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么厚睡觉,不难受么?”
“难受啊。”她轻轻笑起来,“但怕几月未见,某人饥渴难耐,夜里又不安分。”
孟璟哽了下,没出言奚落她,反倒是老老实实答:“不会,好生睡吧。”
见她不出声,他又补道:“放心。”
看来这傻子还是以为她真生气了,今夜半点不敢再惹她,她越想越乐,决定好生利用这大好时机报仇,于是伸出手指虚虚在他肩上点了点:“你转过去,朝外边。”
他惯常喜欢平躺,现下却老实照做,她便伸手在床角一阵摸索,取下裙上的绶带,这才缩回被窝,道:“衣服脱掉。”
这听起来倒像是她自个儿尝过神仙滋味便回味无穷似的,孟璟发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上衣褪下,她接过往床尾一扔,继续发号施令:“双手背过来。”
孟璟仍旧没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只想着这呆子其实脾气不错,除了喜欢故意捉弄他要他难堪的时刻,其余大部分时候都算得上温柔,上次这么生气大抵还是因为敛秋那事想泼他一脸茶的时候。
她难得这么生气一次,让她一次也行。
他这般想着,便也老实照做,尔后便感到这呆子拿绶带缚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地躲开,手都快拿至身前了,听她在背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就你方才那架势,我哪能放心?都不敢睡了。”
这话还刻意带了点嗲意,叫人没法子反驳。
他在心里骂了句浑话,乖乖将手放回身后,她果真以牙还牙,将他两手手腕交叠,拿绶带束缚住,为报方才的仇,半点没留情,将绶带死死勒进他皮肉,竟像当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现下要不将他碎尸万段就浑身难受一样。
她拿食指戳了戳他脊骨:“转过来。”
他乖乖翻身,将宽阔的胸膛露给她,她自个儿凑上来,食指在上边转起了圈儿,力道轻柔,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酥痒,令他再度心痒难耐。
除非当日陈景元那种捆法,在他毫不抵抗的境况下将他彻底锁死,别的法子都难困住他,这绶带更是根本绑不住他,眼下这呆子在他身前做着撩拨之事,他几乎生出了徒手将绶带撕碎的冲动,他生生忍了好一阵子,才将这以暴制暴的想法弃之脑后,试图强行同这还在气头上的人讲点道理,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将食指放在了他唇上。
见他噤声,她才满意了,又往下缩了缩,凑近拿发梢在他腹部扫过。
如万千触手同时束住了他,毕竟年轻气盛,他身下立刻有了反应。
楚怀婵笑起来:“还让我放心,就你这样,可真够大言不惭的啊。”
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好再狡辩,毕竟此前她生生被他从睡梦里弄醒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她将整个人又往下缩了点,被子也被她这动作往下带了带,他上半截身子便露了一大半在外头。炭火已尽,室内重新冷下去,上半截身子冻着,下半身却燥热得厉害,冷热相交,这滋味实在是不大好受。
她却对他的难堪境地浑然不觉,只是将脑袋缩到他胸前,三千青丝轻轻拂过,他几乎瞬间便想投降,等好不容易忍住,这呆子却得寸进尺地道:“老实答话啊,不然你今晚就这么睡。”
他哽了下,道:“你问吧。”
“在外头遇见鞑靼大军了吗?我听钦差说有战报,但城里反而没怎么听到消息。”
“遇见过,但不足挂齿。”
这不当回事的态度令她愈发难受,她微微动怒,拿手指一口气往他小腹上戳了几十下:“几次?”
她力道未控制好,每一下力道各有轻重,小腹位置又太过敏感,他受了刺激,身下愈发挺立,着实坐卧难安,只好老实交代:“七次,不过都是不成气候的散兵,小事。”
“受伤了吗?”
他先是说“没”,后想了想,又改道:“有一场受了点小伤,带的人少,他们人多,关塞又未修好,不敢放人南下,只得死战。”
“伤哪儿了?”
“手臂,小伤。”
他浑不在意,她却难掩担心,蹭起来将脑袋探到他身后去看伤势,但夜里太暗,她没能如愿,只好起身去掌灯。
她掌好灯回到榻前,冷冷吩咐道:“趴好。”
孟璟被她这颐指气使的态度气笑,但眼下还算冷,他怕她冻着,不愿继续耽误时间,老实照做。
她将他两只手臂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实见着不少伤痕,但都已好全了,这才微微放下心来,重新回到榻上。
她左脚刚踩上床面,又觉不对劲,径直坐上了他小腿,屈身上来看他腕上的绶带,见这人竟然没能挣开这布条,只是微微挣松了些,点了点头,将其又缚紧了些,这才算满意。
可借着灯光,她自然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他背上大大小小的旧日伤痕,忽地就止不住地心疼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温热泪滴打上他光着的背,孟璟发蒙,刚才不还一副要将他手腕活活勒断才肯罢休的态度,怎突然就哭起来了?况且天下男儿有几个不好面子的,他都看在私下里无人得见的份上,这么将面子放到她脚底任她踩着了,还任她折腾了这般久,怎么这呆子还能气到哭?
