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呵护多年的小鸟放回天空一样,他满心欢喜地等着她回来。没想到到头,却等到这只鸟落到别人的巢穴里。
贺南方闭了闭眼,若是再深想下去,他恐怕连话都气的说不出来。
李苒听到这里,也不想让他误会什么:“我对他没兴趣,若是有兴趣,今晚也不会跟你上车。”
“两年没见面,我以为咱们早淡了呢。”李苒轻声道,两年前她就想过这个问题。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承诺了。
贺南方虽说等她,可若在期间结婚生子,李苒也没什么好说的。
喜欢是两情相悦,那等待这个东西就是一厢情愿。
当初贺南方开辟海外市场,在国外待了一年多。
李苒在国内等了一年多。但那时的心态其实没贺南方那么好。
这两年里贺南方抱着的心态其实是两年后李苒想做的已经做完了,李昌明也不再反对,总之他们之间的一切隔阂全都瓦解,该是一个大圆满的结局。
可当初李苒抱着的心态却是,多等一日,她心中的喜欢便消磨一些,总有一天喜欢没了,她就要走了。
所以说,这两年贺南方等的血气方刚,越等越有劲儿。
而当初的李苒却心如死灰,直至爱意寂灭。
“哪淡了?”贺南方表情可不像感情淡了。
李苒抿着笑,像是试探:“你成天忙的不着边际,我也没什么功夫去想这段感情,咱们本来也不是非彼此不可,两年过去,那点子喜欢应该……。”
贺南方抬眉,扫了她一眼。
那架势,势必要将李苒接下来说的混账话给收拾了:“是吗?处着处着就浓了。”
车里一阵沉默,李苒被他一步步逼得越来越紧。
“你跟郑玄廊,怎么认识的?”其实他是想问什么关系,可李苒在国外这两年,学业事业忙的脚不沾地,所以两人应该交情不深。
这点自信贺南方还是有的。
李苒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行了,跳个舞而已,我又没干什么。”
有点好笑,但又觉得有丝丝不对劲儿。
“再说,就算我跟郑玄廊认识怎么了?”
他这副兴师问罪的态度给谁看?
贺南方冷哼一声:“你好不容易回来,为什么不先来见我。”
李苒觉得说这种话的人,心里一定特别自信,所以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时,表情才特别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讲笑话。
李苒其实能理解贺南方,他这么多年付出真情实感的也只有对李苒了,尤其是这两年,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这招是费烜教他的,女人容易感动,只要对她好,让她感动到。
才会同样死心塌地对你。
死心塌地贺南方倒是没指望,只不过李苒若是能再喜欢他多一点,也就够了。
他心底就只有那么点念想,从一点,变成两点,希望李苒能喜欢他越来越多。
“回来一直在忙工作,再说你半天一个电话,我没见你跟见你有什么区别?”
“工作比我还重要?”
李苒笑了一下,细长的眼睛眯得像只猫儿,半撑着手肘靠在窗边:“那我选工作。”
她懒洋洋靠着,薄薄的衬衫松松垮垮,露出一小段不自知锁骨。
贺南方喉咙紧了紧,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大佬口吻:“工作有什么重要?”
李苒笑着问:“怎么?你的工作重要,我的工作就不重要?”
贺南方显然并没有被她绕进去:“工作重要,但没你重要。”
这种话不能说的太满,果然下一秒,贺南方的电话就响了,李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让你说大话,接吧。”
这么晚打过来的电话,不是十万火急也差不多。
贺南方接电话时,无名指上白金色的婚戒,在李苒的眼前一闪而过,目光随了过去。
这枚戒指她熟悉极了。
这是一对婚戒,贺南方曾经将女戒送给她两次。第一次被她扔在贺家,第二次被她丢在订婚典礼上。
总之,这是一对命途多舛的戒指。
男戒此刻正套在贺南方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白金色恰好包裹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靠在黑色的冷金属质感的手机壳上。
给人一种禁欲又撩拨的感觉。
贺南方很快打完电话,李苒问:“要走?”
