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头颅太硬,未必能一击得手,且听说县里的郭仵作很有些手段,只怕会被发现。
  下定决心后,王武接下来几天便极尽温柔体贴,待芸娘越发浓情蜜意,晚上又拉着要温存。
  芸娘本就是个爽朗性子,如今早已经气消,对夫君十分配合,谁知道下一刻就遇到了此生最惨烈的事情……
  杀人之后,冷静下来的王武也很是害怕,生怕被人发现了。
  他本想将尸体抛在城外。如今天气渐热,尸体肯定烂的很快,到时候再有野兽出没,芸娘也就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这平安县城本来就十分繁华,再加上临近中秋人口越发密集,巡逻的衙役士兵数倍于前,一整天下来,他愣是没有找到机会。
  然后不等他继续等待,岳父岳母就来了……
  听完故事之后,晏骄不禁十分唏嘘,“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可真算是引狼入室了?”
  阿苗也是十分气愤,“真不是个东西呀,听说那王武早年十分落魄,亏人家不嫌弃,如今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人模狗样的。可他回头竟把恩人给杀了!真是猪狗不如,和该千刀万剐。”
  二堂。
  “大人,那晏姑娘出了门后便一路打听着去了银楼和当铺,问了几家,最后在凤翔银楼当了这个镯子。”
  一个年轻人将手中的小盒子递上去。
  庞牧开了盒子,将里头的金镯取出来颠了颠。
  这样沉的金镯,普通人家不能有,倒是又印证了自己对晏骄家境的猜测。
  只是花纹这样简单,且瞧着样式虽然古朴,金子却是新的,应该是最近刚做的。
  他将镯子翻来覆去细细看过,发现内侧还有一行很小的,嗯,画儿?圆溜溜的,像是哪个地区的特有文字、图腾也未可知。
  “你去将镯子的样式、尺寸、花纹,连同里头字符都原封不动拓下来,我瞧着这镯子颇有奇特之处,去外头找找源头。”
  只要能确定金镯来历,晏骄的身份自然浮出水面。
  那手下麻利应了,又拿着盒子退出去。
  他才刚把拓印好的镯子还回来,外头就有人通报,说主簿、齐大人和图巡检他们来了。
  “你去吧,”庞牧对他一摆手,“把几位大人请进来。”
  稍后,庞牧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慢条斯理的擦着,“怎么杀来着?”
  这场面若给外人瞧了去,只怕越发要流言四起了。
  他依旧坐在主位,下头两排座椅分燕翅向两边排开,打头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年轻一些的赫然是曾跟他出去探案的两人,另一人则显得儒雅许多,年纪也略大几分。
  后者听了这话就无奈摇头,“手段残忍,此等忘恩负义之徒可用死刑。”
  庞牧点头,“老廖,你写个文书,尽快把案子结了。先把人拖出去游街两日,以泄民愤,然后再砍了。”
  他生平最恨此等狼心狗肺之辈,若要还在军中,早就给他一刀劈了,哪里等得到过堂?
  几个人又顺势议论了两句,那个跳脱些的年轻人正色道:“元帅,我悄悄把那女子携带的箱子打开看过了,呦嚯,好精巧机关,可偏偏又没上锁,倒叫人想不通。里头一箱子凶器,可大多都是咱们没见过的模样,我还特意找了个纸画下来给你们瞧瞧。”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铺在桌子上,四个人都凑上去看,谁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本以为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那样死死拽着一个箱子不撒手,会是些金银细软珠宝玉器之类的贵重物品,可是没想到打开一看,竟是些刀子剪子之类怪模怪样的?
  “齐远干得不错。军师,你最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可能道出它的来历?”庞牧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又拿出方才的镯子给他看。
  “这纹样乃是三代时候用在祭祀青铜器上的,年代十分久远,中原地区早已消失,时至今日还会热衷此等纹样,更叫个年轻姑娘戴在身上的,恐怕不是中原人士。”廖无言谨慎道。
  “她长相却又是中原人,”庞牧点头道,“可能便是中原移民,或是依旧存在于中原的久远世家,回头便叫人往这上头打探。”
  廖无言又看齐远画的画儿,很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点着里边那只勺子说:“难不成是份行囊?刀子剪子之类可防身又能日用,偶尔还能猎取野物。瞧瞧,这又有勺子,又有盒子,能舀汤吃饭吧?”
