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夫君——夜子莘
时间:2019-09-25 08:22:29

  见他接旨接的痛快,顺熙帝也高兴,转而望向皇后:“多了个兄长,皇后可还满意?”
  皇后无奈嗔他一眼,但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忙起来福身谢恩。
  顺熙帝拉她起身,扶着她重新坐下,又给冯子谦赐了座,十分宽和大度的样子:“今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说罢又想了想:“既然是皇后兄长,只做个御医只怕委屈了。何况爱卿有满腹才华,应当学以致用才是。这样吧,吏部员外郎的位置如今空缺,便由你顶上。”
  皇后吃了一惊,还未开口,冯子谦也忙道:“陛下,这样只怕不妥,臣只几年前中了举人,并未及第,入朝为官只怕百官不服。”
  顺熙帝浑然不在意地抿了口清茶:“你如今是皇后兄长,朕的大舅子,在御医院里做个御医怎么行?你若觉得尚未及第恐有人不服,朕着吏部出了考题对你进行考核,若通过了再去任职,如此一来想必爱卿就没什么推辞的理由了吧?”
  圣上想得这般周到,冯子谦自然是想拒绝都不行,忙再次叩首谢恩。
  皇后望着顺熙帝没说话,吏部可是朝中要职,多少人挤破了头颅也进不去。陛下若只是不想让阿兄待在御医院,大可以随便给一个闲差,如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职位给了他。
  如此来看,陛下并不是为难阿兄的意思,倒像是……
  待领会了顺熙帝的意图,她无奈地嗔他一眼。明明是想重用人家,却偏要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小肚鸡肠的样子。
  幼稚!
 
 
第40章 避暑 。。。
  冯子谦当初一门心思想入御医院, 故而放弃了春闱考试,但学问这些年并不曾落下半分。吏部出得考题他也答得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很快, 顺熙帝便下了旨意, 冯子谦乃皇后义兄, 念及皇后娘家无人,特冠冯子谦为楚姓,自即日起以皇后之兄的身份入仕,担任吏部员外郎一职。
  冯子谦升迁为吏部员外郎的事很快在御医院里传开了,七品御医到从五品的员外郎, 不仅仅是跳级晋升那么简单, 也意味着他自今往后便要踏入朝堂, 与百官一起共事, 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这边,冯子谦正在御医院整理着自己的医书,杜御医在他后面掩唇咳了两声。
  冯子谦闻声起身,瞧见杜御医忙要行礼, 却被杜御医抬手拦下:“楚大人乃皇后兄长, 当朝皇亲,下官岂敢受礼, 当下官拜见楚大人才是。”说罢, 又反过来对他作了揖。
  冯子谦颇为无奈地亲自扶他起身:“杜御医言重了,子谦何德何能,若非蒙圣上和皇后娘娘青睐, 又何至于有今日。说起来,也不过是运气罢了。”
  杜御医捋着胡须凝望他片刻,唏嘘道:“我早瞧出你才情了得,绝非池中之物,如今来看我的眼光倒还不错。如今子谦也算鲤鱼跃龙门,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管怎样,我还是应当对你道一声恭贺的。”
  “子谦还要感谢近日以来杜御医的关怀和照顾。”他十分虔诚地对着杜御医施了一礼。不得不说,自打他入了御医院,杜御医一直很欣赏他,也待他极好。虽然他平日里在御医院话不多,但谁对他好他心里一直都记着的。
  杜御医却笑着摆了摆手:“不敢当,我身为御医院院使,关照大家是肩上的责任,再者也是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楚大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冯子谦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和御医院众人一一道别。
  不管出于真心还是攀附之意,大家个个儿都表现的热情高涨,祝福之语更是绵延不绝,后来还一起送他到了御医院的大门口,冯子谦说了留步众人方才驻足看他离开。
  杜御医遥望着冯子谦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这小子是学医的材料,不过……可惜了。”
  旁边的副院使刘御医闻此笑着摇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知晓此人心中自有丘壑。如今一朝入了朝堂,谁又能知道他会否有所建树,名垂千古呢?”
  杜御医摸着胡子沉吟着,到底没再说什么。
  ——
  午膳过后,皇后倚在坐榻上看书,后来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醒来时却见顺熙帝在坐榻的另一头坐着,手里拿着她睡觉前看到一本你书册。
  她微微一怔,忙坐直了身子:“陛下怎么过来了?”
  “没事,过来你这儿坐坐,瞧你睡着便没打扰你。对了,冯子谦已经入吏部当差了,他通过吏部考核也算证明了自己的才华,大家想必不会太为难他,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将书册合上,搁在跟前的榻几上,语气倒很温和。
  皇后点了点头,又见他情绪有些低沉,不由关切地问:“陛下可曾用了午膳?”
