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通话时两个人还在两个城市,下午贺南方已然回到了N市。
而李苒的工作甚至比她描绘给贺南方的还要忙碌, 以前在国外时她几乎从来不处理人际关系。
蒙菲力是所有画手们一手筑起来的房子,在房子里每个人灵魂都是自由的,没有约束,没有人际交往,大家相处都是最自然舒适的状态。
一回到国内,李苒的团队瞬间就受不了这种工作氛围,先是从入职介绍开始,一直被展览到欢迎会。
项目组本来是想要展示一下对李苒团队的欢迎程度,哪知把团队的小伙伴们吓得,全都躲掉了。
最后只剩李苒这个顶梁柱在公司这边孤军奋战。
晚宴上,李苒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眯了眯眼,已经困得几乎连灵魂都悬在半空。
“你好。”
李苒睁开眼,面前立着一个男人,很高大,长相也挺英气。
她点点头,似乎并不能适应着突如其来的搭讪:“有事儿?”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郑玄廊。”
李苒脑子一秒陷入回忆,然后肯定的表情,他们没见过。
郑玄廊似乎也感受到李苒脸上的迷茫:“方才在发布会上,我们见过。”
方才在发布会上人这么多,李苒依旧没什么印象。
郑玄廊倒是好脾气,温柔得体的笑意:“既然不认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
“我叫郑玄廊,《伏魔传》的投资商。”
投资商这三个字,无论放在哪个场合,都是让人叫“爸爸”一样的存在,李苒立刻站起来:“你好。”
郑玄廊伸过手来,李苒礼貌地握了一下。
正要抽回手,却冷不丁地指尖被握紧,她隐隐皱眉。
郑玄廊倒是一如既往地笑容满面,温柔沐人,可那张英俊的脸却看得叫人有点厌恶。
“李小姐,跳支舞?”
李苒直白不给情面:“我不会跳舞。”
郑玄廊并不恼火:“我也不会,随意些就好。”
李苒抽手,“你先松开我。”
郑玄廊:“李小姐是场上,唯一让我邀请跳舞的人。”
李苒内心:所以呢,还要谢谢你?
他俩在这里僵持两秒,项目总监走过来。
看到郑玄廊,恨不得脸贴在他鞋上蹭:“郑公子。”
李苒内心恶臭:还郑公子,封建迂腐。怎么不叫郑老爷。
李苒一见总监过来,也不论他是不是来救场,总之趁着郑玄廊不注意,抽掉手。
说了句:“失陪。”
拿起包,立刻转身走人。
郑玄廊看着李苒的背影,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美丽的玫瑰他很喜欢。美丽而又带着刺的玫瑰,更让人有征服欲。
郑玄廊将手指请放在唇上,闭着眼,回味刚才的触感。
若是李苒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恶心死。
郑玄廊算是N市郑家这一脉最有出息的,郑家早年实力平平,做什么都不成。眼看着家业越败越干净,连祖宗留下的老底都没了。
郑玄廊最先是做小游戏起来的,六年前他搞过一个比较火的上班族减压小游戏,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开始做网游,开了国内第一个游戏直播平台,后来因为这个契机开始开发短视频APP,总之他喜欢搞些花腻的东西。
一如他的性格,喜欢追求新鲜刺激。
他的名声在N市的圈内不算太好,男人们仰慕的成功人士,女人们梦寐以求的金龟婿。
他这种人跟贺南方和费烜他们又是不一样。
贺南方和费烜都是搞正儿八经的实业,手里的资产都是祖祖辈辈一代一代积累,家底雄厚。而郑玄廊就是网络时代的投机分子。
游戏火他搞游戏,短视频火他搞短视频,现在手游比较火他又开始搞手游。
总之,是两类人。
项目经理见他看着李苒背影,眼中不掩饰的兴趣,忍不住提醒:“郑先生。”
郑玄廊回头:“嗯?”
项目经理:“那位,您最好不要随意招惹。”
郑玄廊调笑起来,倒是更加感兴趣:“是个什么人物,是我不能招惹的?”
项目经理摇摇头:“您在国内时间短,不清楚李小姐的来历。”
压着声音道:“她是贺南方的未婚妻。”
贺南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尤其是这几年郑玄廊经常被拿过来跟他做比较。
“贺南方?”