  四个大老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究竟哪儿不对劲。
 
 
第4章 
  齐远茫然的抓了抓脑袋,又补充道:“你们是没亲眼见,这些东西做得十分精巧,又轻快又锋利的很,当真是吹毛断发,此等神乎其神的技艺,我实在没见过。”
  他曾在军火司任职,对于如今天下种种兵器如数家珍,更知晓许多失传已久的锻造方法和民间高手。可就连他都如此惊叹,倒是引得其他三人更加好奇了。
  另一人图罄张开手掌,对着纸上物件比划几下,又细细问了齐远尺寸,拧眉不解,“这样小,用起来不费劲么?难不成是特意为姑娘家准备的?”
  庞牧摸着下巴说:“什么时候能大大方方的观摩一番就好了。”
  廖无言就笑:“元帅既然准备请那位晏姑娘为仵作,便是自己人了,以后自然有看的时候。”
  齐远飞快接道:“许是路过,未必能留下呢。”
  “没发现身份文书,”庞牧用手指缓缓敲着刀面,“又不像本地人,有门儿。”
  图罄微微皱眉,显然不大赞同,“可是与老夫人比邻而居,是否太过冒险?她一个女子只身携带如此多的凶器上路,还偏偏就被咱们捡到了,又有此等出神入化的神鬼莫测的本事……”
  “既然形迹可疑,总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庞牧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这衙门统共才多大?若她当真心怀不轨,便是住到墙根底下,难不成还找不到机会下手?”
  “元帅说的是,”廖无言点头赞同,“与其一直没有眉目的提防,倒不如引蛇出洞。”
  齐远和图罄都跟着点头,十分熟练的抱拳道:“军师言之有理。”
  他们这一喊军师,倒是叫庞牧想起来一桩事。
  “你们都把我带跑偏了,如今我已不是什么镇北将军、三军元帅了,你们得正经叫我大人。”
  三人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知不觉中竟又叫回去了。
  图罄腼腆一笑,跟刚才谨慎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跟着您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一时半刻还真不好改。”
  庞牧朗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叫几回,也就习惯了。”
  顿了顿,又有些唏嘘,“你们跟过来倒真是大材小用了。”
  三个人就都蛮不在乎的笑,“您连元帅都不做了,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如今不也有爵位在身上吗?钱财俸禄和赏赐也少不了,打了这么些年仗,也该松快松快。”
  他们都是庞家军的嫡系,自然该进退一体。
  四人说笑一回,忽然外头有人传话,说老夫人请大人去一趟。
  庞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齐远笑的不怀好意,“元啊,不,大人,想必老夫人也知道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晏姑娘的事儿了。”
  庞牧抬手给了他一拳,就觉得脑门儿抽抽的疼,“别胡说,人家姑娘家还要清白呢!”
  他不接着,难道还眼睁睁看着对方脸朝下栽到地上去?
  廖无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扇子,双眼微闭,摇头晃脑的扇着,跟图罄一样笑的既矜持又意味深长。
  庞牧用力搓了一把脸,狠狠叹了口气走了出去,背影看上去莫名有些悲壮。
  后头三个幕僚心腹立即熟练地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也不怪老夫人着急。”
  “可不是么,元帅都二十七八了,瞧瞧军师,只比元帅大两岁,可再过几年儿子都能下场啦!”
  “其实要是那位晏姑娘身家清白,倒也匹配……”
  “不错,有胆有识,本事过人,难得人也俊……”
  老夫人娘家姓岳,早年就跟着丈夫、儿子随军,如今丈夫、长子陆续战死,便跟着次子过活。
  她是个难得爽利果断的妇人,年轻时也曾跟着舞刀弄棒,有些拳脚在身上。如今年近六旬,依旧耳聪目明身体强健,偶尔脾气上来,抓着烧火棍往庞牧身上抡时也虎虎生风。
  “……白日的事儿我听说了,”岳夫人笑眯眯道,“旁边厢房我已收拾好,什么时候叫晏姑娘搬过来?”
  县衙颇大,女眷却少得很,一应做工的丫头婆子自然不能与岳夫人一同居住,她也时常觉得冷清。
  如今既然有位要正经在县衙任职的年轻姑娘,自然要与她同住才好,也多些烟火气。
  庞牧直咧嘴,“娘,您别这么看我,怪瘆得慌。天色已晚,我预备明儿同她说。”
  岳夫人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那日我打发人与她上药时瞧了,好俊秀模样,也不知成亲没有。”
  话音未落,庞牧就一脸无奈的道:“娘啊,人家成亲不成亲的,关您老什么事?再说,保不齐晏姑娘只是途经此地,养好伤就要走了,能不能留下做仵作尚未可知,您却又瞎操的什么心。”
  岳夫人叹了口气,幽幽道:“为娘黄土埋到脖根儿的人了,也不知还能有几个春秋,还能不能见一见大孙子的面儿……”
  类似的话庞牧听得耳朵都快聋了,实在做不出什么孝顺模样,索性站起身来,腆着脸笑道:“娘,您这身子骨硬朗的很哩,赶明儿照样拉得开牛角弓,上能骑马哎呦喂!”
