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实验的学生们被吓得不轻,高三一班的学生们更是目瞪口呆、木雕泥塑、呆若木鸡。
狗腿子毛明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裕哥给只会死读书的臭书呆子拉开椅子,连自己的书包都还挎在肩上就帮着人家把书包挂书桌侧面。
“今天中午想吃点儿什么?”
整个高三一班的学生们都屏住了呼吸,教室里一片寂静,当真落针可闻。
平时从不用正眼看人,脾气又冲又臭连老师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的裕哥这会儿跟结婚十年的老婆奴没什么区别,声音居然好听得像是能掐出水儿来?他们耳朵没问题吧?别不是眼睛和耳朵的硬件都出了毛病吧……
“……谢谢。杰哥说中午让我去他学校一趟。”
顾凌霄随口对严裕道过谢,接着就告诉严裕她中午不能与他一起吃饭。
严杰让所有手里有夺运风铃的人今天一早就都把铃铛拿密封袋装好送他那里去,他在学校里等着他们。他要顾凌霄中午去一趟他念的工业大学就是为了要处理掉那些铃铛。
顾凌霄也确实不放心让严杰一个人处理那些铃铛。诚然,只要有砸扁那个夺运风铃的力气就能毁掉那些铃铛。可是那些夺运风铃再怎么不济、再怎么是量产货,其上的法阵依旧会在被毁坏时释放出一定程度的诅咒。
严杰不懂玄学,又不是那种命格强无敌、什么咒都对他无效的人形杀器。诅咒的量再小,对他来说都是有害的。
一个小小的诅咒可能只是会让他平地摔一次,但是诅咒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多个诅咒堆积在一起,最糟糕的情况下能直接毁掉一个人的生命。
姜禹君是已逝之人。按照命格来说她已经不存于世。顾凌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的命格、命数乃至寿数都不受这个世界的控制。由她来毁掉夺运风铃,其上的诅咒找不到能报复的对象,也就自然消灭了。
是以顾凌霄午休时是一定会去见严杰的。
看得出严裕挺受用顾凌霄的“谢谢”,他虽然只是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但看他下巴微点的模样就知道他心情不错。可听到自己哥哥的.名字,他瞬间就沉下了脸。
“我也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行。”
严裕跟来顾凌霄才是会不放心他——诅咒对她无效,可严裕要是旁观她如何毁掉那些夺运风铃,指不定那些夺运风铃上的诅咒就会捡软柿子捏,跑严裕那儿去了。
严裕哼唧了一声:“我管你行不行。”
他和顾凌霄脑电波压根儿就没对上。严裕的担心和顾凌霄的担心完全是两码事。
“禹君!”
黄思雯一进教室就看见了顾凌霄。她开开心心地朝着顾凌霄扑过来,顾凌霄和严裕之间的对话便也中断了。
早上只上了一节课严裕就以自己眼睛度数加深为由向老师申请了调座位。他选的位置还正好就在顾凌霄的旁边。
等上课铃一响,严裕对顾凌霄说:“我带漏了课本儿。”就大刺刺地把自己的桌子和顾凌霄的桌子拼到了一起。上课后坐得很近的两人也不时交头接耳。
高三一班的学生们、乃至老师们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没人敢上前去戳破。
早恋是不好……奈何两个都是学霸,她们坐在一起说是讨论题目,谁还能说不是呢?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本校的两大学霸隔离开来,不允许人家交流啊?
