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娇纵——乌望
时间:2019-10-04 09:11:02

  傅而至因为他和傅如约的事情不痛快,坐在一旁一口接一口的灌酒,闻言轻轻嗤笑:“你没看阿聿心思都不在这儿了吗,放他走吧。”
  “嘿,你还逞英雄来了。”郑怿骁踢了踢傅而至的脚,勾唇无赖地笑:“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一个想走,一个在这儿买醉。”
  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递给唐临聿,杯中浅褐色的液体晃动。
  他东道主似地喊道:“兄弟们,来来来,唐总娇妻在家里等着呢,今晚就放过他,我们一起敬他一杯。”
  唐临聿警告地看郑怿骁一眼。
  郑怿骁歪着头直接忽略了他那个眼神,嬉皮笑脸地冲他举起酒杯。
  唐临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接过了郑怿骁递来的玻璃杯一口饮尽酒液,而后把杯子搁回桌上,不轻不重一声清脆的响。
  “痛快!”郑怿骁没心没肺地赶他:“你走吧走吧。”
  唐临聿皱了皱眉,没忍住,靠近在郑怿骁耳边警告:“我看你皮又痒了。”
  他一瞥已有醉意的傅而至,提醒郑怿骁:“你把他看着点,结束后把他安全送回家。”
  郑怿骁比了个“OK”的手势,又嫌弃又酸地说:“回你的温柔乡去吧。”
  唐临聿上了车,解开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
  喉咙口还堵着刚才烈酒下肚的烧灼感,他从一旁的盒子里摸出一块喉糖喂进口中,才轻轻舒了口气。
  司机问他:“唐总,直接回去?”
  他“嗯”了一声,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日子日复一日,他身上承担的一切并不如常人所以为的那样轻松。
  偶尔也会有很累很累,疲于应付各种琐事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回到家里,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或在厨房忙忙碌碌,或缩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画画改改地等着他。
  于是他所做的一切,好像又有了意义。
  车停在门前,屋里是如往常一样的明亮。
  唐临聿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任冬日凛冽的寒风把身上的酒味冲淡了些,才拾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却不见往常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转身朝厨房走去,在餐厅停了脚步,桌上孤零零放着一个蛋糕,是精心准备的,奶油小人做的栩栩如生。
  他不自觉轻轻一笑,恰好如姨从厨房出来,看见惊喜道:“您回来啦,我把热着的菜端出来?”
  唐临聿问:“封晨呢?”
  如姨朝楼上指了指。
  唐临聿垂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从我打电话到现在,她都没下楼?”
  如姨点头。
  “好,我知道了。”唐临聿说:“把菜端上来吧。”
  如姨应了声“好,”赶紧进了厨房。
  唐临聿在原地站了一会,压着莫名的情绪上了楼。
 
 
第54章 封城(十八)
  二楼没有光亮,唐临聿径直走向卧室。
  手指搭上金属质感的把手,轻轻一推便开了,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黑漆漆的一片。
  唐临聿心里往下一沉,“啪嗒”按亮房间的大灯。
  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空调的暖风吹动窗帘。
  也许是出于直觉,唐临聿转身拉开了浴室的门,里面仍旧一片昏暗,只有月辉从窗边泻露几分,照出靠墙浴缸边缘上坐着的一团模糊的影子。
  唐临聿忽地松了口气,心里那种恐慌的后劲还没缓过去,他曲起手臂拍亮了灯。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封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唐临聿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开,带着几分隐忍的怒火:“黑漆漆的你坐这儿干什么?”
  他很少很少对她发脾气,平时他尽量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不让自己处在被动的位置上,今天是真的被这种充满不确定的虚无感给吓到了。
  封晨慢慢抬起头,眼里逐渐聚焦,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一束小小的光。
  她松开掌心,白嫩的手指间捏着三根纸棒状的东西,睫毛紧跟着颤了颤。
  “我好像......怀孕了。”
  她坐在浴缸边沿,两条纤细的小腿支在地上,抬头望着唐临聿,声音也是轻轻的。
  从验出怀孕的那刻到现在,她在浴室坐了将近两个小时,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想了很多事情。
  一开始是在封家的餐桌上他侧颜冷漠,发觉她和封笛小动作时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轻蔑的笑。
  到后来慕爷爷七十寿辰上,从花园的窄楼梯下去时他朝她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
  紧接着是在人群熙攘的街头,他问她:“你很适合做唐家的女主人,要不要考虑一下?”
