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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李苒觉得她可能高烧出现幻觉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贺南方。
在贺南方来之前,第二次治疗已经被医生强行终止了。
用了退热的药后,李苒在看了贺南方一眼后,便沉沉的睡去。
“你是病人家属?”
“是。”
主治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丈夫?”
“嗯。”
医生插着兜:“你跟我来。”
办公室,男人面容冷峻的站着,他低头翻看医生递过来的住院记录病历,也看到了详细的治疗过程,包括手术过程,还有放在她体内引起她高热的仪器。
医生让他看完后,忍不住道:“病人家属,怀孕概率低不代表没有可能,希望你们不要给病人太大的压力。”
“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不用强求。”
贺南方攥着病历的手隐隐地暴着青筋:“她是有心理压力吗?”
医生:“当然。”
“病人的体质有些特殊,对治疗器材可能有排斥才会引发高热。”
“这种危险确实是治疗中不常见的,医生一度建议终止治疗,但病人一直说可以忍耐。”
“直到今天因为高热她的视线产生了模糊,我们不得不强行终止治疗,若是按照病人的要求再治疗下午,恐怕会发生不可预见的后果。”
贺南方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了一个差,李苒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内心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样争先恐后的将他淹没,尤其是听完医生的话,他更是心如刀绞。
他后悔跟李苒说对新生命抱有期待这种话,她必然是误解了他的想法。
医生:“病人的意志力很强,也能忍疼。”
“病人不要因为病人过于的忍耐,忽视了病人内心的感受。”
医生走后,贺南方回到病房。
于晓晓站在一旁将事情的起末告诉了他:“我看的出来,苒苒确实想要一个孩子。”
“这是她跟你在一起以后,才做出的改变。”
贺南方静静地听着这些,沉默寂静,如同一尊石像。
他目光长久而深邃的看向李苒,五脏六腑都伴随着撕裂的疼。
李苒躺在这里,或许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
于晓晓:“以前苒苒一个人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或许连你都没有察觉到——”
“贺南方,苒苒跟你在一起,她也做出了很多努力。”
贺南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这样注视李苒,直至天荒地老。
第91章
楼上的育婴房和儿童房彻底被封死。成为一座孤岛, 与这个家彻底隔绝。
李苒一进屋, 便发现家里有什么不一样, 楼下连通楼上的梯子不见了。
前两天在医院,李苒一醒来,见到身旁坐着的贺南方时, 先是吓一跳,随后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她被男人沉郁的眼神扫了一眼后,才有种大梦初醒的意思。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医院,下意识地就要起来。
贺南方摁住她准备起身的动作, 而后又将她身下的床位调高,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而全程他没跟李苒说一句话。
她自然能感受到贺南方的生气,一开始瞒着他也是因为这个。
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说出他想要个孩子这种话。
或者说任何只要有可能伤害李苒的话,他都不会说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懂爱情的少年, 经历这么多之后,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珍惜这段感情。
见他沉默不语, 李苒心里有点失落。在医院里的这些天很辛苦, 她忍着疼, 忍着害怕,忍着对他的思念。
结果却换来他的生气, 还有冷冰冰的态度。