其实严裕和顾凌霄的关系扯不上什么早恋,他们俩讨论的内容更是一点儿也不香.艳。
“喂,黄思雯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见顾凌霄用那双黑白分明、视线仿佛会洞穿人灵魂的眼睛看着自己,严裕又补上一句:“……反正就算我让你抽身不管黄思雯家的事情,你肯定也还是会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是。”
真正的姜禹君唯一的遗愿就是能让好闺蜜好好地生活下去。远离那些骗得人倾家荡产的骗子,最好还能维持与妈妈之间的亲情。
十七岁的姜禹君是没法对亲闺蜜说出:“你.妈妈要是不能远离骗子,就只有你去远离她了。”这样的话的。因为姜禹君自己比谁都渴望来自妈妈的疼爱,还有来自家人的亲情。
——五岁没了爸,十一岁没了妈,爸妈在世时又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姜禹君的世界里亲情、母爱和父爱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渴望亲情,作为一个“懂事”的“乖孩子”却没法对着爸妈“任性”,要她们多陪陪自己,多爱自己一点。
姜禹君的爸爸走的时候姜禹君还太小。她没有太多关于爸爸的记忆,所以比起父爱来姜禹君更渴望的是母爱。
黄思雯她爸出.轨包二.奶养小三,导致她妈妈情绪崩溃。为了挽回老公,为了挽回家庭和已经逝去的爱情,黄思雯妈妈才会不顾一切地去相信玄缘馆的悲天大师。
姜禹君不可能去劝黄思雯原谅她爸,毕竟黄思雯她爸真的不值得原谅。所以她想至少要把黄思雯妈妈从迷信那里夺回来还给黄思雯。
因为,她已经不可能从死神那里夺回自己的父母了。
回顾一下姜禹君的做事风格,顾凌霄想姜禹君做事那么不顾后果兴许还有一个原因:这个没能得到足够的父爱和母爱,连外公外婆也已经逝去的孩子心底深处其实是想追随着自己的家人而去的……在她那些看似无脑的举动后面,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厌世,以及一个人孤独活着的辛酸。
严裕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也是,姜禹君就是这样的人。他认识的姜禹君可是从不言败的!
“行吧……不过先说好啊。黄思雯的事,还有你以后要做什么,都得让我掺一脚。”
再放着她一个人那么没头脑的横冲直撞,她要是再出点事情怎么办?
顾凌霄微微失笑,心中有种可惜的感觉。
如果姜禹君本人活着的时候,严裕也能对她说出这些话,许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
“凭什么?”
顾凌霄表情不变,声音中的冷意却是透了出来。
一般人扯上玄学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来就是为了和那些以“玄学”之名诈骗的人作对的。现在被她知道除了有骗子冒充玄学大师,还有人在利用玄学做恶事,她必定会与这些人刚到底。
严裕和她在一起,那是嫌命长啊。
她还是别带害严裕了。
“凭——”
严裕被顾凌霄质问,也是一时语塞。
“凭、凭我对玄学有兴趣行吧?”
顾凌霄瞥了严裕一眼:“玄学不是玩笑。不是因为兴趣就该去碰的东西。你还是……”
“那凭我在意你行了吧!?”
平地一声炸雷。背对着学生们正在写板书的英文老师非常有用手抹脸的冲动。
现在的年轻人啊……告白也挑挑地方好不好?在她课上告白,这是让她当听见还是当没听见?
掀翻了课椅的严裕已经站了起来。他气势汹汹的,说不出刚才那一瞬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姜禹君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去一个很远很远……远到自己都追不上去的地方。
“……”
顾凌霄对严裕对视着。她本来想对严裕说:“就算你在意我,也不代表你能插手我的事情。”然而全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只能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严裕是班里的领头人物。得罪他没关系,因为他这人不坏,不会因为有人得罪了他就去报复别人。可严裕的跟班们就说不定了。
姜禹君答应过去世的外公外婆会好好毕业,考上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学。顾凌霄不能披着姜禹君的皮让她变成校园霸凌的对象。
对着严裕沉默以对,顾凌霄很快转向了黑板。
没被搭理的严裕站了一会儿,还是扶起了课椅,坐了回去。这时候英文老师才终于写完最后的板书。她像是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面的骚动,继续讲起了复习的要点。
英语老师的声音里,严裕看着顾凌霄的侧脸就开始发呆。他以前也经常偷瞄姜禹君。只是那时他做得自认隐蔽。
现在他就坐在姜禹君的身边,却总觉得姜禹君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姜禹君。
比如说吧,以前的姜禹君总让人感觉有一股暖和劲儿。不管这暖和是因为她心地善良人很暖,还是她生起气来就跟烈火燃烧似的。
可这个姜禹君……这个姜禹君虽然待人和气,他却总感觉她凉凉的,待人有一种淡漠疏离的距离感。
他也不是说现在的这个姜禹君不好……试想看看,谁能在经历了她经历的那些事情后还没有改变的?她那么想拯救自己的好朋友、拯救好朋友的妈妈,到头来被人家妈妈骂得一文不值,好朋友差点儿没法去老庙山上见她最后一面。玄缘馆里那些受骗的人没有一个感激她不说,还人人都恨不得替那什么狗屁大师撕了她吃了。
他要是她,恐怕连报复社会的心都有了。姜禹君只是变得冷淡了一点,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他还是有点儿怀念以前的姜禹君。
比起被她无视来,他甚至愿意被她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叮咚当咚——
