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发愁,他喜欢的女人,总是搁在宫外,也不是个事,他每夜出宫,迟早会被人发现端倪。还有就是,按照他目前宠她的频率,万一有了孩子,难道还能让他的皇儿流落民间吗?
一路深思,等到了别院。怀揣着心事,这一夜他吻她时,便格外用力。一番热浪袭来,皎月喘息着靠在他的怀里。肖瑾吻着她卷翘的睫毛,内心无比纠结,趁着她思绪昏沉,试探地问:“娇娘,你可愿跟我回……府?”
原本还昏昏沉沉的皎月顿时睁大了眼睛,小鹿般惊惶:“三爷何出此言?”
肖瑾不喜她唤自己侯大人,索性便让她唤自己三爷,侯博雅在卫国公府排行老三,恰好他昔日在皇子中也排行老三。只是老大和老二都夭折了,外人只当他是嫡长子。
“娇娘不想日日伴我身旁吗?”肖瑾诱导地说。心底里,他是期盼她能够忘却柳家的那些事,只安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哪成想,方才还因为□□娇软了全身的小女子,这会儿却坐直了身体,面色坚定起来:“娇娘自有自知之明,娇娘戴罪之身,不能牵连三爷,如今能够有栖身之地,已经心满意足。”
“娇娘不怕,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改名换姓……”
肖瑾话未说完,面前的少女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泪光隐约,却又神情坚毅:“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若是连父母所赐的姓名都舍弃了,我日后有何脸面去见父母?”
肖瑾的计划,瞬间落空。皎月心里冷哼,想让她委曲求全?退让了一步,自然就要退让第二步,不好意思了陛下,她可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呢。
皎月背对着他躺下,肖瑾心情不佳,此刻常公公又在外咳嗽起来,肖瑾索性起身,出门而去。这是他第一次不留恋地离开。
皎月从床上坐了起来,算了算日子,她进京差不多四十多天,皇上夜夜都来,若是在宫里,只怕她早已是所有人心里的心头刺了。便是再美的皮囊,也会有看倦了的一天。皎月明白,肖瑾尝了鲜,头一个月可能还愿意天天为了她奔波,时间久了,也会觉得麻烦,所以现在,他是想把她弄进宫里去了。
可是若是这样改名换姓地进宫,她还怎么为柳家重申冤屈?柳家未平反,她便是进宫,也坐不得高位。既然如此,倒不如做一个在外让他日日牵挂的野花来的爽快呢。
第9章 渣皇姐夫请求饶
延纯殿内,陈思儿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她凋零于深宫,根本没有人记得这后宫之中曾经有一个叫陈思儿的女子。幸运的是,老天爷开眼,让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仗着先知,知道贤妃得宠是因为在梅园偶遇皇上,一曲落梅舞令皇上倾心,她便抢占先机,抢了原本属于贤妃的恩宠,而后更是生下了皇上唯一的儿子,斗倒了高高在上的柳皇后。
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病弱早夭,但是不要紧,她迟早会生下健康的皇儿,她会母凭子贵,登顶后位,成为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近来,皇上的表现却让陈思儿感到不安。凭借女人的直觉,陈思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皇上所谓的每日独宿泰安殿,不过是偷偷出宫的借口罢了!
陈思儿努力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在她死前,似乎未曾听说过皇上从宫外接了什么人回来。可是,皇后和贤妃都因为她的缘故早早退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不行,她决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于是,陈思儿便因思念皇儿而“病倒”了。陈思儿身边的大宫女彩云当即便赶去泰安殿,将此事告知了常公公。常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已经在准备出宫了,但是德妃娘娘生病,又不好不顾。毕竟这位可是宫里第一得宠人,万一日后跟他计较起来,也是个麻烦。
“常公公,求求您了,向皇上说一声吧。”彩云哀求,“娘娘哀思多日,身子实在吃不消了。”
见彩云说的恳切,常公公几经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陛下。”常公公弓着身子,“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报,说是得妃娘娘近日夜夜为大皇子抄经,思念过度,病倒了。”
肖瑾闻言,不由皱眉,叹了口气,还是道:“去看看吧。”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肖瑾心中总是不一样的。
延纯殿里,陈思儿靠在床上,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不注意看的话,确实如病后苍白。
肖瑾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陈思儿试着起身,肖瑾连忙扶住了她。“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多礼了。”
陈思儿虚弱一笑,谢过肖瑾:“臣妾谢陛下体恤。”
肖瑾看着桌上那厚厚一叠的经书,轻轻叹了口气:“皇儿已经去了,他若是知晓你日日为他伤心,恐怕也不会安生。你……多顾念着自己。”
陈思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为人母的哀凄,这种失去孩子的伤痛,是唯独肖瑾能够共鸣的,因为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哪怕他没有经历怀胎十月的痛。
陈思儿靠在肖瑾怀里,目光不经意地滑过肖瑾的脖间,目光顿时凛然。陈思儿连忙低头,掩饰心中的诧异和愤怒。肖瑾的锁骨上方,竟然有一红色痕迹。陈思儿根本无法欺骗自己。皇上的身子,谁敢轻易动?只有是在亲热时一时忘情,才会留下这般痕迹……
若非她靠在怀里,衣裳因她的动作微微有些敞开,恐怕她也看不到这一幕!陈思儿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这种地方,留下这般暧昧的痕迹,定然是与之亲密的人。
是谁?究竟是谁?!
