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Miang
时间:2019-09-26 08:30:26

  沈寒愣住。
  霍景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可怕吗?”霍景又问。
  沈寒心里大喊一句:当然啊!
  面前的宁王,生的叫一个俊美无双,灼灼犹如棠棣。但他从来都冷着一张脸,如冰霜永覆的雪原,因着惯常杀伐,眼底还有一缕戾气。寻常人见了,哪敢抬头多看?便是时常在他跟前者如飞七,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嗯……还,还好。”沈寒不敢说实话,怕击碎霍景的心,飘忽着眼神,顾左右而言他,“王爷风光霁月,刚正不阿,不怎么……可怕……我瞧着王爷您啊,那是仰慕得紧……”
  沈寒这一通废话说的,让霍景有些不耐。
  “废话少说。”霍景折眉,语气森寒,“本王看你的意思,就是本王瞧着很可怕。”
  沈寒心里叫苦连天:这个阿景,想叫他怎么回答?说是还是不是?怎么答,恐怕都得被他送出京城啊!
  “是否……”霍景蹙眉,陷入沉思,“多笑一下,就不会如此可怕?”
  “?”沈寒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今天的霍景是怎么回事?!
  中了邪,还是被恶鬼附身了?!竟然在考虑这种事情……
  “阿景,你不必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勉为其难地劝道,“您可是堂堂宁王,笑与不笑,有什么区别?”
  “……”霍景忽然扬起嘴角,慢慢地微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冰寒彻骨,犹如恶鬼般的微笑,仿佛注视着一个近乎死去的手下败将。这样微笑的霍景,正如手握长/枪、策于马上的场景,身于战场,望着布满血泊尸体的荒原。
  沈寒打了个哆嗦。
  “这样的笑,可以吗?”霍景问,“不可怕吧?”
  沈寒点头如捣蒜:“不可怕,不可怕,温柔极了。”
  “嗯。”霍景似乎很满意,敛去了那少见的笑容,恢复了淡漠神色。
  ***
  又是夜,石榴又在苦口婆心地劝唐笑语喝药。
  “姑娘,这药虽然苦,可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不是有句话,良药苦口利于病吗?”小石榴端着碗,如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念着。
  唐笑语抱着枕头缩在床上,小脸还泛着白。她小声道:“不喝这药,我也能活。不过就是点烧热……”声音还有些病弱。
  就在此时,门扇推开,霍景缓缓步入。
  “怎么,又不喝药?”
  唐笑语心底一咯噔,忍不住暗暗道:自搬到齐园后,宁王殿下动不动就出现,真真是吓死人了。
  她想爬起来行礼,霍景淡淡道:“你在病中,不必行礼了。”
  旋即,他接过石榴手中的药碗,酝酿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道:“喝,药。”
  那一瞬,唐笑语毛骨悚然,汗毛倒立,瞳孔缩紧,仿佛身处阎罗王殿。
  这是一个……怎样的…笑容啊……
  她哆哆嗦嗦着接过霍景手里的药碗,哆哆嗦嗦地喝下,哆哆嗦嗦地用手帕擦拭嘴角:“谢…王爷……关怀……”
  霍景很满意。
  嗯,看来这个笑很有效果。
  日后,多笑。
  作者有话要说:  别笑了别笑了,自己人!!!
