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晏:“有吗?”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刚才爷爷不是把你叫走了吗?说不定就是他发现了你干的坏事,把你叫过去骂了一顿呢。”
“老爷子找我是有事要问,他没有骂我。”
“……他问你什么啊?”
段晏抬起眼眸,眼中流露出几许意味深长。
盛恬下意识一怔,忽然意识到她可能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气氛转眼间变得静谧,四目相对的距离中,有若有似无的情愫在传递。
沉默片刻,段晏淡声开口:“他问我打算哪天和你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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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问我打算哪天和你订婚。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宛如一阵闷雷在盛恬的耳边炸开, 直接把她彻底炸懵了。
段晏也没催她回应, 有条不紊地给她捏完小腿, 才慢悠悠地把这个已经不能独立行走的小公主扶起来, 又牵着她的手下了游艇。
盛恬回过头, 借着重新亮起的路灯,看清船舷上印刻的她的英文名。
这一眼, 硬生生被她看出了聘礼的味道。
盛恬打了个寒颤, 理智回笼:“太快了吧, 而且三哥都没订婚呢, 怎么算也不该轮到我吧。”
她知道盛淮最近在追他公司里的一个女孩,然而人家完全不想理睬他。
偏巧她三哥大概是个隐藏的受虐狂,女孩越不理他,他追得越起劲。
大家都说盛淮这回是认真了, 可惜遇上的却是块硬石头。
盛恬越想,越为她三哥操心:“盛淮比我大四岁呢, 再过两年他都三十了, 爷爷应该多关心他才对。”
段晏看她一眼,怀疑她忘了他和盛淮同岁。
“不愿意和我订婚?”
他出声打断小姑娘的碎碎念, 语气仍然平静, 但握住她手指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盛恬:“这倒没有, 我只是……”
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虽然她也不清楚订婚要做什么准备,但总感觉按照她爷爷这坐上火箭的速度,说不定订完婚的下个月就会要求他们举办婚礼。
然后就像别人家的长辈那样, 开始跟她念叨趁着年轻早点生孩子。
生孩子的念头刚冒出来,盛恬就羞红了脸。
她悄悄抬头,视线刚碰触到段晏线条流畅的下颌就立刻缩了回来。
不行,现在不能看他的脸。
段总颜值太能打,万一这会儿突然跟她说句情话,她恐怕当场就能把孩子的名字想好。
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段晏很淡地勾了勾唇角:“没事,老爷子只是随便提了一句。”
“嗯。”
盛恬抿抿嘴角,说不上来心里为何感到古怪。
其实圈子里许多家族联姻都是这样,双方衡量的不是感情深浅,而是各自家庭的利益合作。
只要结婚能对家族有利,那么从认识到结婚只用几个月也很常见。
像她这样和段晏正儿八经地谈恋爱的,反而只是少数。
但这超出她预料的速度,还是令她无法静下心来。
·
两人回到别墅后,很快就有人过来找盛恬聊天。
都是一群女孩子,段晏没兴趣去凑这份热闹,独自走到花园角落,静静地喝了杯酒。
他远距离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盛恬,忽然扯了下领口,感到有些烦闷。
盛淮在此时找过来:“你怎么了,和恬恬吵架了?”
“没有。”段晏回头,神色归于平静,“要谈正事?”
盛淮点了点头。
几十米外的花坛边,盛恬和小姐妹聊着天,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搜寻段晏的身影。
发现他和盛淮站在一起后,盛恬下意识愣了愣。
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过于严肃。
某种本能的意识在盛恬身体里复苏,她忽然站起身,朝周围笑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匆匆远离人群,找到了正在另一边跳舞的项南伊。
项南伊起初还挺不高兴,她跳得正high呢,就被盛恬急匆匆地拉到了别墅小房间里,结果听完盛恬的话后,她也不由得一怔。
“订婚?!你和段晏在一起才多久?”
项南伊背靠着墙,掰起手指数了数,“半年都不到,会不会太草率了?”
知我者莫若姐妹也!
盛恬在心中呐喊一句,附和道:“是吧,哪怕我们从小就认识,可到底中间有那么久没见面,难道不该再多接触一段时间吗?”
