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夫君——夜子莘
时间:2019-09-25 08:22:29

  不过顺熙帝认为漪宁年纪尚小,正是读书做学问的好时候,总出门在外误了功课不妥,最近两年便总是拦着。
  太后也觉得皇帝说得有些道理,女孩子是应该多读些书开阔眼界的。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古人都这么说了,那准是没错的。
  是以,这两年漪宁倒真是很少跟随太后外出了。
  两月前太后在宫里觉得闷,又独自去了万福寺里讨清闲。
  眼瞅着太后诞辰将至,今年又是五十五岁的大寿,她老人家却仍没有要从万福寺回来的意思,顺熙帝无奈之下多次派人去万福寺里接人,太后却始终未归。
  漪宁本就在宫里闷坏了,便借机毛遂自荐,向帝后请旨亲自去万福寺接人。
  众人皆知,自打太后总带着安福郡主出宫,祖孙两个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太后也最听安福郡主的话。顺熙帝觉得这丫头去兴许有用,便派了她前往。
  好在漪宁总算不辱使命,在自己软磨硬泡之下,当真把太后给从万福寺给接了回来。
  如今再看马车往离皇宫越来越偏远的方向走,漪宁娇嗔着挽上太后的胳膊:“阿宁还真当自己劝得动奶奶,合着奶奶您骗孙儿呢。”说罢,还十分委屈地叹了口气。
  太后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漪宁很配合地把螓首往后仰,蹙着眉头做出被戳得很疼的样子。
  “你这丫头,奶奶看你好久没出宫了,特意想带你转转,你反倒还很不乐意似的?”
  一听说太后是为了让自己散心才不回宫的,漪宁眼前亮了亮,心里有些小兴奋。那张娇俏可人的脸儿上泛着红润,好似春日里最为娇俏的一抹桃花。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意敛去,旋即泛起一丝愁容来:“可是,您下个月就要过寿了,我答应了岑伯父和岑伯母要尽快带您回宫的。”
  太后挥挥手:“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丢给他们自己忙活也就是了,咱们祖孙俩等快到日子里再回去,倒还省事呢。”
  “可是,如若不回去怎么成,很多地方还得依着奶奶的喜好置备才是。”
  太后却依然不以为意:“有你岑伯母在呢,我这老婆子放心得很。再者说了,你奶奶我像是那等难伺候的人吗?”
  漪宁自然不敢说像,忙笑着夸赞:“怎么会,奶奶是这世上最最最和蔼可亲的人。”
  太后嗔她一眼,轻道一句:“鬼丫头!”
  见太后坚持,漪宁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便也乐得在宫外待几日,整日在宫里只能椒房殿和晋江阁来回跑,她也着实觉得有些乏味。
  “那奶奶,咱们去哪儿啊?”
  太后神秘地冲漪宁笑笑:“奶奶我在宫外悄悄修葺了一处宅子,刚建好没多久,奶奶带你去看看,咱们在那儿住几日。”
  “宫外?”漪宁杏眼瞪得老大,“宫里的大殿您一晚上住一间,住三年都住不过来呢,干嘛要在宫外修葺宅子?”
  “那能一样吗?”太后十分不赞同漪宁的说法,“我修葺的这宅子可是完全依照着我的喜好建的,和宫里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宫殿可不一样。”
  “岑伯父知道吗?”
  “干嘛让他知道,奶奶告诉你,这宅子自打建成到现在,奶奶可还没带过别人去看过呢,你可是头一个。”
  见太后说得神神秘秘,像个老小孩儿一般,漪宁心里想笑,却也觉得受宠若惊,一时间对那宅子越发期待了。
  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漪宁望了眼坐在马车门口处的小丫头佟迎,佟迎会意地探出脑袋向马夫问情况。
  这佟迎是漪宁第一次随太后去丽云山避暑时遇到的小丫头,那时这丫头无依无靠,衣服穿得破破烂烂在沿街乞讨,一群人围着她又是殴打又是嘲骂,她一时气不过,后来便将人给救下了。又见她手脚麻利,听话懂事,便将她留在了身边给自己当个丫头。
  佟迎年长漪宁三岁,而今也不过十二,模样生得还算清秀,自有一股灵气,倒也是极讨人喜欢的。
  佟迎很快把头探了进来,禀道:“郡主,今儿个好像是殿试放榜的日子,三鼎甲策马游街,百姓们都在观望,把路给堵住了。”
  漪宁倒也想起来了,今日乃三月三上巳节,也正是殿试放榜之期。她记得出宫前岑伯父脸色极好,似乎是因为今年又招揽了不少人才的缘故,一时间倒也觉得好奇。
  不知道今年的前三甲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她这般想着,伸出纤细的柔夷亲撩牖幔,但见宽阔的街道如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敲锣打鼓着欢庆三鼎甲金榜折桂,大展雄风。
  人群中,有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大家的簇拥下走来,为首的看上去很是年轻,似乎尚未及冠。他身穿鸦青色直缀,胸前挂了大红色花团,龙驹凤雏,沈腰潘鬓,雅人至深,一双凤目深不可测,冷俊的面上虽有笑容,却也是极淡,自有一股令人敬畏的矜贵气质,让人只堪远观而不敢靠近半分。
  “邵哥哥!”漪宁一眼认出了那人,虽五年未见,他长高了,也更加成熟了,但那熟悉的眉眼她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这个骑马走在最前头,高中状元的少年,分明便是邵恪之!
