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像福晋说的茶话会真没在几个侧福晋中聊起来,都不是大老婆在这时候谁都装着乖,加上三爷府上那位田侧福晋一副清高模样,还真叫阿若根本没了聊天的心思。
来之前成嬷嬷作为小院新上任的管事嬷嬷就跟自己好好说了四爷几个兄弟家的情况,三爷是郡王,田侧福晋按理来说本就比这几个贝勒府里的侧福晋高一截,加上父亲又是当笔帖式的,身上一股子书卷气确实跟其余几个侧福晋格格不入。
既然没话说那就不找话说了,阿若大大方方的坐着不时拿一块桌上的小点心尝着也挺好。前面福晋和娘娘们说得热闹,都是哄着老太后高兴,上次请安的时候就没怎么记住老太后的模样,这回坐的远也看不清。
阿若在寿康宫里划水凑数,四爷在前头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太子与大千岁哪怕争破了脑袋也不敢在今儿这日子里放肆,三爷平日还是带着门客修书,剩下几位爷虽都在各部领了职,但明面上都只当自己耳聋目瞎从不多干涉半句,为此宴席上几兄弟除了喝酒扯闲篇竟是找不出别的事干。
四爷酒量一般,但架不住身边坐着个老五,酒杯早就被老五换成了碗。御宴上大臣们许是还有诸多顾忌,但做儿子的就没那么多说头了,除了十三十四还没到年纪其余从十二往上数个个都是娶了福晋的人,喝多了酒不外乎就是说些浑话来热场子。
喝得面红耳赤的四爷算是今儿的主角,谁都知道老四府里好事成双现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刚成亲没多久的老十为此还专门越过几个哥哥到四爷跟前把酒水给四爷添满了,就是想跟哥哥打听打听这不好明说的本事。
四爷哪是能叫兄弟这般调侃的人,揪着新婚不久的老十好一顿排揎臊得老十想跑都跑不了。八爷躲在他七哥后头没出头,四哥那脾气岂是好相与的,皇阿玛当年在上书房说他喜怒不定,得了这样的定语之后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却能不温不火的强扭着自己练出现在这幅菩萨模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吃素念经的主。再说自己府里,成亲时间也不短了,福晋一直想着孩子这事却没个音讯,那还好意思凑这热闹呢。
刚进宫的时候阿若还怀揣着一颗敬畏的心进去见世面,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打定主意再也不想这时候进宫了。
布尔和再是一直养着胎这一天下来出宫这条道上也累得腿发软。秦嬷嬷和阿若一边一个扶着布尔和,出宫的宫道上家家女眷都隔着些距离就怕撞上了没话说失礼,阿若也就不怕人听见一路都小小声的跟布尔和说着闲话,多是些哪家侧福晋头上的钗子颜色好,赶明儿天气暖和了也要弄些那颜色的布料来,做成衣裳肯定比头钗好看之类没营养的话。
一路有了阿若说些话来分散精力好歹也叫布尔和体体面面的撑到宫门口。四贝勒府里的车马一直候在宫门外,一直把四福晋送回马车里阿若才松了口气,只觉得当福晋真不容易,怀着孩子还要进宫请安过年真的太累了。
进了马车里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回走,四爷先是带着弘晖上了福晋的车,没多久又被独自赶到阿若这边来。
“别说话,叫爷歇一歇。”木头轮子的马车再是平坦的道儿也颠簸。四爷强忍着要吐闭着眼靠在一旁,前前后后都是兄弟家的车架,这会儿吐了太丢人。
既然不让说话阿若正好也老实待着休息,只叫巧儿又多放了些茶叶到正在煮着的茶壶里,满车的茶香好歹压压酒劲。
回府之后秦嬷嬷特地过来说福晋这边就不留四爷了,大过年的没有叫四爷去书房的道理,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阿若就老实领着一个喝醉了的四爷回院子呗。
天不亮就出去一直到天黑才回来,两个孩子都还不是懂事的年纪谁也没闹着要额娘,早就被奶娘哄着睡觉去了。四爷刚下马车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苏培盛扶着四爷那心疼模样阿若看着都觉得酸,但还是佩服的紧,当奴才的做到这份上他不当总管谁当总管。
等四爷吐干净了阿若才扶着他慢慢走回屋,醒酒汤和吃的都已经备好了,四爷换下全是酒气的衣裳就四仰八叉倒在外间榻上迷糊着不肯张嘴,可能是吐完了最后那点硬撑着的劲也没了,现在的爱新觉罗老四就是个醉虾。
阿若端着碗哄了半天,醒酒汤撒了一半另一半还是没给喂下去。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阿若叫人又端了碗汤来,又让苏培盛把人从榻上给扶起来,“不许动,四爷!再动明儿头疼起不来床,在宫里丢了人可别怪我啊。”
许是丢人两个字在四爷这里就是禁忌,一听这话就没那么挣扎了,只剩下紧闭着嘴不肯喝汤,到最后这醒酒汤还是阿若干脆捏着他鼻子给硬灌下去的。
没叫人非躺到床上去,阿若就坐在榻那头陪着四爷。喝了醒酒汤又吃了半碗粥的四爷慢慢清醒过来,听着外头梆子心里跟着数就明白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半夜了,说不得再躺大半个时辰又要起身才闷闷的张嘴,“侧福晋今儿可是好大的威风。”