 
 
第30章 探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唐笑语的身子,足足弱了六七日。她也失了往日的活力,只在床上躺着休养,回复精神。霍景时不时来看她一下,也不做什么,只露出那阎王似的冰冷微笑,吓得唐笑语浑身发麻,开始反思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这位爷。
  这一日,苏婉婉前来探望她。
  齐园是王爷的居所,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让其他院的人入内。不过,听闻苏婉婉是唐笑语的发小,飞七便放了行,让苏婉婉携着礼物果品入了齐园。
  天气半阴,灰云沉沉,苏婉婉提着一只食盒,穿过齐园的花廊。她驻足凝眸望去,见得一片翠竹幽幽,梧桐凝碧,眸光不由渐沉。
  “婉婉姑娘怎么了?”飞七好心地停步等她,“笑语姑娘的居所在这边。”
  “无事,叫飞七大人见笑了。”苏婉婉柔柔一笑,眉眼里尽是婉约之意,“只是瞧见了那片梧桐林,想起了一句‘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罢了。”
  飞七微怔,笑道:“婉婉姑娘当真是文采非凡。”
  未及时,苏婉婉就到了唐笑语屋中。青帘半垂,唐笑语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把琵琶,正逐弦校着音色。
  那把琵琶是她从水莲院带来的,用木上好,背料乃是少见的酸枝木,弦柱皆佳,音色极其悦耳。她低着头,细细指尖掠过琴弦,发丝间露出一抹雪白颈侧,这副光景,独有滋味。
  琵琶弦发出嘈嘈之响,她白细指尖轻轻一勾,拢在了手心。
  唐笑语蹙眉低目,望着面前的琵琶,思绪又忍不住飞回了大雨之外的伽罗寺。
  霍景紧紧抱着她。
  “别走……”
  “别走。”
  “笑笑。”
  那是一场意外,还是……
  她的心思渐乱如麻,叫她有点儿难受。
  很快,她咬咬唇,强行将这些事情抛出脑海。这些事情,不是她该想的。若是多心了,生了贪念了,最后镜花水月落得一场空,那伤的还是自己。
  她虽是个贱籍之人,却明白自己手无寸铁,毫无余力去反抗旁人。若想少受些伤痛,便从一开始就该打定主意,不去碰这些贪妄之事。
  “笑笑,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苏婉婉的声音,打断了唐笑语的沉思。
  唐笑语仰起头,见到苏婉婉婷婷步入房中,正将礼物放至桌上。她着一袭月白色裙衫,不施脂粉,只淡描一双柳叶眉,发间插一枚素淡的碧玉细簪,整个人幽静如莲,淡雅清新。
  “婉婉,你来了?”唐笑语露出清甜笑容,“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
  “先前…英嬷嬷紧着要我学礼仪,便没能来看望你。”苏婉婉面露歉色,小声道,“且齐园看得紧,我也没机会来。听闻你在伽罗寺遇险,我心里也紧张得很。所幸,你没遇上什么性命之危。”
  唐笑语望着她柔美文雅的容貌,不知怎的,就想起她那些“不给李珠儿退路”的狠话来了。
  虽是自小相识,感情深厚,但心上生了芥蒂,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唐笑语不自然地说道:“我没什么大事,婉婉,你不必担心我。”
  苏婉婉欣慰地点点头,道:“那就好。”她环顾四周,见这一处屋子比起齐园要宽敞舒适不少,目光艳羡。
  二人在桌前坐下,闲聊起王府中的事。
  未说几件事,见唐笑语面露倦色,苏婉婉体贴地说:“笑笑,既然你在病中,我便不打扰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嗯。”唐笑语点点头,也有些累,道,“我让石榴送你出去。”
  “不必了,我自己出去就是。”苏婉婉一副客气的样子,“石榴要伺候你。”说罢,便笑着摆摆手,自己朝门扇走去了。
  唐笑语目送她远去。
  夏日炎炎,她额头有汗,便想用帕巾擦拭一下汗水。但她下意识地一伸手,去发觉桌上放着的帕子不见了。
  她有些纳闷,问石榴道:“我放在桌上的手帕呢?”
  石榴回头望了一眼,也有些奇怪:“手帕?方才还在桌上的呀?”她迷惑地望了眼四周,喃喃道,“难道,是被风吹出窗外了……”
  唐笑语想起苏婉婉,心底便觉得有几分古怪。
  ***
  苏婉婉离开唐笑语的屋子后,没有出齐园,而是朝霍景的屋子走去。
  在来齐园之前,她用银两从英嬷嬷那里买到了不少可观的消息,知道霍景今日在齐园,也知道霍景的屋子在哪个方位。
  果不其然,穿过一大片翠竹林,她就隐隐见得林下有一个男子身影,正在练剑。
  剑刃迎光,扬起一道锐意之风。那男子形姿干练,立时背影挺拔如松竹,但剑锋行止间,却满汉杀意,远远瞧着,便不似是个易于接触之人。
  那男子正是霍景。
  他在伽罗寺外,并未受什么大伤。虽昏迷了一阵子,不过药效来的快,也去的快,如今已是安然无恙了。纵使有沈寒百般叮嘱,他也自顾自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依旧练剑。
  他挽起了一剑,眉心忽而蹙起。旋即,便将剑锋陡然转向身侧,遥遥指着竹林之外,冷然道:“谁在那里?”