李苒心里又委屈又难过,可又不想在贺南方面前露出过于软弱的样子, 忍着眼睛里的泪意,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偏头过去。
不再理他。
贺南方看了她一眼, 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落入他视线,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声音很哑,像是灌了许多冷风:“我很担心你。”
李苒转过头,看着他。
贺南方牵住她的手,他语气有些无奈,也带着深深的自责:“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生自己的气,我不该建建育婴房。”
李苒心一软,这哪里是他的错呢。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已然是最宏大的包容了。
贺南方:“你做这种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李苒睁眼,眼圈红红的。
“没生气,你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眼睛眨着眨着,泪珠就滚下来。
贺南方动了动指腹,蹭了蹭她的眼下,“见你躺在医院的那一瞬间——”
“你大概体会不到我心里有多害怕。”
贺南方紧咬着牙关说着这些话。
“李苒,我告诉你。”
“这辈子我不会要孩子,我也不抱着什么期待,以后只有我们两个。”
“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
贺南方其实想说,如果李苒没了,孩子对他来说根本是无意义的存在。
可他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怕变成事实。
回去后,楼上的育婴房就被封了,连同楼下通往楼上的梯子也没有了。
贺南方再也没跟她提过孩子这两个字。
经历过这个事之后,贺南方以及他身边所有的人,似乎将这两个字设为一种禁忌。
李苒偶尔提到,便会从贺南方眼中看到死一种绝望害怕的眼神,她不知道在昏迷的时候医生跟贺南方说过什么。
总之这件事成为这个家里再不能提起的话题。
又过了几天,接近年关。
贺家人丁本就不旺,一到过节更显得孤单冷情,尤其是他们俩搬到公寓里住之后,远没有在贺家别墅里那么热闹。
好在两个人都是不怕冷清的人,白天两人各自忙着事情,到了晚上李苒会在家里做好晚饭等他。
贺南方这个人天生喜欢跟独孤为伴,加上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用主动去应酬交际,所以一下班只要不应酬更愿意抱着李苒待在家里。
待在家里暖融融的屋子里,旁边有心爱的人,他能这样抱着她待上一整天。
不过这样闲暇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贺南方都是忙到深夜才回来。
加班回来饿了的话,李苒就会给他煮点吃的。
一碗面,或者是晚上熬得汤。
在外面的时候,贺南方永远是那个呼风唤雨,前拥后簇的贺老板。
回到家后,脱掉大衣却时常抱着李苒说些悄悄话。
贺南方现在酷爱抱着李苒说话,大到她最近工作室有什么安排,小到她今天画了什么画,接了什么订单。
总之,在外面的沉默寡言的人,回到家后似乎将所有的耐心都用在李苒身上。
有时被问的烦了,李苒也会皱着眉头凶他:“天天问,你烦不烦?”
贺南方却一点都不嫌烦,他似乎对李苒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嫌烦。
贺氏集团越做越大,来自业内业外的压力,加上这两年贸易战和经济不景气。
温家继而也破产了,李苒听到这个消息后打电话给温长宁。
电话里,温长宁倒是很淡定:“现在温家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句话一听,李苒大概也能猜到她跟温家已经断绝关系的事情了。
于鸿霄现在仕途正是上升期,若不跟出了这么大丑闻的温家断绝关系,恐怕也只有离婚这一条路。
显然,最后温长宁选择了于鸿霄。
李苒虽然从来没过问过贺南方家里的生意,但见他每天回来都抱着她悠哉唠嗑的样子。有点摸不清这种大环境下,贺南方这么从容淡定,养老似的生活方式,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比贺南方以前的工作模式,甚至比996还夸张,几乎全年无休。
现在……
李苒扫了他一眼:“你最近很闲呀?”
他搂着她:“嗯。”
李苒:“听说最近生意不太好做,你有影响吗?”
贺南方低头,瞥了她一眼:“你担心什么?”
李苒迂回问:“咱们家不会也破产吧?”