榻尾的阿若已经坐着都睡着了,四爷突然一出声才惊醒过来。“啊?您醒了?走走走,赶紧回床上躺一躺,要不又要起身了。”阿若迷瞪着拉着四爷往里间走,看见四爷脸色的红也没在意,只当是他酒劲还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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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过年一事不管是后世还是大清朝真的都只有小孩子是高高兴兴盼望着的, 大人们不管有钱没钱都在感慨年关难过,哪怕贵如龙子的四爷也是如此。
初一那天天还没亮四爷从阿若这儿走了之后就一直没闲下来过,与福晋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忙得人影都见不着,直到过了十五府里才算是恢复往常的平静。
这日清早阿若去正院请安的时候难得没见着石氏,这位石格格现在可不是之前借住在小院时那副好相与的模样了。反正阿若有时看着她那副人畜无害,又笑得天真的模样就挺怵她的。
“今儿没让石氏过来,就是想你我二人好好说说话。”布尔和虽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阿若听了她这话有些惊讶, 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听四福晋这样跟自己说话,“是,福晋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在我这儿不必拘束,知道你是个懂规矩的人儿, 有你这识大礼的在府里上上下下的也叫我省心不少。”年节里在宫中见着五福晋的时候布尔和就由衷觉得她不容易, 有了儿子也怎么都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刘氏从跟了五爷之后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哪怕现在儿子归了五福晋也还是没消停过。府里有个天天跟福晋打擂台的侧福晋, 对后院其他人来说是好事, 代表着自己也能蹦跶,反正头上有个高的顶着, 五爷就不好插手管束。
为了后院这些麻烦事,五福晋不知要放多少精力在上头, 起居坐卧真真不得安宁。
“妾身在规矩上头向来惫懒,关上门的模样都不敢叫人看见。”阿若也不知道福晋怎么就开始给自己戴高帽了,“只不过妾身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料,老实些比什么都强。”
“你啊, 就在这儿跟我装吧。”布尔和拿手指虚虚的往阿若这边点了点,“南巡路上的事额娘都跟我说过了,连额娘都说你瞧着规规矩矩的,其实胆子大着呢。”
宋氏的出身康熙查了个底掉,布尔和也不是一点不知,就凭她能在万岁爷身边的大嬷嬷手下安然无事,这本事就够让人高看一眼。说到底漕运门户出身的女子就是跟自己这样自幼养在深宅大院的不一样。
“福晋说笑了,妾身回来还和丫鬟们说,那事真是妾身运道不好,哪能想到天下这么多人偏生就在那裉节遇上了呢。”那事虽让四爷压下了,但是阿若也没想过就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不知道福晋这时候说起来是什么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布尔和见她一副自己说一句她答一句的样子,就明白宋氏是肯定不愿意主动发问,甚至可能想着少一事就更好。
“年前宋夫人进府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两间铺面吗,你有没有想过收回来做些自己的买卖?”以前宋氏还是庶福晋的时候,这话布尔和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自己的买卖?这事阿若刚拿到铺面的时候倒是想过,只不过也就那么一想,人类的惰性在看到掌柜送进来的租子之后就彻底占了上风,坐在家里每月收钱也挺好的不是。
“想倒是想过,不过也就是想想,这天天的待在府里不知道外头时兴什么,况且手头的银子也不够干什么。”做生意一事哪有那么简单,早前就听说有那不善经营的,公主格格也得把嫁妆都赔了。
“我这儿有一事,不知你感不感兴趣。”布尔和听她语气就知道有得谈,其实要不是娘家嫂子一而再再而三被自己知晓私吞了银钱,自己也不可能放着娘家人不用来找宋氏。
“我手头有几个杂货铺子,卖的都是南边过来的时兴东西。以往惯用的商队年前出了些岔子用不成了,这不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我这儿参一股。”自己是阿玛的老来女,说来阿玛到底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大清,家里兄长嫂子也不甚亲近,这回为了钱银的事闹翻了脸,自己这小姑奶奶就真的连个可靠的商队都找不着了。
“您的意思是想找宋家船来运货?”漕运自古以来就水深,都是卖苦力的人挣口饭吃不容易,就更容不得有外人进来抢饭碗了。长此以往下来漕运一事便大有文章可做,若是没关系管你是皇亲国戚上船的东西和到手的东西差了多少那可就没数了。