  竹林尽头的小径处,娉婷步出一静美女子。她着月白衣裙,容色温婉如碧玉,温雅眉眼中,带着一抹慌乱。
  “奴婢不知王爷在此,无意惊扰王爷,还请王爷责罚。”她低头,声音纤纤,虽略带惊慌,神情却颇有从容气度。
  “你是谁?”霍景面色如覆寒霜。
  那女子将头垂得愈低,轻声道:“奴婢姓苏,双名婉婉,乃是与唐笑语、李珠儿一道入府的琴师。奴婢与笑笑……与笑语姑娘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听闻她病了,便来探望。离去之时,错走了此路,这才惊扰了王爷。”
  听到唐笑语的名字,霍景面上的霜色微减,原本的杀意,也慢慢收敛起。他只道:“你出去吧。唐笑语人在病中,需静养,别再来打搅她。”
  “是。”苏婉婉说罢。她本想走,但却略略显出犹豫之色,道,“王,王爷…方才,奴婢误拿了笑语姑娘一方手帕。这等私物,奴婢不便拿着,总归要还回去为好。”
  说罢,她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
  霍景看也没看,淡漠道:“放着吧。”
  苏婉婉斟酌一下,将那方手帕放在了桌上。她撩一下耳畔发丝,贝齿轻咬柔唇,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旁的侍从已笑着上来拦她,自顾自地推着她,朝外走去,还道:“婉婉姑娘,这边儿请。”
  动作之间,竟是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苏婉婉轻咬唇角,心底略有不甘。
  为了遇见王爷,她可是花了很大代价从让英嬷嬷松了口。如今只说了这几句话就要离去,实在是不划算。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记住她?
  苏婉婉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只柔顺地点点头,朝齐园外走去。
  那方手帕,静静地躺在桌案上。
  霍景的目光扫过这方手帕,思绪凝住。
  这方手帕,属于唐笑语。也许被她用于抹拭颈间汗水,也许藏于她的袖间。
  有一瞬,霍景想过将这方手帕扣下,便这样不还了。
  不过,他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把手帕还回去。”他吩咐侍从,“就说,是方才那个女子吩咐的。”
  “是。”侍从领命去了。
  侍从离去后,霍景重拾起了剑。夏风吹掠,翠竹迎风而动,苍绿之色满庭院。
  不知过去多久,飞七回来了。
  他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待霍景放下了剑,便抱拳道:“王爷,行刺之人的身份,已查出来了。那些刺客……似乎与曹家,颇有些关系。”
  霍景的眸光一沉。
  曹家。
  霍景的继母,正出自曹家。
  只不过,父王罢身后,霍景继承了王位,他便将这位太妃曹氏,连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霍源一同送走了。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二人一直未能重返京城,想必心底焦急得很。
  “本王那个弟弟,年岁渐大,也到了渴求权势的年纪了。”霍景微敛眼眸,语带寒意,“看来,他是不大坐得住了。”
  ***
  “笑语姑娘,这方手帕,是婉婉姑娘要我还给你的。”
  唐笑语的屋前,一名侍从恭敬将手帕奉上。
  唐笑语接过手帕,纳闷道:“当真是她不小心拿走了?难怪我找了那么久。”
  那侍从笑说:“可不是?她为了还这手帕,还走错了道,惊扰了王爷呢。”
  唐笑语闻言,面色微凝。
  半晌后,她迟疑着问道:“王爷…见到婉婉了?”
  “是呀。”那侍从点点头,“所幸王爷今日心情好,没有发作她。笑语姑娘便放心吧,她一根头发丝都不缺呢。”
  换做是往日,恐怕要挨板子了。赶出王府,也是从轻发落了。
  不知为何,唐笑语的目光略有些闪烁,捏着手帕的指尖缩紧,在丝帕上碾出一片褶皱。
  “笑笑姑娘,你怎么了?”侍从有些奇怪她的反应。
  “没…没什么。”唐笑语低声道,“只是,婉婉容色出众,王爷见到她,应是相当惊艳吧。”
  她的语气中,有她自己也不理解的失落。
  她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笑の想象:王爷见到婉婉,惊为天人,难以自拔,挂念心间!
  事实の王爷:刚才有什么东西路过了?是个女的?忘记了……
 
 
第31章 手帕
  京城最炎热的盛夏逐渐过去了,秋日悄然降临。炎炎的酷暑消散,凉爽之意伴着秋风送入京城之中。
  仁安宫。
  秋日初至,仁安宫内却未有多少秋意。门前高悬用以遮挡暑热的纱帘,身着杏色宫装的婢女们手持纨扇,轻摇出一阵细风。
  薛太后一手轻揉眼角皱纹,另一手执一枚棋子。她慎重地盯着棋盘局势,风韵犹存的丰裕面容上,满是沉思之色。
  半晌后,太后才落下一子。
  不过,很快,太后便后悔了,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子吃了她的棋子,露出笑容,柔声道:“承蒙太后娘娘相让,是静容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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