  再然后是某次和他朋友私下的小聚上,他领着她向众人介绍:“这是封晨,我的妻子。”
  自此,她的一生好像就和这个叫唐临聿的男人绑在了一起。
  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她就对自己的未来做好了规划,她觉得自己肯定会成为一个女强人,在二十五岁之前不考虑任何和感情有关的问题。
  结果到最后她也没能成为一个女强人,并且早早将自己嫁了出去,甚至有了孩子。
  命运不会按照你所设想的道路走下去,她一边成长,一边探险,想要看看究竟是意外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在路程快要过半的时候,终于遇到她的王子把她从一片荆棘地里抱起,为她开疆扩土、披荆斩棘。
  其实从第一次同房起他们就做了避孕措施,但不是刻意的,有时候情正浓,哪还管得了这些,就算封晨真的怀孕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两个小时里,她一直在想,唐临聿这样讨厌一切噪音的人,会不会不喜欢这个孩子?
  又想到封太在她少女时代带给她的影响,她害怕自己无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想到最后,什么都没想出来,却先听到唐临聿的责备。
  她忐忑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爆发,眼眶瞬间红了:“我本来给你准备了惊喜,没想到现在惊喜成了惊吓。”
  唐临聿从她那句“我怀孕了”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向来运转灵活的大脑,却当场死机了,愣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
  看着封晨一副脆弱又受惊的样子,顿时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多可恶,在刚才竟然对她说了那样的重话。
  他轻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形象地在浴缸边边上坐下来,把封晨抱进怀里,手指在她眼睫上刮了刮:“哭什么,嗯?”
  封晨咬着唇,硬把眼泪逼回去,定定看着他:“我想要这个孩子。”
  唐临聿失笑:“你想要就要,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信吗?”
  封晨低头看着脚尖想了想,声音低下去:“那你会爱它吗?”
  唐临聿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会,但不会像爱你一样爱他。”
  坐得太久,腿脚发麻,封晨窝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转动着脚腕,有点相信他说的话了。
  她突然发问:“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可喜欢的?”
  唐临聿嗤笑了一声,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封晨回答不上来,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原因。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记仇地说:“我才没有喜欢你,我每次都是被你逼的,我说的很违心。”
  唐临聿不以为然:“小骗子。”
  四周太过安静,只能听到窗外萧瑟寒风卷着树叶的声音,两人依偎着,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封晨忽然站起来:“我们下去吧,你给你准备的烛光晚餐都要冷掉了。”
  她踩着拖鞋从浴室跑出去,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
  她从柜子里拿出那个“敷衍”准备的礼物——一支装在黑色绒布盒子里的钢笔塞给唐临聿,催促他赶紧和她一起下楼。
  唐临聿拉住了她的手腕,他浅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那是一双令人深陷的眼睛。
  “那天在俱乐部,你明明不愿同姚征说话,却倔强地咬着唇,对他硬挤出一个脆生生的笑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你。”
  一开始他反感她;后来对她有了兴趣,想要离她更近一点;那天他在会所见到她,突然间就生了要永远拥有她的想法,他不想看见她对别的男人笑,即使很勉强也不可以。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封晨想了一会才记起姚征是哪一号人。
  她喃喃道:“原来这么早啊,”说着,她抿唇浅浅一笑,眼睛好像一弯月,拢着寒凉萧瑟的冬。
  她轻声说:“要是知道一开始你就喜欢我,我当初一定不顾一切地奔向你。”
  顿了一下,她又道:“原来我这么幸运。”
  唐临聿无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牵着她下楼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随口说出来的“幸运”二字,其实是他的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但不必再多言,这样已经足够圆满。
  这是如姨和老高第一次和主人家的同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唐临聿叫他们的时候,他俩都吓了一大跳,说什么都不肯上桌。
  后来封晨挂着一张笑脸,和夫妻俩好说歹说,才终于把人哄骗着坐下了。
  封晨很开心,点了蜡烛要给唐临聿唱生日歌。
  唐老板笑得很无奈,但还是任由她瞎闹。
  于是在这样一个很普通的晚上,唐临聿在如姨夫妻俩略带略带口音的歌声中,吹灭了生日蜡烛,度过了他不普通的二十七岁。
  用餐结束,唐临聿挽起衬衣衣袖,亲自分了蛋糕,把其中一块递给如姨的时候,他突然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
  如姨和老高惊恐不已,一个劲地说:“您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应该做的。”
  唐老板今晚特别平易近人,淡淡笑道:“以后你们还要更辛苦一点,封晨可能有小宝宝了。”
  他说“小宝宝”的时候,略微犹豫了一下,三个字从他唇齿间卷过,说不出的温柔。
  如姨一愣,紧接着便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啊,那可真要恭喜你们了。”
  唐临聿说:“谢谢。”
  当天晚上,某唐夫妻俩同时失眠了。
  当封晨第N次翻身的时候,唐临聿终于忍不住了。
  娇妻在侧,身体触碰,唐老板难免心猿意马热血上头,偏偏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对她做。
  他把封晨抱进怀里不让她再乱动,手搭在她腰间:“想什么?”
