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先生带着新锐营的军士们大杀四方,还俘虏了怒炎?”周泽林也是个热血小青年,满眼放光的问:“我能去见见他吗?”
温止自然不会拒绝,袁明山亲自领了他去,李荣又让亲兵带其他随行官员到营中休息。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但他们的精神却很好,一直讨论着如何给蒙慎各部下套子,谋取更多的利益。
说起来这也是温止的锅,毕竟穿越文中种花各朝为了显示气度倒贴周边的事儿实在是被吐槽太多次了。温止亲身上阵给鸿胪寺上下洗脑了差不多半年,总结就是一个意思:乖乖称臣纳贡的也就罢了,对于扶桑这般欺软怕硬,或者棒子这类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家伙,咱们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往死了虐,虐到他们哭为止!
至于说他们被虐到奋起反抗?当我边塞驻军是摆设吗?胆敢冒犯我天颜,侵扰我边境的,不仅要被边军们打到哭,还要再被鸿胪寺狠狠的虐,要是不让他们从此提起大鈅就心惊胆颤再无战力,鸿胪寺就全体去死一死吧。
鸿胪寺的小青年们被温止激的嗷嗷叫,恨不得亲自提刀上战场,如今好不容易捞到了个实战机会,为了能来这一趟差点人脑子打成狗脑子,能胜出的都是心黑手狠脸皮厚的精英,温止已经可以预料到前来谈判的蒙慎各部要遭受的折磨和悲惨了。
心疼了对方一秒钟,温止等周泽林回来后就将他暗戳戳的拉到一边布置任务:“东北这边的土地能拿下的尽量拿下,黑土地肥沃着呢,等开垦出来那都是粮食。那些游牧民族也尽量让他们安顿下来才好便于管理。这样,你先给他们算个天价的损失费和补偿金,等他们哭天抹泪了就让他们用牛羊马匹来抵债。”
“好嘞,您就看我们的吧。”周泽林信心满满的答应:“不过咱们要那么多羊干什么?”马和牛还好理解一些,无论是运输还是耕种都使得上,可是羊除了吃肉还有什么用?
“知道羊绒线不?”温止让阿七取来毛衣给他看:“这是山羊毛做的,我用的是针织,也可以织成羊绒料子再裁剪,比棉布衣服保暖的多。”
“这么神奇?”周泽林摸了摸:“手感很不错啊。”
“你跟着秦王殿下管理海外的事情,可听说了一个叫克什米尔的地方?那儿就出产羊绒料子,而且卖的很贵,同等重量的绒布比同等重量的金子更贵。”温止笑道:“若是咱们能研究出比他们更好的工艺,又有蒙慎的部落提供羊毛,你觉得会怎样?”
几年前就跟着秦王一船一船货的从海外搂银子的世子眼睛都亮了:“先生放心,我一定让这些部落给咱们乖乖放羊养马,不敢翻出大天来。”
“好啊。”温止满意的点头:“你要记住,你身后还有我大鈅的军队,还有我战无不克的将士,只管摆足了气势去和他们争抢,咱们不怕他们不服气,就看他们敢不敢和咱们硬碰硬了。”
“他们自然是不敢的,”秦王世子笑的像个小狐狸:“有怒炎做榜样,我想他们能掂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鸿胪寺的官员们在东抚城中养精蓄锐三天,制定了严密的坑蒙拐骗计划,信息部情报部和贪狼的狼牙给他们提供了详细的资料,足够他们在部族首领们哭穷的时候尖锐的戳穿。从来都是哭几句就被轻轻放过的部族首领们这次也无语了,被鸿胪寺这群小年轻们坑的一脸血。
不签合约?那就是不想和平相处咯?新锐营随时准备。没钱?没关系,先打好欠条,以后分期还款就行,马牛羊抵债也行。想赖账?没关系,边军们可以亲自去你们草场取的,只是到时候会不会顺手牵羊多收点利息就难说了。
你们也有损失?那怪谁呢?谁让你们头脑不清醒的跟着怒炎混呢?早早的听话纳贡别犯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吗?自作孽不可活没听过?这次就当花钱买教训,下次可要记住了,谁教唆都别上当,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前朝从来不做这么苛刻的要求?哦,那请你去死一死,找前朝的皇帝和官员们谈去吧,现在是大鈅朝了,想好好活着就得听我们大鈅朝的话,一顶复辟前朝的帽子不是你戴的起的。
黄金白银土地都是好东西,马牛羊也不错,实在不行就出壮劳力给我们中原当十几二十年的苦力吧,至少我们还能给他们饱饭吃,也省了你们的口粮。
什么叫欺人太甚,大鈅朝从不欺负人,这是和平友好的磋商和谈判,你有异议可以提出嘛。当然,接受不接受你提出的异议那就是我大鈅朝的事情了,要是你们接受不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和你们附近能接受条件的部族谈,顺便帮他们把领地再扩大一点儿。
鸿胪寺的官员们严格执行着拉拢分化的策略,根本不让部族首领们同一战线,拉一个打一个的玩的溜极了。蒙慎各部的首领们有意反抗,又怕大鈅朝真的帮着自家关系不怎么好的邻居将自己的领地给吞并了,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坑里,一步步退让的签下了许多条款。
而鸿胪寺的各位在底下暗戳戳的一分享,拿着别人的成果给自己“招待”的对象看:你邻居可是都答应了,你再不松口,我们可就把你当敌对分子处理了。
毕竟在座的都是明里暗里帮过怒炎的,有几个更是公开支持甚至对慎国称臣,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能咬牙含泪的签字,心中简直在滴血。