郑玄廊似乎是不信:“贺氏那个冷面罗刹?”
“是。”
郑玄廊这个人从来都是花边新闻不断,像是为了向全世界证明他是个男人似的,经常两三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
而贺南方则完全相反,三十一岁,连个家都还没成。
只听说早年有个女朋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分手,至今单身。
郑玄廊一向不耻这种表面上看着正人君子。男人有七情六欲,有欲望要发泄,纵然心里喜欢一个女人,两年不碰一个女人。
他确实不信。
可若是心里住着的那个女人是李苒的话,郑玄廊转了转手中的戒指。
倒是有三分可以理解。
另外七分嘛——
得尝过才知道。
项目经理这番话不仅没有打消郑玄廊的念头,反而更是激起了一种深层次男人之间的攀比欲望。
李苒干脆躲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甚至比外面还要热闹,一波接一波的美女在里面补妆,李苒坐在一个隔间里看时间,打算再待二十分钟便跟项目经理辞行。
安排了明天的行程,又在工作小组里发了一些鼓励的话给大家。
之后便坐着发呆,她也是没想到,本来以为名气够了,实力够了,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没想到……
国内的环境确实跟国外不一样,在外面这么久她都还没被人调戏过。
想到调戏,又想起自己被摸的手,李苒恶心了一下,准备出去洗手。
却冷不丁地听到自己名字。
“新来的那位插画师……段位可不简单呀?”
这话一说,瞬间激起周围八卦之音,大概是几个小姐妹在聊天,立刻就有人接道:“谁?”
卫生间灯开的十分敞亮,李苒托着下巴坐回原处,心想应该不会是我吧。
我这么人美心善。
外面的人倒也不避讳:“还能有谁,那个李苒呗。”
“才来第一天,方才在外面不就勾搭上郑公子了嘛?”
李苒又呕吐了,还郑公子,搞得听得跟虚虚公子似的。
“郑公子看上她?真的假的?郑公子不是只泡25以下的嘛?”
“那位多大,快三十了吧!”
说完还掩着嘴娇笑一声:“都够得上叫阿姨的了。”
“郑公子顶多撩拨撩拨她罢了,还真当回事了?说不定人家真当自己攀上高枝儿了呢。”
里面卫生间门猛地被人推开,发生“梆~”的一声响后,弹了回去。
李苒一根手指摁住门,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笑容满面,其他几个人立刻禁声,面面相觑,低着头。
李苒:“刚才谁叫我阿姨了?”
几个小姑娘妆也不画了,就准备走了。
“站住。”
几个小姑娘跟个刚学走路的小鸡仔一样,僵硬在原地,尴尬回头。
“我们不是说你。”
李苒淡淡:“既然都叫阿姨了,若不替你妈教你们做人,白瞎我年纪轻轻得此称呼。”
“正好也别走了,我方才发短信给项目总,待会儿你们出女厕所就能看到他。”
几个女孩显然是公司员工,听这话一抖:“对……对不起,您不要告诉项目总。”
“晚了。”
李苒踩着高跟鞋出来后,越想越气。
她回国第一天,给公司里人的印象居然是花边新闻?
被贺南方天天看着,她都三年没谈过恋爱了,说她勾搭男人?
这委屈,真的忍不了。
她很快回到宴会场地,郑玄廊跟一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李苒从他身边走过,回头看了他一眼,郑玄廊立刻被撩拨的跟过来。
“郑先生跳支舞?”
郑玄廊狼尾巴摇的欢快:“很乐意。”
李苒谦虚:“我不太会。”
郑玄廊:“我教你。”
李苒:“好啊。”
之后,两人来到舞池里。
十分钟后,郑玄廊被李苒踩的面色铁青。
她穿的细跟尖头高跟鞋,不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有很强的杀伤力,每次踩完,她都诚恳地对不起。
郑玄廊内心含泪:没关系。
踩了足足二十分钟,李苒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跟郑先生跳舞很开心哦!”
