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白璟刚刚把正在气头上的白清雨送走,结果一回去他就在一楼看到了范卓然,他明明是来找人的,却站在了一楼的电梯口,白璟晃眼看到了他手上拎的天蓝色洗漱包,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司婳的东西,想到这里,他大步往他那边走去,顺手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
“你来找婳婳的?”
范卓然看他也在这里,并不避讳:
“她昨天落了个东西在我这里。”
说着,他拿起了那个洗漱包,一个女孩子会把这种贴身东西落在男生那里,不用多想便知道司婳去音乐节是睡在了什么地方的,白璟顺手接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
“我和她离的近,我帮你转交给她。”
“还是我亲自交给她踏实一点,你和她已经离婚了,难道不是应该保持……”范卓然话未说完,突然瞥见白璟露出来的锁骨处有两个清晰的咬痕……
白璟伸长了脖子,漫不经心的扣好,眉头微皱,好像颇为苦恼:
“我这体质果然不利于消肿,你说是不是?”
范卓然默默握了个拳头,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看着他的眼睛:
“吃过的东西再吃第二遍很正常。”
他观察者白璟脸上的面部表情,却听他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他从他手里抢过那个洗漱包:
“所以她图新鲜感吃过就吐的垃圾,我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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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婳到一楼待客区时,只看到白璟在那里,想起今早那尴尬的一幕她本能想要回避,结果刚想转身就看到了白璟手上的漱口包,她只得走过去,尴尬的轻咳一声:
“卓然人呢?”
“他还有事,先走了,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
白璟把那个洗漱包交给她时,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他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和范卓然出去,为什么那么快就想要另寻下家。
但他又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早已没有资格过问,她的生活其实已经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璟刚刚准备上楼,又被司婳开口打断,他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周末和同事去团建,过的很愉快吧?”
“是啊,很愉快,比想象中的好多了。”司婳爽快的说话态度,不用加这些形容词也能看的出来她一个人生活比当年和他结婚后过的舒服自由太多。白璟想了想,还是掏出那把钥匙递给她
“以前和你在一起时,我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他早上忘记带装着车钥匙的信封,还是白清雨亲自送来的,后来左思右想,他觉得包在信封里实在太高调,选择低调行事,便只在那个车钥匙上绑了个蝴蝶结。
司婳看到他手上的车钥匙就皱起了眉头,这算是怎么回事,她挑着眉问:
“怎么?我那两百块委屈你了,用一辆车来压我?”
昨晚他们是睡在一起了没错,但这人此时在公司里这么做,也太过分了,难道是嫌弃她此时身无分文,欠着一屁股债来埋汰她?
司婳冷着一张脸,转身就往楼上走,简直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毕竟和有钱人比起来,两百块可比一辆车低级多了!
白璟看她转身就要往楼上走,便直接追进了电梯,此时电梯里还有其它的员工,有人看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开口和他问了好,两个人站在狭隘的电梯里互相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站在电梯里的员工们默默觉得亚历山大,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早上才听到姚淑媮来公司闹事,中午就看到了白璟和司婳的冷眼相对,看来这夫妻两果然有不少深仇大恨。
直到电梯滴的一声,他这才跟着司婳出去,看到她好像在躲一个过街老鼠,情急之下,白璟喊住了她:
“这是昨天我妈特意去给你挑的,你就算再怎么讨厌我反感我,她的心意你总得收下吧?”
司婳走到了老前面,突然之间听到他这句话,转过去看了他一眼:
她不想在公司里和他扯上任何私人关系。
白璟这才意识到电梯门还开着,撞到这个场面的员工佯装没听到,又默默的坐着电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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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关于白总和司婳不和的谣言便开始在员工群里大肆泛滥,事情不知怎么被员工传的变了味,据传两个人在公司里明面上是同事,私底下其实都在为董事会选举作斗争,在一个电梯里连招呼都不打。
司婳接到秦棉打来的电话时,默默抚了抚额:
“我就算再想当董事长,也不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员工群里的姑娘们,该不会各个都是宫廷游戏金牌选手?”
