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这个颜色曾经狠狠得流行过几年,却憋住了不能说出来,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妙菱接口道:“这玩意好啥啊,小姐啥眼神呀,你瞅瞅这个料子这个颜色,穿上往那儿一站,就跟庵里的姑子似得。”
妙菱说完还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这一下把屋里几人都逗乐了,真珠气得要拧她的脸。
林氏拦住了她:“行了,别闹了,坐下歇歇吧。“又转头吩咐道:“去把早饭端上来吧。”
妙菱便应声去安排人摆饭。
林氏道:“有没有去给你祖母请安?”
真珠答道:“去了呢,先去的祖母那里才来看娘的。祖母怕吴姨娘在她那里,母亲去请安尴尬,才故意说恐正院里没有安排妥当,事情忙,让母亲这几日不必去请安,我心里是晓得的,所以我一早就去看过祖母了。”
林氏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她又问道:“可见过吴姨娘?”
第76章 张家夫人送来一封请柬
听林氏提起吴姨娘, 真珠笑了笑道:“那怎会见不到。”
正好妙菱安排好了早饭从外间进来,听到这一句,接着道:“吴姨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了小姐进去就开始哭哭啼啼,说自己要活不成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啊!林氏闻言有些焦虑,问真珠道:“她没难为你吧?”
真珠安抚林氏:“娘, 你别担心这个了, 她在我这里是讨不到便宜的。我根本懒得搭理她, 我一个诰命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姐,同一个姨娘争执起来岂非自轻自贱。”
“和小姐斗,活该她只能吃瘪。”妙菱也赶紧说道:“我家小姐那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气定神闲地坐下喝了口茶,又夸了夸老太太院里的丫头沏茶的手艺。然后小姐才慢悠悠地说道:吴姨娘你可真是孝顺, 祖母只是天干物燥有些中暑,已然好转了, 偏你这么整天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给外人瞧去了, 知道的是你关心祖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诅咒祖母呢。吴姨娘当时就两眼一瞪,看着小姐就哭不出来了。”
李妈妈听了也是一笑:“小姐这招四两拨千斤真是妙。”
看着林氏稍稍安定的神情,真珠又道:“倒是娘这里我很担心,怎么没见内外院的管事和婆子们来听差遣呢?”
林氏抬眼看了看李妈妈,笑道:“有这个老东西在, 哪轮得到为娘操心,一大早他们已经来回过事了,各自领了活计去做了。”
真珠也笑着看向李妈妈,这个妈妈确实精明强干又忠心耿耿:“这些年,我和娘亲都有劳李妈妈费心了。”
“哎呦哎呦,小姐说得哪里话,老奴哪里担得,这都是本分,也是夫人提点得好。”李妈妈赶紧推辞。
“我娘天天说,夫人和小姐对我们是真心实意的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一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妙菱也道。
真珠道:“可不是,我就是娘去觉明寺烧高香烧出来的,以后还要多去烧烧香,求佛祖保佑,这辈子好,下辈子好,年年月月都好。”
屋里的几人全都笑了起来,往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好的。
忽然听到外面仆人给真兰请安的声音。见她带着真柔进门,林氏道:“兰儿和柔儿来了,来得正好,正打算吃早饭,一起吃吧。”
真兰带着真柔规规矩矩地林氏请了安,落座后才笑着道:“来时已经吃过了些许,可既然赶上了,能服侍母亲吃饭乃是女儿的福气。”
真珠看着真兰笑道:“刚刚妙菱还自卖自夸说我是大家闺秀,要我说,大姐你这模样做派才是真真的大家闺秀。”
真兰嗔道:“就你嘴巧,你这个人精,只在家里人面前自在罢了,在人面场上哪里不大家闺秀了。”
真珠一眼瞧见真柔噘着嘴,似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便淡淡地收了笑容。
真兰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妹妹,这孩子容貌神态都极其肖母,跟吴姨娘特别像,性子也像;她自己虽然容貌像母亲,但是脾性却像赵甲仁更多些。
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柔儿性子有些急躁,大方不足,都是我这做姐姐的不是,日后还望母亲能多多教导些,改改她的性子。”
林氏道:“柔儿如今也是十一岁了,确实该要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要多跟你大姐学学。”
真柔怒目:“我才不要改什么性子,我哪里不好了,我吃饱了,我要去找大哥哥和弟弟玩了。”说着起来跑了出去。
真兰慌忙站起来要去追,想想又觉得不妥,红了脸又坐了下来向林氏赔罪:“柔儿还小,母亲莫怪。”
林氏摆摆手:“无妨无妨,就让她去和兄长弟弟玩一玩吧,过个两日博儿就要启程了。”
真珠心想,这又是一个被吴姨娘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真兰虽然也被吴姨娘教养长大,可是读书之事上颇有天分,读了不少圣贤书,还算通情达理,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够呛。
正胡乱想着,听到妙菱叫了一声“爹,你咋来了?”
