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上回李春被杀,衙门的人传了韩老三问话,虽说原样放回去了,可外头也不知哪儿传出来的,都说是他害的,说的有鼻子有眼。
  因他前些年不干人事,百姓早有怨言,如今都一遭发出来,根本堵不住。
  韩老三几回跟人说的脸红脖子粗,可反而越描越黑,都没信的。
  “早便觉得这厮不是好货,如今果然案发!”
  “正是呢,不好好过日子就罢了,还开什么赌坊,弄的乌烟瘴气,勾的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不知损了多少阴德!”
  “我亲眼瞧见他养的那群打手行凶,啧啧,那些人给打的啊,满脸都是血!”
  “保不齐还有没揪出来的呢!”
  “只愿县太爷发发神威,将这厮除了才好。”
  韩老三有苦说不出,气的嘴上起了好几个大泡,一直等案子水落石出,公文抄送到街头巷尾传开了,这才略消停,故而对衙门感激到了十分。
  “自作自受罢了。”图擎冷冷道。
  庞牧对那两名抬猪进来的衙役道:“给他原封不动抬回去,什么都不必说。”
  众人随便议论一回,也就揭过去不提。
  下午包饺子,晏骄才见识到什么叫花样百出。
  赵婶子等人都家去了,下手的就是他们这些。别看一群大老爷们平时威风凛凛,可这会儿对着满桌面团和馅儿都犯了愁。
  这可咋下手?
  庞牧别别扭扭的捏着那根擀面杖,怎么摆弄都觉得不对,脑门儿上都急出汗来了。
  让他使枪使棍使十八般兵器都好,可这玩意儿?
  见晏骄笑个不停,他也忍不住笑了。
  军营里逢年过节也会包饺子不假,可也有专门的伙夫,谁敢叫他干这个?
  就连廖无言也有些束手无策,漏了满手馅儿,自嘲苦笑道:“当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往日吃的时候不觉得,不曾想小小一只饺子竟也有这样大的学问。”
  这怎么就捏不到一块儿去!
  晏骄看着眼前这“开口笑”,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
  她有良心啊!
  即便是偶像,面对这种成品,也实在张不开嘴啊!
  “哎呦,晏丫头,”老太太突然道,“我这脖子突然疼得厉害,你快去屋里帮我取那个药酒来抹一抹。”
  晏骄没有多想,马上就去了,可等她取回药酒,老太太又笑眯眯地说不疼了。
  不仅如此,其他人也都或明或暗的看她,眼神中分明有什么。
  晏骄满头雾水的上上下下将自己看了个遍,小声嘀咕,“也没怎么样啊?”
  因找不出什么不对来,她也只好暂时先丢开手。
  一时饺子煮好了,方才一败涂地的众人就都叫她歇着,主动去摆放碗筷、盛饺子。
  晏骄乐得清闲,洗干净手,乖乖去桌边坐下。
  老夫人提醒说:“慢些吃,小心烫。”
  晏骄应了,果然小心翼翼的咬了下去,结果就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愣了下,抬头看向众人,隐约觉察到什么,就见大家都冲着她笑。
  晏骄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是一只做成指甲盖大小的小苹果金锞子!
  这金锞子虽然小,但做的很是精致,连上头翘起来的一片苹果叶子上的脉络都栩栩如生。
  老太太给她洗干净,又穿了红绳,帮她挂到手腕上,满脸慈爱的拍着她的手说:“咱们晏丫头啊,以后都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
 
 
第37章 
  不干刑侦都不知道世界上这么多事儿, 今儿这里死了,明儿那里伤了, 有时候原本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结果越闹越大, 以至于最后无法收场,只能对簿公堂。
  一连小半月, 衙门里接的都只是小摩擦,偶尔有几个被打伤的, 晏骄和郭仵作轮着帮忙验伤,评判程度轻重。除此之外,竟难得没了事做。
  忙惯了的俩人都很不习惯,被迫专心进行业务交流。
  功夫不负有心人, 如今郭仵作已经熟练掌握人体解剖图, 并对晏骄勘察箱内的工具十分感兴趣,征得同意后,就想把其中几样打造一套, 结果一连找了好几个铁匠,都说做不了。
  今儿已经是平安县内最好的一名铁匠了,若他也说不成, 只怕是真的不成了。
  张铁匠拿起解剖刀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啧啧称奇, 随手往一旁的厚牛皮上一划,上面瞬间出现一个大口子,边缘整齐, 可见刀刃锋利。
  他又带上厚厚的手套,小心的掰了掰刀刃,一松手,那薄如蝉翼的雪白刀片便刷的弹了回去,在空气中不断抖动,化作一团残影。
  那铁匠不由十分惊叹,又细细听了一回响动,这才对郭仵作和晏骄道:“那汤勺也就罢了,你们也不必特意来找我,反而平白多花钱,随便去城中哪家铺子买一把也就是了。倒是这个,实不相瞒,我做不来,大约就连整个大禄也没人做得出。”
  饶是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他这样讲,郭仵作也不免失落,只还是心存侥幸的问:“张大叔,您可是平安县内最好的铁匠了,竟也没法子么?”