秦棉哦了一声,她其实想听的不是司婳竞争董事长的事情,今天是受她上司所托,带了任务来的,眼看司婳三句话说不到重点上,秦棉终于忍不住说道:
“婳婳,虽然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白渣渣,但现在是特殊时期,距离董事会选举不远了,我上司怕孙总坐实了董事长的位置,打压岁星网游。”
司婳正在做扫地机器人的测评,她闻言抬手关掉,又听秦棉说道:
“虽然白渣渣这人做丈夫是差了点,但作为一个老板还是比较良心的,我们岁星网游属于他直接管辖,福利是三个子公司最好的。”
司婳是个聪明的人,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秦棉上司的意思,毕竟她根本不可能竞争上董事长的位置,有实力和孙总抗衡的是白璟,这种莫须有的言论自然是对白璟越少越好,当下情形严峻,谁都想在公司里树立一个良好的领导人形象,这些传言对白璟不利,不难保证不是孙总故意为之。
秦棉半响没听到司婳的回应,以为她在生气,又说道:
“当然在你的感情上,我还是选择支持你这一方,但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
司婳听明白了,她无奈的笑道:
“我那天就是和他有一点点误会,关系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糟糕,这些莫须有的言论,或许是孙总放出来的也不一定。”
秦棉想的不如她那么长远,听她那么一分析,突然哦了一声:
“你说的有道理啊,我和我上司说一下,让他提防点。”
司婳听着电话那端滴滴滴的忙音,以前没觉得秦棉这个家伙脑子简单,现在想来她这么多年还能稳稳坐在办公室里,既不被人陷害,也不被人嫉妒,看来是有原因的,估计这么多年她的上司没少为她操心。
挂了电话,司婳本是准备继续打开扫地机器人做测评,结果她家的房门又被人敲响了,不用多想便也知道是白清雨,毕竟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邀请她一起吃饭,她如果找理由推辞,白清雨就会亲自送过来陪她一起吃饭,再顺便夸赞一番白璟的厨艺。她早已在心里想好了措辞,没想到打开门才看到白璟站在她家门口,他脸色苍白,好像丢了魂魄,嘴唇也咬的发白。
那一瞬间,她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璟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和他说:
“我,我想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司婳陪着白清雨坐在后排,她一直在咳嗽:
“婳婳,我其实很想为你在做一顿饭的。”
她的声音已经很沙哑了,总是在说司婳刚刚嫁过去那会的事情:
“以前我家真是没什么钱,委屈你了,跟着小璟东奔西跑的,这些年我看你越来越瘦,可心疼了。”
她侧着耳朵,通常她说一句话她要很费力才能辨清楚她说的意思,她的手被她一直紧紧握着放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仿佛在回忆什么往事,她说着便笑了起来:
“我这人,看人可准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没想到还真成了。”
司婳不忍心打断她的回忆,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发现她手里的帕子上有不少污血,她这才说道:
“其实遇到你这样好的婆婆,我也觉得很荣幸。”人一旦有了对比,就会不自觉地和身边的人作比较,这些天白清雨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她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回想起生母丢下她跑了的难过和伤感。
上帝在为她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为她开了一扇窗。
每次想到这句话时,她觉得白清雨就是那一扇窗。
司婳看到她越咳越厉害,为了阻止她说话,她接着又说了许多话,她的夙愿无非是希望她和白璟和好,她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我和白璟前些天商量,假期带你去海边走一走,您一定没去过海泉市吧,哪里的大海壮阔,可比我们的湖好看多了。”
白清雨无神的眼睛里又亮起了神采,她笑着点了点头,司婳为了让谎言更加真实,还特意问了白璟一句:
“白璟,你看看这几天的机票,其实也不用等到假期。”
白璟一直没有说话,她抬起头才看到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已经微微的红了,其实细算下来他也不过才二十四岁,正是拼搏的大好年华,又怎么承受得住这种打击,毕竟白清雨是他相依为命的,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现在连她也要离开了,那未来那么长的几十年,究竟要怎么过下去呢?
