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旁人淹死也就罢了,只可怜薛永被绳子绑着,岸上衙役一看他快要淹死了,便往上提一提,缓过气后再次将其投入水中,如此循环往复……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平那头将先后被淹死的巫师等人捞了回来,很贴心的在薛家庄众人面前一字排开。
  庞牧抱着胳膊俯视众人,毫不留情的讥笑道:“瞧瞧,河面依旧平静,果然是口味变了。”
  有几个跟巫师年纪差不多的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庞牧嗤笑出声,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冷硬起来, “连自己的信徒都杀,算什么河神,简直是一派胡言!”
  那边薛永也被拖了上来。
  除了真正不畏死的铁血战士之外,没人能够在经历了数次死里逃生的惨痛折磨后还面不改色,薛永也是。
  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族长披头散发宛如水鬼,当着全族人的面屎尿横流、声泪俱下,丧家之犬一般冲庞牧摇尾乞怜,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庞牧终于不再跟他们演戏,抬手指着不远处白骨,眼中怒火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一字一顿道:“本官饶你性命,却又有谁饶她们?”
  薛永猛地抖了起来,磕头如捣蒜。
  薛家庄众人都傻了,这,这是口口声声要侍奉河神到死的族长?
  薛氏长子才刚悠悠转醒便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崩溃了,指着庞牧骂道:“骗子,你这骗子!你给族长灌了什么迷魂汤!”
  庞牧踢了踢薛永,“你自己跟他讲,谁是骗子?”
  在强烈的求生欲跟前,什么体面都是假的,薛永毫不犹豫的道:“我,我是骗子!”
  这几个字不亚于白日惊雷,那些曾为了族长一句话而六亲不认的走狗们彻底疯了。
  “我不信,我不信!”
  “族长,族长被恶鬼附身了!”
  庞牧上去将他们踢翻在地,指着鼻子痛骂道:“尔等身为大禄百姓,不知侍奉君主,却供奉什么河神,此为不忠!”
  “身为人子,非但不保护母亲,反而助纣为虐,是为不孝!”
  “虎毒不食子,你们却亲手屠戮后代,以她们之血肉为自己敛财,是为不仁!”
  “口口声声赴汤蹈火,如今见了几个死人便就地倒戈,是为不义!”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简直不配为人,本官若是你们,只怕早就臊的投河自尽了!”
  道理都是讲给人听的,显然这些已经不能称为人了,所以没有一个人主动投河,庞牧越加失望,便将那些尸首吊起来示众。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看了尸首还不信邪的人尽管去水里泡一泡,鬼门关上走几遭,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若非要将这人关键人物绑入京城,请圣人亲判极刑,庞牧早一起割了脑袋了。
  似此等杂碎,痛快杀了反而便宜他们!
  等圣人的八百里加急过来时,院试都结束了,卫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得了小三元,这一喜讯总算给连日来的阴霾里添了点光亮。
  直到这会儿,仇沂州才知道卫蓝竟是廖无言亲收的弟子,不禁感慨道:“先生慧眼如炬,高足也真是青出于蓝。”
  廖无言看向卫蓝的眼中满是欣慰。
  他当年造化弄人失了状元桂冠,此乃平生一大憾事,可若能亲手调教一个状元出来,也算不枉此生了。
  众人又说起薛家庄一案,仇沂州不由得拍案而起,怒道:“不曾想这昭昭日月,朗朗乾坤,竟有如此令人发指的惨案!”
  他是个光风霁月的文人,浑身正气凛然,往来也多光明磊落之辈,何曾听过这样泯灭人性的案子?只气的浑身哆嗦。
  听说自己想买的香料竟是用人肉饲养的鱼骨所制,白宁早已吐了七、八遍,如今再一听这话,更觉沮丧。
  只差一点儿,她也要成帮凶了。
  众人同仇敌忾的骂了一遭,仇沂州也说要上折子,劝圣人对这伙隐藏多年的歹徒处以极刑。
  “如此天怒人怨之事,非极刑不足以平民愤!”
  说罢,他又狠狠吃了一杯酒。
  “如今院试已毕,两日后我也该启程返京,”仇沂州对大家拱手作别,“诸位事务繁忙,又要预备迎接钦差,请不必相送,来日我等京城再聚首。”
  这回的案子过于触目惊心,庞牧索性主动请圣人派下钦差大臣一并督查,务必要求将此案做成典型,昭告全国,顺便在各地都彻查一番,以免有类似的惨案发生。
  圣人同意了他的请求,命他暂代都昌知府一职,又亲自点了新任平安县令并钦差和禁军一众人日夜兼程,只怕如今已经快到了。
  只是这么一来,大家就都觉得庞牧十有八九非升官不可了。
  瞧瞧,新任县令都来了,他这个老县令,自然是回不去了。
  说起此事,庞牧也有些头痛。
  当初他连元帅的职位都肯舍了,自然是真想歇一歇,求个清净。谁知造化弄人,天生是个劳碌命,身边一群人也是闲不住的,这一来二去的,竟也攒了不少功劳。
  用仇沂州的话说就是:“即便圣人知晓您的心意,可到底您屡立奇功,若还是小小县令,岂不令朝臣和百姓们灰心?”
