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请复婚——九月鸢尾
时间:2019-10-09 09:10:17

  “婳婳,快来尝尝,小璟手艺进步了不少啊。”
  白璟做的正是虾仁豆腐粥,她尝了一口,和白清雨自己做的有些差别,颜色和味道都学了七八分:
  “好喝吗?”
  她放下勺子时,恰好看到白璟眼巴巴的看着她,他眼睛里的期待毫无掩饰,就像是一个期盼着大人表扬的小孩。
  此前她从未去注意过这人看她的神态,这时她才意识到,当你渐渐开始关注一个人时,他的每一次进步和改变,好像都会变成一个特别的存在。
  司婳点了点头,讨白清雨的欢心:
  “虽然好喝,但我喜欢阿姨做的。”说着,她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撒娇:
  “白阿姨,你要快点好起来。”
  白清雨被她甜甜的嘴巴逗笑,连连点头,病房里难得有了一些欢笑,连气氛也变得缓和起来。
  白璟看着她撒娇的模样,心里也没来由的泛起了一朵花儿,以前他顾着工作,没怎么带她去见母亲,他怕司婳任性的大小姐脾性闯了祸,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发现他才是和她们两个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和长辈相处起来,她知道投其所好,乖巧懂事,那些个任性的小脾气马上就收敛的没了踪影。凭那一张嘴巴就能把母亲哄的开怀大笑,比他这个闷闷的儿子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
  他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泥沼里,越是这样亲密的相处,他好像越能明白她在自己心里分量有多重要,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真的和范卓然在一起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没有她,他的生活将会有多糟糕。
  其实一开始他就很清楚自己配不上这样家世背景优秀的姑娘,他不敢踏进去,更不敢回应她的喜欢,那些高不可攀的东西,从来就不可能属于他,只是后来,当那种感觉越陷越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无力拒绝她的任何殷勤,他接受者她喜欢自己的那颗心,却不敢迈出去半步。
  回想起曾经的那个自己,他真的很想回到过去扇自己两个耳光,或许这就叫报应,在她死心的时候,他才开始学会怎么和她相处,怎么关心她。
  时间不会等你长大,总会有一天,她喜欢一个人的热情,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
  白清雨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白璟这段时间迫不得已拒绝了不少会议,有时候甚至让杨明瑞代为处理。
  这天,司婳刚刚从办公室出来,无意间听到几个员工的唠叨:
  “这老太太病的可真不是时候,我听说最近姚小姐和孙总走的很近,不晓得是不是和董事会换届选举有关。”
  “姚淑媮?她能有什么威慑力啊,她可什么都没为公司付出过,难道还想当董事长。”
  司婳最近忙的不可开交,连催眠治疗都没有时间去,听到这种言论才晓得最近公司里的气氛为什么那么严肃,看来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注意到了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
  眼下白璟没在公司,孙总会在这时候钻空子也很正常。
  她刚刚想到这里,便被白璟发来手机上的信息打断了,得知她下班要过去医院,他让她帮忙去办公室拿一份资料,从白璟的办公室出来时,她恰好遇到从孙总办公室里出来的姚淑媮,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司婳本是不打算理她,这厮却主动和她说起了话:
  “我之前答应白璟,在换届选举上投他一票,可是现在我选择站在孙总这边。”
  还真是任性又头脑单纯的小姑娘,难道姚淑媮以为这样做白璟就能见她一面吗?
  司婳脸上不屑一顾的态度惹恼了姚淑媮,看她待自己宛若空气,她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没反应,死了吗?”
  “你和我说这种话,不就是希望我去医院告诉他,然后他顾忌地位不保,又来求你办事?”司婳向来不喜欢被人算计,她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说道:
  “可惜我也想在竞选上谋个一官半职,你们股东之间的内部斗争越激烈,对我越有好处,所以我不会告诉白璟,你这算盘,不适合打给我看。”
  被说中心事的姚淑媮因为她的态度气红了脸,她根本想不到司婳竟然会因为竞争职位,不管不顾白璟能不能当上董事长,她继续说道:
  “你们几个继续互相厮杀,我在一旁看戏就好。”
  “婳婳,你真的变了太多。”
  现在的司婳眼睛里只有董事会,只有怎么在公司里站稳脚跟,这要是换做以前,哪怕是念及旧情,司婳也至少会把这种事情转告给白璟。
  姚淑媮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对白璟的心会死的那么干脆。
  司婳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看姚淑媮吓得脸色苍白,她这才勾着唇角笑起来:
  “你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手段在白璟面前刷存在感了,要是真的想威胁他,就亲自打电话过去和他说啊,你看他会不会妥协求你帮她?”
