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赵王刹时眼眶泛红,哽咽道:“父皇、父皇的病况,那般严重了么?”
  王总管抹着眼角:“陛下多年征战,本就伤痛累累。这次又备受煎熬,唉。只盼冲喜有用吧!至于那对新人是谁,是老奴特意找了对八字最旺,又让钦天监确认无误的一对儿!事关冲喜大事,他们的身份恕老奴暂时保密。赵王殿下放心,到时必然给您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也有可能是天大的惊吓。
  赵王哪还能再多说什么?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府里,顾晟迎上前,急切的问:“陛下如何了?”
  赵王早收了眼泪,冷冷的道:“病重。所以寻了八字旺陛的新人成亲冲喜。”
  顾晟灰白的眉紧拧在一块儿:“新人是谁?”
  “他们瞒得死死的。不肯说。”
  顾晟眼珠子微转:“殿下,这是天赐良机啊!”
  赵王疑惑的望着他:“什么意思?”
  顾晟抑制不住笑容:“殿下,费彪拿到东西了。”
  赵王双眸大亮:“拿到了?”
  “惟妙惟肖。没半分差池!”顾晟难掩激动。
  “还真是天赐良机!”赵王面孔通红,“皇宫办喜事为陛下冲喜。到时宫人及侍卫大多集中在保和殿。陛下这边——”
  两人对望半晌,相视大笑。
  赵王谋定后动,徐三却在家中犯起了愁:“唉呀,还没下聘礼呢!”
  这场亲事事先要瞒着大伙儿,他大张旗鼓的给白棠送聘礼,不被白棠骂得狗血喷头?但是不送聘礼,怎么体现自己的诚意呢?
  他正纠结时,元曲急匆匆的进屋禀道:“三爷。练公子派人来了。”
  咦?
  徐三惊奇不定:白棠派人来做什么?
  全宏穿着身暗红色的袍子,颇熟稔的上前道:“三爷!”
  徐三笑问:“什么事儿让你亲自跑一趟?”
  全宏掏出张信封来,面容有点儿怪异:“这个是东家让我交给你的。”
  白棠从没给自己写过什么书信,徐三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禁大惊失色:难道是白棠留书出走了?
  他手指打着颤,深吸口气拆开信封。取出一张薄纸,却是张地契。
  徐三楞了楞,不是留书出走啊!那就好那就好!
  再仔细一看:“桑园的地契?”
 
 
第316章 颜宗中举
  全宏伸了伸脖子。想起他问白棠里头是何物是,白棠对他道:“聘礼。”他还哈的声失笑。现在看来,难道还真的——
  桑园的地契上,加上了徐三的名子。
  一瞬间,徐三的嘴唇用力抿住。盯着全宏,哑声问:“白棠……怎么说?”
  全宏不太敢说出口,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东家说,这是……给您的……聘礼!”
  徐三没忍住,哈哈大笑!一颗心就此全然安定。
  好,好,好!
  白棠能给他下聘礼,说明是真心要跟他一辈子认定自己了!
  郑重其事的收起桑园地契,他对全宏笑道:“你告诉白棠,这聘礼,爷收了。”
  全宏想了想,如果自己也给文澜送聘礼。文澜的父兄会不会揍死自己?
  白棠收到全宏的消息,满意的点了下头:结婚嘛,自然是要送聘礼的。瞧他多有诚意!桑园都送去一半了。前世像他这样大方的新郎能有几人?
  哼着小曲儿,白棠心情愉悦的继续刻他的版雕。
  全宏在下头唤:“颜先生,您来啦!”
  白棠心一跳。颜宗?
  今年的院试已过,这位先生,应该已经高中进士了吧?
  他忙带笑下楼:“颜先生,恭喜高中啊!”
  颜宗穿着件宝蓝色的绸衫,饱和的颜色衬得他平淡清瘦的面孔都鲜亮了许多。
  他不好意思的拱手道:“托练公子吉言!在下侥幸得了个二甲名次。”
  白棠请他上楼道:“谨以今年兰雪新茶恭喜颜先生高中,祝仕途顺遂!”
  颜宗饮了茶,感慨万千。
  “练公子。从南京到北京。若说在下的知音,非你莫属。”
  白棠不好意思的笑笑:“颜先生何必客气?先生大才,自有大展伸手之时。”
  颜宗摇头,眼中似有雾意:“在下第一次遇见练公子,公子就对在下青睐有加。这些年,对我暗中关照我都知晓。”
  别说得自己好象暗恋你一样。白棠尬笑。
  “若非公子举荐令我进了香山书院,拜得名师,焉有我中举之日?练公子不仅是我知音,更是我的恩人哪。”
  白棠连忙摇头:“是先生自己的本事。”实在不习惯被人感激戴德的感觉,忙问,“先生的任令下来了么?”