下课铃一打,操场上就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黄思雯习惯性地小跑到顾凌霄身边想挽起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去操场,却被顾凌霄拍拍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黄思雯不安地看了一眼顾凌霄,见严裕也瞪着顾凌霄不眨眼,这才小小地“哦”了一声:“那……那我在操场上等你。”
“嗯。”
同学们鱼贯走出了教室。虽然也有人好奇严裕与顾凌霄这是要做什么,但毛明宇几个狗腿子很是识相地帮严裕清了场,听壁脚的全被他们拖着下楼做操去了。
“严裕,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严裕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情窦初开、视线围着初恋打转的男孩子。顾凌霄想即使自己不说,他早晚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与其到时候被严裕当成妖怪,还不如她现在就跟严裕说清楚。
“我不是姜禹君。”
眼镜背后,严裕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了。
嘹亮的《运动员进行曲》里,顾凌霄把姜禹君如何逝去,自己如何进入姜禹君的身体里,今后打算如何代替姜禹君完成遗愿的事尽数告诉了严裕。
而严裕,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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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这个问题……姜禹君你来回答。”
身旁的座位空了。被老师点了名的顾凌霄从座位上起身, 她走上了讲台, 在白板上写下:Na+KCl===NaCl+K↑
这题考得是工业中如何制取金属钾, 是一道典型的置换反应题。顾凌霄一看到题目脑中就自动浮现出了姜禹君的记忆, 看来对姜禹君而言, 见到题目就解是她的习惯。
批了姜禹君三年作业的化学老师摸着下巴。姜禹君的字迹是不是有点儿变了?以前她的字迹十分工整, 可以说是一笔一划都透着正经到可以说是死板的气质。如今她的字迹多了些连笔,这些连笔却没有让她的字迹变得邋遢松散,反倒是给了她的字迹注入了灵动与鲜活的生命力。
透过姜禹君现在的字迹, 每个人似乎都能看到她身上的游刃有余。同时也能想象得到这写字的人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
化学老师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学生叫了声好。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再过两个月就是高考。一班的学生基本功扎实,真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的高考成绩只看他们正式上场的时候发挥如何。
而影响发挥最大的要素之一,就是学生们的心态。这个时期学生们的心态是很容易崩溃的, 能像姜禹君这样逆流而行,在高考前反而找回了余裕,能以自己的步调去适应高考压力的学生着实不多。
他很看好她!
倒是严裕……他人呢?他教了一班三年,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脾气很臭、架子很大, 但在学习上很认真的臭小子翘课呢。
严裕还在学校里, 他其实没打算翘课的。只是他的心脏疼得就像是要裂开一样,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没法像拧紧水龙头那样关上自己的泪水。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尽头的隔间里,不让任何人看见现在的自己。
喉咙里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严裕就跟只濒死的野兽一样。他的眼睛灼热的就跟有火在烧似的,胃里也一抽一抽, 像是被心脏上的疼痛给传染了。
他初恋的女孩已经死了。
当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严裕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早就喜欢上姜禹君了。姜禹君真的是他的初恋。
只是……当他明白这就是“喜欢”,这就是“恋爱”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挽回那个横冲直撞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写好答案的顾凌霄平静地回到了姜禹君的位子上。
她刚开始对严裕说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严裕是不信的。他用力地摇着头,大声地对她喊:“你骗我!”
但是严裕自己也明白,顾凌霄没有骗他的必要,骗了他,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况且顾凌霄相信严裕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了她和姜禹君的区别,他不过是情绪激动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等他冷静下来再想想就会彻底分清她与姜禹君。
又过了两节课,严裕还是没回教室来。顾凌霄把书包里的书塞进课桌的抽屉里,拿着只装了几本练习册与作业本儿的空书包出了第一实验。
严杰在A市工业大学读城建学部,念的专业是环境与能源工程。这专业和他爸妈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边儿,因为严杰和严裕的父母下海时并没有想过一.夜暴富,今后有亿万家产需要孩子来继承。等严杰严裕的父母在生意上小有所成之后,严杰又对爸妈说过反正弟弟学习成绩比自己好,脑子肯定也比自己强,家里的事业交给自己不如交给弟弟,省得他把家给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