她这句话说的特别甜,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郑玄廊笑着点头:“我也是。”
李苒忍住笑:丫,让你调戏我,踩不死你。
郑玄廊对着李苒,眼神倏然看到什么,趁她不注意,突然向前一步,拉进两人距离。
“李小姐学的很快,下次一定会继续。”
他这个下次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李苒心想:这次踩得不够,还想下次找踩?
说完,郑玄廊朝她身后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李苒莫名其妙地转身,然后便看到贺南方站在她身后,一米多远的位置。
脸上表情怎么说呢?
有种——老子在家含辛茹苦,苦守寒窑,你在外面花枝招展,勾三搭四。
总之,李苒是有点心虚的。
第66章 大修重看
男人表情十分冷峻, 从一上车就开始甩脸子。
回去的路上, 也一直眼帘半垂, 盯着窗户外面一言不发。
李苒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却并不想说什么。
老男人一把年纪,三十多岁了, 她只不过跟人跳个舞,就吃醋还要闹得人不得安生。
她扶了扶额头,压了压疲惫的眼尾,忙了一天回来, 倒是倦怠极了。
“真生气了?”
贺南方憋屈极了:“不然呢?”
李苒眉尾有点挑着,半真半假地问:“你生气的话,那我走了。”
贺南方总算把脸对着她了,从牙缝硬挤出两个字:“你敢。”
一边说, 还真怕李苒跑了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臂:“坐好。”
她真是被贺南方的举动逗笑了, 这车正开着呢, 她想要跑, 又能跑的到哪里去。
但即使车开车,也丝毫不能削弱男人心里的紧张。
黑暗中, 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像护食的狮子一样, 眈眈地望着她。
李苒嘴角挑着一抹浅笑,看着贺南方。
相比于男人的热烈似火,她的眸色要淡了许多。
像一瓣搁置在窗台上的茉莉花, 风可以带走她,雨也可以带走她。
男人压抑的神色跟她脸上的云淡风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感情里压抑着强烈的在乎,已经藏在他细微皱着的眉头,不太敢用劲却牢牢攥住不放的手心。
“不许走。”
他语气很严肃的说着这这句话,仿佛是烙了一个印记,贴在李苒的身上似的。
这个男人等了两年,脾性忍耐,倒是比以前差了。
李苒笑着问:“你那什么眼神讶?”
“豺狼似的。”
贺南方一点都不否认李苒的评价,总之他付出的已经够多。惩罚有了,忍耐久了,贺南方想不到什么还能为李苒做的。
这个男人是个商人,他以为李昌明不放心将李苒交给他是因为对自己不够信任,于是他与李昌明做了君子之约。
现在他做到了。
按照男人的想法,你该给我点甜头了。
李苒一回国,哪想不仅甜头没有,掺着苦汁儿的老醋倒是一缸接一缸。
贺南方这心里淤堵,紧接着一句:“你要是喜欢跳舞,找我也行。”
“技术比郑玄廊那小子高多了。”
李苒呵了一声:“醋坛子。”
被他三言两语搞得想笑:“行了……”
贺南方拽的要死:“到底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那个人。”她转过身,解释今晚的事情。
“不认识你跟人跳舞?”
李苒沉默了片刻:“可我真的不认识他,而且……是他先摸了我。”
贺南方注意力立刻被“摸”这个字吸引走,不再纠结跳舞这件事:“他摸了你?什么时候?摸哪了。”
男人瞬间炸毛,拽着李苒就将人拉近。
见他终于不纠结跳舞了,李苒伸出三根手指,“他先拽着我不放,非要跟我跳舞,那我只好跟他跳,顺便……教训教训他了。”
贺南方眼神幽幽地看着李苒伸出的那三根手指。
她的手指圆润白皙,指甲粉嫩,薄薄的一层盖在手指上,泛着水润的光泽。
贺南方面无表情的捏住,然后用力地掐了一把。
“啊——疼。”李苒当即叫出声,想要抽回来。
贺南方其实没用劲,她那手指,软软细细,碰碰就发红,他怎么舍得用劲。
“还知道疼,这种事为什么不立即跟我说。”
李苒抽回手指,藏在怀里:“为什么跟你说呀。”
贺南方听着这话,似乎有些想笑,他苦行僧似的等了她两年。压抑住所有的欲望和感情等了她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