  颜宗展颜笑道:“任令已到。福建邵武县令。”
  白棠长眉微蹙:“邵武?这个地方……”
  颜宗赞道:“练公子果然博闻广记。邵武春有冰雹、大风,夏有暴雨、洪涝、干旱。常年遭受天灾,不是个容易治理的地方哪。”
  白棠叹息:颜宗是广东人,对邵武了解得比常人深刻多了。
  颜宗不由期盼的望着白棠:“在下此来,一是谢过公子的高义。二是辞行。三么……是想向公子请教。我此去治理邵武,该从何处着手?实在是邵武此地,百姓太过贫困了。”
  白棠不由惊骇:颜宗病急乱投医了吧?
  颜宗忍不住苦笑,索性直接问:“不知那边可否饲养绵羊?”
  白棠恍然。原来是想借绵羊给当地增加些收益。想了想,摇头道:“先生也说了,此地多自然灾害。绵羊生存不易。高山之上倒时适合养藏绵羊。但是太过辛苦,只怕得不偿失。”
  颜宗沉默,满脸的忧虑。
  白棠不忍。颜宗官声颇好。致力于邵武救灾,为官清廉。若能帮他一把——他蹙眉思索,前世,邵武有何特产呢?
  他手指极快的敲打着桌面:“有句话,先生是否听说过?“
  “请公子指教?”
  白棠轻轻咳了声,道出无数穿越者都念过的一句至理名言:“想致富,先修路。”
  颜宗微怔,回味了一番后,也同其他受教的人一般拍案叫绝。
  “正是如此。因无路可通,以至于山中百姓生活艰苦。生活用品进山难,山中珍品难出山。练公子——”
  “先修路。”白棠微笑。“在先生的任内,能修通一条进山的路,便是大善大德之事。”
  颜宗颔首:“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在下明白。”
  白棠又道:“邵武虽然多天灾,但因高山地带气候寒冷,森林也少人踏足,植被保养良好。几千年老天所赐的精华全在山中——物产丰富,尤其是野生药材的生长。先生若是有意,可以适当收购药材。再试着种植当地的药材以充进项。”
  颜宗大为受教,欢喜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白棠脸更红:“说来容易,办起来却是千难万险。白棠只能祝先生一路顺风,大展鸿图!”
  颜宗感激不尽:“公子对颜某的厚爱,颜某实在无以回报!”
  白棠微笑问:“如果现在就要先生回报呢?”
  颜宗脱口道:“练公子尽管说!”
  白棠对楼下全宏喊了声:“帮我唤韩马儿过来!”
  颜宗微觉好奇:韩马儿?
  片刻,一名英俊挺拔的少年踏上茶室。
  颜宗不解的盯着异国少年,问:“练公子?”
  白棠微笑问:“最近的画作让颜先生看看。”
  韩马儿恭敬的捧着一打画卷放至桌上。
  颜宗逐张细瞧了一番,皆是工笔画的人物建筑,描绘精细,敷色却不是工笔手法,带着些说不出的味道。他不禁蹙眉寻思,忽然瞧见白棠的书案上放着一只波斯金器小花瓶,上头描绘的彩图依稀与韩马儿的画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禁惊讶道:“波斯画和工笔画的揉合?”他打量着少年,“你的工笔画跟谁学的?”
  韩马儿低头道:“我母亲教我的。”
  白棠轻轻咳了声,颜宗立即会意不再多问。
  “我祖父虽然擅长书画,但毕竟不及先生的功力。韩马儿天资过人,想请先生多指点指点他。”
  颜宗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笑道:“承蒙公子看得起,我离上任还有月余。每天来此教授他一个时辰如何?”
  工笔画有许多技巧,颜宗肯教,韩马儿大喜过望,拜倒在地道:“韩马儿见过师傅。”
  白棠在边上笑得不怀好意。
  “颜先生。”白棠拱手道,“在下寻思着开诗笺之新气象,您看波斯画的诗笺,如何?”
  颜宗难免错愕,想象了一番,蹙眉道:“新奇漂亮,但本朝的文人不一定都能接受。诗笺毕竟是用来写诗的,画着异国图案的诗笺,只怕让人难以下笔。”
  白棠赞道:“颜先生一语中的。所以这次,白棠不做诗笺,做套笔记本!”
