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诱君——独歌令
时间:2019-10-02 07:45:16

  她若事事知耻,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小姐,您怎的了?”从外面回来的青枝,见倌倌面色煞白的瘫坐在榻上,忙用手背触了触她额头,并未起热,这才放心。
  “青枝,韩暮是不是我旧相识?”倌倌有气无力的将青枝拉坐在身边,低声问。
  “小姐从小在秦太爷家长大,身边除了远亲柳时明,大牛哥,和我,太老爷都没人啦。”被她紧攥着手的青枝,皱着眉头认真回忆了下,如实回答。
  “可韩暮明明好像认识我,还跟我有什么深仇大冤似的。”倌倌搓了搓肿.胀的眼,疑惑了。
  “难道是他?”青枝面色变得凝重,不确定的低喃。
  “谁?”
  青枝四处张望了下,忽去掩住门,折转回来低声道:“老爷没出事的前两年,曾私下给您退了门婚事,听说夫家的名讳好像姓韩,难不成就是韩暮家的韩家?”
  “什么时候的事?”倌倌从未听她爹提起这事。
  当年她爹还是布政司右参政,权势显赫,又有舅舅家撑腰,有京城贵勋去家求娶她,倌倌一点也不稀奇。
  青枝被她追问的没法,只得合盘拖出。
  原是三年前她失足落水大病昏迷时,她爹不知从哪儿听说定亲能冲喜,便随便抓个人给她定了门亲事,因对方是个孤儿,又无权无势,待她病好后,她爹嫌弃对方家世低,便仗着官威私自替她退了婚,不久后,那男子不知因何故也消失无踪了。这桩亲事自然就没人再提起了。
  “不可能是韩家。”倌倌震惊后,吸着发酸的鼻子,渐渐平静下来,捋了捋思绪摇头道:“当年韩暮已是锦衣卫同知,多在京城走动,怎会去我住的穷乡僻囊呢?”
  青枝叹口气,凝着倌倌。
  倌倌自小被秦坚扔到襄县秦太爷家抚养,居住环境简单,每日能亲近的人除了秦太爷,和隔壁家的表哥柳时明,便是县衙的衙役和幕僚,着实没机会接触如韩暮这等俊俏又位高权重的男人。
  提起柳时明,倌倌垂着眼,默不作声。
  青枝劝道:“小姐,听说柳公子来京内述职了,顶的是户部郎中的缺,正五品大官,又和您是表亲,说不准能替老爷翻案呢?”
  当年小姐可是为了医柳时明的心疾,孤身去深山挖熊胆,险些丢了命,最后还是秦太爷的幕僚木三将浑身伤痕的小姐背回来的。
  这过命的交情,柳公子不可能不顾。
  “帮我烧盆水,我要擦洗擦洗。”倌倌沮丧着抬头,哑声道。
  青枝忙应下去了。
  待屋中没人了,褪去外裳的倌倌,抱膝坐在床榻,怔怔的盯着烛火出神,豆大的泪水从眼眶子里砸出来,一滴一滴似无穷无尽。
  微弱的烛火“噗”的一声灭了,却是燃到了尽头。屋内顿时陷入黑暗,窗外呼啸的寒风刮过,混着屋内的哽咽声,一并传出屋外。
  青枝端着一盆热水,怔怔的站在门外听着哭声,许久未动——
  她家小姐从来都是以笑示人,从没哭的这么伤心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了,这一章写了11个小时,哭嘤嘤嘤。
  剧透下:这章年少时暗恋女主的男主出现了,猜猜是谁?答对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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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已深了,主屋的烛火还亮着。
  “我就知道那扫把星一来,道非准要出事!”刘氏拍着桌子,霍然起身,对刚从镇抚司衙门回来的任侍郎倒苦水,“我早就说了,把那丫头留在府里会给家里招来灾祸,你偏不信。”
  任侍郎皱着眉头,褪去外衫递给身边的丫鬟,不赞成的道:“道非只是出趟公差,要不了半个月就回来了,这和倌倌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着呢!”刘氏听他言中有维护秦倌倌之意,气的不打一处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非一直有纳秦倌倌为妾的想法,这事若传入韩暮耳里,依他护食的性子,他能容得下旁的男人觊觎秦倌倌?”
