏了,别人家没有了怎么办?”
  裴义淳:“……”
  他不知道这书怎么了,想问,又想起自己是书的作者,那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他顿时不敢吱声了,只能努力回忆永兴帝的话,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嗯……与男人厮守?不娶妻生子???!!!!
  这书中到底写了什么!!!
  裴义淳懊悔不跌:要是早知道,我就不认这罪了!
  “皇上。”去京兆府的太监回来了,“人带来了。”
  永兴帝挥手:“带进来!”
  “是。”太监退出去,将余慧心领进来。
  余慧心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只是刚刚永兴帝在看书,太监不敢上前打扰,一直和她在书房外候着。于是,永兴帝和裴义淳那番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她是震惊的。当今天子,居然在看她写的耽美小黄文?!
  真是作孽……
  余慧心计划这本书的时候,是带着搞事的心情,暗戳戳想象那些看小黄文的男人突然看到两个男人在一起时的心情。所以她写《马嵬山旧事》肉版的时候才将没写过的姿势都写了进去,因为在《文房秘事》里,男女之间的很多姿势都用不到了。
  一开始,她是真的想简简单单地写本耽美小黄文!但她不习惯只管肉、不给故事结局,于是往结局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差点把自己写抑郁了,决定以后再也不搞事了,开开心心地写点消遣文就够。
  听到永兴帝的话,她暗自捏了把汗。永兴帝介意的事,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有人介意。幸好她在最后说了句“有违孔孟之道”,不然皇帝怕要说她妖言惑众,将她砍了——哦不!她绝对不能掉马!
  不过,永兴帝说这书是裴义淳写的?
  余慧心走进书房,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书桌旁的裴义淳,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思绪翻滚。
  她在书桌前跪下来,请了安。
  “平身吧。”永兴帝淡淡地道,“听说你今日进了京兆府,可知所为何事?”
  “已经知道了。”余慧心低着头,“因为书肆。听说书肆印了些不适宜的文章出来。”
  “可知书是谁写的?”
  余慧心瞄了眼裴义淳的方向:“不知。写书之人派一丫鬟将手稿交给我,每次都用蜡封住,不让我看,我至多能见到封条上的书名。听掌柜说,那人自称……富贵闲人。”
  裴义淳道:“我买通郑家的丫鬟送过去的!”
  余慧心满是惊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背这口黑锅。这天底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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