肖瑾多日不入后宫,说明这人不是后宫的,因为后宫的女人都是皇上的,他何须这般遮遮掩掩?
难道真如她猜测那般,皇上在宫外养了人?!那还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连堂堂帝王,也免不了俗!
陈思儿不动声色,暂且压下了想要将那人碎尸万段的念头后,戚戚然地抬头看向肖瑾,伸手握住他的大掌。
“陛下,前些时日,臣妾做梦梦见皇儿了。皇儿说……他与我们的缘分未断。陛下,您说,皇儿的意思,是不是他还想念着您与臣妾呢?”
陈思儿说这话时,脸上是一位母亲的渴念与寄托,肖瑾只能安慰地拍着她的肩:“不要难过了,孩子……还会再有的。”
肖瑾的许诺,太不走心,陈思儿并没有安心。只有早日生下康健的皇儿,她才能放心!对于宫中的女子而言,皇上的宠爱,胜过世上一切,这一世她好不容易抓住一丝机会,决不能轻易放弃。不论宫外的人是谁,都别想从她这里抢走皇上的心!
“皇上,臣妾进宫前,曾听人说过,京城南郊有一座仙女庙,听闻每年七夕节都会举办庙会,凡是去参加的女子都能抽取一卦,凡是能抽中上上卦的女子,都能心想事成。臣妾想……想去试试,若是臣妾有幸抽中上上卦,臣妾想求仙女娘娘,让皇儿能够投去好人家……”
陈思儿捂着胸口,希冀地看着肖瑾。因为宫妃不可随意出宫,所以她只能求皇上。肖瑾顿了片刻,眼角余光看到桌上那厚厚一沓的经书,叹了口气后点头:“既然如此,等下月七夕那日,朕便带你去那仙女庙……为皇儿祈福。”
得到肖瑾的首肯,陈思儿终于露出了笑容。然而肖瑾心情却不佳,因为提及早夭的皇儿,他不免想起了皎月拒绝改名换姓留在他身边的事。她这般态度,显然是不会接受他皇帝的身份,柳家的仇,她是不会轻易放下的。难道说日后他就只能以侯博雅的身份与她相见?
若是日后她有了他的孩子,莫非也要姓侯不成?这么一想,肖瑾更是心烦意乱。他命人好生照料陈思儿后,一人回了泰安殿。
常公公早就知道陛下的异常定是和别院中的小祖宗有关,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但是很快,常公公就明白原因了。身为最亲近的心腹,常公公的职责就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实在无计可施的肖瑾毫不犹豫地选择把常公公拖下了水。肖瑾把他如何认识皎月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得知真相的常公公直接给陛下跪了!原来别院那位小祖宗竟然是柳皇后的妹妹!难怪您要隐瞒身份了!实在是不得不隐瞒啊!
常公公真想摇着陛下的脑袋问问,全天下那么多美人,您怎么就看上这位了呢?!虽然常公公不得不承认,别院里那位确实是他有生以来所见之最美,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要是她知道您的身份,想为柳皇后、柳太傅以及柳家其余百余口人报仇,您夜夜睡在她枕边,她要动手真是再方便不过了啊!您想过自己的安危没有啊!
常公公从小太监爬到如今之高位,也算是见多识广,也万万想不到他可敬的陛下会做出这样儿戏的事。莫非这就是古人所说的红颜祸水?见了美人,陛下就昏了头啊!常公公心中自然是想劝陛下赶紧将那柳姑娘送的远远的,可是他也知道,若是他敢这么说,陛下就能让他滚得远远的。
陛下如今所烦恼之事有二,其一是如何让她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二则是,如何才能让她答应进宫。得知柳姑娘宁可无名无分待在别院,也不愿改名换姓跟着陛下,常公公心里暗道,不愧是柳家人!柳皇后和柳太傅都是刚烈之人,想来这位小祖宗也不会委屈求全,所以陛下才如此烦恼。
常公公心里飞速地盘算着,这柳姑娘是绝对不能留在陛下身边的,可是现在陛下对柳姑娘正上心,无论如何劝说,他都不会答应将人送走的。既然这样,便只能徐徐图之。
常公公不愧是最了解肖瑾的人,他眼珠一转,早已计上心来。“陛下如今烦忧的是柳姑娘若是知道您的身份,怕是无法接受,那不如……”
肖瑾面露急切:“不如怎样?”