  直到司婳走了老远,姚淑媮才回过神来,咬着牙齿握紧了拳头。
  ——
  司婳认为姚淑媮不敢背叛白璟,毕竟作为原始股东的其中一员,孙总的目的性一直都很清晰,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刚到了医院就在走廊上碰到前来报信的杨明瑞,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乐观,见到司婳时,他急匆匆的和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到了门口,司婳果然看到白璟在外面打电话,看到她来,他很快就挂断电话走过来拿她手上的文件,神色如常的说道:
  “辛苦你了。”
  司婳并没有戳破,打开门便直接进去了。
  白清雨最近的状态很差,她偶尔有些意识模糊的情况,每日这个时候司婳下班去看她,她都会看她很久,再喊上一声她的名字:
  “婳婳,你来了。”
  司婳知道那短短的凝视,是她在脑子里辨认她是谁,她耐心极佳,笑着坐在她的病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白阿姨,我跟你说啊,我今天上班的路上……”
  司婳口才了得,说的见闻其实大部分都是编的,但就是这么一会儿,白清雨便能被她逗的很开心,那之后白璟又过了很长时间才进来,司婳瞧见了他皱起来的眉头,换了个话题和他商量:
  “你要是有事,今晚我来守。”
  白璟没有答应,只是朝她招了招手,司婳满脸疑惑,以为他招她出去是谈论竞选董事会的事情,没想到白璟会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和她说:
  “你今晚能不能和我一起守在这里。”
  白璟作为一个二十四小时陪伴的人其实很清楚白清雨的病况,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双手无措的交错在一起,脸上的惶恐和悲观,以及面对死亡的无奈都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他在几次吞咽的动作中,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挺害怕的。”
  怕什么?
  怕第二天,他的母亲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怕那种不安的第六感会压垮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婳直接答应了下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一不小心会因为一个大男孩的示弱而心软。
  晚上白清雨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她给司婳梳了麻花辫,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笑道:
  “我以前怀小璟的时候,以为是个女孩,还买了不少小裙子,可惜了……”说道这里,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不过满月的时候,我倒是给他穿了条粉红色的裙子,也不知道那张照片还在不在。”
  白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打断了白清雨的话:
  “妈,你要不再吃点梨?”
  司婳把目光落到白璟的脸上,想象着他穿裙子的照片,突然扑哧的一声笑了起来:
  “阿姨,照片在不在,我看看。”
  “等出院了我找找看,老照片都在册子里。”
  白清雨的心态好极了,口齿清晰,好像一瞬间健康了不少。
  两个人围着白璟的从小到大的话题讨论了一番,时间竟然也过的格外快,若不是护士催促休息,司婳还能听她说上一宿,白璟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品,让她早点休息。
  或许是被白清雨的心态所影响,司婳心里毫无顾忌,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的很熟了。
  而白清雨却一直没有睡意,直到司婳睡熟,她才和白璟说道: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竟然梦到婳婳牵着一个三四岁孩子的手,那孩子穿着背带裤,长得可像婳婳了。”
  这种梦,无非是白清雨很希望他们能有个孩子罢了。
  他打断了她的话:
  “妈,早点睡觉,梦境可不能当真。”
  白清雨应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司婳睡的很熟,她朝白璟招了招手,嫌弃他太古板:
  “你上去和她一起睡呀,今晚恐怕要下雨,她怕冷,这样要温暖很多。”
  他走过去给司婳拉好被子,关灯之后,他站在床边想了想,小心翼翼脱掉鞋子侧躺在了她身边,睡梦中的司婳翻了个身,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白璟不敢动,直到胸口被这人的体温焐热时,才觉得今晚经紧绷着的神经才有些许放松。
  过了一会儿,白清雨的话在昏暗的病房里响了起来,她叮嘱白璟:
  “小璟,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白璟听的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才听她用期盼的语气说道:
  “早点和好吧,婚姻不是儿戏,离婚了也没事,我相信你能把人给追回来。”
  “我啊,喜欢这个小姑娘,我就觉得她和你很登对。”
  他突然觉得白清雨这些话说的很奇怪,便开口喊了她一声:
  “妈?”