  前世大受欢迎的印着漂亮彩画的日记本、记事、记账本,便笺,可是骗了不少人的心呢!
  颜宗无言以对,这么一说,他都想要啊!
  “若制成,请寄颜某一套?”
  白棠一捶定音:“先生想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于是,颜宗为白棠当了一回便宜画师!颜宗竟也乐在其中,废寝忘食的与韩马儿与绘制中指点他的画艺,相得甚欢。
 
 
第317章 阿简失踪
  婚期愈来愈近。
  徐三派元曲给白棠送了套新郎服饰。
  白棠对着那身绿色的绸缎新服一脸便秘样:绿色的新服!他怎么忘记了,宋朝新人红男绿女,明代反之,红女绿男。成亲时平民男子穿的是七品官服。好在徐三身为贵戚,本身又是六品官员,所以给自己备的是一身湖绿丝绸长衫,暗绣海棠花,做工无可挑剔。
  白棠安慰自己: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反正徐三肯定也是一身绿。哼,要绿大家一块儿绿!
  他还是小心的将衣衫挂在柜子里,脸上笑意微扬。
  苏氏一脸感慨的拍着他手道:“你可不能对不起徐三啊!”
  白棠气结:“怎么你们都觉得我会对不起徐三?我看起来是那种朝三慕四水性杨花之人?”他连房产都分他一半了好么?
  苏氏撇撇唇:白棠对男女之情的态度远不及徐三热情顶真。颇有些玩世不恭。若不是徐三死缠烂打,咬定青山不放松,白棠这辈子能不能嫁人都成问题!
  她干笑几声,违心的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白棠理好衣物,洗了脸,坐在桌前,打开一堆小罐子开始往脸上一层层的抹护肤品。这些还是请配置护须膏的胡御医出手调制,颇费了些功夫,暂时只做了些样品,白棠用来做婚前护理。
  徐三长那么漂亮,几乎可以想象他成亲时的骚包样,自己不能差太多啊!
  苏氏忍不住道:“哟,这些面膏的味道,比我买的还好闻!”忍不住沾了些在手上揉开,“挺润的哪!”
  白棠随口道:“这是男人用的。”
  苏氏抬头敲他脑壳:“那你怎么用得?”
  白棠一怔,忍不住瞪了他娘一眼:要不要总提醒自己是女人的事实?
  “喜欢就拿去。给白兰也送些。”
  提到白兰,苏氏笑容忽收。
  “近几天,白兰的情绪,有点儿怪啊。”
  白棠手一顿,心中惆叹。上回带白兰去长房,向祖父与大伯坦白了性别的事,祖父震惊后,竟极快的接受了,嘴里直念叨:难怪难怪。
  倒是白兰,眼底的震惊和恼怒怎么也藏不住。
  白棠原以为她一时想不开,没想到快半个月了,她还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不愿出来见他。
  “我去和她谈谈吧。”白棠随胡乱抹了抹脸,挑了两只小罐子,敲响了白兰的房门。
  白兰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房门轻开,白棠不觉惊愕:“白兰?!”
  白兰原本丰润的面庞削瘦得惊人,眼睛红肿,怒意充斥着她的胸膛。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阿简?”
  白棠心中沉沉一坠,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阿简?白兰是为了阿简?
  白兰眼底含泪:“你说我和阿简门不当户不对,是,我承认。我也没法子做一族的宗妇,管理上百人口。所以我认命的和高益明定了亲。”
  白棠蹙眉,沉声问:“你后悔了定这门亲事?”
  白兰摇头:“阿简对我没有儿女之情,我不强求。和高家定亲,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你明明是女儿身,阿简那样喜欢你,你竟然铁石心肠的抛弃他跟了徐裘安——”
  “谁抛弃他了?!”白棠急道。“他抛下我跑到北京,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你对他不公平!”白兰怒道,“你早些告诉他你是女人,他会左右为难跑到北京去么?你们相识得那么早,他又帮咱们家那么多,你就忍心这样欺骗他?”
  白棠眯了眯眼睛:“阿简找过你?是他和你说的这些话?”
  白兰撇过头:“你和徐三爷快活,阿简如今形销骨立——”
  “那能怪我么?”白棠猛地砸了瓷瓶,“哪怕他有一丝半点的情感外露,我也不会让咱们三人的关系走到今天这步!阿简性格内敛,心事藏得滴水不露。难道你要我倒贴上门告诉他我是女人,让他娶我?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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