真珠抬头,见赵管家从外面拿着一封帖子走了进来,给林氏行礼之后,赵管家道:“方才张大学士府上送来一封请柬,请夫人过目。”
林氏收了请柬放在桌上,对妙菱笑道:“你拿些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给赵管家尝尝,再去沏杯好茶,让你爹爹歇歇,忙了一早上了。”
赵管家作揖道:“多谢夫人赏赐。”父女俩有说有笑的去了。
李妈妈看着丈夫和女儿的背影,对林氏道:“夫人就不该赏那老货吃的,你瞅瞅他这两年胖的越发不像话了。”
林氏不理她,嘴角含笑拆开了请柬看了一眼道:“原来张家夫人请了戏班唱堂会,请了几个交好的大人府上女眷去看戏。”
说罢看向两个女儿:“你们想去吗?”
真珠奇道:“没听娘提起过与张夫人交好啊?”
林氏摇头道:“我未曾见过这位张夫人。傻孩子,交情好不好,哪里是后宅女人的事,你爹与张大人交好,就算是两家交好了。”
真兰羞怯道:“往日里这种排场,无非是各家夫人太太相看相看别家闺中的女儿。兰儿如今不去也罢,因为,因为。”
她涨红了脸,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改口道:“二妹妹倒是可以去看看,妹妹尚不曾在京城展露芳名。若是妹妹去,兰儿愿意陪同。
听真兰这样一说,真珠明白了,其实就是家家都有儿有女的,大人们要操办儿女婚事,这个时代又不能直接相亲。
所以一群门当户对的阔太太们没事找事,带着自家姑娘串串门子,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的样貌人品,便探探那家的口风,双方都心里有数,提亲便十有八九能成,不会伤了面子,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这样一来,真珠也不想去了,本来她对看戏就没什么兴趣,还要陪着笑脸招呼一群不认识的七姑八姨、莺莺燕燕,实在无趣。
真珠摇头道:“真要看戏,索性去茶馆里听个爽利。面对一群陌生人,我都不知道该说啥,时刻端着劲儿,太难受了,我不想去。”
李妈妈却劝道:“可老奴觉得,夫人同小姐们还是去一下的好。”
第77章 闲不住的美少女壮士
李妈妈道:“往日里因着要照顾二小姐的病, 夫人素日不同这些京城贵妇来往。如今咱们才回府几日,这张夫人便差人来邀请,想来是有意结交,如果不去,怕是无意中得罪了人家。”
真珠听了,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人是社会性动物, 必要的人际交往还是要有的。”
“啊?”真兰听愣了:“妹妹说什么?”
真珠一个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紧解释道:“娘, 我的意思是说,这张夫人确实花了点心思,你看哪,她从未见过您,所以特意请个戏班唱堂会邀您前往, 见面之后若话不投机,大家就看看戏听听曲儿打发时间, 也不会尴尬;假使是宴会,茶会, 诗酒会, 大家聊不到一起去,干坐在一起那才叫难熬。如此想来真如李妈妈所说,对方乃是有意结交,现下父亲在官场上仕途顺遂,做子女的应该给父亲助力, 不能添堵,女儿愿意陪母亲前往。”
妙菱在旁边赶紧问道:“带我去不?”
“带你去带你去,就知道你想去。”真珠乐了。
妙菱大喜:“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姐是人美心善,仙女下凡。”
“你以前不是说我是天蓬元帅下凡。”真珠绷起脸。
妙菱想起当年真珠脑满肠肥的样子,忍不住尴尬地呵呵笑起来。
“行了,用不着你今日拍马屁,小姐我可记仇着呢。”真珠正欲再怼她两句,一转脸看到春画木着脸在旁边站着,便道:“也带你去,今日你和妙菱抽空去针线房里量体,挑块好料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留出门穿,告诉他们做得细致点儿,别丢了咱家脸面。”
春画闻言一喜,忙福身道:“奴婢谢过二小姐,奴婢这就去针线房请人拿衣料来给两位小姐过目,奴婢们的衣裳不打紧,小姐们做完衣裳的下脚料赏给奴婢们就是主子的恩惠了。”
话没说完,春花忽然有些呐呐了,因为她一下子想起来二小姐的衣裳都是京城最出名的周记裁缝铺量体定制的,不是家里的针线房做的。
但是真珠很快打破了这种尴尬,她打断了春画的话:“我和大姐四季衣裳够多了,用不着再做新的,前个月在岳城做得那些衣裳件件我瞧着都挺好的。”
林氏听完点头赞许道:“珠儿说得是,圣上推崇俭以养德,咱家乃是文官清流确实不宜过于奢靡。”
几人说笑了一番,林氏还要准备过两日去张家的拜礼,便各自散了。
天气炎热,真珠虽然是闲不住的美少女壮士,但是白天实在太热了,稍微动一动就要热得要窒息。思考半天,真珠决定今日早睡早起,明天破晓前趁着天不亮起来去爬个山,下了山坐上马车回府洗个澡刚好吃赶上午饭,然后再睡个美美的午觉。
赵府虽然不大,地势却不错,离皇宫很近,寅时二刻天还未亮,赵甲仁来到大门口打算去上朝的时候,发现有两辆马车等在门前,还有一辆驴车等在那里。
这是做什么,赵大人惊讶得正打算询问车夫,却听到后面脆生生的响起来:“爹爹要去上朝了吗?”