项南伊拧紧眉头:“虽然我自己早就订婚了,说这些话没什么立场。但我还是要说,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今年以来,你家好像就特别急着把你嫁出去?”
“有有有。”
“今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盛恬想了想:“段晏回来了。”
项南伊白她一眼:“其他方面呢?”
盛恬怔然半晌,脑海中猛的想到一个可能性。
她错愕地后退几步,跌坐到椅子上:“我家难道要破产了?”
“……”
项南伊深深为她的脑补能力折服不已。
“哦不会,上个月大伯父才收购了一家酒店呢。”
盛恬自己也觉得想法过于夸张,她垂下脑袋玩了玩腰带的搭扣,更加想不到答案。
项南伊拍拍她的肩:“好了别烦了,可能就是我们想多了而已。”
·
很久以后,每当盛恬回想起二十五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内心便会翻涌起百感交集的情绪。
既有因为段晏而产生的感动,也有因为奇怪预感而无法忽视的不安。
十一月初的某天下午,盛恬正在与同事讨论油画展的宣传方案,噩耗忽然传来——盛老爷子在家中晕倒了。
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外已经坐满了人。
盛家所有人都到了,连大哥家还在上幼儿园的小侄子都被接了过来。
集团大大小小的高层也沿墙站着,人人脸上皆是肃穆的神情。
盛老爷子八十多岁的高龄,以前身体难免会有些小毛病,但无论哪次都没有今天到场的人多。
“恬恬,过来。”
盛家鸿招招手,眼中隐约有泪光。
盛恬慢慢走到父母身边坐下,一句话也不敢问。
她用力绞紧手指,除了冰凉的温度以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期间有助理出去买饭回来,可除了尚不懂事的小孩子,谁都没有胃口吃饭。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盛老爷子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直到次日清晨都仍然没有醒过来。
短短一天不到,一切翻天覆地。
外界传言四起,当天股市开盘后盛氏股价猛跌不止,伯父和堂哥们只能陆续离开医院去处理工作,留下相对空闲的盛恬一家在医院里等消息。
事实上除了等待以外,他们也无计可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盛恬几次睡着又醒来,每次间隔时间都只过了十几分钟,她像是踩在云朵上,每一步都无法踏实。
中午的时候,段晏赶到医院。
他提前结束在欧洲的行程,连夜飞回沂城,然后又片刻不停地来见她。
盛家鸿整晚没合眼,他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说:“段晏,你先带恬恬回家。”
“好。”
段晏应声。
“我不走,我要等爷爷醒过来。”
盛恬抽了抽鼻子,眼底一片潮湿,她用了最可怜的语气央求道,“不要带我回家。”
段晏弯下腰,安静地望着她。
有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想满足她的小小心愿。
可是当他看清女孩子苍白的脸色之后,却猛的咬紧了牙关。
“听话,我带你回去。”
段晏回应得极其冷静,甚至带了点不容质疑的态度,“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盛恬哀怨地看他一眼,半晌后像是明白自己的挣扎不会管用,才慢慢攀着段晏的肩膀站了起来。
十一月的寒风渐冷,盛恬坐进车里,有气无力地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色。
段晏与她同坐在后排,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捏。
两人一路无话,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
回到云湖公馆,雪球第一时间跑出来迎接他们。
盛恬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让阿姨带雪球下楼去玩,等到家里只剩他们两人后,她才精疲力尽地躺到了床上。
段晏坐在床边陪她,从始至终没有松过手。
静了许久,盛恬忽然开口:“我跟你说过,爷爷为什么最疼我吗?”
段晏:“为什么?”
“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家里只有三个男孩,他和奶奶都嫌男孩子太闹腾。有一回他们出去散步,奶奶指着街边一个小女孩说,如果将来家鸿和沈婷能生这么可爱的小丫头该多好。”
“我出生之后,爷爷看我是个女孩,简直高兴坏了。他说等到以后他……他再见到奶奶,就可以告诉她,我爸爸妈妈真的生了一个可爱的小丫头,而且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让小孙女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
盛恬睫毛颤了颤,眼泪滚滚落下:“我那时还想,爷爷怎么能保证我一辈子无忧无虑呢?”