  “且不说这刀片这样薄,这样脆,本就难以打造,”张铁匠摇摇头,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应刀具道,“恐怕只能打磨。可若是磨出来的,又怎会如此柔韧?”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实在做不出。”
  他这话说的很是坦然,没有一点儿羞愧和不好意思,只是满眼火热的问道:“姑娘,敢问一句,你这刀子是哪位高人所作?”
  对这个结果,晏骄毫不意外,毕竟现在的钢铁锻造技术远不像后世那么先进。
  “实在对不住,”她歉然道,“这是我老家那边带过来的,具体怎么弄,谁做的,我也不大清楚。”
  张铁匠显然是个技术痴,紧接着又问她家乡所在,眼见着竟是要亲自去一趟。
  听晏骄说她也回不去之后,不由扼腕叹息,捶胸顿足心痛不已。
  三人扎堆儿叹了一回气,郭仵作也只好请他照葫芦画瓢的打一套,至于做成的刀片必然损耗快,又比不上晏骄那套锋利,也顾不得了。
  张铁匠收了订金,说好叫他们半月后来取,晏骄又申请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回,过足了瘾头,这才与郭仵作告辞了。
  两人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见晏骄很感兴趣的样子,郭仵作就主动说道:“张铁匠是本地积年的老铁匠了,他爹就是做这个的,他年轻时还去京城拜师学艺来着,如今儿子也跟着做,只是手艺还不大纯熟,只能做些一般的,碰上这种难活儿,还是张铁匠亲自出马。”
  晏骄恍然大悟,又见四周颇有几分荒凉,便问:“他怎的不去城里赁个铺子?不然总是这样跑出城几十里地,岂不麻烦?”
  今儿郭仵作说想借勘察箱一用,怕她不放心,还特意请她跟着。晏骄倒不是怕他拿了自己的东西跑了,就是从没去过铁匠铺子,好奇心作祟,也就跟了来。
  本以为还是在十字大街,谁知眼见着郭仵作就去牵了驴,又请她也上马。
  这不,两人一驴一马,慢吞吞的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小白马本以为今儿还是出来放风的,可偏偏同行的是那头被自己咬过耳朵的小灰驴,本就跑得慢,被它一吓唬,更是四条腿儿直发抖,走的就更慢了。
  小白马憋不住,有几回还想甩开小灰驴,被晏骄敲了几次脑袋才好了。
  “前几天才下了雪粒子,这会儿地上还有霜,”晏骄又好笑又好气道,“你这铁掌好好走还怕打滑呢!”
  马不大,野心倒不小!
  小白马挨了训,倒是消停了,只是瞧着也有些没精打采,惹得晏骄又开始后悔,不断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
  郭仵作就笑,又道:“铁器朝廷管控严格,又贵,谁家隔三差五就买这个?再说了,张家铁匠铺声名在外,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便是别的州府也时常有人慕名前来呢,酒香不怕巷子深,想来的,自然也就找来了。”
  晏骄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他们去的时候,两个用户为何在对着张铁匠的儿子取出的簿子按手印了。
  这会儿的铁器管控何止是严格,简直苛刻:
  想开铁匠铺那得事先跟衙门报备,批准了,拿到公文了才能开张。这还不算,每年从官府申请多少生铁都是有数的,每年固定时候凭文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务必分毫不差。下一年再想继续干,领铁之前那得先对账,若是对不上,你这铁匠铺子也就甭开了。
  这还不算完,顾客想做铁器,上到刀斧箭头,下到农具家具,谁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也都要一一记录。
  如此严防死守……导致凶器中都很少有铁器。
  晏骄点点头,“学到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伙人,手里都捧着红绸布包袱,俱是脚步轻快、喜气洋洋。
  她转头问郭仵作,“奇怪,咱们来时也瞧见这么几波人,刚才不也有两个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郭仵作也想起来,便拦下其中一人,和和气气的问道:“敢问老丈,你们是从哪里来?”