四福晋排面大却不好出面,娘家人用不了了总要再找个能干人回来。“倒不止想要船,你大伯的商行不也一直开着,我想着咱们找他拉起一队商队来,说白些商队漕运都是你宋家的人,你也没什么不放心。”
这下阿若就明白四福晋的打算了,这回南巡宋家在四爷面前露了脸,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四爷那头肯定都知道。往后只会更用心当差,福晋用着放心。
“福晋,妾身以为这事能干,可就一条,不能用妾身的人情干。”阿若不是原版宋氏,对宋大伯的感情点到即止,“妾身从老家出来这么些年,说起来已经不亲近了,做生意顶要紧的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待妾身去封信问过家人,到时候让伯父带着货上京一趟,咱们看过了,能用就签契当买办用,不能用补贴些银子叫人回去也成。”
布尔和看着阿若半天才说话,“如此一来好是好,就是怕你娘家人生嫌隙。”
“嫌隙倒是不会,真要为了这事就生了嫌隙那就尽早不用才好。”既然是福晋牵头做生意,阿若这脑子里就活泛起来了,把铺面收回来容易,但是做什么买卖就得好生想清楚。
这话布尔和听得连连点头,自己与嫂子那生意坏就坏在不明不白,回娘家的时候拉着自己亲亲热热,其实什么都没说明白好似还是自己承了嫂子的情,到如今自己就只能吃亏认倒霉。
说完了正事时候就不早了,除了去年在正院立规矩的时候,阿若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才从福晋的正院出来,回到小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写信。
“卿子,你赶紧把信送回宋家去,回来的时候去一趟前院问一下苏培盛,晚膳要不要备下。”阿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这事跟阿玛说,再让阿玛往老家去信靠谱些。
福晋与侧福晋联起手来要做生意,这事布尔和没打算瞒着也瞒不住四爷,四爷知道的时候坐在书房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出个好歹来。
“去查一查乌拉那拉家到底怎么回事。”四爷跟岳家几个舅子一直没怎么打交道,也不知道这回到底怎么惹着布尔和了。
“那侧福晋那头?”苏培盛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瞧着四爷冷冷的横了自己一眼苏培盛便狗腿的退出来了,不去侧福晋那儿还能去哪儿嘛。
满人喜好吃锅子,尤其这天寒地冻的时候什么都比不上锅子舒坦。阿若叫小厨房备了两个锅子,汤底都是鱼头打底,只不过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四爷刚开始不习惯这吃法,现在跟着阿若也喜欢上了。
其实按照阿若的想法最好是有个鸳鸯火锅,但是现下的铜锅普遍不大,已经放了鱼头再从中间隔开就更没什么吃头了。
“怎么,就没什么话要跟爷说的。”火锅吃到一半四爷往阿若碗里夹了几片豆腐,这时节新鲜的叶子菜还少,可也不能总盯着肉夹。
“就等着爷来问我呢。”鲜嫩的豆腐沾着麻酱辣子吃到嘴里入口即化,阿若都顾不上烫又吃了两小块才抬起头搭理四爷。
“福晋说她铺子里惯用的商队没法用了,才说想来找我参股。您之前不是赏了我两间铺面吗,我觉得这事挺好的就应下了。”阿若想过了这事是个难得的机会,一辈子这么长,自己来这儿之后可以说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没闲下来过,可偶尔也会觉得无聊。
现在自己已经是侧福晋了,不管往后受宠还是不受宠总不会有太大的变故,这么一来无聊的日子没个寄托可就难熬了。
“你可想好了?”四爷清楚福晋的打算,用了宋家的人自己就得替她看着宋家,长此以往下去只要弘晖稳稳当当的宋家就自然成了贝勒府的奴才。一仆不侍二主,到时候弘昀再想用宋家人可就不那么顺手了。
“想好了啊,我跟福晋说了到时候叫大伯签下契约,往后好不好的都按契约来办。”阿若大概明白四爷的意思,不过这意思还是自己坐在屋里想了一下午才模模糊糊想了个半懂不懂,不像四爷福晋,驭人之术简直就刻在骨血里了。
“要是觉得不好了也可以换嘛,又不是定了死契。”阿若想得通,家族企业这东西本身就不靠谱,四爷登基之后不照样杀了自己舅舅和舅子,弘昀长大之后怎么可能又只紧着宋家人用呢。
“行,既是想好了那就试试看。”四爷放下筷子拍了拍阿若的手,“到江宁的信呢,拿出来爷找人给你送过去,快的话到开春你大伯应该也就能上京了。”
这时候一封信虽不至于抵万金但是走官道百十来两银子还是要的,四爷决定以行动支持府里两位商界巾帼。
“信下午我就让卿子送到阿玛那儿去了,叫阿玛给老家递消息还是好一些,万一大伯做不来呢,这事谁能说得准。”阿若被四爷这大方给唬住了,两只手拢住四爷的手,信是没有了就一个人您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火锅还在沸着两人就从外间纠缠着滚到了里间床上,生了孩子之后两人这事就少之又少,加上年节里忙四爷算是憋得狠了,一晚上翻烙饼一样没个消停。
“爷瞧你怎么生个孩子还把这地方给生大了不少。”儿子的饭碗儿子没用上,全便宜了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