贺南方点头:“嗯,研发厂房出了点事故。”
李苒点头,这事确实要紧。
研发室是贺家经济命脉里的心脏,她歪头看了看外面:“你把我放在地铁站吧。”
贺南方却固执地要将她送回家,李苒笑着问:“哪个家?”
他自己耍着小心思,李苒懒得戳穿他:“你这方向去的,可不是我家。”
李苒望着窗外,路边的灯像闪光灯似的,一闪而过:“回我家。”
被李苒拒绝了,她虽然还是笑眯眯的,语气还是很温柔,甚至连衬衫领边遮不住的锁骨都是温腻的。
可他知道,这是李苒的底线。车子在距离贺家还有一公里地方,掉头。
贺南方将李苒送回家,车停在楼下时,他也一并跟着下车。
走到楼道口时,李苒转身:“我到了。”
贺南方望了望楼上:“你家住几楼?”
在楼底下磨磨蹭蹭时,李苒笑着问:“你又不是没来过,明知故问做什么?”
贺南方被戳穿,倒是一副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了。”
李苒:“赶紧去忙吧。”
男人真的不想走,跟只流浪的打大狗似的,站在李苒家的楼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她以前的车给于晓晓开了,回国也就没去于家开。
“不用,我明天去提车。”
也是,李苒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不再是为了钱而容易敏感的性格。
“看好哪辆了。”
见他事无巨细问的清晰,她实在是烦了:“你有着心思,多关心关心你们家股票吧!”
贺南方也知道她不喜欢被管着,“明早我来接你。”
——
第二天一早,李苒还没起床,贺南方便来了。
这人深更半夜出了差,结果早上起的比鸡还要早。
果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譬如李苒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时,贺南方一身西装,皱眉看着她。
李苒一个哈气没打完,掩着嘴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贺南方一边将她穿的乱七八糟的睡衣往上提了提,一边将客厅的窗帘拉上:“你在家时,成天都穿成这样?”
“不然呢?”她一边喝水,一边刺道:“像你这样,在家都穿着西装。”
两年没见,贺南方着装似乎更加束缚,李苒昨天看他,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打袖口了。
“对面会看见。”
她这栋楼是高层,楼间距远不说,周围几乎没有比她还高的楼层。
“谁会看到?”
她握着杯子,懒得去计较他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贺南方的人带来了早饭,简单洗漱一下后,便坐到餐厅。
这两年贺南方的改变确实很大,尤其是看到他坐在桌上,面前放着一桌中式早餐时,更是有种违和感。
“你不是不吃中餐吗?”她好奇问。
贺南方居然有种沧桑的感觉:“人总是会变得。”
他将手里剥好的鸡蛋递给她:“以前什么样,不代表以后也是。”
——
吃完饭,李苒去提车。
贺南方居然难得有时间跟着她,车上她问起:“昨晚事情顺利吗?”
贺南方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褪去一开始接管贺家时的青涩,游刃有余地像个老手。
李苒觉得贺南方这种人,生下来的价值便是创造财富。
“你现在身价有多少?”
贺南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所以相当认真地想了片刻:“没认真算过。”
李苒羡慕了,他居然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哪里像她,银行卡里多个零少个零,可就是跨越阶级的巨变。
“你要是想知道,晚些让孔樊东将审计报告拿来给看。”
“不用了,我随便问问。”
两人到4s店,李苒之前来看过一次,今天直接提走就行。
她选的车价位不高,四十来万,算是年轻女性比较喜欢的一种车型,在国内卖的还不错。
然而贺南方却没看上这辆,他的视线越过一众国产车后,停留在一辆保时捷上。
李苒:“……”
贺南方:“这辆喜欢吗?”