他实在是摸不透女人心,半点没辙,她正坐在他身上,他也不敢妄动,只得生生保持着这个姿势,可身下又实在是硬挺得难受,他几乎觉得若他再不反抗,这呆子今晚还真有可能将他折腾得没个人样。他微微迟疑了下,手便不自觉地动了动,想要径直绷开绶带。
他正要动作,这呆子却暂时放过了他,从他身上下来,重新缩回角落里,他动作便因此而顿了下,就听她继续吩咐:“朝这边。”
他今夜不知道第多少次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纵,乖乖转过身来。
灯火通明,他一眼看见自个儿光着的上半身和下身的反应,这呆子也不盖被子,只是探手往下,握住了那物。
他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听她问道:“有想过我吗?”
他好一阵没答话。
“果然没。”
“孟璟,你这人真的挺没良心。”
她原本已探手钻了进去,盛年儿郎能有几个受得住这般煎熬,他手不方便,她见他实在是难受,便好心帮起了他的忙,眼下见他不答,手停下动作,这到一半的滋味比之方才还要难熬,但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说什么。
楚怀婵气得冷哼了声,径直缩手背过身去,不肯搭理他了。
这是越哄越气得厉害了?
他越发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不该纵容这呆子胡闹,兴许还是直接暴力镇压更好些。
但他迟疑了下,放弃了这个想法,好声好气地哄她:“从京师回来便一直没怎么得过闲,日后多陪陪你。”
“诳我呢,大老爷。”
“没。”他认真道,“无官一身轻,双印都交了。”
楚怀婵赶紧转身看他,见他神情认真,知没开玩笑,愣了一瞬。
钦差接连出塞数次,十二道圣谕勒令回营,怀疑之意如此明显,他能忍着没翻脸,大概一是因为官兵在外不能弃之不顾,二则是因为父母亲和孟珣。
他以命尽忠,才刚大获全胜,皇帝却要收回双印。
她直楞楞地盯了他好一阵子,眼里蕴满心疼。
他倒没想这么多,只是实在不大招架得住这般眼神,总觉得下一瞬便又能见到金豆子成串往下落了。
“会有事么?”
“看皇上如何吧。”
他笑出声来,以笑声打消了她大半疑虑:“总归圣谕到前,我又能变回闲人,像你刚来那会子,可以从早到晚陪你一整日,看看晨光也可,想观落日云霞也行。”
她说不好有没有那么一刻,切实心动了一下。
如果有,大抵便是此刻。
她迟疑了下,右手重新往下,替他舒缓起来,左手则虚虚点在他小腹上,声音轻到如拿羽毛在他身上搔痒:“你要是每天都像现在这么乖,该多好。”
等他终于痛快了,她取了方才勒令他脱下来的中衣净手,语气却恢复了一开始的冷冰冰:“转过去。”
“就这么睡,别不老实。”
他再度气笑,却仍然言听计从地转身朝外。
这对旁人而言实在是难受的姿势想来难为不到他,他难得这么听话一次,说东便绝不往西,她不大想放过这报仇的好机会。但这样紧勒一夜,她多少还是不放心,躬身替他将绶带微微松了松。
下身舒坦了,整个人就都松快了,况这玩意儿对他而言也就是他愿不愿意忍的事,根本半点威胁也无,孟璟便也没反抗,由着她高兴,乐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兴许是累了,毕竟接连昼夜行军几日,回来又被这呆子好一通瞎折腾,后又清算了下这几月遗留下来的烂账,这不大舒服的姿势下,他竟然仍生出了困意,不多时便眠了过去。
她总算大发善心地替他盖上了被子,遮去春夜寒凉。
她凑上来吹灯时,唇无意间触了下他的耳廓。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她说:“你要是每日都像现在这么乖,我大概会……”
“更喜欢你一些的。”
第80章
翌日楚怀婵醒来时, 迷迷糊糊间先听到窗外雨声淅沥, 昨日一语成谶, 还真下起了雨, 她想起那块小破田里还没栽种完的秧苗, 丧气地噘了下嘴, 后又想起孟璟给人千户所补的那些秧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她忽然觉得还真够对不住人千户所官兵的, 细细思索了好一阵子, 想着若是孟璟种的那些当真没能存活, 日后见着人家补种, 还是要去赔个罪才好。
只是吧……要是叫他们知道,之前的秧苗是被孟璟摔下去生生砸死的,不知会是何反应。
她没忍住笑出声,笑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 这一睁眼,便见着孟璟露在被窝外头的肩背。
她下意识地看向高足几上的漏壶, 见已巳正过了两刻, 微微怔了下,他惯常早起, 早些卯时便起, 晚些也不过辰时, 这一觉快到大中午的情形,她还真没见过。况且这人眼下都还无半点动静,她毫不客气地抬脚往他屁股上一踹:“还没醒?”