  顺熙帝还未答话,一直在旁边候着跟个透明人儿似的方德宣倒是率先开了口:“尚食局倒是有传膳,但陛下说自己没什么胃口,便让人撤了,午膳……还没用。”
  “就你嘴快!”顺熙帝回头瞪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不悦。还真是平素里太惯着这些人了,倒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看来是得整治整治。
  若搁在以前,对上顺熙帝这吃人的表情方德宣自然是极怕的,但今时不同,皇后染病,陛下对娘娘百依百顺的,有皇后给撑腰他也就胆儿大了些。左右也是为了陛下的身子着想,他实在是不吐不快,于是低垂着头不看圣上此刻阴沉的表情,只对着皇后回道:“娘娘,陛下早膳便没怎么进食,午膳又一口没动,这样下去只怕身子是会吃不消的。”
  皇后抬眸望向顺熙帝,后者只是笑了笑:“你莫要听他瞎说,朕只是觉得天太热了还不饿,等饿了自然会吃。”
  皇后倒没说什么,想到他早膳没用多少,思索着问:“陛下有心事?”
  顺熙帝见皇后问起,也没想着隐瞒,只对着寝殿里的人使了使眼色,所有人会意的默默退出去。走到门口时,皇后将金嬷嬷叫住,让她传膳进来。
  陛下的膳食其实一直都备着呢,如今皇后发了话,宫人们动作麻利地将膳食摆在了桌上,又默默退下。
  因为天气炎热,考虑到主子可能胃口欠佳,尚膳局的膳食很是清淡,且每一样菜都做得精致,花式也新颖,尽量能勾起圣上的食欲。
  “陛下多少用些吧,不管什么事,总还是要用膳的,否则垮了自己还如何造福百姓呢?”
  知道皇后担心自己,顺熙帝便没再拒绝,乖乖坐过去自己吃,皇后则倚在坐榻上望着他。
  不过顺熙帝今日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仍旧放了下来。皇后见了从榻上起身,亲自过来拿箸子为他布菜。
  顺熙帝拉她坐下:“你病刚好,莫要累着自己。朕过一会儿再吃。”
  皇后将箸子放下,为顺熙帝舀了一碗冰镇菊花冰糖银耳羹递给他,见他喝了一口勺似乎觉得还算可口,便又喝了几勺子。
  皇后问道:“陛下可是朝中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臣妾身在后宫帮不得什么忙,但说出来到底心里舒坦些。”
  她话语刚落,果真见顺熙帝冷哼一声:“前两日有人上奏说吏部尚书郭岩朗私相授受,暗中买卖官职,朕便命人暗中调查,果不其然,截止昨晚上倒是查了个水落石出。今日早朝上,朕下令抄了郭岩朗的家,居然搜出三百万两白银,那可是三百万两啊,才做了七年的吏部尚书,居然就贪了如此多的银两,不知是他这七年间收受了多少的贿赂、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得来的,简直可气!“他说着,气得单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饭菜随之微颤。
  皇后沉思片刻,悠悠道:“臣妾记得,那吏部尚书郭岩朗当初是陈丞相推荐的。”
  顺熙帝看她一眼:“你所言不虚,郭岩朗原是陈鼎的门生,其长女还是陈鼎的宠妾,二人也勉强算是翁婿。今日早朝朕下令将郭岩朗革职查办,从重处置,也是想借机搓搓陈鼎的锐气。”
  提到丞相陈鼎,顺熙帝就更来气了:“陈鼎此人在朝中党。羽遍布,权势滔天,以前景旗在时还能与之分庭抗礼,如今景旗没了,武将当中无人能够服众,成了一盘散沙,反倒使得陈鼎老贼越发得意忘形,郭岩朗贪污如此巨额银两,他今日还想让朕念在他的情分上放他一马,痴人做梦!”
  皇后听到此处心下却是了然:“怪不得陛下让阿兄做了吏部员外郎,吏部尚书郭岩朗贪污受贿,买卖官吏,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下面的人只怕也没几个是干净的,如此连坐下来吏部倒是可以空出几个名额来。吏部乃是要职,陛下把阿兄安排进去也是对他抱有期望的吧?”
  顺熙帝点头,握住了皇后的手:“冯子谦此人的才华朕是见识过的,倒也是难得的贤才,自然要给他一展所长的机会。何况,他如今成了你阿兄,顶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若能够在朝中地位稳固成为你的依仗,对你和璋儿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其实皇后早就料到了,冯子谦冠以楚姓,又委以重用,很大的原因是为她。暑热天气原就容易心情燥乱,如今听到这话,她心上微凉,整个人似乎都舒适了很多。
  “陛下消消气,所谓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咱们当初领军入关时陛下身边良将无数,但到底没多少谋士。问鼎天下之后,陈鼎等一帮文官乃朝中旧臣,他们拥戴陛下多为自保,却并无多少忠心。但眼下用人之际,这些人虽然可恶,却也是不得不用。这些年虽然咱们靠着科举也在重新培植自己的人,但那些人资历尚浅,又难遇极慧之人,如今还没有哪个能与丞相抗衡。此事急不得,还应徐徐图之才是。”
  顺熙帝叹了口气,皇后的话他又何尝不知。但陈鼎老儿一日不除,却也当真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实在难受。尤其,后宫里还有个陈贵妃……
  他默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人来:“其实若说极慧之人,朕倒觉得那邵敬霆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年纪虽小,但这两年及第的进士们也鲜少能及他半分。”
  听顺熙帝突然提及邵敬霆,皇后不免有些诧异:“前段日子陛下免了邵敬霆三皇子伴读之职,将其遣回家中,臣妾还以为陛下对他有所防备,日后不会再委以重用。”
  顺熙帝笑望她一眼:“你当真以为朕会相信之前的事乃邵敬霆和老三所为?”
