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晏骄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涂红嘴唇啊,算了,这人能说出这么个形容来就不容易了,好歹没像后世某些直男似的问为啥又红又肿。
  两人先手拉手去给岳夫人请安。
  老太太瞧着他俩一大早有说有笑的一块过来,又打扮的一对璧人也似,当即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本想留饭,结果听说两人要出去逛去,老太太巴不得一声儿,直接站起来撵走了。
  “去吧去吧,难得有空,晚些回来,”末了,老太太还扯着儿子低声道,“天阔啊,给骄骄买些东西……”
  晏骄装没听见的,等他们说完才告辞走了。
  老太太一直嘴角带笑目送他们出去才回,欢喜的了不得。
  翠荷等几个丫头也跟着奉承道:“两位大人瞧着真是一天好似一天,明年成了亲,想必转眼老太太就是当祖母的人了。到时候含饴弄孙,别提多舒坦。”
  “可不是怎的,”老太太想想也觉美得不行,又使劲回味片刻,理直气壮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想到孙子,老太太又名为抱怨,实为开心的道:“这两个小的都是天生劳碌命,断然不肯歇着的,来日有了儿女,少不得还得是我这把老骨头从旁帮衬着。”
  翠荷就端了茶来奉承,“您老身子骨这样好,赶明儿还要跳之前晏姑娘说的什么广场舞呢,别说一双儿女,便是十个八个又如何?照样料理的妥妥当当的。”
  众人说说笑笑热闹非凡,晏骄和庞牧也沿着连廊一路出了府。
  大门口碰上早起去跟图磬赛马比武回来的齐远,老远看见他们亲亲热热的模样就调笑道:“瞧瞧,一大清早的,我说怎么风里甜的齁嗓子了。”
  几个衙役也都跟着笑。
  庞牧冲着他一扬眉毛,“你一个光棍儿,自然不懂个中滋味。”
  齐远一口气憋住上不来,颤巍巍指着他道:“欺负别人没媳妇儿是不是?”
  庞牧朝他一龇牙,“是啊。”
  齐远忍了又忍,到底忍无可忍,一甩头跑走了,边跑边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先生,廖先生……”
  众人轰然大笑。
  晏骄和庞牧信步往外走去,后者引着就去了城中名叫微云楼的酒楼,一路上许多人都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敬畏中透着向往。
  “这酒楼打南边新来了一个厨子,前儿你不在家,我给娘叫了几个菜倒觉得不错,你也尝尝。若是用的好了,就时常叫着吃。”庞牧提前订了二楼包厢,靠窗坐着,下头一众开店的、摆摊的也都渐渐忙碌起来,一派市井繁华气象。
  他叫了一个香蕈鱼片粥,一笼菌丁小包子并几个小菜,几样点心,边吃边聊。
  其实出门之前两人还说今儿只耍乐,不谈公事,可终究日常生活工作交集太大了,几句话过去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说起晏骄前几日在云富县的情形。
  “晏捕头头一回独自出门办案,感觉如何?”庞牧笑道。
  晏骄舀了一勺粥,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想了一回,末了百感交集道:“真不容易。”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这都是她第一次正式以法医兼侦查的身份独立出案,代表的是当时的最高领导,面临的不仅仅是身份上的转变,更多的还是职能过渡上所带来的细微变更。
  简单地说,就是人还是这么个人,但需要操心的事儿凭空多了许多,压力骤增,责任感瞬间立起来。
  “经验还是少了,”她摇摇头,“以后还得多跟着学,远的不说,咱们这边的方兴和杜奎两位捕头在这方面可算我的大前辈,日后我也得多听多看,来日出去不能给你和邵老爷子、陛下丢脸。”
  如何调度,如何侦查,如何分人辨物,以后都得系统的学起来。
  她能有今天,邵老爷子和圣人其实都是承担着很大的舆论压力和风险的,哪怕下面的人不敢明着反驳,但私底下等着抓小辫子看好戏的肯定不少。
  若做得好了,那些人也不过顺水推舟说一句陛下英明;
  若出了岔子,到时候庞牧一脉、邵离渊甚至是陛下,必然都逃脱不了口诛笔伐……
  她一定不能给他们机会!
  “对了,”说起此番经历,晏骄不免想起许倩,“那丫头倒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听她挑重点说了经过之后,庞牧也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平日里那丫头总是上蹿下跳没个正行,还真没瞧出来有这样的志气。”
  就连当初白宁头一回跟着看验尸的时候,不也吐了么?