当然也有硬气的部族咬死不同意,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打一场,鸿胪寺的官员们便将他们仍在一边,任由东抚军圈着他们在东抚城呆了七八天就放回去了。结果这群人还在回家的路上就收到了自家草场受到“天罚”,如今已经被隔壁邻居吞并的消息,首领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昏迷不醒,生生步了怒炎的后尘。
大鈅朝这般强势的手段让部族首领们胆寒,哪怕心中不服,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所有的条件。不就是称臣纳贡多养些马牛羊吗?中原人还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呢,如今形势比人强,只能从了他们,等到积蓄够了实力,总有翻身的那天。
对于他们的异想天开,温止和鸿胪寺笑而不语,等羊毛生意兴起之后,这群草原霸主们就该尝尝贸易战和经济战的威力了。
历史上鸟国的圈地运动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等到毛纺制呢业发展和完善,就不信这群首领们不被那高昂的价格和巨大的利润打动。等到草原上不再养马养牛,等到人人都习惯了用羊毛换取钱财,等到原本就少的不能再少的耕地也全部消失,所有生活物资都需要从中原交换,到时候只要扼住交易关口,他们过什么日子还不是大鈅朝说了算。
扯皮拉锯战从二月中旬一直进行到四月末才算全部完成,鸿胪寺的各位满载而归,临走前不忘悄悄和几个特别“听话”的部族透露了些口风,道大鈅朝接下来会高价收购羊毛,养羊比牛马更划算,而且只是剪毛的话,养殖成本也不高,是尽快还清债务的好法子。
得到消息的部族大喜过望,羊毛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可以拿来抵债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划算。他们半信半疑的准备起来,没过几个月,果然有大鈅朝的皇商来到草原收购羊毛,早有准备的几个部族狠赚了一笔,心中大喜过望,在确认皇商隔半年就会来一趟后,果断的将大部分牛马卖给了其他部族,换回来许多山羊。
其他部族也不是傻的,虽然没在第一时间捞到好处,但半年后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一时间草原上牛马价格下跌而山羊的价钱疯长,秦王趁机暗示手下早有准备的商人倒腾了一番,不仅买回一大批廉价的战马,还卖出不少天价山羊赚了一大笔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温止正带着新锐营和鸿胪寺的官员们押着慎国俘虏班师回京,仍旧是从陆路走到连云岛,然后登船到塘沽,最后再快马加鞭的赶到京城。
慎国的俘虏除了怒炎和他的儿子们,还有一两千的慎军军士。这些人都是被沿途的部族袭击抓捕后送到东抚作为投名状的。都说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在自己部族大出血和抓捕慎军示好消灾之间,他们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而大鈅朝也说话算话的将这些部族列入友好名单,免去了他们许多债务。
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毁灭,之前侥幸逃脱的儿子们也全部死在了流亡的路途中,饶是怒炎心志坚定也不免老泪纵横心如死灰,若不是温止下令让人吊着他一口气,只怕还没出东抚城就已经凉了。看着佝偻着背窝在囚车中须发皆白的老人,温止总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心中还有些淡淡的伤感。
倒不是温止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她穿越的是清朝,大约她也不会想着复辟造反,而是乖乖当个普通百姓,或者有出息一点,和其他穿越小说中一样与四四八八数字军团们来一场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情。然而不是的,她天然就站在怒炎的对立面,无论是她大鈅妃子的身份还是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她不可能在明知道慎族人有威胁性、并且有能力解决掉慎族人的威胁时选择置之不理。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对温止来说也是一样的。她生在大鈅长在大鈅,无论历史上的清朝如何,她都不会给慎族人打进中原的机会。
不仅仅是慎国,如果秦王和他手下的商人们能按照计划行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东北和蒙族都不会再对大鈅构成威胁,甚至被大鈅玩弄于鼓掌之中。想到这里,温止抬头远眺西南,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查出来这次搞事的到底是不是那些不安分的夷族?