常公公微微一笑:“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见多了后宫娘娘们的起起落落。先帝在时,曾格外恩宠一位美人,将美人惯得目中无人。然而先帝一旦冷之,那位美人便立即惶恐不安,变得再谦虚有礼不过了。柳姑娘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您恩赐的,您越是上心,她便越是有恃无恐。人都是这样的,若是不曾得到,那也就无所谓失去,可若是曾经备受恩宠,如今您再无视之,她自然也会害怕再跌落尘埃……一旦怕了,自然就会退了。”
常公公的未尽之意,肖瑾听明白了。只要他不将她放在心尖上,她就不过是一位罪女,他想让她生,她便生,他想要她死,她便只能死。他若是不要她了,她就得滚回北关吃沙子,不知何时沦落为他人的玩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肖瑾心中是绝对不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的,所以只能拿她束手无策。而常公公从常理出发,一下就捏住了皎月的命脉。肖瑾还有几分犹豫,一天不见她,他便觉得心肝脾肺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如今竟是要他一直冷落她?万一她真的被吓到了,心疼的还不是他?
常公公却有理有据:“陛下,奴婢这都是为了您着想啊。您若是一直舍不得柳姑娘受一点点委屈,由着她留在宫外,日后吃苦的还是她啊!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冷一冷她,磨了她的性子,也好早日将柳姑娘接进宫里,您也了了后顾之忧,您想是不是这个理?”
常公公说的话实在太有诱惑性,肖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拍板:“你说的是,为了长久考虑,朕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那便冷一冷她,叫她知道自己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作死的第二天,点一排蜡烛
第10章 渣皇姐夫请求饶
肖瑾一连十多天,竟都没来别院。庭春几人惶惶不安,终于按捺不住问起了皎月。
“姑娘……您与主子,莫非是吵嘴了吗?”
皎月微微一笑,似乎这十多天的冷淡,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三爷有他的事,自然不可能日日到我这来。”她贴心一笑,捏了捏庭春的脸颊,硬是让这丫头红了脸。
呵呵,跟皎月比耐心?呵,她在寒潭底下被困万年,论忍,谁比得过她?
皎月大致猜得到肖瑾的心态。那日她拒绝更名入宫,肖瑾便表露出了不悦。肖瑾如今虽喜欢她,却也没想为了她替柳家平反,否则,他也不会想着让她这样进宫了。在肖瑾心里,柳娇娘,他要。柳家的事,就别再提了。
皎月心里不爽,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皎月不爽,别人也别想舒坦。肖瑾你想齐人之美,呵呵,做梦!肖瑾不来,皎月反而多了时间关心柳隽。
柳隽回了京城后,便在皎月的要求下开始念书。柳家本就是言情书网,柳太傅学富五车,兄长柳翊在世时也是饱读诗书。受父兄影响,柳隽虽小小年纪,却也颇有才学。柳隽如今还不能以本来的身份入书院,皎月索性便派人找了先生在家教他。
今年是大考之年,京城内聚满了各地考生。柳隽的先生温时年便是其中一员。京城内衣食住行,处处要花钱,像他这般囊中羞涩的学子,最好的选择便是寻一户富户,为家中小儿授课,既不会耽误温习备考,也能赚些银两糊口度日。先生的名头,说出去也不至于侮辱了斯文。
皎月为柳隽挑选先生,自然是要查个清楚的。温时年乃江浙人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温文尔雅,在人杰地灵的江浙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就盼着本次大考能够得中,也好光宗耀祖,不负门楣。
温时年性情宽和,在他的影响下,原本还有些阴郁的柳隽渐渐开朗起来。皎月见此,也放下心来。
日落将落,算着时间,温先生也该离开了,皎月便让人准备了点心,亲自给柳隽送去。谁知今日柳隽与温先生因探讨学问忘了时间,皎月到时,恰与温时年遇了个正着。
一个是端庄君子,一个是窈窕淑女,刹那对视,皎月还好,虽然惊讶,却还是礼貌一笑。只可怜温先生,再谦和有礼不过的温润君子,只看了皎月一眼,整张脸便红透了,实在狼狈。
他早就知道柳小郎家中只有一姐,为了避嫌,平日里他是决不会乱走一步的,谁知今日与柳小郎探讨,一时忘情,竟就这样与女眷碰面。温先生红着脸低着头仓皇告辞。
直到走出别院,被晚风一吹,温时年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可是一清醒,皎月那张芙蓉秀面便无比深刻地出现在眼前,柳小郎的姐姐,竟然是如斯美人!只怕洛神甄宓、月宫嫦娥,也不过如此吧!
理智回神,温时年的心跳便越发快了。连念了三遍非礼勿视,他这才缓下心跳,可是刚走了两步,想到自己明日还要去别院,这颗心又剧烈跳动起来。往常不过是将教导柳小郎当做任务,如今了这意外碰面,温时年对于每日的教课,多了一分期待。哪怕知道今日相见不过是意外,想要再见她难如登天,可是想到与她同处一院,他便觉得心如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