  试问他老人家这样的根基、这样的功劳都不能升官儿,日后旁人还有什么指望?
  圣人一贯赏罚分明,哪怕就为了安抚人心呢,也势必要给他把官衔提一提了。
  庞牧再次挠头,恨不得将头顶都挠秃了,仰天长叹道:“真是左右为难啊!”
  当更大的官儿,自然能为更多人做主,这是好事;
  可话又说回来,官儿越大事儿越多,光这几日暂代知府一职吧,他就险些被海水一样的公文和琐事给烦死。
  暂代尚且如此,若是回头正式走马上任了,那还了得?
  天下头一号因为升官而愁眉苦脸的大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试探着看向众人,“你们说,我再写个辞官的折子?”
  话音未落,众人便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异想天开!”
  早年圣人之所以准奏……其实对他究竟能不能干好文官也有些没谱,不然也不至于同意他将一票原班人马统统带过来。不然只怕一个廖无言出任知府都绰绰有余了。
  可现如今,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庞牧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文官干的真是有模有样!
  或者说恰恰因为他不走寻常路,一来依仗圣人信任,二来一地文武实权尽握于手,反而没有顾忌,远比一般文臣来的更加干脆。
  照这么下去,只要他自己不犯浑,班底也不倒,到哪儿都是个好文官料子,圣人自然不傻,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见大家都这么说,庞牧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双目失神的望着房梁,喃喃道:“完了,真要升官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断来断去确实不好,今天加更,一鼓作气把这个案子结了!后续真正结局也会在后面的章节中陆续放出哈,不过不会像这样集中讲述,就是很自然的穿插进行那种,大家放心!
  关于庞牧为啥不杀族长等一干主犯,在这里稍微解释下,正因为他们是主犯,所以杀不得。因为这个案子太大了,必须得报到朝廷,由圣人亲自过问。他杀那些从犯杀鸡儆猴,放到别人身上,如果有心整治的话,也能算把柄了,这里算是金手指外挂,谁让圣人信任他不是?侦查过程中有伤亡在所难免,而且如果没有足够威慑,也撬不开薛家庄众人的嘴,所以圣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甚至还会说的当机立断办得好。可如果连主犯都弄死了……这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庞大人和仇沂州等人已经联合上书请求判极刑,基本上就定了。
  啥属于极刑呢?什么千刀万剐啊,车裂啊,腰斩啊,活埋啊,沉渊啊,都算,花样很多的!
  庞大人:“……完了,真要升官儿了1”
  大禄朝一众苦熬资历的官员:“……完了,真想犯上作乱了!”
  人比人,气死人!
 
 
第67章 
  庞牧上任平安县令至今已有将近十个月, 中间侦办过的案件不少,既有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有赵良神仙粉之类的大案, 可即便是后者, 影响也大多局限在文人和达官显贵范围内,远不如此次薛家庄活祭一案来的深远。
  尤其圣人生怕还有类似的漏网之鱼, 索性下了一道旨意,命钦差心腹奔赴各地, 重新进行人口登记普查,并查明各处人口收入和生活方式……
  年轻的帝王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和干劲,全神贯注的想要叫这刚接到手的旧山河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庞牧一面与钦差交涉,一面又要应对圣人三不五时顺着八百里加急过来的无微不至的关心, 忙的不可开交。他虽熟练地忽略掉里头那些想念的话语, 但总觉得这次……升官是跑不了了。
  唉,真叫人头疼。
  因牵涉众多,历时又久, 庞牧不得不先将平安县衙内准备带走的人马挪到都昌府衙内,穿插着跟新任平安县令交接了,再静静等待属于自己的调令。
  新任平安县令张清是个老实人, 因没有门路,考中进士后足足在京里苦熬了八年。
  他生生熬过了后半段战争, 熬死了老皇帝,本以为此生都只能与藏书库为伍时,新帝竟看中了他的沉稳踏实和本分, 一份圣旨下来,总算叫这个已经要准备当爷爷的老进士头一回成了手握实权的人物。
  虽然只有七品,可到底是一方父母,凡事自己都能做得了主,比在京城看人白眼仰人鼻息的日子舒坦不知多少倍,转过年来就四十六了的张清很知足。
  对老实人,庞牧还是很照顾的,忙里偷闲跟他说了平安县衙的大体情况,还特意唤了韩老三来,指着张清道:“从今往后,这就是你们新知县了,你不许偷懒,日后也好生辅佐。”
  这些日子韩老三也正惴惴不安呢,心想好不容易扒上庞大人这条线儿,眼瞅着要混出头来了,谁能想到皇帝老儿这么不开眼,竟直接给换了天!
