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兄对练白棠这妖孽是怎么一忍再忍,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南京回封地的?他觉得,自己第一回 合败下阵来就已经忍不住要暴发了!
处处被白棠压制的感觉,比不得已臣服于太子还要糟糕!
白棠与毛纺织造局,大势已定。
水转大纺车如火如荼的择地建造中时,传来一个好消息。汉王世子妃足月生产,诞下下一个健康的男孩!
朱棣大喜,宫中多年不闻儿啼声,这又是他第一个重孙,立时重赏世子妃韦氏,连带着对汉王的不满也淡了些许。
阖府的欢天喜地中,雪芜强颜欢笑,落漠至极。
她不是没想过要在世子妃的身上做些手脚。可世子妃的院子管得铜墙铁壁般滴水不漏,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她看着镜貌美如仙的女子忍不住哀怨忌恨丛生:自己这般人才,难道竟要在妾位上终老一生?
她哪里比世子妃差,比雪涵差?
还有世子那个男人,刚成亲时山盟海誓,许了无数立自己为世子妃,将来做王妃的誓言。结果呢?王妃一回来,魂就没了!就算在自己这边过夜的次数多,却再也不提立妃之事。言语中反而多有敲打之意,令自己安分守己!
笑话!
雪芜含泪冷笑,朱瞻圻,为了你,她连自己第一个孩子都亲手打落了。你却如此无情!你即无情,休怪她无义!
雪芜唤来丫鬟零香,在她耳边叮嘱了一番。零香面容一白,惊惶难安的道:“小姐,这……这个不好吧!”
雪芜冷笑:“让你传句话而已。做不好,就别回来见我了。”
零香无奈,只好道:“小姐息怒,零香一定想法子让张伯忠知道此事。”
雪芜微笑颔首:“好。”
这王府的偏院,她呆腻了!
转眼到了端午,桑园里的雇工兴高采烈的领到了两只粽子。一咸一甜。咸的是大块入味的酱烧五花肉,甜的是赤豆粽。
阿察合第一回 吃粽子,对着它们研究了半天,眼见众人欢喜的模样,闻着又香得让人流口水,竟连着粽叶一口咬了下去,正巧寻来的祝家两兄弟噗噗大笑。
阿察合牙口甚利,竟咬掉了一片粽叶。粽叶味涩,但里头的馅料却又鲜又美味,一时舍不得吐掉,心情十分的矛盾纠葛。
“阿察合兄。”同光上前,剥开粽子道,“粽叶不能吃啊!”
阿察合也不脸红,反正他是波斯人,不懂这边的吃食理所当然啊。他谢过同霖,迫不及待的几口啃完一只肉粽,见祝氏兄弟还在边上看着自己,不由好奇的问:“你们找我有事?”
同光笑嘻嘻的递上两只粽子递上:“还要么?”
阿察合眼睛发亮,却没收:“你们中国有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那个……”
这波斯人现在一口一个中国有句老话、古人云,简直比本朝的文人还爱吊书袋!同霖笑道:“的确是有事相求。”
“求我?”阿察合莫名其妙,“我能帮你们什么忙?”他一拧眉头,“东家说了,你们的军训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不回家?”
同光叹气道:“那不是跟你们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嘛?”
阿察合登时大为感动,笑道:“你们是比我头回见到的时候精神多了!”
能不精神么?陈四海那个变态,逼着他们骑马、射箭、负重跑!完全将他们当在骑兵在操练。现在他们兄弟俩每天绕着桑园跑三圈腿都不会软!
“听说练公子接了好几笔喷泉的生意?”
“是啊。”阿察合又拆开一只甜粽,“好几位大人、国公、候爷的府上,都要建呢!”
兄弟俩挤了个眼睛:“你看,这个喷泉不能只有一种样式吧?”
“当然咯。”阿察合抹着嘴,“东家说了,那叫量身定制。”
两人登觉失望,原来练白棠已经想到这点了啊。
同霖还是取出张纸来,展给阿察合看:“你看,我们兄弟俩画的喷水池子,可入得了客人们的眼?”
第312章 阿简归
阿察合瞅了眼图纸,倒是一时忘记了啃粽子。
一座莲花状的底池,池中升起从大到小三座莲台,从莲台中向外喷水。
“这是你们画的?”阿察合擦了擦粘腻的手,接过图纸。“不错啊。”
同光兄弟得意道:“你看,可以一用吧?”
阿察合想了想内部的构造,点头道:“可以用。”
同霖眼睛大亮:“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合作?”