孟璟莫名遭受无妄之灾, 扭头看她一眼,道:“早醒了,以为谁都同你一样能睡。”
她哪是能睡,明明是昨夜被折腾狠了,这才一反常态地眠了这般久罢了。
只是他这姿势怪怪的,她将被子挪开一点,这才看清他被缚在身后的双手,迷迷糊糊间总算想起自个儿昨夜胆大包天地做了些什么,登时毛骨悚然,她居然敢这么对这莽夫,而且她本想等他安分睡熟了就替他解开的,哪知连自个儿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都不知,她心跳快了几分,赶紧凑上去给他解开,顺带祈祷这煞神的怒火不要径直烧到京师去才好,若波及旁人,她可就罪恶滔天了。
孟璟感受到她手指触上了他腕骨,心内总算是舒坦了几分,他昨夜想着纵这呆子撒气,当真言听计从,她想怎么作弄他他都认了,当时只觉颜面无存有些难堪,但因私底下无旁人得见,也勉强还算能接受,倒也不算生气。
哪知这呆子竟然骗他,此前说老实答话便作罢,他一句都没撒谎,最终却还是得这么别扭地睡了一夜。半夜醒来时,他又动过一回徒手撕裂绶带的心思,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可这呆子居然一觉睡到这个时辰,纵他会武,被压着的左臂也早已麻木透了。
他卯时醒来,就一直这么听着雨声等她醒,越等心里那股怒火便越烧越旺,昨夜被捉弄时还没生气,现下却隐隐动了怒,只不过是觉得都纵了这么久了,决定纵到底,等完事再一并算账罢了。
他想着这次定要好好教训下这呆子,让她日后不得再不知进退得寸进尺,可触在他腕骨上的手指却忽地停下了动作。
楚怀婵一觉醒来,睡得发蒙还未完全清醒,只想着赶紧放恶人出生天,这会儿动作都到一半了,却忽地反应过来,他居然乖乖被绑了五六个时辰?若是紧缚这般久,常人怕是连手都早废了,她虽然临睡前替他松了些许,不至于造成这般结果,自然也不会太过难受,但他居然肯老老实实这般,他不会……真的连根破布条都挣不开吧?
她迟疑了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他并未完全侧躺,好让左臂能放松一点,左腿则更是屈着,好让身体不至于因不平衡而向下趴着。
原来会武功的人居然也这么没本事啊,她乐不可支,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迅疾将已经解到一半的绶带使劲儿勒了回去,甚至因为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了不少,比昨夜一开始还要紧上几分。
正安心等着双手重获自由好一并算账的孟璟:“……???”
她凑上去看他的表情,见果然十分精彩,却依旧没挣开身后的桎梏,这才放心地躺了回去。
反正都已经得罪这莽夫了,还怕再得罪点不成,总归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夸张点也不过是在那事上令她下不了地而已,但眼下他没法子脱身,见这惯常高高在上无人敢逆的莽夫这般狼狈,她实在是太过开心,将之后可能遭受的那点报复完全抛之脑后忽略不计了。
孟璟再等了一会儿,见她果然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了,咬了咬唇,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悔过的机会,冷声问:“楚怀婵,你想好了?”
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半晌没听到她应声,孟璟正准备动作,她忽地又踹了他屁股一脚:“大老爷,今日真不去衙门了?”
这一脚令他刚蓄好的力全数消散,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呆子为何天天骂他小气自个儿却才是真睚眦必报,自他当日在马车上给过她一掌,她自此寻着机会便要踹上他一脚。
但她此刻尾音竟然轻轻上扬,她很少这般说话,想来是真心高兴。
他迟疑了下,决定最后纵她一次,算账的事容后再提,于是默默放弃了动作,老实答道:“不去,说过陪你的。”
难怪肯陪她在床上赖到这般久,楚怀婵先是小小地感动了一下,后又发觉什么狗屁陪她,分明就是这模样没法子起身更衣见人罢了。
居然又拿违心话诳她,她微微抿唇,食指触上他脊背,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她久不动作,指间温热便这么传了过来,令浸在寒凉里大半日的他没忍住微微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