把人送到医院时,白清雨的脑子已经很不清醒了,她一直拉着司婳的手,直到进了急救室,她才发现白清雨偷偷的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她说:
“我没事的。”
司婳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门,再也忍不住,突然就哭了。
谢谢你,白阿姨。
第39章
白清雨是凌晨两点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医生抽走她肺部的积水后单独和他们谈了话:
“这几天,就顺着她吧。”
有些话只是点到即止,大家也就都明白了。
司婳的背就贴在墙壁上,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寒冷似乎要侵入骨髓。
她记得最后一次吃白清雨做的菜,是昨天晚上,她借口工作太忙,不想过去和白璟一起吃饭,于是她用托盘端了一些过来,熬到好处的虾仁豆腐粥鲜香四溢,入口即化,味道不比外面那些餐厅差,司婳整整喝了两大碗:
“你喜欢吃的话,我明天晚上再给你熬点。”
她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眼睛里会泛起慈爱的光。
在暖黄色灯光下的那张笑脸,在后来司婳每一次想起来时,都会觉得内心变得无比温暖。
凌晨的医院总是带着清冷的气息,从医生办公室回去病房的那条路好像变得格外漫长,她抬起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肩膀,下一刻,白璟便往她的肩膀上披了一件外衣,这人带着倦意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
“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守。”
“不了。”司婳不打算回去,现在人虽然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她却怎么都不放心,生怕自己一走就是最后一面。
毕竟是对自己那么好,那么慈爱的一个人啊。
无论现在是何种身份,白清雨对她的爱护和关照,都是值得她去这样做的。
司婳回去病房时,白清雨还没醒,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监控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她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来,白清雨脸上毫无血色的苍白让人觉得害怕和恐慌,仅仅只是经过了这短短的半个夜晚,她就觉得她变得更加虚弱和清瘦了。
白璟把陪床铺好,说道:
“今晚你早点睡,明天毕竟还要去公司,没有精神什么都干不了。”
“那你呢?”
“我这几天都在这里。”白璟早已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我会让老杨把文件都搬过来。”
这人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哪怕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也没准备落下任何工作,白清雨时日不多,陪在这里是最佳方案。
司婳心里记挂着白清雨的病情,根本就没有睡意。后半夜她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却又不停的做噩梦,她好像在参加谁的葬礼,被雾霾笼罩着的天空阴沉沉的,直压的人喘不过气,司婳撑着黑伞站在雨里,她试图在梦境里看清楚那个墓碑上的名字,直到最后突然被一声惊雷吓醒,她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这才看到白璟坐在她的床边,他此时正握着她的手,司婳往窗外看了一眼,和梦境里那个场景一模一样,屋外果然在下暴雨,天空阴郁而沉闷,她喘了口气,看向被帘子挡住的那张床,声音很小:
“你妈醒来了吗?”
“醒了,又睡过去了。”
她松了口气,不敢把梦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说出来,她还是握住他的手,又继续倒在了床上。
这一次她再也不敢闭上眼睛,那个梦诡异又真实,好像就真实的发生在她眼前。
白璟看她惊魂未定,说道:
“不要多想,你再睡会儿。”
司婳又怎么敢闭上眼睛,她甚至害怕梦境里的事实成真,后来当雷雨声渐渐小下去时,她才有了睡意。这一次没有噩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等到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脚下还塞了两个热水袋,护士正在和白清雨聊天,看到她醒来,她一脸羡慕的说道:
“你老公可真贴心,昨晚说你总是喊冷,大半夜又跑去便利店买了两个热水袋。”
她有些体寒,雷雨天对于她来说有些难熬。
白清雨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闻言笑了起来:
“难得啊,他终于知道怎么去关心一个人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白清雨话音刚落,便见到白璟从外面拎进来不少东西,她忙从床上下来,想去帮他,结果很快又被他开口阻止:
“你别动,我来吧。”
他似乎回了一趟家,在那些大包小包的杂物里,有她的洗漱用品,护肤品,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床蚕丝棉被,他似乎很了解她日常喜欢用什么东西,拿的东西都合她的心意,白璟把洗漱用品递给她:
“你去收拾,剩下的我来就好。”
这一晚她其实没帮什么忙,司婳有些不好意思,去了洗漱间再出来时白璟便已经在桌子上摆了粥,白清雨招呼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