这辆保时捷两百多万,不算是顶级配置,在一众豪车里也不算最明显,李苒不知道贺南方相中什么。
“一般吧。”不是李苒不喜欢,而是钱包不允许她喜欢。
“这辆,试驾一下。”
李苒又瞄了几眼那保时捷,确实长得眉清目秀,车内配置要比她那四十多万的宝马上几个档次。
这个价格,咬咬牙倒也能买得起。
不过花两百多万买台车,又有犹豫。
李苒进去试驾时,贺南方坐在一旁,突然说了一句:“这车已经付好款,你要是试驾完觉得没问题,就直接提走吧。”
李苒转头看他:“你确定咱们逛的是4S店,不是菜市场吗?”
——
最后车被提走了,李苒自己的付的钱。
这惹得男人十分不快,李苒倒不是矫情:“行了,我自己又不是买不起。”
虽然买的时候,她肉痛了一下,但咬咬牙还是可以的。
贺南方早就准备了这份礼物,本来想是给李苒的惊喜,却被拒绝了。
“你还想要什么?我送你别的。”
李苒摇头:“够了,我什么也不缺。”
她本就不是一个欲?望很重的人,车而已,只是一个代步的工具。
“送你去公司?”
李苒开的车,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贺南方的人,车也跟在后面。
贺南方:“你去哪?”
李苒想了想:“回公司。”
贺南方:“顺道。”
李苒:“?”
“怎么就顺道了?”
“我是你们项目的新投资人,跟郑玄廊一样。”
李苒咬牙:“这个坎是不是过不去了?”
贺南方用“甲方爸爸”的口吻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是投资方。”
“投资方了不起是不是?”
贺南方笑了一下:“了得起,了不起不知道,但听说投资方能跟首席插画师跳舞。”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苒冷笑:“就你一三十多的老男人,想泡二十多的插画师。”
“想得美。”
确实,两人现在年纪正好隔着个十整位。
贺南方被打击到了,特别是老男人这三个字,抿着嘴角不说话。
“老男人就不能有春天?”
第67章
到了游戏公司, 李苒先在离公司几百米远的地方停下, 她前后左右环视了一眼。
“你先下。”
贺南方:“嗯?”
李苒:“你从我车里出来, 如果传到公司去,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绯闻。”
绯闻这个词听起来新鲜又刺激,贺南方感兴趣地问:“你们公司人不知道咱俩关系?”他一边说, 一边将“咱俩”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明明清清白白,却被他弄出几分藏着掖着的感觉来。
李苒一脸正气:“咱俩什么关系?”
她语气拉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措辞:“单纯的……”
贺南方脸颊稍稍靠过来,眉宇间满是认真, 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她下面的话。
李苒会心,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是又在套她话?
顺势改口:“单纯的熟人关系。”
贺南方屏气凝神这么会儿, 突然听到这么个词语搭配,蓦地笑起来:“熟人关系我承认, 至于单纯不单纯——”
“可就不好说。”
李苒将他那张凑得无比近, 且无比英俊的脸推开:“想什么呢, 给我下车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
贺老板被赶下车,一个人站在大马路上,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黑色迈巴赫靠近。
缓缓停下后,马路上人影消失不见。
李苒将车停在公司所在办公楼的地下车库,乘着负二楼的电梯上去。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来这么迟除了提车,还因为今天有个会。
在签《伏魔传》这个游戏之后,李苒也隐隐听说过这个游戏项目内部存在一些问题,譬如游戏一开始立项预算投入两个亿,据当时的预测,不超过两年即可回本。
可这个游戏从第一次公测发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两个亿挣没挣着不知道,但前期的两个亿是连个水花都不见。
这也是李苒搞不懂的地方,按道理这绝对是个只赔不挣的买卖,贺南方为什么会突然往里面投钱。
她不觉得贺南方会是一个容易被私人感情左右的性格。
他骨子是个愿意做无本万利的生意的商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大的坑,往里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