  自打邵恪之五年前因为腿伤辞了三皇子的伴读之职,她就再也没在皇宫里见过他。没想到短短五年的时间里,他居然从以前的案首成长成了如今的状元郎。
  不过也对,那本就是长安城里出了名儿的少年才子,他能高中状元似乎本就该是习俗平常之事。
  太后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纳闷儿地望着漪宁:“邵哥哥,哪个邵哥哥?”
  漪宁忙解释道:“就是长浚伯府的二公子,以前给三哥哥当伴读的那个。有次围猎,太子哥哥送给三哥哥的马儿受了惊,从马上摔落下去,就是邵哥哥救了他。”她说得仔细,努力帮太后找寻着记忆。
  经漪宁这一提醒,太后倒是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孩子,小时候便很聪明,如今更是了不得呢。长浚伯夫妇可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提到这个,漪宁便有些不赞同了:“那个长浚伯夫人才没教养过什么呢,邵哥哥是乳母带大的。奶奶,你都不知道,那个长浚伯夫人可偏心了……”她正准备给太后讲长浚伯夫人这个甚是奇葩的娘亲,却听得外面传来吆喝声:“喂,前面那顶马车谁家的,挡着道儿了!没瞧见三位爷过来了,横在马路中间做甚?这么大的‘回避’二字你们看不见?”
 
 
第42章 邻居 。。。
  几个手举“回避”牌子的衙役从人群中走过来, 围观的人群见到了都自觉避让,原本一直是畅通无阻的,然而走到此处, 却见一辆马车横在大路中央, 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衙役头子见此十分不客气地对着马夫吼了一声。
  说来也是,这样普普通通的马车里面必然也不可能坐什么了不起的主子,起码跟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相比十分的微不足道,顶多就是个没规矩的刁民而已,衙役们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吼起话来也格外的有气势。
  眼见马车依旧没什么动静, 为首的衙役顿时恼了, 上前几步凶神恶煞瞪着那马夫:“喂, 说你呢,莫非还是个聋子不成?赶紧躲开,再不避让抓你们去京兆府大牢信不信?”
  这马夫狄青并非寻常的马夫,而是顺熙帝特地指派保护太后安全的侍卫, 武艺也是众侍卫当中最好的, 再加上马车里面坐的可是太后和安福郡主,他又如何会把几个衙役放在眼里。何况那边路还宽着呢, 他们挤一挤也便过去了, 自己也就只当没听见。
  眼瞅着那衙役越发放肆,狄青也跟着有了脾气:“大胆!知道马车里坐得是什么人吗?”
  衙役头子见这穿着普通的马夫居然敢跟自己顶嘴,又当着这么多人, 三位爷也在呢,他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拔出手里的刀示威道:“我看你才大胆,这马上的可是殿试上陛下钦点的新科三鼎甲。”说着又十分不屑地扫了眼那瞧不出半点儿尊贵的马车,“怎么,马车里的人还能比状元爷还尊贵?”
  邵恪之骑在马上望着这边无休止的争吵,目光落在马夫身上,只觉得这马夫似乎有些非比寻常,看身形还像是个练家子。他敛眉沉思着,依如今的情形马夫必然知道他们的身份的,却敢如此造次,想来马车内的人身份不低。
  他这般想着,刚要招呼衙役勉强从侧面过去,不料马车内传来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声音:“狄青,咱们避一避,让状元郎先走。”
  听声音那姑娘年纪不大,应该和家中小妹不相上下,嗓音却婉转如莺啼,好似天籁一般,很是动听。
  叫狄青的马夫应了声是,将马往边儿上赶了赶,腾出宽阔的道儿来。
  等人群随着马上的三人走了,狄青则重新赶了马车往前走。
  太后拉着漪宁的手,想到方才她那未说完的话,又问:“对了,你刚不是说那邵敬霆的母亲偏心吗,怎么个偏心法儿?”