  那老丈头发都花白了,面容消瘦,身上穿的也是打了几个补丁的旧棉衣,瞧着是个穷苦人家。
  他见郭仵作虽衣裳质朴,可都簇新厚实,人也生的白净,同行的姑娘更是骑着骏马,腕子上明晃晃一个金镯,忙还了礼,指着后头道:“赵大善人他娘今儿过六十大寿,赵家摆流水席哩,去的人白吃白喝不说,走的时候还能给块红绸子,宴席上的饭菜随便拿。”
  郭仵作道了谢,重新翻身上驴,对晏骄道:“他口中的赵大善人应该是南边赵家庄的赵光耀,早年在外闯荡,一度杳无音信,十多年前突然带着大笔金银回来,筑桥铺路,又出钱修建赵家祠堂并赵家庄,也算这一带的名人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晏骄笑道,“他能回报乡里,倒也算个厚道人。”
  “正是这话,”郭仵作也笑说,“他这些年着实做了不少好事,时常开设粥棚不说,前几年又办了善堂,供养那些鳏寡孤独无所依者,听说不少人都替他在寺庙里供着长明灯呢。”
  顿了顿,他又微微蹙眉,“只是养个两个儿子没有他的风范,大约是因儿时父亲不在家,被长辈们惯坏了,性格莽撞,很是张扬跋扈,赵光耀跟在后头替他们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乡亲们大多感念他的恩德,并不十分计较。”
  晏骄听得直摇头。
  这种案例简直不要太典型,她张口就能说出一大串因为家人溺爱导致熊孩子无法无天,最后酿成惨祸的。
  想到这里,她又抬手拍了拍小白马的脖子,“听见没有?你可不许任性,我也要好好管着你,省得以后变成熊孩子,叫人抓了去炖成马肉锅。”
  小白马听得直叫唤。
  两人回城时还遇上正在带人四处巡视的图擎。
  “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去了?”大约是因未婚妻要来,最近图擎的心情一直很好,话都说的多了。
  晏骄笑笑,“突然清闲这么多天,倒是有些不习惯,正好处理些杂事。”
  图擎一脸佩服的看着她,又难得调侃,“不习惯倒罢了,所幸晏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晏骄满脸愤慨,“图大人怎能如此摸黑我!那些只是巧合!”
  然而图大人显然并不想听她解释,只是呵了声。
  “图大人,”私底下见面,郭仵作总有些敬畏这位长相斯文俊秀的大人,见状忙解释说,“本想借着晏姑娘的箱子打造一套,谁知竟是不能够。”
  图擎就看向晏骄,“这里头好些东西就连军中铁匠都是不成的,晏姑娘家乡的锻造技巧当真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若在以前,或许晏骄还会心虚,可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她早就习惯了,当即麻溜儿点头道:“隔行如隔山,你们多少懂些,我可是扎扎实实的只管拿来就用,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这几乎就是明着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甭问我,旁敲侧击也不管用。
  听她说的干脆,图擎不禁失笑,才要开口,却见林平从远处打马过来,老远看着他们就喊:“大人有要事,请诸位都快回去!”
  这么急,还一并找仵作?
  虽然这么说难免不够人道,可晏骄和郭仵作对视一眼,竟都有些“总算来了”的亢奋。
  结果一抬头,就见图擎满脸一言难尽。
  晏骄连忙义正辞严的解释说:“图大人,我们只是热爱工作!”
  总觉得图大人好像下一秒就敢当街翻个白眼给她。
  图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打马转向,“日后还是远着你些的好。”
  三人一路飞奔回了县衙,进门就见以庞牧为首的众人都在桌边围坐,气氛颇有些凝重。
  见他们进来,众人都让出一条路。
  庞牧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点了点桌上卷宗,“致远州送来的卷宗,灭门大案。”
 
 
第38章 
  “致远州?”晏骄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地图, 在哪儿来着?
  庞牧见状,替她取了地图抖开, 先指了指平安县的位置, 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一路向南, “这里就是致远州,所属云汇府与平安县直属的都昌府相接。”
  晏骄点点头, 看的头昏眼花。
  平心而论,这时候的地图真的过于简陋, 上面的地理标注很有种国画“求神似不求形似”的写意风格,客观要求观者具有极强的主观想象力,这无疑让看惯了有明确色彩区分甚至三维地图的晏骄很难适应。
  看完地图的晏骄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纵使相接, 毕竟分属两府, 且这致远州与平安县中间足足隔了七州十三县,按律不归咱们管,怎的公文发到这里来了?”
  图擎和郭仵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听她这么问,便齐齐看向庞牧,而对方显然对晏骄口中的“咱们”十分受用。
  “因为是连环案, ”廖无言将其中一份卷宗抄本推到他们面前,“凶手外逃, 尚未捉到,故而通知周边省府严加防范。”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