他回头一看,真珠穿着一身寻常的素色衣衫,手里拿着帷帽带着妙菱几个小丫头正出门。小丫头们手里挎着的篮子虽然蒙着棉布,也能看出是香烛水果等物事。
赵甲仁一目了然,看来真珠是要去上香,这个女儿乃是佛祖庇佑之人,多去上两柱香火也是应当,这样想着口中问道:“珠儿这是要去寺里,今日怎么去得这样早?”
真珠走到跟前,福身行礼:“爹爹要去君前待命,为国为民;女儿要去侍奉佛祖,祈福家人。皆当尽心尽力,不敢懈怠。”
赵甲仁缕缕胡须,脸上带了笑意道:“丫头说得不错,时辰尚早,带几个粗壮的家丁跟着吧,山路僻静。”
真珠笑道:“爹爹莫要担心,女儿带了家丁呢。况且觉明寺如今香火鼎盛,多得是半夜上山抢头香的人,女儿这都算去得晚了。”
因都有事情,父女俩浅谈几句,便各自去了。
山路上确实行人络绎不绝,真珠带着帷帽,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裳,跟着的丫头家丁们也都穿着朴素随意,看起来就像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完全不扎眼不招摇,一路上走得十分自在。
可能很久没有如此大强度的运动,这段往日里如履平地的山路,真珠今日爬起来居然有些气喘吁吁了,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很想掀开帷帽吹吹晨间的早风,却知道在这人来人往的山路上万万不可抛头露面。
妙菱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得说道:“小姐,咱们歇歇吧,我们这些粗丫头不知道累,把小姐您累坏了可不得了。”
真珠回头见她脸色潮红,大汗淋漓,笑道:“放心吧,你家小姐好着呢,倒是你热得快融化了,让你坐马车里你偏不肯,让你和妙雨她们一起坐在驴车上你也不肯,你这丫头咋这么犟呢,比拉车的驴还犟。”
妙菱辩解道:“小姐没在车上,我怎么能坐小姐的马车呢?我要是也上了驴车,这山路磕磕绊绊,怕小姐摔着了没人扶。”
真珠见她实在体力不支了,颇有些心疼这个丫头,只好道:“最后一小段路了,你扶我上马车擦擦汗吧,去见佛祖仪容不整,实在不敬。”
妙菱大喜,她累得快灵魂出窍了,赶紧千恩万谢地上前扶小姐上了马车。
坐定之后,真珠摘下帷帽。妙菱麻利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半干帕子,帮真珠擦了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然后拿起一把鹅毛扇轻轻地扇起风,真珠觉得果然凉爽很多。
她长出了一口气,就势靠在车厢壁上,顺手抄起一把绣花绢扇,呼呼得朝自己脸上扇着风,实在是太舒服了鸭。
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学校练田径的时候,教练说过一句话,只有高强度训练过后的葛优瘫,才是最最舒服的葛优瘫。
真珠心想:教练我现在才体会到您当年说得太对了,只有这个时候像葛大爷这样躺着,心里才毫无愧疚感,真是享受。
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忽然一个趔趄,她差点从座位上滑了下去。
妙菱冲着前面赶车的三猴儿吼:“死猴崽子你看着路啊,差点摔着小姐!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让你赶车,就这还好意思吹自个儿赶车水平强过你爹了。”
三猴儿委屈地说:“是小的对不住小姐了,也不能全怨小的啊,刚刚会车呢,山道儿本来就窄,下山那个马车速度又太快。”
妙菱还想再数落他两句,真珠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了,妙菱只好道:“好好赶车吧,放机灵点儿。”
真珠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一辆马车正在下山,速度确实不慢,驾车的马有两匹,去得远了看不清明,但是听着嘶鸣声儿就是好马。
妙菱看小姐一直看那马车,便问道:“怎么了。”
真珠放下帘子答道:“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当今圣上喜俭朴不喜奢靡,我爹虽说已经官居一品了,平日里在城内行走也只用一匹马,出城才用两匹马。咱们虽说是官眷,今日上山却也只用了一匹老马拉车,刚刚那车用了两匹好马,想必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