  白清雨的声音淡淡的,在黑暗的病房里响起来:
  “儿子,我睡一会儿。”
  病房在陷入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传来监控仪器滴滴的声响,这样的声音白璟听过两次,在司婳爷爷的那个病房里,这一模一样的声响,预示着一个人的心脏停止跳动……
  司婳被仪器里的滴答声吵醒时,发现自己正被白璟紧紧抱着,她察觉到他颤抖着的肩膀,好像黑夜里努力震动翅膀的飞蛾,过了许久,她小声的唤了他的名字:
  “白璟?”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约莫过了一分多钟,她才听到他哑着嗓音说了一句:
  “婳婳,别开灯。”
  这个人的嗓音好像被沙子堵住了喉咙,连她的心也被牵扯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白阿姨,再见。
  ——
  白璟回想起自己和司婳认识的这些年,她好像陪着他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高考、恋爱、结婚、创业,直到今天晚上,随着仪器里那个声音终结,她陪着他的母亲走过了最后一段路。
  她参与了他人生里那些至关重要的,难忘的时刻。
  他不敢想,甚至很害怕司婳会和他说一句“我就陪你到这了。”
  可是在昏暗的病房里,那个人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仅管她什么也没说,白璟却觉得那个动作带着某一种温柔而强大的力量,他突然间又什么都不害怕,也什么都不顾虑了。
  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当白璟终于有勇气去开灯时,他看到了躺在床上唇角带着安详微笑的母亲,没有病痛和苦恼,这个单身了大半辈子,乐观而开朗的女人,在她最后的人生里留给他们一个释然的面容。
  凌晨五点,司婳陪着他一起去了医院负一楼,那里面潮湿闷热的环境能把人的心脏压的透不过气来,他此前也曾经陪着司婳去过这种地方,那时候是司婳爷爷家的人在前方带路,他和司婳跟在后面,她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哭哭啼啼的抽泣了一路,他不晓得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离开,会觉得难过和惋惜。
  而当这一次,当他带着她走朝前的时候,才晓得走在前方的人心里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这短短的一条路,是人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程,他们还能见到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面,这种感觉并不是害怕,好像带着某一种使命感,仅管会有难过和不舍,更多的却是从内心从挣扎到放下的缓慢过程,时间从不会给你缓和下来的时间,如果你想要对一个人好,那应当是抓住当下的机会,而不是总在拖延,因为有些事情你现在没时间做,将来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做。
  入殓师整理遗容时,司婳一直静静的看着,目送白清雨被推进一个大大,冷冰冰的长方形盒子里。
  当冰冷的材质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后,所有的一切都便都尘埃落定了。
  停留在司婳耳朵里的是那声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仿佛有什么声音萦绕在脑海里,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挣扎,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跟着白璟从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出来,下过雨的天空干净明朗,屋外阳光正好,刺眼的光仿佛一把利剑,她有些头晕,一转身就跌坐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像是这样冷冰冰的地下室,她曾经也和白璟一样的经历过,婶婶哭泣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地下室,回荡在她的耳朵里,这是她生命里,唯一一段不想去提及的回忆。
  那场梦中的葬礼,不是谁的,正是她父亲的,那时候的白璟在干什么,那时候的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态,所有的,她不想回忆起来的,统统都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第40章 
  与父亲有关的回忆,是三岁那年她第一次在部队里见到他,她坐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头顶上的蓝天就仿佛宣纸上晕染的大片大片的浓烈色彩,这是她记忆里有关于父亲的第一个印象。
  那时候,父亲满脸自豪的和战友们介绍道:
  “诺,这是我女儿司婳,我的小心肝。”
  她是他唯一的孩子,亦是他的骄傲和心肝宝。
  但那时候司婳却不怎么和他亲近,因为她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寥寥几次的部队见面,并不能让父女俩的感情加深,甚至很小的时候,当大家都有爸爸来幼儿园接送,只有她是妈妈一个人前来,她会忍不住想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和他们住在一起,终于有一天,她难过又伤心的问道: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着,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能陪着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