眨着双漂亮蓝眼睛的阿察合茫然道:“这事你们该和我东家去谈啊!”
兄弟俩对望一眼,同光压低声音道:“不,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出图纸,再招几个工人,由你带着。咱们私底下接活——”
阿察合张大嘴,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
“别紧张啊。”同光笑嘻嘻的道,“咱们一同赚点零花钱嘛。我可是听说喷泉的生意好得很,你们的行程都快排不过来啦!”
阿察合拍着胸膛,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粽子,瞧着兄弟后边的方向道:“东、东家!”
兄弟俩大惊失色,猛回头,就见白棠脸色铁青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你们两个,敢撬我的边?!胆肥了是吧!”
糟糕!使坏被主人当场发现!兄弟俩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冷不防被人从后边拎起脖子往外拖。
“放开我!你放开我!”
两名强壮的桑园守卫将祝家两兄弟往桑园门外的一辆破旧马车里一扔!
两兄弟东滚西歪,不住口的叫道:“练白棠,你混蛋!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棠站在马车前冷笑道:“你们赖着我桑园死活不肯走,浪费我桑园的粮食又不事生产,还敢打这阴损的主意!看在祝老夫人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计较。立即圆润的给我滚回家去!”
马车车轮启动。
同霖大叫:“练白棠,你别后悔!”
“我们兄弟迟早抢光你的生意!”
“志气可嘉!”白棠刷的轻摇折扇,“我等着这一日!”
做梦!
正要转身,却见马车远去后,一抹熟悉的人影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白棠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抹了下眼睛,嘴角笑容渐渐呆滞——阿简?!
阿简风尘朴朴,脸上虽有倦意,双眼明亮如星。他走近白棠,灿然一笑:“白棠。我回来了。”
白棠喉咙发出呃呃的声响。两人无言对视了片刻,白棠败下阵来:“园里坐会吧。”
桑园设有白棠的工作室,布置不及书斋来得清雅精致,重在干净实用。
阿简一路看过了桑园的景致,此时坐定喝了杯冰镇清甜的桑葚凉饮缓过气,微笑道:“桑葚熟了,你之前和我商量的生意也可以做起来了吧?”
白棠不想他第一句话竟是谈生意,心中一松,笑容真切起来:“是。兰亭的工坊准备开工了。”
去年吊在南京松竹斋屋檐下数十瓶蝌蚪早已化成了泥。今年桑园的桑葚又大获丰收,兰亭继护须膏之后,筹备近一年的新产品,即将开工面市。
“你之前让我在江南之地寻找花源,我也找到了。”阿简取出本册子,展开道,“茉莉、玉兰、野玫瑰、肉桂、柑橘类,一个不差。这是我和花莆老板定下的收购价。你看看是否合适?”
白棠翻看定价,大为惊喜:“办得好!”
“白棠。”阿简神情似有迟疑,“这生意虽然是从我家天一阁里找到的配方。事先也谈好了分成。但是,暂时不要告诉我的族人。”
白棠笑道:“本就不打算透露出去。我原想如果你继承秦家家主被人刁难,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筹码也是一条后路。”
阿简怔住了。竟忍不住眼眶微红,一路强抑的的心情又激荡起来。
白棠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笑容顿显尴尬,喝了口桑葚汁问:“这次……你回去……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一切顺利。”阿简深吸口气。提醒自己不能吓到白棠,如今之计,只有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太急。“阮氏陷害我被族老发现,连累得我与阮家姑娘的亲事也退了。”
白棠一惊:退亲了?
阿简云淡风轻般的道:“也不算退吧。阮家姑娘与我弟弟定了亲。”
白棠不由心悸。阿简好本事!这一役面面俱到,大胜而归。
阿简也不欲多说:“毛纺织造局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过,想来以你现在的声势,在江南之地随手一招,大概都能招来无数拥趸吧?”