  见皇后不语,他继续道:“长浚伯府和素来寡淡的贤妃在宫中怎会有如此势力?朕同意邵敬霆不给老三做伴读,一来是为了让陈贵妃和陈丞相放松戒备,二来也是觉得,邵敬霆此人虽然才华横溢、有勇有谋,但仍需敲打一番,让他把那份智慧用在仕途上,而不是卷入储君之争,玩那些尔虞我诈的把戏。他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想明白朕的意思。”
  皇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只怕这会儿陈贵妃还以为自己奸计得逞,好不轻松惬意呢。
  看皇后在愣神,顺熙帝也舀了碗汤给她:“润润嗓子。”
  皇后道了声谢,双手接下,耳边又传来顺熙帝的唏嘘声:“其实朕一直希望,你我百年之后能留给璋儿的,是个真正属于他一人的江山帝业。”
  皇后怔了怔,默默喝着碗里的汤,久久未语。
  夫妻二人坐了一会儿,外面的金嬷嬷却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陛下,娘娘,太后把郡主带走了!”
  帝后听罢有些不以为意,皇后更是觉得纳闷儿:“这几日阿宁不是一直在长乐宫吗?又何来带走一说?”
  金嬷嬷道:“不是去长乐宫,太后说宫里闷热,一时兴起带着郡主去丽云山避暑,这会儿想必马车已经出了宫门了。”说着将一封信呈了上去,“这是太后命长乐宫的宫人送来的信。”
  顺熙帝迅速接过拆开看了看,一时有些无奈:“母后也真是的,出宫也不跟朕说一声,还把阿宁给带走了。”
  皇后接过书信看了看,神色虽有诧异,到底还算平静:“这宫里确实闷热,母后年纪大了的确有些受不住,去避避暑也好,丽云山有守卫,必然是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何况,陛下不是还派了暗卫一直暗中保护太后的吗?”
  这倒是,太后这些年鲜少在宫里待着,顺熙帝怕外面太乱母亲出什么事,便指派了几个暗卫时时刻刻的轮流跟随,安全应当是有保障的。
  经皇后这么一提醒,顺熙帝总算是安下心来了,无奈笑笑:“对于母后,朕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顺熙帝是个孝子,皇后自然明白,笑着拿起他的碗:“陛下还喝吗,臣妾再盛一碗给你。”
  顺熙帝望着温良贤惠的皇后,情绪舒展,眉眼间似有情意涌动。
 
 
第41章 折桂 。。。
  五年后
  阳春三月, 莺飞草长,正是一年中极好的时节。
  一辆朴实无华的红漆梨花木马车自长安城东门缓缓驶进,随后一路向着铜雀街的方向而去。
  坐在马车里的是一对儿祖孙, 并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
  这四人莫看打扮得普普通通, 粗布麻衫, 老妇人头上还包着巾帕,俨然市井妇人的打扮。但细瞧之下,却能发现她们的不同之处。
  老妇人年过五旬,但因为保养得宜,皮肤光滑白皙, 细纹虽有, 却也并不明显, 倒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她身材匀称, 五官精致,看得出年轻时便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胚。
  这妇人谈吐坐相有些大大咧咧,却也是个豁达和蔼的祖母形象。
  而老妇人旁边的小姑娘,却又是另一种气质,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常人无法企及的高贵与矜雅。身上穿的是粉裙撒白花的衫子, 在长安城里这样的衣饰随处可见,再寻常不过。但如今套在她身上, 却另有一番风景, 倒显得清新脱俗,娇俏可人。
  那姑娘而今不过九岁上下,面上五官尚显稚嫩, 却也娥眉螓首,腮凝新荔,唇红齿白,可预见长大之后的天姿国色。
  她伸出白如葱根的玉手撩开牖幔望了望外面,又随手放下,转而看向旁边的夫人,一双水盈盈的杏目里透着困惑:“奶奶,咱们不是要回宫吗?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啊。”她声音娇软好听,宛若乳莺啼鸣,还有些空谷幽兰的味道。
  这马车里的祖孙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太后和萧国公遗女安福郡主萧漪宁。
  五年前漪宁跟随太后去丽云山的庄园避暑,两人一起在那儿住过两月有余。自打那次以后,太后便突然发觉带上一个人比自己独自到处跑有意思多了,出门时便也常会将她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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