  漪宁脑袋倚在太后的肩上,娇娇地继续讲着:“邵哥哥的母亲很迷信,因为算命先生说邵哥哥命格与她相克,这几年她对邵哥哥很不好,简直都没当成自己儿子来对待。她还有个小儿子叫邵敬霄,因为算命的说是富贵命,长浚伯夫人就把那小儿子宠上了天……”
  漪宁同太后絮絮叨叨着说了一路邵恪之和他那个偏心娘的事迹,她讲得绘声绘色,太后听罢叹了口气:“这世上啊总有一些人盲目迷信,咱们到底是外人,却也只能听听罢了。”
  听太后这见怪不怪的口吻,漪宁不免有些诧异:“奶奶,莫非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人?”她一直觉得像长浚伯夫人这种听凭算命先生之言,如此对待自己儿子的人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呢。但太后这模样分明没有很震惊的样子。
  太后道:“我以前还在黎县时,有对儿喜欢吃我卖的包子的夫妇,他们俩也专门爱听那些算命先生的话,简直把那些算命的人当神仙一样供着。说起来,那哪里是什么算命先生,根本就是骗吃骗喝胡言乱语的神棍。”
  “那对夫妻一直想要个孩子,快过四旬了却仍无所出。有一日俩人便又去找了位算命先生给看相,那神棍给开了符水,妇人回去后没多久便被诊出有孕。那夫妻俩当时真是乐坏了,准备了大礼去向算命先生道谢。算命的却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妖孽,需要做场法事驱驱邪,孩子才能安全降生。谁曾想那俩人还真信了,花了毕生的积蓄请那位算命先生做法。结果你猜怎么着?妇人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孩子直接流掉了。”
  “等那夫妻俩人缓过神儿来去找那神棍算账,那人早卷了银子跑了,连个影儿都没瞧见。再后来呀,那妇人就疯了。”
  漪宁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的事情发生:“那妇人有孕想必不是符水的功劳,一切都是巧合,可笑他们夫妻俩还真信了,倒也是可悲。”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所以啊,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凡事还是得有自己的判断,偏听偏信,最后只能是害人害己。不过听你所言,那长浚伯倒是个明白人,长浚伯夫人这样的,只要有人能压制着,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她听信神棍的胡言乱语,一心以为与次子相克,敬而远之,兴许还成就了今天的邵敬霆呢?”
  漪宁思索着点头,只觉得太后所言当真有几分道理。
  祖孙俩人正说这话儿,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狄青的声音:“老夫人,姑娘,到了。”出了宫便不能如宫里那般称呼,是以大家都是尊称太后为老夫人,称呼郡主为姑娘。
  听到狄青的话,太后笑道:“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了,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快下来瞧瞧奶奶的新宅院如何。”
  漪宁搀扶太后下了马,入目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宅子,牌匾上写着“姚宅”二字,姚是太后的姓氏。
  大门前有四根柱子,乃是桐木所做,其上戗了红漆,崭新崭新的,还十分喜庆。照太后的意思就是,年纪大了,就喜欢那些个花里胡哨的颜色。
  二人双双跨进宅院,里面是二进的四合院儿。
  院子左右两边种得是应季的蔬菜,只留中间一条路通往垂花门。穿过垂花门,里面的院子才是供人居住的。
  房子依然是红漆刷的崭新,正南面并排两间卧房,西边是灶房,东面则种了些花花草草。
  这宅子不比大宅院里的富丽堂皇,但很有股子家的味道,十分温馨。
  太后自打进了这宅院便十分高兴,又见漪宁看得细致,献宝似的问她:“怎么啊,奶奶这宅子不错吧?”
  漪宁笑着点头:“看起来很舒适,奶奶日后觉得宫里闷了便来这里住段日子。此处在长安城内,离皇宫近,岑伯父和岑伯母他们也放心。”
  太后也跟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我跟你岑伯母卖包子时,就想着以后赚了钱便买下一个大院子,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谁曾想最后却住进了皇宫。皇宫那地方是整个大夏最大的宅院了吧,可我却又觉得太大了难受,规规又多,不像个家,所以便老想着出去。”
  “其实我几年前便盘算着再额外建上一处宅子,索性前几年教一对儿夫妇做包子,他们后来开了铺子给我分红,这几年攒了不少银子,再配上每个月的月例,总算是如愿以偿喽。”
  漪宁很不明白:“奶奶若想建个这样的宅子,大可不必如此艰难。你一句话让岑伯父给你建多好?”
  太后笑着摇头:“那可不一样。”
  说到这儿,她对漪宁挥了挥手:“先不闲谈了,这宅子刚修葺好,里里外外都还未来得及打扫,咱们人手不够,你也得帮忙。”
  对此漪宁并不介意,以前跟着太后出门,哪次不是得亲力亲为?这些年下来她早习惯了。如今见太后发了话,便也当真挽起袖子动起手来。
  太后对漪宁的性子甚为满意,眸中透着一丝赞赏。这孩子合她的眼缘,虽有贵气,却并不娇气。这样的性情在长安城的贵女圈儿里是很难得的。
  然而,祖孙俩人不知道的是,顺熙帝派出去一直秘密保护太后的暗卫早已将二人的行踪送入了皇宫。
  “太后和郡主进了长安城后并未回宫,而是去了铜雀街的一处宅子,太后曾命人在那里修了宅院,两人似乎打算在那里住上些时日。”
  “铜雀街……”顺熙帝倚在龙椅上沉思着。
  暗卫又道:“铜雀街官宅居多,太后所选的宅子就在长浚伯府的后面,两家一墙之隔,倒是极为安全的地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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