马蹄声打断了温止的思路,秦和玉捏着纸条凑了过来:“将军,咱们今晚就能到京城了,通讯兵刚刚传来消息,让咱们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明天一早从安定门进城,直接带着怒炎和泰巴进宫。其余俘虏会有西山营接手,新锐营交接完毕后直接回营。”
“好的。”温止点头:“你将命令传达下去吧。”
虽然战报早就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但她和秦和玉还是要走过场面圣禀告过才好给将士们论功行赏。想到这次一走三个月,士兵们也都成长了不少,温止心中十分欣慰,便是还有些担心西南夷族的挑唆也打消不了她的好心情。
好好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温止带着秦和玉与周泽林,领着鸿胪寺官员和千户百户们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城,而新锐营的其他将士们则在原地等着和西山营交接俘虏后回自家营地休整。
进了安定门,回到久违的京都,温止莫名的就感觉到安心了。沿路早被洒扫干净,好奇的百姓们站在路旁观望,不时还有人从茶楼酒楼的阁楼上将鲜花和香囊抛向他们。
一路策马小跑,正要往东华门去,就见雍王殿下和廉王殿下亲自等在路边,和将士们见礼后笑道:“父皇特旨,各位功臣请随我们从午门进宫。”
午门算是皇宫的正门之一了,除了大朝外,一般朝臣进出都是走东华门的。一行人滚鞍下马,从左侧门进去,畅通无阻的来到乾清宫,和安公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看着一身战甲走在最前,带着将领们三叩九拜行大礼的温止,建兴帝心中感慨万分。记忆中会红着脸与自己探讨学问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沉着稳重的一军统帅,训练出百战之师,连打了两个大胜仗,一身战功锐利昂扬。
叫了免礼,赐了坐,建兴帝收敛心神询问战况。在座的除了秦王和军中大佬,左相右相六部尚书也一个不落,显然朝中对这场战事十分看重。
温止并不多说话,只偶尔笑吟吟的打量坐在高位的皇帝陛下。三个多月未见,竟然觉得有几分想念,便是往日的种种看不顺眼也成了生动有趣的记忆,一时间竟然生出回家的感觉。
建兴帝也感觉到温止的变化,从一开始的肃然尖锐慢慢变得柔和又轻快。到底是被他和皇后宠着的小姑娘啊,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等会带着她去坤宁宫蹭饭吧。
大臣们倒是没注意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他们更在意的是大鈅对关外的控制和针对吴王的阴谋陷害。右相范大峪老成持重,还是建议陛下将吴王召回来一趟:“此事到底事涉吴王,不如当面与他分说清楚,也好过互相猜测闹出误会。”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建兴帝点了点头:“让吴王兄和伯亮回来一趟吧,朕也挺久没见着他了。旨意上说清楚些,朕并没有怀疑吴王兄的意思,宁海都司的军务由仲明暂代。”吴王世子周泽烁,字伯亮,宁安郡王周泽炯,字仲明。
范大峪领旨,中书舍人拟旨不提。定下了三司会审怒炎和泰巴,三日后由陛下亲率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前往新锐营犒赏将士并论功行赏,建兴帝便散了小朝会,一点不避讳的带着文将军往后宫方向去。
各位大臣淡定的各回各家: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第68章 晋封
陛下领着一位年轻的将领大咧咧进了后宫,惊得路上的宫女们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温止一头黑线:“您好歹也让我换身衣裳不行吗?”
建兴帝笑:“你皇后娘娘就爱看你这么穿呢,赶紧去坤宁宫显摆显摆。”
这倒是实话,不过:“等会娘娘和我好,您可别又吃醋了啊。”
建兴帝佯怒:“朕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你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温止和和安公公对视一眼,确认了眼神,陛下就是小气的人。
一路闲聊着到了坤宁宫门口,紫黛早就等着了,看见英姿飒爽的禧贵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笑开了,行了个蹲礼领着她进去:“娘娘在东次间等您呢,您这样子可真俊,娘娘看了肯定喜欢。”
又被扔在了外头没人搭理的皇帝陛下无语问苍天,连宫女都变得这么势利眼了吗?说好的聪明懂规矩会看眼色呢?
“陛下您请,您慢着些。”和安公公上前一步,掸了掸浮尘开道:“要不让人响净鞭?”
“……算了,进去吧。”建兴帝手指点了点他:“你这个老货。”
和安公公笑而不语。
温止才懒得管后头的皇帝陛下呢,到了坤宁宫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比翊坤宫还要熟悉亲切几分。不需紫黛带路,温止大步流星的到了后院,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一个一身黑甲的人影闯了进去,要不是紧随其后一路小跑的紫黛满脸笑容,恐怕就要大吼“有刺客”了。
皇后娘娘看见有人闯入,本能的站了起来,却见那人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末将文正拜见娘娘,娘娘万福。”
抬起头,是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桃花眼笑的眯成漂亮的弧线,露出八颗皓齿。
“你这个倒霉丫头。”伸手将她拉起来,一食指戳在她额头上:“这般冒冒失失的。”
“可是妾想您啊,恨不得飞回来见您呢。”温止不依的拉着李皇后的衣袖:“娘娘就一点儿都不想妾吗?”说着作势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