白棠失笑:“过奖过奖。”心中颇觉欣慰。阿简的状态比之刚知道自己是女子时的激动癫狂要好上太多。应付一个徐三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再来阿简,他实在难担重负。
盛夏之际,兰亭继护须膏后又推出一款染发膏。号称一经染发,久不退色。
黑得隐隐发紫,略有甜香味的膏药装在阿寿的窑场烧出的圆肚小瓷瓶内。淡青的底色,上伏一朵栩栩如生的紫色兰花与枝叶。兰亭两字掩在花边,秀雅绝俗。
光这只瓷瓶就惹得无人文人墨客大为倾倒,诗咏不断。用过它家护须膏的都是有须(志)之士,效果好到连皇帝也养成了隔日保养胡须的习惯,是以染发膏在松竹斋一开卖,就引起多方观注。
白棠也没做什么推广。染发膏这玩意,普通人家吃得饱穿得暖就不错了,哪有余钱伺候头发?自然是有须(志)之士才用得上啊。白棠的定位依旧是高端客户群。
过几日,皇帝早朝时,突然发现手底下几位老臣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个满头乌发,连精神气也好了许多。
下朝后,朱棣对着镜子里两鬓花白的头发,喃喃的念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转身见奏折堆积的书案上,多了只的漂亮的兰花瓶子。他随手摆玩了会儿,笑道:“必定是阿寿和白棠烧出来的瓷瓶。”拆了盖子,闻到一股浓厚的桑葚味。“这是什么?”
王总管故作不经意的道:“这是三爷送来的,说是什么兰亭新品染发膏。”
染发膏?
第313章 冲喜
皇帝想到白棠护须膏的奇效,忙指着自己的头发,飞快的道:“试试!”
于是,大明朝的朝堂上,连君带臣,除了那些以白发白须彰显身价的老臣外,集体青春焕发。
这种情形似乎迷惑了皇帝。虽然他的身体已然西山日下,但是乌滋钢的成功、火枪的改造,加上羊毛纺织的面世,令朱棣觉得自己的文治武功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再征蒙古的心情更加急切起来。
谁晓得他操之过急,在校练场上驰骋时,一阵头晕目眩,强行逼停了马,一骨碌从马上栽了下来。虽未骨折,但却躺床上一病不起。
皇帝病重,北京城也跟着人心浮动,冷清起来。
徐三百般无聊的坐在松竹斋的茶室,望着宫城向难得的沉默安静。
白棠刻了会雕版,抬头见他安静得过分,忍不住安慰他:“陛下身体素来强健,年纪大了不太平些也难免。底子摆在那儿,不会有什么大碍。”
徐三沉沉的哦了声:“陛下素来疼我们……”
白棠被他这么一说,竟也有些伤感起来。皇帝对他,实在够意思。
“多关注下赵王殿下吧!”白棠低头端详雕版上的波斯建筑,“这种紧要关头,还是挺能试出人心的。”
徐三轻笑:“他比汉王聪明。”他皱了下眉,突然间灵机一动,“白棠,我们给陛下冲个喜吧?”
吓得白棠一边猛抬头一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扶着椅背站起,白棠惊惶交集,怒斥:“冲喜?冲什么?皇帝又不是病得不省人事。你又不是皇子皇孙,哪轮得到你冲喜?!”
徐三却越想越觉得可行,兴奋的道:“怎么不行?我到底是陛下的侄子,又没有其他未成亲的子女,我当然有资格啦!”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徐三兴奋不已的狂奔而去,“我这就跟太子商量商量咱们的亲事!”
“徐三,你给我站住!”白棠怎么拦得住他?眼睁睁的看他驰向了宫城,恨得在手上的雕版一通乱划!
皇帝病重,命太子监国。忙碌中的太子听徐三求见,倒也有几分好奇:“他难得来寻孤。”
“太子表兄!”徐三涎着张俊美无匹的脸,叫得太子肉麻不已。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太子正有些后悔见他时,就听他关切的问:“陛下身体如何了?”
太子面容微黯,勉强笑道:“太医说了,父皇去年远征时就伤了身子,这次又为了三大殿的事耗尽心神,得好好好静养才行!”
徐三不好意思的道:“太子表兄,你看,需不需要来场喜事给陛下冲冲喜?”
太子微怔:“冲喜?”他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但是京中似乎没有适龄的皇孙啊。”他疑惑的神情在体会到徐三呲牙咧嘴暧昧笑容的含义后,渐渐现出震惊与不可思议,最后,太子殿下恼怒至极的吼道,“裘安,这种事岂能容你胡闹?!哪有两个男子成亲的事?不能冲喜还适得其反!”
徐三瞬间的呆滞:不是吧?太孙竟然没告诉太子?
却听太孙的声音响起:“冲喜?父王,是个好主意啊!”
太子怒瞪他道:“你也跟着他胡闹!”
太孙笑道;“父王息怒,儿子觉得,裘安的婚礼正是天赐良机!”
太子恼得腮帮子轻颤:“什么天赐良机!中山王之孙娶个男人,还要大肆操办,难道你想我大明皇室被天下人耻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