  还没说完,岳夫人已经气急败坏的捶了他一把,又举着拳头要打。
  “你这孽障!”
  孽障也不躲,笑嘻嘻受了,又装模作样哎呦两声,顺势退着跑了。
  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岳夫人也忍不住笑了,笑完之后又忍不住盯着天上的月亮犯愁。
  皇天在上,什么时候能赐我一个孙儿啊!
  话又说回来,想要孙儿,只怕也得先有孙儿他娘不是?
  这个孽子呦!
  “孽子”溜溜达达出了后院,又去演武场耍了一回刀,忽觉得有些肚饿,便径直往厨房去了,谁知一推门就看见晏骄正有些艰难的捧着个粗瓷碗坐在桌边喝粥。
  本想偷摸来的晏骄一抬头,脑袋嗡的一声。
  值夜的厨娘十分热情,现去坛子里夹了两碟小酱瓜,殷勤的摆在她眼前,“晏姑娘,这是自己做的咸菜,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喜酸酸甜甜,正好配粥。”
  听说今儿晏姑娘三下五除二就协助破了一桩奇案,县衙内外上下一应女人们都觉得振奋,面上有光,看她的眼神跟拜神仙也没什么分别。
  晏骄脸上热辣辣的,讪讪站起来,“庞大人。”
  白住也就算了,又在人家地界上“偷饭”吃,这就很尴尬了……
  厨娘应声回头,也唬了一跳,“哎呀娘哎,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人来叫也就是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去瞧晏骄,心道这后厨本不是什么仙境宝地,怎么今儿一个两个都扎堆儿过来,别是约好了的吧?
  暮色四合,县衙内外已经上了灯,廊下昏黄的灯光温柔的落在晏骄身上,越发衬得她美人也似。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庞牧不自觉就想起来刚才老娘同自己说的话……
  他也这把年纪了,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是想媳妇的……
  厨娘的大嗓门打断了庞牧的胡思乱想,他干咳一声,倒也大大方方上前,“晏姑娘,还没歇息么?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有劳记挂,今天倒是又给您添麻烦了。”晏骄一边回话,一边不动声色的把碗往自己眼前划拉,试图藏起来。
  “不过举手之劳,”庞牧忍笑,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反倒我要谢你呢。”
  那瓷碗灰突突的,越发衬的搭在上头的几根手指又白又细。碗口瞧着足有晏姑娘两个脸那么大,才刚看她捧着喝粥,活像把整张脸埋进去似的。
  晏骄刚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话未出口却又记起来现在她已经不是“晏法医”了,忽然就有些伤感。
  然而很快的,这份伤感就被一声雄浑的腹鸣打散了。
  安静的夜幕下,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声响格外清晰。
  晏骄:“……”
  她是真饿啊。
  庞牧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怎的,没人送晚饭么?回头我说说他们。”
  晏骄连忙摇头,憋了半天才别别扭扭的道:“……药,太苦了,吃不下……”
  下午的药实在太难喝,恶心的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一直熬到现在,肚子里忽然就敲锣打鼓的饿起来。
  她本想忍过去的,谁知越忍越饿,胃里火烧火燎的,好像老胃病又有点犯了,只好悄悄出来,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垫一垫。
  庞牧:“死人确实……嗯?”
  他还以为晏姑娘是被尸体恶心的!
  尴尬的气氛悄悄蔓延。
  又听厨娘突然出声,“大人,给您煮碗面?正好还有酱肉,添点萝卜丁做个臊子?”
  县衙重地,晚上也有衙役值夜,厨房倒是不曾断过烟火,这会儿灶上还温着些个干粮汤水。
  屋里只有一张像样的干净桌子,庞牧道了失礼,去晏骄对面坐下,“随便弄些充饥就好。若有精细挂面,合该给晏姑娘煮一碗,米粥哪里顶事儿?”
  “不用了,”晏骄忙道,刚才的尴尬劲儿过去,这会儿倒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我的肠胃不大好,这么晚了再正经吃东西不消化,稍微喝点粥水垫垫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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