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光眯着眼想了一会儿,上回是回家说什么来着,被文菁直接否决了?
哦,想起来了。
他说想买架直升机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溪妹:今天学长给我送糖了呢
第二天抱着没送出去的饭团:呵,男人
第十一章
顾宴清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出现异常行为。
先是第一次将近八点才来上早读课,众人看在眼里,心底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诧异。
生物钟几乎精确到秒的学霸也有睡过头的时候?
连着几天以后,反而释怀了,说出来略有些残酷,但极有可能,像他那样的学神大概只是腻烦了千篇一律的早读课。
然而很快,他连校服也不穿了。虽然仅限那么一天。
整个班只有蒋栋可以完全无视顾宴清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从不在意对方搭理的欲望是否强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
虽然他经常聒噪得被人嫌弃,但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哥!你的校服呢!!哥你今天没带本体来上学吗!你怎么了哥!”
顾宴清瞥向窗外磅礴大雨,轻描淡写道:“淋湿了。”
蒋栋属于那种顾宴清说啥都信的骨灰级粉丝,滤镜厚得差点想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给他披上。褪外套的动作做到一半,校服半挂在臂弯上猛然一震:“哥,你这笔怎么头上还有个猫jiojio?真——”
被凌厉的眼神一瞥,蒋栋咽了口唾沫,重新组织语言:“真几把可爱。”
顾宴清那个带猫爪的笔不让碰,连多看一眼都不给。
蒋栋十分好奇那支笔的来路,起码他觉得顾宴清要是没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的话是打死不会买这种笔的。
但他观察了几天,也没见他再把笔拿出来。
没等到他打听清楚猫爪笔的来路,倒是等来了顾宴清又突破性的挑战了校园行为准则规范一次。
他们班班主任,兼高二年级主任,再兼语文办公室主任,是个不管放哪一届都会得到灭绝师太称号的女魔头——方娟。
连姓都和灭绝师太的俗家名字一样,被她带过的学生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背后就发凉。
很不巧,顾宴清再次突破行为准则的这天,八点半才到校,第一节就是方魔头的课,完美碰撞。
大概是看在顾宴清是她得意门生的份上,方魔头没有在课上当场发飙,只是十分沉得住气地忍到课后才鬼魅般飘到他课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顾宴清,来我办公室一趟。”
全班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在了顾霸霸挺直的脊背上,为他祈福。
顾宴清从老方那回来的时候,脸色一如既往冷淡,看似与平时无异。
只有蒋栋发现,他这一天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放平时,他在耳边叨叨这么半天,顾宴清早摆出“我想把你舌头打个结”的表情对他实施冷暴力了,然而今天他胡天海地说的口又干舌又燥,一抬头,他连表情都没变一变。
难不成方魔头功力大增,给他训傻了?
蒋栋也是动不动就会被请进办公室喝杯茶的角色,虽然自控力极差,但并不妨碍他一心向好的伟大理想。
以前对顾宴清只是单纯崇拜,觉得这种天之骄子应该时时刻刻被捧在天上。
这次大概是顾宴清人生中第一次上办公室喝茶,当下断定他一定是心理落差太大,冷淡的外表下一定精神恍惚。
蒋栋自觉可以感同身受,忍不住搜肠刮肚了一大堆安慰的话。
但很快,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顾宴清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说的玄乎一点,他似乎都觉得顾宴清本体坐在座位上,但灵魂绝对不在一班教室。
在唱了许久的独角戏后,顾宴清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了抬手指,搭在眉骨出揉了一把:“你知道——”
“呃?”
“学校附近哪里有甜品店吗?”
“???”
霸霸!你倒是听我说话啊!