  晏骄慢慢摩挲着手中温热的粥碗,眼神穿过氤氲的雾气,也不知看向何处,“我就想着,既然她有这个志向,我又有这个条件,就顺手推一把。”
  这个年头,肯有这般独立志气的女孩子实在是凤毛麟角,难得遇上了,总不能眼睁睁错过。
  庞牧点了点头,隔着桌子握了握她的手,“你是正经朝廷命官,这事儿你自己做主。”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听到楼下似乎有耳熟的声音,都伸着脖子往外一瞧,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宋亮?
  昔日的飞虎堂三当家宋亮与其他九人组成一队,正沿街巡逻,偶尔遇见有口角的便顺手压一压,瞧着很是有模有样。若不细看他的服饰,指不定就要当个正经在册衙役了。
  “我记得,他们这批人下个月要考核来着?”晏骄笑问。
  之前庞牧借着整顿治安的由头挑了一百五六十号人出来,打散了分派到各部门跑腿儿,期间几次三番刷下来不少,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剩三十个了。
  不过一段时间下来之后也就瞧出规律:九大武馆到底底蕴深厚,留下的比例十分惊人,而且都是武馆中排号靠前有名有姓的,却唯独没有馆主。
  想来他们自己看的也通透:官身自然诱人,可谁知道日后的事情呢?总得有人留在家里,一来算作兄弟们的退路,二来勉强可算一个依仗……狡兔有三窟,仅得其免死身,既有承前,总也该有启后的,这样朝廷、江湖上都有自己人,才算万全之策。
  庞牧嗯了声,指着宋亮和另一个身材魁梧的说:“这一批着实有几个出色的,最后差不多能填上二十人的缺。我琢磨着雅音那里分几个,留几个在衙门里,宋亮和他还有另外两个以后都跟咱们回京城。”
  他们夫妻两个一位国公,一位刑部正六品捕头,手底下都少不得人使唤。
  庞牧倒罢了,这些年班底攒了不少;倒是晏骄,明面上的自然有邵离渊那糟老头子安排,可私下的却只有小六小八两个侍卫,且都是有军功的,不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打发他们去,下面的空缺着实该狠狠补一补了。
  晏骄知道他并不缺人用,只怕为的都是自己,可如今他们的关系,再道谢却生分了,只是冲他笑了笑。
  庞牧见不说她也明白自己的心意,越发熨帖,便细细分解道:“经过这一出,咱们自己得了实惠不说,下头的人都知道咱们说话算数,且又有榜样在前,自然越发乖顺。即便下一任知府来了,也可循着这个旧例,管起来更松快些……”
  两人吃完了饭,又慢悠悠挨着几家铺子逛了一回,经过一家肉铺时,晏骄无意中瞥见几块大骨头,突然又想起来之前的无名母子白骨案。
  庞牧也跟着摇头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时我就不该把话说的那么满,满以为没什么难的,瞧瞧现在?这都一个多月了,连点正经头绪都没有。”
  晏骄安慰他道:“也是没法子的事,这才一个多月,只怕离得远的那些州县都还没听到信儿呢!且熬着吧。”
  说话间,两人又往书铺里扎了一脑袋,还去梨园听了一回曲儿,稀里糊涂大半天就过去了,一直到下半晌才回去。
  结果刚一进门就被廖无言的人喊过去了。
  “我有个师弟,惯爱云游四海、广交朋友,”廖无言少见的有些喜形于色,只以手势示意他们随便坐,又从书案上捡了一封信出来,“隔三差五便要去些乱七八糟的文会、雅宴的,听过不少逸闻趣事,再没有比他消息更灵通的。之前我曾在信中与他提起那母子白骨案,也是存了从民间打探的念想,今天早上他才来了信,说大约半月前他在一次宴会上隐约听见一桩奇事,倒是与之前咱们推测的有些相似。”
  庞牧顺手接过信,听到最后便忍不住与晏骄对视一眼,都有些欣喜。
  晏骄忙道:“实不相瞒,才刚我还跟天阔说起此事,这么久了还没有头绪实在叫人心焦,没成想刚进门哥你就弄了个柳暗花明又一村。您说说,一桩桩一件件的,您都给过多少出人意料的好消息了?简直就是报喜鸟哦!”
  说起报喜鸟,她又不由得想到报丧鸟林平……唉,这是何等天悬地殊的巨大差异!