贺南方轻笑了一声,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似乎时常笑,甚至眼尾已经泛起了细微的皱纹。
不太明显,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有。
虽然年纪渐长,但贺南方这两年的脾气却温和许多,连带着下属的工作氛围也没有以前那般拘谨。
晚上九点多时,孔樊东带了会议资料过来。还有几个智囊团,李苒迎面跟他们打了招呼后,便静静地回到房间里。
有时,她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这些年的变化。
不论是贺南方,还是贺南方身边的人,对李苒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对她的尊敬是跟贺南方同样的。
贺南方在隔壁会议厅开会,李苒在这边的卧室画图。
等到十点多时,那边打过来电话,孔樊东说要麻烦她出去一下。
李苒以为是贺南方有什么事儿要找她,于是套上外套,去到隔壁。
到了客厅时,却碰上独自站着的孔樊东,李苒瞬间明白过来,是眼前的人找他有事。
“里面开会结束了吗?”李苒给他到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孔樊东沧桑的面庞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局促,这种表情她很少在孔樊东脸上见。
唯有的两次,一次是贺南方生病,一次是老爷子病危,他都是带着这种表情找上门的。
“你找我有事?”李苒实在不想让他为难。
孔樊东看了看会议室的方向:“马上要过年了,你跟先生什么时候回贺家。”
李苒下意识地犹豫了,说实话她并不想回贺家,不论是因为以前留下的阴影,又或是她单纯不喜欢那里。
“我们都知道老板是为了你才住在这里的。”
李苒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贺南方住在这里是他自愿的,怎么说是为了我。”
孔樊东一针见血道:“所有人都看出来,你不喜欢住在贺家别墅,贺先生自然也是知道。”
李苒沉默了片刻,孔樊东说的没错,她确实不太喜欢住在贺家别墅。
即使在那里住了八年,她依旧不喜欢。
孔樊东:“先生为了能陪你住在这里,不惜将上下四间买下打通。”
“只要你想的事情,先生几乎每一件都会为你做到。”
李苒一直是知道孔樊东的立场,这个人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别人或许会顾及她的身份,但孔樊东不会,他这个人眼里只有贺南方,只要是对贺南方不利的事情,他不论承受何种代价都会说出来。
李苒早应该明白,对于贺南方来说从贺家别墅搬出来,跟她一块挤进这么小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很容易适应的事情。
他习惯住在宽敞的地方,他习惯坐在玻璃房里一边看外面纷飞大雪,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他习惯用最好的东西,习惯高品质的生活。
可跟李苒在一起后,他的习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拖累。
于是,贺南方一句话不说,戒掉了所有的习惯。
这里没有保姆,没有管家。
他既习惯以前吃的每日空运过来最新鲜的食材,最高档厨师每日精心做的配餐,也能吃得下李苒下的最简单的面。
孔樊东:“李苒小姐,或许您更应该站在先生的立场。马上就要过年,贺家在N市的关系盘根复杂,年关往来免不得要走动起来。”
“您跟先生在一起,这些人情往来势必也要接触,可如今先生跟你一起住在这方寸之地,到时候外人来贺家拜年……”
李苒一开始听孔樊东说贺南方因为她才不回贺家住,只觉得牵强,不过是一个住处,何必因为她喜欢或者不喜欢就不回去。
而孔樊东后半句说的才是她一直没有顾及到的地方。
对外人而言,贺家别墅不仅是一个住处,更是一种身份。
孔樊东:“先生是想将你带回去,真正的住进贺家别墅,让所有人都看到。”
“你应当明白先生的用心良苦。”
李苒仔细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若不是孔樊东提醒她,或许她也不会想到这些。
心底里的那股恼意渐渐消散:“我明白了。”
孔樊东:“贺夫人回台州之后,没了当家主母,贺家这些人际交往已经比以前生疏了许多。”
李苒:“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和贺南方说这件事。”
到了深夜,贺南方的会议才结束。
卧房的床头亮着一盏浅黄色的灯,李苒手指低着额头,一下一下的打瞌睡。
贺南方进来后,先是将她手里的书拿来,见她困得不行还要强打精神等他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涌上一股暖意。
在她的额间亲了一下,动作明明很轻,但人还是醒了。
“你会开完了?”
“嗯。”
“洗过了吗?”
“嗯。”
“那你上来吧。”说着她往里面挪了挪,想要出位置给她。
哪知刚一挪动,便被腿上的麻意困顿住。
“怎么了?”
“姿势太久,腿麻了。”
贺南方坐在一旁看着她发笑,有种看她窘迫的意思。
“帮帮我。”
贺南方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逗弄她:“说句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