***
加了料诚意满满的粢饭团在梁溪书包里塞了一天,她只要一伸手进桌肚摸东西,就能感受到塞在侧边口袋的大饭团。
早晨刚触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带着糯米的软乎劲儿。
到了中午,就完全凉了。
再放到傍晚,指尖触及处冷硬一片。
梁溪收回手,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有些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顾宴清不仅无死角,还全方位散发着“老子诚实有信说到做到”的气息。
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说好了在校门口碰头,他反而不出现了呢。
多的那一个饭团最初没有惨遭抛弃只是因为少女单纯地期待着,或许早读课下课、或许某个课间,顾宴清会突然出现讨要昨天答应他的东西。
一个白天转瞬即逝,她现在不仅没想明白为什么他没出现,还多了一个疑惑。
——不过是个破饭团,她怎么就舍不得扔。
脑子里有两股力量在打架,一股怒气冲冲,埋怨顾宴清说话不算话;另一股为他开脱的力量也不知道被什么支撑着,愣是摇摇欲坠了一天还没倒。
到了放学的点,碰上苗思雨要做值日,梁溪就落单成了一个人。
外面天气不太好,她准备打车回家,又不想去挤校门口人最多的时候,于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面上懒洋洋转过半边身子。
高一教学楼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比平时安静许多。
视线顺着身体扭转的方向自然而然透过窗棱落在空旷的走廊上,梁溪眯了眯眼。
“!”
空旷个屁!
顾宴清这个人怎么回事?
出现消失都不带提示音的吗?!
她迅速直起身子左右张望了一番,教室里空无一人,是……来找她吧?
梁溪下意识把手伸出桌肚摸了摸,不明白自己是获得了什么特殊技能,总能在对方一成不变的淡漠眼神中读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这一刻,他似乎在说:我的饭团呢。
梁溪不动声色地把饭团揣进校服兜里,小步挪了出去,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学长,你骗人。”
“嗯。我是小狗。”
“?”
你这样我还说什么?
梁溪撇开视线,心虚地看了一眼确实空旷的走廊,继续拿腔作势:“那你现在是要干吗?”
“来道歉。”
怎么会有人把道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梁溪对他忽高忽低的情商有些堪忧,心说,你这个道歉气势磅礴,怎么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心里还没槽完他,就听他顿了一下,还有下文:“请你吃蛋糕。”
“……”
那,好吧。
***
要不是顾宴清带她来,梁溪完全不知道学校附近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家挺有腔调的甜品店。
大隐隐于市,在老旧居民区后边,用旧房改造出了一家非常正点的欧式宫廷风小店。老板娘也很有腔调,烈焰红唇,长裙贴地,懒散地倚在门廊下抽烟。
顾宴清走在前面,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瞬间在整个店面回荡起来。
他停在柜台前,只淡淡扫了一眼冰柜里的陈列,便很有耐心地垂下眼皮等她选。
梁溪对甜品不怎么热衷,只觉得琳琅满目一柜台都是甜腻腻的奶油,别提什么选择障碍了,只隔着玻璃橱窗随手戳了一个。
在她的红茶千层之后,顾宴清伸出手指在菜单上顺着一滑溜,又把所有标着星星象征店内热销的甜品点了个遍。
梁溪找了个屏风后的位置坐下,见他点完单回过身,朝他晃了晃手。
顾宴清从善如流地走到她对面,俯下身子,凑近了一点儿。
放在别人身上算是平常的举动,在顾霸霸身上违和感异常浓厚,梁溪一眨不眨看着他突然凑近,茫然地撑起脑袋,“什么啊?”
大手平摊着伸到她面前,足够细心的话,还能发现他指尖往里稍微蜷缩了一下。
“我的饭团呢?”
顾宴清的语气不像平时那么冷淡,尾音上扬,仿佛真的只是不谙世事,单纯地想问一个饭团有没有从早上活到现在。
“一天了。”梁溪直视他的眼睛,提醒道,“不好吃了。”
他透过玻璃门望了一眼外边的天,自打那场暴雨过后,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简单判断后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天,好像还坏不了。”
“不是,学长。我的意思是会难吃。”
“没关系。”
一个饭团而已,你想吃大不了明天再让阿姨给你做嘛!
梁溪不太理解他的坚持,捂着口袋的那只手轻轻朝里按压了一下,确实已经冷硬得不好吃了。
她还在纠结的空档儿,就见顾宴清略作遗憾地收拢手掌坐回她对面,“还以为你会给我留着。”
“?”
一个又冷又硬的饭团而已,给给给,都给你!
王阿姨做的饭团尤其好看,特别是听了梁溪的嘱咐塞了好多料进去,撑得整个形状圆滚滚的。外边十分贴心地包了一层吸油纸,再往外才是保鲜袋。
在看到饭团还活着的一瞬间,顾宴清终于表情松动,能看出一丝如释重负来。
梁溪沉默几秒,内心竟然不合时宜地感同身受了一把放人质归家是什么心情。
她点的红茶千层很快就端了上来,梁溪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软妹进食要点,拿起小勺子剜了一小块贴着唇角抿了一口。
哦,甜度适宜。
对面那人看她吃完第一口,撑着桌沿把自己完全放倒在了柔软的椅背里,问道:“好吃吗?”