  若不是今晚吃晚膳时道萱无意说漏了嘴,她还不知道秦倌倌竟背着自己勾搭上了韩暮,她震惊的还没回神,后脚道非就被韩暮远派南京了。她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此事当真?”任侍郎闻言惊疑道:“怪不得我去镇抚司办事的时候,提起道非,韩暮的眼神看得我发怵,我还以为是自己差事办砸了,讨了皇帝不喜。”
  锦衣卫上知圣命,下监管王公大臣,权柄极大,朝中无人敢触他们霉头,听了任侍郎话的刘氏,立马变得惴惴不安:“这……可怎么办?咱们道非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微惊后的任侍郎镇定下来:“暂时倒不会,韩暮虽不近人情,可秉公职守,应当不会因私怨迁怒道非。”
  “不行,这丫头留不得了。”刘氏越想越气,“明日我就寻个由头把她撵走,省的她祸害家里。”
  任侍郎冷斥刘氏:“糊涂!你若现在撵走那孩子,岂不是得罪韩暮。”
  这些年皇权旁落,锦衣卫独大,朝臣无论忠奸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任侍郎历了两朝,依旧能稳坐户部侍郎的位置,凭借的便是颗八面玲珑心。
  眼下,任家想一跃成为齐容国顶级世家,还需多笼络各方朝臣,而韩暮便是所有朝臣中对任家最有利的人,若他能用倌倌拉拢住韩暮,今后何愁夙愿不偿?
  忆及次,任侍郎对倌倌那点最后的怜悯也消失了。他眼眸微动,冷言道:“把人给我好好养着。”
  想到秦倌倌那张过分艳.丽的脸,刘氏恨声道,“留着这个祸害招祸吗……”
  她话音未落,任侍郎寒声打断她:“你懂什么!照我的话去做,还有等道非回来后让他收一收对倌倌的心思,免得得罪韩暮惹祸上身。”
  被任侍郎叱责的刘氏,自然想不到那么深远,只以为是任侍郎舍不得撵走倌倌,堵着气不再说话了。
  离道非回来还有些时日,她想撵走那祸害精,能做的事太多了。
  ……
  不知道是不是傍晚受到韩暮的羞辱伤心过度,还是这些天因救父无门绷着的心弦太紧的缘故,倌倌后半夜竟发起了低热,人也跟着烧的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中,耳边似响起爹佯装绷着脸训斥她的声音。
  “都多大的人了,吃药还让爹喂。”
  金灿晨曦中,爹将勺子里的药细细吹凉,一勺勺喂给她。
  “是啊。”她嘴里应着,眼眶却瞬间烧起来,她想起来小时候,隔壁家的春桃每次生病,春桃的娘就是这样喂春桃药的,有一回她趁着自己生病央求爹喂药,并小声嘟囔:“为什么春桃有娘喂药,而倌倌却没有?”
  爹沙哑着音:“你想你.娘了?”
  她不敢在爹面前露出小心思,忙摇头:“倌倌不要娘,只要爹一个就够了。”
  爹颤着手抚摸她额头:“今后爹就是你.娘。”
  她不知被娘疼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那日向来话不多的爹,破天荒的和她说了很多话,更亲手喂她吃药。药的苦味顺着舌尖一路蔓延到肚子里,她很难受,却扬起唇角止不住的开心,原来有娘疼的感觉是这样:苦苦涩涩的。
  只是,还没等她享受够有娘疼的滋味时,就听到青枝哭着和任道萱说着什么,两人叽叽喳喳吵的她头疼,她想要开口阻止她们,却发现喉咙干的冒火发不出音,意识昏沉中,又昏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了不知几许,等她再有意识时,青枝的哭声依旧嘹亮,倌倌实在嫌她呱燥,拗足浑身力气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有气无力的道:“别……别哭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坐在床榻边的青枝,胡乱擦了把泪,哭的更狠了,“小姐,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倌倌刚想要坐起来,这才发现浑身没一丝力气,动弹不得。
  “小姐您是想喝水吗?”青枝忙将她扶坐起来,跑到桌案前倒了一盏茶端过来,用勺子小口的喂她。
  倌倌确实渴了,足足喝了三盏茶,再开口说话时灼烧的嗓子疼的厉害,她哑声低问:“我睡多久了?”
  “五日。”青枝止了哽咽声,似怕惊扰到倌倌,声音细弱如蚊蝇。
  倌倌微微一愣,不知自己竟病了这么久。
  她刚想再问些别的,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伴着嬷嬷的叱喝声一并传入屋内。
  “快快快!把院里这些晦气的东西都烧了。”
  青枝摔下茶盏,一脸慌张的奔到门外,朝来人怒道:“你们做甚么!”