段晏眼神微动。
他倾下身,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盛恬哽咽着继续说:“医生说爷爷上回手术之后回来复查,就查出脑子里长了肿瘤,他早就知道他生病了,对不对?”
“他告诉你了,对不对?”
“爷爷怕我会难过,怕他走了我会被人欺负,所以才会急着想我嫁给你,对不对?”
段晏喉结反复滚动几次,终于能够艰涩出声:“对。”
听到答案的刹那,盛恬眼中一酸。
她翻过身,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一般,用脸颊在男人掌心蹭了蹭:“你们太过分了,什么事都瞒着我,可这样我不开心的呀,我不开心的,段晏。”
干燥的掌心一点点被小姑娘的眼泪浸湿,那些泪水顺着掌纹无声流淌,渐渐又仿佛透过皮肤融入血液,让段晏的眸光也暗淡了几分。
盛恬的声音越来越小,哭泣着睡过去后,也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
段晏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帮她把手放进了被子里。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终究皱紧了眉。
无论是盛老爷子还是他,又或是盛家的其他人,他们都想让盛恬开心,可到头来,却还是让她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剧情我会尽量写快点,所以接下来几天可能都会双更
每天第一章 保持晚上9点更新,第二章没有固定时间,不是夜猫子的话,还是推荐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看~
第39章
盛老爷子在第三天清晨醒来。
他年岁已高, 无论手术或化疗都存在极大的风险, 医院经过再三探讨, 最终也只能决定采取保守治疗。
然而这次摔倒抢救过来后, 老人家的身体条件就大不如前, 每天只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偶尔才有清明的时候,才会和孩子们说说话。
主治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盛恬向画廊请了长假, 谢绝了外界所有的活动邀约, 每天几乎住在医院里陪着爷爷。
其实病房里需要她帮手的机会不多, 专业护工远比她有经验, 但盛老爷子每回清醒过来时,都会第一时间找寻她的身影。
事到如今什么都瞒不住了,盛老爷子只能拉着她的手,向她讲许多从前不会轻易提起的话。
“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小娇气包, 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阿晏是个好孩子,答应过的事他就会办到, 你不要怕。”
“以后爷爷护不了你, 就让他来护着你,他能护你一辈子。”
盛恬胸口堵得生疼。
她咬紧舌尖, 不让喉咙里那点哽咽发出声来, 她握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 记起许多小时候的事。
有回她在家里摔了一跤,人没有磕着,就是把新买的玩具摔坏了。
她坐在地上哭了很久, 直到盛老爷子从公司回来,抱着她在花园里跑来跑去捉蝴蝶,最后才总算逗得她破涕为笑。
那时候的爷爷精力充沛,抱她那么久也不会喊累。
不像现在,老人家短短十来天就瘦脱了相,憔悴得没说几句话,就又沉沉昏睡过去。
盛恬忽然觉得,如今别说订婚,哪怕盛老爷子要她和段晏立刻举行婚礼,她也会一口答应下来。
窗外黄昏将至,夕阳的霞光烧红了半天边,可惜随着霞光消散,冬夜的天空便展现出了它一片灰白的苍凉。
有人敲门进来,请盛恬去外面吃晚饭。
盛恬魂不守舍地走出病房,打开佣人送来的餐盒,勉强吃了几口就不肯再动筷。
她站起身,想下楼走走。
盛老爷子住的是套间,会客室与陪护室等功能一应俱全,盛恬走到最外那间的会客室,发现不知何时进来的二伯母已经坐在沙发上,见到她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盛恬以为二伯母正在伤心,便没有多想,简短打了声招呼便开门离开。
走到安全楼梯时,虚掩的防火门内传来手机震动的声响。
盛恬原以为是哪位医护人员在里面,经过时随意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她止住了脚步。
居然是二伯父家的盛琛。
盛琛背对着防火门,接起电话后,声音里压抑着强烈的愤怒:“叫我顾及兄弟感情?他盛淮难道就顾及了吗?我就是太信任他,才以为他把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才会被他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