  廖无言都给她逗乐了,“书不爱读几本,倒满嘴胡诌……”
  话虽如此,可也没瞧着多讨厌。
  晏骄跟庞牧凑在一起看信,先见里头满纸铁画银钩,就忍不住赞了一声,然后才细细看内容。
  写信人详细的描述了他在宴会上无意中听过的一桩奇事:
  有个专跑布料生意的商人某次赴宴吃酒吃醉了,偶然间说起一件伤心事,原来他姐姐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突然失踪了,他姐夫说是姐姐早有外心,跟外头野男人跑了,可他却隐约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也根本不信,两人还因此吵过许多次,最后彻底翻脸,两家也几乎没了往来。
  如今十一年过去了,那个商人始终没放弃过寻找姐姐,但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所以心中愈发苦闷,终于在一次酒后失态,将胸中隐藏多年的苦水倒了个干净,几番辗转流传之下,被廖无言的师弟听说了。
 
 
第124章 
  长久以来的一团乱麻突然跳出来一根线头, 贴心程度不亚于雪中送炭,晏骄和庞牧欣喜之余却又不免担心这是否过于巧合。
  廖无言道:“先前我也是那么想的, 不过你们看到最后就知道了。”
  他的师弟临清虽然瞧着是个不着边际的浪子, 但实际上办事很有分寸, 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多方寻找。几经周折,终于先跟那名商人的好友接上头, 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这才给廖无言来了信。
  信上零七碎八的信息说了很多, 但晏骄和庞牧却一眼那看到了关键的两句:
  那兄妹二人的母亲恰是西北人士,而她本人当年也因为牙齿生的不好而拖到二十岁才说上亲,失踪时二十五岁,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
  十一年前边关战事正酣, 多少人流离失所, 一个两个人失踪并不稀奇,可同时满足年龄、身份和特征的的两个不同人?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位商人知不知道姐姐当时是否有身孕?”晏骄问道。
  之前他们曾请了一位有经验的稳婆辨认胎儿尸骨,稳婆说看上去大概有三个月了, 这个时间有些尴尬,因为很可能小部分反应不怎么敏感的孕妇自己都觉察不出来,更别提身边的人了。
  廖无言摇头, “我还没来得及回信,他也没想到这么细, 不过既然那位叫王顺的商人自己没说,估计也不清楚自家姐姐的情况,不然照苦苦追查十一年还不放弃的情形看, 反应不至于这么小。至于死者自己知不知道,眼下也无从查起,只有天知晓。”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如今临清已经在尝试与王顺联络,再问过细节。”
  晏骄听后感激不已,“有劳了。”
  到底是廖无言的师弟,思想觉悟就是高,听听,本来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还如此卖力帮忙,真乃吾辈楷模!
  廖无言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不过天地间一浪荡子,闲着也是闲着,有这正经事做倒还好些。”
  他这样一副不用白不用的表情,倒是叫晏骄越发好奇了,听上去那位临清先生……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廖无言好像特别擅长窥探他人内心想法,晏骄心里不过略冒出来这个想法,他就在那头笑了,“有见的时候,之前他还在信上说要瞧瞧我认的义妹来着。不过他那人颇有些不拘小节肆意妄为,来日若闹起来,你也不必同他客气。”
  还没见面就先说有闹起来的可能,所以这位临清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晏骄还没说话呢,庞牧先就笑起来,“到底是你更有脸面,我同他也算认识几年了吧?他却从没想过来瞧瞧我。”
  晏骄失笑,“只怕是来看稀罕吧。”
  自打那日与邵离渊京城分别之后,她就时常会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当日接的不是刑部捕头令牌,而是一盏聚光灯,不管走到哪儿就能自动吸引关注,而大家看她的神色中显然好奇和探究多过敬畏。
  简而言之,就是物以稀为贵:男人国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女人,谁都想抓紧了瞅两眼。
  不过也不是吹,说起来,她和庞牧两个真该算是这一二年间风头最盛的一对。
  庞牧本身就够惹眼了,再加上一个异军突起的头号女捕头,这样的强强联合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况且晏骄有时候自己也在心里腹诽,按照古代平均结婚年龄来看,她跟庞牧的组合真可谓是超龄未婚剩男剩女,估计外界群众也很好奇这俩异端是怎么看对眼儿的……
  如此一对著名大龄未婚名人组成的夫妻档,换了她也想去看看啊!
  “对了哥,”晏骄在心里飞快的过了几个念头自我娱乐之后,换到廖无言旁边的座位坐下,“死者的丈夫高强是做什么的?”
  廖无言看了她一眼,“情杀的情况确实比较多见,你怀疑是他做的?”
  晏骄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单纯从概率上来看,他的可能性比较高。而且死者的弟弟不也说么,是姐夫单方面说姐姐生活不检点,实际上根本拿不出合理有效的证据。我简单的假设下,如果女方真的有情人,根据现在下落不明的事实,无非两种可能,第一,女方真的跟人跑了,咱们要想方设法调查她的情人;第二,夫妻二人因此事争执,男方杀死女方后撒谎。而如果女方没有情人,那么男方的嫌疑就更高了。”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男方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她的分析简单明了,廖无言和庞牧都点头表示赞同。
  “听说是倒腾粮食买卖的,那商人王顺,也就是女方的弟弟如今的布料生意似乎也是高强帮忙牵的头。”廖无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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