  封晨轻飘飘叹气:“万一我没有怀孕怎么办。”
  唐临聿淡淡道:“没有就没有。”
  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封晨:“哦。”
  当然,被三根验孕棒证实的结果是不可能出错的,第二天唐临聿带着人去医院,确认封晨确实怀孕七周。
  后来唐家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封晨也主动打电话告诉了封太。
  老太太别提多高兴,隔三差五让人来送补品,又怕把封晨吓到了,改去旁敲侧击封太这个做母亲的要多关心封晨。当然,这个自然不用老太太交代。
  要说封晨之所以发觉自己长胖却没往怀孕上面想,是因为她一直没出现反胃的现象,什么都能吃,不挑食。
  她当时还得意地跟唐临聿说这孩子很乖。
  结果确认怀孕的第二个月开始,她该有的反应全来了,吃什么都吐,情绪还时常崩溃,爱哭鼻子。
  要问当事人小唐先生的那时的感受,唐先生表示后悔,那是相当的后悔。
  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个浓情蜜意的晚上,他一定不会让这孩子有机可乘,弄出一条人命。
  (还没出生的小小唐:???)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封晨的身体受不住,有一次晚上他在书房看文件,听见卧室一声响,叫了两遍封晨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
  他一下慌了,生怕封晨出什么事,到卧室一看,女孩正蹲在地上捡碎掉的玻璃杯,耳后和脖颈上皮肤雪白,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他脑子当时就炸了一下,把人直接从地上拉起来抱到沙发上坐下,自己沉着脸收拾一地的狼藉。
  封晨呆呆地看着他,有点无措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知道唐临聿关心她,怕她出什么事,但有时候她也会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没办法照顾好自己,总让唐临聿担心。
  唐临聿冷静了一会,洗干净手过来抱她,克制情绪安慰她没事。
  他活在世上二十七年,第一次意识到怀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要承担什么样的风险。
  他接受这个孩子的来临是因为封晨喜欢,但一切是以封晨的身体状况为前提。
  那是封晨整个孕期中他唯一崩溃的一次。
  后来他抽了几天假期带封晨去滨城散心,回来的时候岚市落了很大一场雪,新的一年很快又来了。
  等到春天的时候,慕承颐负责的那个新商场开业了,但封晨没法再亲自看着咖啡馆从脑中的假想图变成实际的存在,于是唐临聿把她画的那份图纸拿过去,让人修改了几次方案,便没再让封晨操心。
  但封晨这时候情绪敏感,闲下来容易东想西想,唐临聿又专门请了个会做咖啡和西点的厨师来家里教她。
  就这样,封晨在唐临聿的提心吊胆中,终于熬到了孩子出生。
  小小唐叫唐辰炎,夏天出生的,但脾气一点都不火爆,和他爹很像,情绪很少波动,出来的时候也没太折腾封晨。
  怀孕的时候一开始封晨喜欢吃甜,后来封太去看她给她带了几次樱桃和西梅,她便爱上了酸的,到了后期她又嗜起辣。
  有时候封晨恶心得厉害,唐临聿就会冷冷地说这崽子不让人省心。
  到最后封晨哭起来,他自作自受,还是得放轻语气甘之如饴地去哄。
  唐辰炎小朋友当然不会不让人省心,相反,他很聪明,长得白净惹人疼。
  虽然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遗传了封晨的好基因,但认真起来的模样却和唐临聿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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