  如今有了庞大人这话,他这一颗心可算是落回肚子里去了。
  韩老三感激涕零,跪下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大人放心,日后张大人指东,小人绝不打西!保准跟您在时都一个样儿!”
  张清丝毫没有被人安插眼线的担忧,甚至很感激。
  谁都知道他是个光棍儿县令,一头毛驴、两辆马车带着全家七口人来的,别说心腹了,就连小厮也只有一个呢!
  现在看庞牧连培养好的“黑道”人手都一股脑儿给了自己使唤,衙门上下也重新敲打过,张清就有些不好意思,一揖到地。
  “下官,下官一定好生做,绝不堕了大人威名。”
  早年平安县衙是个什么光景,张清也有所耳闻,那是匪盗成患啊!定国公过来不到一年,三下五除二剿匪不说,又铲除了许多隐藏的毒瘤,如今且不到考核的时候呢,自己就来顶了缺,怎么看都是占了便宜。
  人家打的这样好基础,若自己再干不好,真不如辞官回老家种地去。
  庞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为国效力,没什么好说的,我自有去处。对了,顺便还要跟你讨几个人……”
  原先就跟着来的自然不必说,而平安县衙内也颇有几个对脾气的,如今庞牧要走了,也提前问了大家的意思,若是各方面情况都允许的,就也跟着去,人员缺口自有他填补。
  庞牧最看重的莫过于刘捕头和林平,奈何前者年纪大了,夫妻俩的父母并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此间,不便挪动,也只好留下,正好帮一帮这个没什么经验的高龄县令。
  倒是林平,翻过年去也才十九,家中又不止他一个儿子,都巴不得这小子跟着贵人出去长见识混资历。得知庞牧有意提携后,林家人二话不说开了祠堂烧了香,欢天喜地的告诉了祖宗,连夜收拾行李把人打包送过来了。
  那会儿晏骄正带着阿苗和杏花收拾东西,出门碰见满脸通红的林平还吃了一惊,以为他被家人遗弃了……
  郭仵作是土生土长的平安县人,可他到底是个技术痴,舍不得跟晏骄交流学习共同进步的机会,就跟庞牧正式打了申请,连着老爹老娘一并带来,决定跟大家伙儿投奔天涯海角去了。
  知府衙门足足有宽宽敞敞的四进,光院子就好几个,大家都住的开。
  如今董夫人母子三人也不必外头住了,只管挑个院子待着,每日都能一家团圆,也是美事。
  岳夫人自己独院,紧挨着晏骄和白宁的那个,回头白宁走了,晏骄也是单独的。
  众人都搬过来头一日,晏骄带头包了荠菜饺子,烤了一整头红棕油亮的小乳猪,既是对前段时间忙碌的犒劳,也是对新生活的期许。
  原本她是想给大家做鱼补脑的,奈何经过都昌河香鱼那一出,如今众人都对河里长得玩意儿有了点心理阴影,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碰了。
  眼下已经快到夏至,偶尔有点荠菜也都老了,这还是临走时赵婶子给的。她前些日子摘了许多晒干,得知众人要走,便将各色野菜俱都挑好的干净的包了满满一大包。
  赵婶子阖家老小几代人都在平安县,如今又是这个年纪,左右在哪儿都是平平无奇做厨娘,倒也没特意跟过来。
  倒是阿苗这小丫头有些出人意料,家去了一趟后次日早早就来了,只说要把自己卖给晏骄。
  晏骄当时就吓了一跳,“你若想自食其力,我继续雇你就是了,何苦说这话?”
  阿苗抿了抿嘴儿,眼眶就一点点红了,闷声道:“家里人准备给我找婆家了。”
  晏骄简直要蹦起来了,失声道:“你才几岁!”
  若是在现代社会,这还是个小学生呢!
  “我不想嫁人,左右他们也不缺我一个,”阿苗带着哭腔道,狠狠抹了把眼睛,“我想跟着姑娘!”
  晏骄用力点头,把小姑娘拉在怀里摩挲着,“好,跟着我!难不成他们还敢跑到衙门里要人?”
  阿苗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委屈道:“原先我没遇着姑娘时也就罢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傻不愣登长到十来岁定了亲,一辈子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可如今,我不想了!”
  她跟着姑娘学识字,长见识,好像冒冒失失撞进一团自由的空气中,身心为之一振,整个人都活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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