  透过大敞的房门,倌倌看到三四个彪形大汉在院中打.砸东西,并将其扔到火堆里烧,霎时刺鼻的焦烧味扑入屋内,倌倌呛的捂着唇撕心裂肺的咳嗽着。
  “你家表小姐出去鬼混不知染上什么脏.病过给了府里人,就连小姐也被传染了,夫人令你们主仆俩即刻搬出任府。”说话的是刘氏身侧的黄嬷嬷,倌倌认得。
  青枝气的发抖,指着黄嬷嬷怒道:“你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只是染了风寒,不是你们说的什么脏.病。”
  “可不是老奴说的算,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若非要把脏.病说成风寒,老奴去哪儿评理去?”
  黄嬷嬷嗓门本就大,再刻意拔高音,没一会儿便引来了很多前来围观的下人,众人皆对倌倌指指点点,热议纷纷,大意便是说:主家好心收留她这个孤女,她却出去勾搭男人得了脏.病,恬不知耻。
  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黄嬷嬷这样诬陷小姐,小姐的后半辈子便要全毁了。青枝急红了眼,忙对围观的下人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黄嬷嬷血口喷人,我家小姐没勾搭男人,没得脏.病,你们要相信我……”
  需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再没谱的谣言中伤也会越传越真,倌倌强撑着身子下榻,人还没迈出一步,额上已大汗淋漓,她眸光微动,扬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啪——”
  茶盏四分五裂,混着茶叶的瓷片飞溅,散落到四处。
  与此同时,围观的下人皆朝这边望来。
  倌倌身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宽松的样式,一头青丝未挽披散在身后,双眼微微塌陷弥着病气,令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显得冷冰冰的。
  “嬷嬷口口声声说倌倌勾搭男人得了脏.病,那倌倌问你,倌倌勾搭了谁?得了什么脏.病?又有谁能证明嬷嬷说的话是真的?”倌倌身子绵.软无力,扶着椅背缓缓坐在榻边,抬起麋鹿般湿漉漉的双眸盯着黄嬷嬷。
  黄嬷嬷慌张不安,立即狡辩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老奴怎么知道?”
  她只不过是奉夫人的令把秦倌倌撵走,怎么会想那么多说辞。
  “无凭无据的污人清白,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既然嬷嬷对倌倌解释不出个所以然,那就去和县太爷说去罢。”倌倌面色渐变森冷,朝青枝喊道。
  “把黄嬷嬷绑了去见官。”
  她话音方落,青枝“哎”一声,立即跑进屋子拿出一条绳索,做势就要把黄嬷嬷绑了。
  黄嬷嬷本就惊慌,被倌倌这一吓,立马改了口,“老奴,老奴只是随口说说,表小姐别放在心上。”
  “好啊。”倌倌漫不经心的笑道:“那你就当着众人的面把方才说的话如数咽回去,该怎么做,你这做奴才的,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表小姐……只是……得了风寒,病体未愈在府中休息。”黄嬷嬷到底不是主子,再不敢嚣张,战战兢兢的朝围观的下人们解释。
  “声音太小了,倌倌听不清楚。”
  黄嬷嬷立马拔高了音,挨着个朝围观的下人解释,众人没热闹看,没一会儿就散了。院中火堆烧的正旺,四个彪形大汉没了黄嬷嬷吩咐,各个站在原地无措对望,倌倌冷凝着脸,一动不动的盯着火堆出神。
  “小姐,今后咱们怎么办?”青枝咬着下唇,沮丧的问。
  秦老爷还没救出,小姐病体未愈,任家主母不念亲情要赶走她们,京城虽大,却没她们的容身之处。
  倌倌回过神来,捂唇轻咳几声,有气无力道:“有吃的吗?我快要饿死了。”
  “……”青枝。
  ……
  待青枝离去后,倌倌垂着头,攥紧指尖,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没甚么可怕的,最坏的境遇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总能想到别的办法为爹翻案的。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再抬眸,迷茫的眸色已然恢复清明,仿佛方才眸底那一瞬露出的脆弱是幻影。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要看看院外被打砸的情景,扶着榻边缓缓的起身,刚抬起脚,因坐久了小.腿发麻,她疼的“嘶”的一声,弯下腰去。
  与此同时,从侧方伸出一只手点按在她腿上发麻的部位,她一惊抬头,眼前猝然闯入一张冷然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都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对,男主就是木三。
  那接下来猜猜是谁来找女主了?猜对有奖。
  另外:应编编要求,原文名《以身饲君》改为《掌中娇》这个名字了,一看文名就知道是甜宠文,女主的苦难马上就要过去,开始甜甜甜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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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来人郎眉高鼻,薄唇轻抿着不自觉便显出种冷漠疏离,他身上穿着半旧的蓝底綉竹长袍,膝盖微曲着俯身查看她的腿,一贯冷淡着脸上却并没露出多少怜惜,倌倌的眼眶却霎时红透了。
  她局促的朝后退了半步,无措的唤了一声,“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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