少女听到问话条件反射弯起眉眼,乖乖甜甜地回答:“好吃!”
说真的,她不太爱吃甜食,但意外觉得这家店的奶油浓稠有质感的同时口味又很淡雅,配合层层叠叠铺盖的红茶粉,略带茶香的苦涩口感配合甜软溢满口腔。
似乎对她的反应特别满意,在接下来两分钟络绎不绝端上来的甜品之后,顾宴清轻点下颚,语气放松:“喜欢就多吃点。”
梁溪盯着他的眼睛有一瞬愣神,要不是他的目光太过澄澈。
她以为——
作者有话要说: 梁溪:你玩我?
自以为这套操作很6的顾霸霸:老婆吃了小蛋糕一定很高兴,她就会原谅我:)
第十二章
红茶千层没有太甜,梁溪勉强能吃完。
但这满满一桌的诚意让她猝不及防。
半块蛋糕下肚,梁溪抬起头和顾宴清对视了一眼,真诚地邀请道:“顾学长,你不吃吗?你看这个黑森林,是不是和你很般配?”
在一众彩虹色漂亮的小蛋糕里,独具沉静高冷的气质。
像不像你?
她眨巴着眼睛寻求认同,不等他开口拒绝,伸手把黑森林推到顾宴清面前。
顾宴清从沙发靠背里支起身子,视线淡淡扫过桌面,顺着她的思路找到了新的话题。
如果说他和黑森林般配,那她又何尝不像这些漂亮精致的小甜点,色彩梦幻,口感绵软,一口下去质感百变,回味无穷。
但摆在一起,显得黑森林安静得过于沉郁,与色彩辨识度极高的小蛋糕格格不入。
他伸出一根手指把黑森林推回绵软可爱的小蛋糕旁边,挑了挑眉:“你怎么不怕?”
梁溪莫名,“怕什么?”
“怕老子。像我们这种人——”
含在嘴里的这一口小蛋糕差点把自己呛死,梁溪深吸一口气强行咽下。
怕才有鬼呢!
这不是装着呢么,要是坦诚一点,不是同道中人么!
她听着顾宴清继续往下为他们这种人添加标签,“老子迟到早退。”
“你没迟到。”
顾宴清蹙眉,“打架斗殴。”
“事出有因,你又不是故意的。”
“……”顾宴清沉默两秒,突然低声笑了一下,“小姑娘,你粉丝滤镜有点重啊。”
“还行吧。”梁溪双手托腮满脸诚意,“反正我不怕你。”
她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顾宴清觉得自己几乎能在她脸上看到几个大字,真诚.jpg。
在他观察少女灵动小表情的时候,梁溪也同样在他脸上悟出了别的——大佬的温柔.jpg。
两人长达十几秒的对视在大佬作弊的闭眼中结束,等他重新睁开眼皮,若无其事地撇过头,只露出半边侧脸,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个理由吧。”
梁溪还算跟得上他的节奏,反问:“不怕你的理由?”
“嗯。”
其实在刚刚对视的十几秒,梁溪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刀悬在脖颈上的时候,思维转起来就特别快。这么短的时间,她的意识仿佛回到了初中之前的自己身上走了一圈又成功回来。
她也不是从小就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的。
小一点的时候深受热血漫画的荼毒,要让她说什么最酷,大概就是过命交情的兄弟遍天下。
梁溪怀揣着美梦确实交了不少朋友,但很快就发现,同学之间的友谊实在是太过脆弱,别说两肋插刀了,就是这次考试我比你多考了零点五分都很有可能让一段好不容易培养的情谊岌岌可危。
再一看程飞扬,走进走出总有小弟三百六十度3D环绕吹彩虹屁,满嘴义薄云天,这不就是她追求的最高境界么。
少女正处于中二鼎盛期,一摔卷子,我要这破分数有何用?
所以这么想起来,明德初高中部放在一块,让她饱受程飞扬三年的摧残,真是人生中最扭曲的决定。
梁溪想着旧事,托腮的手指挨个在脸颊一侧顺序敲了一遍:“因为用成绩评价一个人是不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